“愣着干什么?还嫌耽误的时间不够多吗。”
狸猫巫女绕至悠仁身后挡住出路,她一把抓住悠仁手腕,半强迫的拉着他来到笼子前。
砖砌的大灶台占去另一半空间,悠仁脚踩上圆滚滚的柱状物。
他连忙移开脚,地面躺了一地塑胶导管。导管就像千百条细细的支流,源头都交汇在了笼子里,另一端扎进笼中人的血肉。
每一个人身上至少扎了三根导管。
悠仁:“……”
系统不用推算也知道,他的宿主在这短暂而窒息的沉默中已经把童磨安排明白了。
从野泽长明口中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笼子里的人明明还活着,却像是被抽走了神经,既感觉不到悲哀,甚至失去了痛苦的资格。
狸猫巫女对于悠仁的情绪变化不甚在意,她早就见怪不怪了,领过来的人不是大吼大叫就是吓得四处乱蹿。对于那些管教不通的人,狸猫巫女直接打开笼子将人一并关进去。
膳房只有两种人,处理食材的人,或者成为食材的人。
成为不了前者就只能当后者。
迄今为止这个新人的表现可圈可点。
啧,可惜了。
狸猫巫女从腰间束带取下钥匙打开笼门,指了指缩在笼子角落的几个人。
“看到了吗?躺在那里的几只已经过了最佳保质期,贫血会降低免疫力,他们全都患上了疾病,造成恶性传染前必须加急处理。去,把他们分出来,关进冷冻室。”
角落里几个人东倒西歪,进气多出气少。他们似乎全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顺从地被悠仁牵出笼子。
冷冻室很小,人进去时只能蜷缩手脚,屈辱地团起身子。
“闭上眼睛。”悠仁轻声道。
冷冻室的门很小,狸猫巫女只能看见悠仁的脊背,看不见冷冻室内的情景。
这些人被取走太多血液,逆来顺受才能少吃苦头,他们忠诚地执行命令,眼睛闭得不留一丝缝隙。
琉璃佛珠蓝光微闪,空气波纹微动,储物空间打开,从童磨身上扒下来的眼球血网出现掌中。
佛珠仿佛与悠仁心意相通,不用悠仁明示,死魂刃也从储物空间探出半截刀身。
黑刃斩中眼球,黑焰沿着眼球间相连的毛细血管燃烧。
死魂刃的邪焰与血眼邪气斗得不相上下,黑色火焰无声燃烧,冷冻室内温度上升。
黑焰以邪怨为燃料,并不燃烧氧气,冷冻室内的人不会在温暖中缺氧而亡。
冷冻室的门只容一人通过,悠仁将门挡住,狸猫巫女看不见冷冻室内的情况。好在比起冷冻室内的“病肉”,她更愿意想办法为难悠仁,指向盘根错落的导管,道:“要为那位大人准备餐食了,你去挑一个新鲜的,接满一碗。你不会不敢吧?”
“……我尽力。”悠仁接过精致的白瓷海碗。
巫女听他话里满是不情愿,冷哼一声,站在靠近门的位置,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观赏悠仁动作。
塑胶导管用过很多次,内壁血迹斑斑,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否真的有血液流动。
悠仁怎会放过巫女递过来的机会,继续当着她的面搞小动作。
导管盘根错节难以理清,悠仁找到一根闲置的导管,拧开另一头的开关,导管内没有血液流动,悠仁割开手腕,将自己的血放入碗中。
无惨在极乐教的地位不下于童磨,巫女催促了好几遍,检查过碗中血液的新鲜程度,勉强还算满意,道:“看起来你很适合这份工作,期待能与你长久共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冷冻室里的人会怎么处理?”
“你很好奇?”狸猫巫女笑了,道:“在这里,好奇心可不是好东西。不过,作为对你的嘉奖,我还是会帮你得到答案。随我同去吧,那位大人会亲口告诉你,留下他们的哪些部分。”
离开时雾气更浓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各位——
要忙的事情太多,越写心态越不对,放下一段时间转换心情,感觉灵感又回来了
实在抱歉,各位!这篇我会完结的,不会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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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打起来打起来◎
试过无惨脾气的人少说死了一半, 狸猫巫女不敢耽搁,领着悠仁向半山腰疾行。
“前面的姐姐请慢!”
拦路人也戴着动物面具,狸猫巫女这才止步, 不耐烦道:“贵事不容耽搁,要干什么请直说。”
“姐姐是否见过一位戴狐狸面具的巫女大人?”
狸猫巫女沉吟道:“我狐狸面具?我记得戴狐狸面具的人主司教主大人贴身事务。”
“正是, ”拦路者苦笑道:“教主白日休眠, 通常不传唤任何人, 今日不知为何, 突然醒了过来,偏那位巫女大人不见踪影,教主正为这事儿生气, 我们快把整座山的土翻遍了。”
有命长期侍奉童磨的人都很清楚,那完全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无法立刻得到渴望的玩具时, 这家伙会流着眼泪杀光所有人。
“啊呀, 那可真是大麻烦。”狸猫巫女以袖捂唇,道:“不过, 我没有看见哦。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请让开。”
“……少幸灾乐祸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们早死,好趁机调回教主身边。劝你别想了, 教主现在一心找那只狐媚子,你好好配合我们, 等找到了人,免不了你的好处。”
这是什么平安京时代的争宠套路啊!人群里的某只‘狐媚子’突然很胃疼。
狸猫巫女冷道:“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我再说一遍, 耽搁了贵客用餐你只会死得更惨, 给我让开!”
双方气氛将至冰点, 拦路人冷道:“找不到那只狐狸,倒霉的是所有人。若不及早平息教主怒火,谁知道这回又得死多少人。”
“戴狐狸面具的巫女,我见过。”
人群分开两边,方才出声的粉发巫女瞬间成为焦点。
悠仁道:“我看见她顺着这条路往下山的方向去了。”
未经允许私自下山,常人思维立刻联系到叛逃,这也是巫女们最开始的怀疑,然而山下守卫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士,这座山有教主结界加持,且不说打开传送通道需要口令,一旦有人穿行结界,教主是一个知道的。
“这不可能!”拦路人立刻否决,目光在狸猫巫女与悠仁间来回,祭出法器,冷道:“欺瞒上级,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手下?”
“急什么,我的人轮不到你插手。”狸猫巫女回身,目光悠长停留在悠仁身上,缓缓取出一张符,道:“这是用于刑讯的食炎符文,若是你有半句谎言,火焰会从舌根将你整个人燃烧殆尽。”
悠仁接过符咒,当着两名当事巫女的面含在舌下。
“她顺着这条路往下山的方向去了。”
这下,再由不得质疑,两名大巫女面面相觑,狸猫巫女耸肩,道:“既然得到了线索,现在可以放行了吧,住在山腰的那位贵客,可是连教主都十分尊敬的存在。”
“……山腰。”巫女灵机一动,恍然道:“莫非!”
主殿坐落于顶峰,沿着这条路往山下去,在山脚搜索无果的情况下,合理怀疑人还滞留在山中某个位置。巫女们翻遍了整座山,还剩那位贵客的居所范围未敢惊动。
狸猫巫女知她所想,嗤笑道:“教主大人明令禁止无关人士烦扰贵客,你不会相违背教主的命令吧。不过,若是你肯跪下求我,我倒是可以借职务之便替你打探一二。哎呀呀,当初给我这份‘苦差事’时,可曾料想近日?”
“小人得志,蠢不可及。”巫女冷道:“从来没有人在膳房连任一月以上,想我求你?不如先想想怎么活过一个月。”
巫女们让开道路,跟着领头巫女直奔主殿。既然有可能牵扯到贵客,她们自不敢擅作主张,只将一切禀明教主。
狸猫巫女似乎并不在意这小小的插曲,一行人向山腰急行。所谓贵客的居所并不如想象中恢弘气派,乱生的枝丫盖住天空,足有两人高的院墙投下大片阴影,红眼乌鸦密密麻麻栖息于枝干,在悠仁接近的那一刻,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就像遇见可怕的天敌一般,炸开羽毛振翅远遁。
所有人矮身,向着紧闭的门扉行礼。狸猫巫女在队伍最前方,高声道:“大人,恭请您用膳。”
吱呀一声,门自发向两边敞开。
浓重血腥味喷涌而出,室内深不见光,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里面藏着一只嗜饮血肉的怪物。
狸猫巫女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黑暗中,悠仁端举着盛满自己鲜血的漆碗紧随其后。
“给我。”
黑暗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五指纤长细腻,肤色羸弱极了,白得发腻,令人毛骨悚然,普通人可没有这种不见半根血管的白。
“愣着干什么!”狸猫巫女斥道。
悠仁忙上前两步,绕过屏风,对上木雕软塌上斜躺之人的眼睛,那双血色眼睛闪过不加掩饰的厌恶。
“又是你,”卷发女人懒洋洋抬眸,细眉微皱:“蠢东西,没有侍奉过童磨吗?走近一点。”
只殴打过童磨的悠仁:“……”
悠仁乖顺低下头,又走近一步,将托盘举至无惨眼皮子低下。
无惨不动,悠仁也不动,狸猫巫女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从托盘里端起漆碗,恭恭敬敬放在无惨摊开的掌心。
悠仁:【他这是什么毛病?】
系统:【富贵病,打几顿就好了,你看童磨的疗效就不错。】
浅色漆盘盈满深色液体,除了血液惯有的铁锈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异香,让他想起了神社里供奉的圣水。巫女的血流进圣水池,吸血鬼得到一捧堕化的圣洁,比任何甘泉都要甜美。
无惨喉部微微一动,在反应过来时,他的唇舌已经浸没。
未曾想象到的甜美淌过舌苔,血色眼眸中瞳孔骤然拉长。
“啪嗒”
空碗从无惨手中脱落,咕噜噜滚至悠仁脚边。
低低的,压抑的喘息溢出染血之唇。
没有人敢冒犯软榻上的女人,在威压之下缩肩垂首。距离无惨最近的悠仁反而在状况之外,他眼睁睁看着绯红透出苍白肌肤,对眼前的怪象不知作何反应。
他猜想过自己的血也许会对无惨起作用,但是,作用的结果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软榻上横卧之人身陷隐秘不可说的愉悦,四肢似水蛇般在布料下挣动,黑底绣绯樱和服本就系得松松垮垮,挣动间已是衣衫半开,沉黑之下白肤时隐时现,偏那没有血管的肌肤吸了外来者的血液,白中透出不属于蛇蝎美人的粉。
“嗯……”无惨体内一阵阵火烧,不灼人的热,顺着食管深入,又不受控制地在他内部肆意攀爬,开枝散叶,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皮下攀爬,所过之处留下无法抓挠的痒。无惨紧扣卧榻扶手,冰冷的木头竟被他的肌肤暖热,可鬼是没有体温的。
“这是,谁的血……谁……唔嗯……”好烫,又好温暖,虚假的人体都变得鲜活起来,无惨咬着食指,尽力吞回堵在喉咙的呻、吟,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由人类,向唯一一个直视他的人伸出手,上半身倾出软塌,就像一条半褪下黑色鳞甲露出粉嫩皮肉的美人蛇:“你……过来,抓住我的手。”
藏在袖子里的手凝聚咒力,悠仁警惕上前,抬起左手。
无惨一把握住他的手,五指交错,掌心相贴,这还不够,他突然用力一拽。悠仁向前跌进两步,无惨将他的左手紧贴脸颊,两人一站一卧,悠仁垂眸,俯视卷发女人潮红的面颊。
高高在上的王者没注意到两人地位颠倒的视角,他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另一个地方。
“热的。”无惨就像找到了新玩具,初饮时澎湃的愉悦感稍稍退去,他不甚在意地蹭了蹭悠仁掌心,血眸微抬,笑道:“你能感觉到我的体温吗?是热的吧。”
吸血鬼并不屑于人类的回答,他偏过头,唇上残留的血液擦过悠仁虎口。
无惨的另一只手忽然扣住悠仁手腕。
“让我猜猜看,你的肌肤下,藏着什么味道的血液?”
他仰望悠仁时,就像一个有点坏的普通女人,卷发随着动作勾缠住悠仁半只手臂,紧接着,这女人张开嘴,尖牙轻轻摩挲悠仁虎口处的肌肤。
在俯视的角度,那双血眸的凶煞气模糊少许,配合无惨这张姣好的女相,给无知者一种美妙的假象——这是个非常美味的女人。
虎口处的刺痛感一点点强烈,悠仁眸光渐冷。
事实是,对于这个“女人”来说,美味指的是你。
咒力已蓄势待发,时机就在无惨咬破他肌肤的那一刻,趁吸血鬼沉迷于吸食时,击穿他的脑袋。
“你可以试试,”悠仁机械地勾起唇角:“说不定回味无穷。”
无惨的牙尖抵住腕动脉的同时,悠仁抬起蓄藏咒力的右手。
他们的眼底都是对方的倒影,就在他们中的一个即将在对方眼中目睹自己的落幕时——
“啊呀,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黑色斗篷落地,露出来人高挺的身躯,金发垂落,高帽羽衣,黑沉沉的屋子里,来人那双七彩琉璃瞳愈发美得不可方物。
童磨是笑着的,原本垂首缩肩的巫女们却在顷刻间伏跪在地。
目光略过跪倒的众人,童磨看向紧贴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就像个做了坏事的熊孩子,还要明知故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他说着,却没有半分退避的意思,反而上前几步,视线停留在悠仁的手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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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不客气的语气, 在场的巫女们更不敢抬头了。
“啊啦,您还真不懂得感恩啊。作为东道主,至少应该来看望一下收留的客人才对。”
童磨用着敬语, 无惨听在耳朵里却大不受用,他支起身子, 目光冷了下去。
“童磨, 你是不是以为, 得祂一点青睐, 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无惨说着,轻轻摩挲悠仁的手腕,指腹沿着肌肤下的青色血管漫步, 笑道:“不要忘了,你体内流着谁的血。”
童磨是由无惨赐血而由人变鬼, 只要这一点不改变, 无惨拿捏着自己的血,就拿捏住了童磨的性命。虎杖悠仁造成的伤势极难愈合, 那家伙就像头饿疯了的野虎,一路追着他的气息不放,万般无奈之下,无惨只能来童磨的极乐教寻求庇护。
无惨有把握, 就算他只有一根手指头能动,杀童磨也是易如反掌。
“无惨先生, 今非昔比呀。”在无惨动手前,童磨双手前举掌心向外,摆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话锋一转:“别激动嘛, 我的意思是极乐教今非昔比。在无惨大人的帮助下, 现在犹如脱胎换骨,有这座神山作屏障,再也不用刻意维持一百人的规模。”
童磨挡身于悠仁、无惨之间,握住无惨的手腕一点点移开。
悠仁站在背后,看不见童磨的表情,只听那声音磨平了一贯的夸张起伏,倒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无惨先生赐我火钥与邪眼,助我传扬极乐教义。如今的极乐教,就算是无惨先生,小瞧的话可是会吃大亏呦。”
话音刚落,童磨的身子微微颤抖,他似乎正极力忍耐着剧烈的痛楚,原本挺直的腰背微微佝偻。
无惨轻轻靠回软塌,单手支颌,血色眼底倒映童磨隐忍痛苦的扭曲表情。
“我的命令,你完成得很好。所以,将功补过,饶你一死。”无惨端详着女体艳红的指甲,轻描淡写道:“这次只是略施惩戒,再有下次,你清楚后果。”
来的时候,童磨一个人披着黑斗篷赶过来,回去的时候,以黑布包裹的牛车早已候在客居门口。
狸猫巫女给了悠仁一肘拐,低声道:“扶教主大人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