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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茶查查)


“死酒鬼,是给你的吗?”苗老太太瞪他一眼。
苗老头嘿嘿一笑,说:“我就看看,就看看。”
顾兰时帮着把两个南瓜往家里抱,放在院门后说:“阿婆,我阿爷少喝两口,我看着他,一口都不会多。”
苗老头一下子就乐了,一把抱起两坛酒,说道:“还是我们兰哥儿孝顺,阿爷就喝两杯,绝不贪多,这可是好酒,不尝尝可惜了。”
平时苗老头要是喝酒,苗老太太早开骂了,不过这是顾兰时和裴厌带来的,她没有阻拦。
顾兰时把菜分了分,还有两个舅舅呢,趁大舅舅还没回来,他说一声,和裴厌先提着菜去送了。
苗成才跟着小孙子回家,见堂屋堆了些菜,而他老爹正在偷喝酒。
“成才。”苗老太太从灶房出来,说:“兰哥儿和姑爷来了,又是买酒又是买肉的,肉我切了些,等会儿炒一盘,菜也是兰哥儿两个拿来的,可都是好菜。”
给苗老头打了掩护,苗成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笑道:“我正琢磨过两天闲了,要让厌小子跟我去镇上呢,他俩今儿就来了,怎么不见人?”
“去你二弟三弟那边了,送了菜就过来。”苗老太太看一眼苗老头,没发现他偷喝酒的事,又跟儿子说起话。

第156章
晌午饭是在苗家吃的,有肉有酒,不止苗老头高兴,苗成才也吃了个尽兴,顾兰时和裴厌走的时候,他拍着腔子打保票,说后天上午就去找来福酒楼的厨子,这事儿保管给办成了。
乡下土路颠簸,筐子里还有一些鸡蛋,裴厌赶驴车又绕上官道。
太阳被一片厚云遮住,车跑得不算快,正当晌午,迎面而来的风也没有那么冷,顾兰时坐在板车前头,笑着说:“舅舅喝醉了。”
“一坛子酒,阿爷没喝两杯,舅舅少说也喝了半坛子。”裴厌也笑了下,拍着胸膛絮絮叨叨的模样,确实是醉了。
“你怎么样?”顾兰时问道。
裴厌开口道:“不打紧,舅舅是一高兴,喝得快喝得急了,另外那半坛子,还有二表哥一起,我俩喝得都不多,没什么事。”
知道他酒量不错,今天确实喝得不算多,顾兰时放下心。
约定好的日子很快到了,早起两人割了一车草后,顾兰时帮着一起拾掇,让换上没有补丁的干净衣服,毕竟是去见人说事。
裴厌揣好荷包,套上驴车,又给外祖家带了一筐菜,便赶着驴车出门了。
家里活还多,顾兰时没有送他,翻一遍谷场上晒的草,又背上竹筐出去打草,正要锁门时,他转头看一眼河道那边的野地。
草木还未到凋零的时候,但已经有几分秋意寂寥,这会子没看见村里其他人,还觉得有点说不出的空旷。
最近和裴厌一起出门惯了,突然一个人走远路去割草,还有点不放心,灰灰和灰仔以为他要走,都蹲坐在篱笆门后眼巴巴看着他,没有乱跑出来,而大黑慢悠悠在菜地里巡视。
“大黑!”顾兰时喊一声。
菜地里慢腾腾迈着步子的大体型黑狗倏然立起耳朵,一双棕色眼睛望向那边,确认顾兰时喊他以后,身形一下子变了,像一道黑影飞窜过来。
明明喊的是大黑,灰灰和灰仔同样变得激动,摇着尾巴抬头看他,似乎也想一起出门。
“你俩看家,我一会儿就回来。”顾兰时揉揉两只灰毛大狗的脑袋以示安慰,在它俩撒娇的呜呜叫声中还是无情锁上了篱笆门。
“汪——”
走远之后,听见篱笆院里的叫声,顾兰时回头看一眼,还是笑着往远处走,边走边找合适的猪草。
大黑撒开腿往前跑了一段路,在周围不断嗅,发现他在后面走得慢,就不再乱跑了,也不知道地上树上还有草里有什么味道,它总是要闻一闻。
另一边。
裴厌接了苗家舅舅后,两人一起赶车来到宁水镇。
姓吴的厨子名叫升文,别看名儿带了个文字,却生得膀大腰圆,常年在灶上干活,人倒是爱干净,衣裳并无油污脏渍,干干净净的。
见苗成才带人过来,还拎了一只野兔子和两包点心,就知道有事,他没客气,连忙接了东西让人进门,边走边喊他儿子快快倒茶。
兔子是裴厌昨天上山打的,他知道来福酒楼是个大酒楼,今日一看果然不错,兔子确实拿对了。
那样的大酒楼,又是厨子,吴升文什么好的没吃过,也就野味能稀罕一点了,也好彰显彰显诚意。
苗成才同他有几分交情,笑着说来的路上看见家酒馆,想来不错,不如去那边吃酒。
吴升文拎起手里那只肥兔子,哈哈一笑,他嗓门高声音厚,显然很高兴,说:“苗大哥瞎客气什么,既然来了,又带了这样的好东西,咱们今天就在家里吃,兔子肉可比外头那些馆子的东西香多了。”
说完他又朝堂屋那边喊道:“二儿,去,把兔子杀了,炖一锅,再弄几个小菜。”
“知道了爹。”吴二出来,接了兔子冲苗成才和裴厌招呼一声,就去收拾了。
别的不说,吴升文确实不是吝啬小气的人,苗成才便朝裴厌点点头,笑道:“如此,我们也不客气了,厌小子,去,买两坛好酒回来。”
“嗐,买什么酒,家里有呢。”吴升文大咧咧一摆手。
苗成才笑一声,冲裴厌一挥手,说:“本想同吴老弟去馆子里吃酒,就没带,他一个小辈,孝敬孝敬也是应该的。”
裴厌心领神会,大步朝外头走,见状,吴升文嘿嘿一笑,确实更高兴了。
“吴老娘在家?”苗成才问道。
“在呢。”吴升文走进堂屋,冲东边屋里喊道:“娘!苗老哥来了,给你带了点心。”
他说着,直接进屋,把两包点心都放在吴老娘炕桌上。
因是老人,苗成才也跟着进来,问一声好,又和吴升文出去了。
茶水吴二已经倒好,还放了两个干果碟子和点心,苗成才一看,吴家人以礼相待,没有轻视,心里自然舒坦。
两人一边吃茶一边说闲话,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
见吴二在院里杀兔子,吴升文叹一口气,苗成才询问道:“吴老弟这是怎么了?”
吴升文又笑一下,说:“嗐,不过就是我们二儿也大了,该到娶媳妇的时候,可他大哥去年病了一场,今年是好了,已经和他媳妇到东家做工,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一个月工钱能有多少,家里却哪儿哪儿都是开销,想说个媳妇,人家还嫌给的彩礼少,这不都黄了两个。”
原是这样,苗成才一笑,说道:“吴老弟,不知乡下的姑娘和双儿可看得上?”
吴升文连忙说道:“这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我虽带着家里搬来,不过也是个泥腿子,人家要是愿意,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他老爹死得早,只一个老娘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家产渐渐变卖,最后只剩两亩薄地和一间茅草屋,他老娘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凑了点钱求亲戚带他学厨艺,苦哈哈熬了些年头。
他年少时穷苦,却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这几年在酒楼干得好,挣了些钱,去年赁了间小院,把住在乡下漏风漏雨茅草屋的家里人都接来了,他夫郎如今在镇上一户人家做粗使,干些做饭洗衣的杂活,也能挣点工钱,好过在家里守着那两亩薄地。
有了这句话,苗成才开口道:“不知吴老弟想找个和咱们门当户对的,还是……”
吴升文说道:“你也知道,我老家在青云镇那边,离得甚远,到这边讨生活,虽认得几个人,到底不如你们面子大手腕广,无论姑娘还是双儿,哪有我们挑的,家中若清苦,只要老实本分能过日子,也就行了。”
听懂他意思,苗成才点点头,说道:“既如此,回去我就让他娘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
吴升文十分感激:“那就有劳苗老哥了。”
见裴厌拎着两坛酒大步进来,他连忙上前接住,知道苗成才今天过来也是有事求他,却并不后悔先把自己的难处讲出来。
对小儿子的事,他确实着急了,昨天在楼里遇到几个相熟的,却被两个嘴损的汉子明里暗里说他家吴二怎么连个媳妇都娶不上,玩笑着嘲讽了几句。
他心里那叫一个不舒坦,思来想去,急得都快上火了,要不是今天苗成才过来,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关系在,一下子憋不住,巴巴儿就开了口,想赶紧托关系踅摸一个,成亲倒是不急,起码先把人定下来。
苗成才不是傻子,既然吴升文要托他办事,那给酒楼送鸡蛋一事,就板上钉钉了。
今天来的路上,他还同裴厌嘱咐了几句,要是吃酒时吴厨子不搭茬,只能包几钱银子。
还好还好,运气当真是不错,怪不得刚进门时吴升文就热情无比,连酒也不去吃。
顾兰时背着一筐草进门,他一个人已经跑了两趟,竹筐到底不如板车,弄一车虽然沉,但一趟就能打许多。
太阳大了,大黑一回来就趴在阴凉处歇息。
看见菜地里的土坑后,灰灰又一副谄媚眯眼睛的模样,都不敢上前来蹭他。
自家的狗自己知道,顾兰时卸下竹筐,坐在椅子上歇脚,他笑眯眯的,喊灰灰过来。
“汪!”
正在用脑袋蹭他小腿的灰仔冲着灰灰吠叫,它一副没犯错理直气壮的模样。
顾兰时没理灰仔,等灰灰摇着尾巴到跟前后,他出手很快,直接把灰灰拽过来用膝盖夹住脑袋,另一手“啪啪”在灰灰脑袋和屁股上打了几下。
要是裴厌的话,一只手就能把灰灰摁在原地动不了。
灰灰被打的嗷嗷叫,夹着尾巴仿佛遭受了痛不欲生的攻击,顾兰时气笑了,揪着它脖子上一层厚厚的皮肉,给了灰灰脸颊两巴掌。
大黑不说,灰灰和灰仔从小就吃得好,长这么大都没饿过肚子,不说膘肥体壮,皮厚肉厚也是有的,这几巴掌,压根儿就打不疼它,只是惯会装模作样。
“下次再刨坑,可就不是打这几下了。”顾兰时在它屁股上拍一下,这才放开。
大黑咧着嘴吐舌头,不知道它是热的还是高兴,而灰仔的表现更明显,看见灰灰挨了打,它直接在院里人来疯一样跑起来,两个耳朵都在晃,竟高兴到这模样。
顾兰时懒得理它几个,教训完灰灰起身,把竹筐里的草掏出来铺在地上晾晒,随后拔了棵春菜开始备饭。
裴厌去镇上请人吃酒,晌午饭只用做他一个人的。
灰灰挨了打,闷闷不乐找了个角落趴下,灰仔贱嗖嗖的,跑来冲它汪汪叫,它把脑袋搁在叠起来的两个前爪上,尾巴不耐烦甩两下,没有理灰仔,扭过头看也不看。
不一会儿,灶房里传来“刺啦——”一声。
顾兰时正在炒菜,就听见狗叫声响起,他用木铲翻两下锅里的菜,这才匆匆走到院里探头看一眼,果然,是裴厌进门了。

锅里有菜耽误不得,顾兰时看一眼,喊道:“回来啦!我在炒菜。”
裴厌牵着驴车进门,大黑几个尾巴不停摇,前前后后跟着,一直到进院子。
“事情办成了,后天就去送鸡蛋,菜也能捎带着卖。”裴厌迫不及待说道。
车套也顾不上解开,他走进灶房满眼笑意,又说:“大舅舅送回家了,今儿又喝得有点多,不过还好,能走路能说话,只是跟那天一样,醉了后话多一点。”
顾兰时翻动锅里的菜,闻言松了一口气,总算踏实了,锅里的菜要闷一下,他盖上锅盖,手里的木铲没有放下,笑眯眯问道:“还吃吗?”
“不了,回来前在吴厨子家吃过,等会儿喝点热茶就行。”裴厌说完,忍不住又道:“价钱也定好了,三百文送一百一十个鸡蛋。”
顾兰时弯腰看一眼灶膛里的火,见不用添柴,笑道:“多给十个。”
“嗯。”裴厌说:“和同春酒馆不同,酒楼生意大点,吴厨子说平时就得按一百个鸡蛋备下,让点利也是应该的,有了销路去处,以后不愁钱赚。”
“是该这样。”顾兰时推开锅盖,见菜汤咕嘟咕嘟滚开熟了,拿了碗过来盛,他自己吃饭,一道菜足矣。
裴厌解了车套,把毛驴牵到后院让歇息,他洗过手后,坐在顾兰时对面,倒了碗茶说道:“我也问过,来福酒楼买菜基本是天天买,新鲜,有时生意不好,也能留到第二天,再放就蔫了,剩下的菜他们都会焯水晒成菜干子,跟咱们一样。”
“最近菜和瓜正是收获的时候,只是家里只有两个人,打草不能耽误,白天得在家里干活,我想趁有菜卖,从后天开始,每天清早摘了菜,无论多少,先去酒楼那边送,他们能要完最好,要不完直接带回来。”
顾兰时咽下馒头,说:“这样你就太累了。”
裴厌喝一口热茶,笑道:“累只累这几天,再过一月左右,也该拔藤蔓拔竹竿了,能挣一点是一点,等到深秋,叶子一落就能歇了,况且也等不到深秋,天一冷,菜慢慢少了,只能隔天去卖。”
顾兰时犹豫一下,确实,冬天之前,能多挣一点是一点,他端起饭碗喝一口米汤,说:“也行。”
灰仔跑进来想蹭吃的,裴厌轻喝一声赶走它,省得在顾兰时腿边蹭来蹭去,狗毛都要粘在衣服上。
他又开口道:“吴厨子说,正好他们酒楼里最近收菜,像豇豆扁豆、葫芦还有茄子一类好晒成菜干的,大量要呢,我跟厨子商量好了,按每天市价,给他算便宜一点,他也好和东家交代,咱们有多少那边就要多少,先紧着咱们的菜收,虽然每斤少一文,也能赚个辛苦钱,比沿街叫卖快多了。”
冬天东西少,就算菜干子家家都有,价钱根本不算低,去年来福酒楼的老板就嘱咐过吴升文,要是碰到便宜的菜蔬,就多买些,他们自己在后院晒菜干,成本会少一点。
“那赶的巧。”顾兰时想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说:“这门生意要是长久了,以后到秋天,菜蔬就更好卖了。”
“可不是。”裴厌露出个笑容,他闲不住,起身说道:“我看看眼下有多少个鸡蛋。”
他俩养了五十四只母鸡,每天最少也有二三十个鸡蛋能收,这不又攒了几天,连带之前剩下的,已经有一百多个了,足够给来福酒楼和同春酒馆同时送。
就算鸡蛋不够,裴厌已经想好了法子,村里养鸡的不少,大伙儿都指着攒多了去镇上卖,他照市价去收,虽然赚不了差价,只要能拢住酒楼和酒馆的生意就行。
赶在收稻谷之前,裴厌把酒楼那边跑顺了,鸡蛋隔三四天送一次,久了得五六天,菜蔬他每天一大清早就赶驴车去送,连着好几天全部卖了出去。
近来庄稼人都在囤菜晒干子,菜价上去了点,比他之前想的多赚了几个铜子儿。
和往年一样,割稻谷的这两天,裴厌没有出门,铆足劲在地里干活,其中艰辛不必多言。
“咕——咕咕”
顾兰时提了半桶碎草叶走进鸡圈,刚倒了一个木槽,母鸡就争先恐后涌到一起,他抓一把草叶往空旷地方撒,学母鸡叫声把一些母鸡引到这边来,不然还要打架。
鸭子和母鸡都喂过后,他出来关好圈门,见大黑忠心耿耿蹲坐在鸡圈前等它,没忍住揉了一把它毛绒绒的脑袋。
自从上次两只公鸡打架,他去劝架分开,却被另一只公鸡迁怒追着啄,实际他手里有铁锨,根本没啄到,反而那只公鸡后来被炖了,但每次只要他喂鸡,大黑都会在外头看着。
放下空桶,顾兰时看一眼天色,前天收的稻谷,正摊开在谷场上晒,但今天从早上醒来天就是阴的,这会儿黑云从南边上来,越发浓重。
见势不对,他匆匆往谷场那边走,拿起靠在墙壁上的木叉,把在稻谷上趴着睡觉的灰仔撵走,他就开始把稻杆往棚子里挑运。
原本想趁太阳大,多晒两天,等稻杆晒干透了好牵毛驴碾场。
昨天早上给酒楼和酒馆送过鸡蛋和菜蔬,余下大半天他俩没有再干活,而是在家歇息,今天裴厌拿了弹弓说上山打野兔,眼下还没回来。
一阵冷风卷起地上沙土和落叶,打了两个转儿,枯叶才落在地上。
见起风了,顾兰时脚下都匆忙了几分,一贪心木叉上挑的稻杆多,有点沉重,他咬着牙鼓足劲才把那一叉丢进木棚里。
吃了教训,他没有再弄那么多。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急切,三只大狗都竖起耳朵,似乎有点急躁,灰仔还冲这边汪了一声。
顾不得理会别的,不用抬头都发现天色暗了点,显然风雨欲来,顾兰时来回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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