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了之前掌控全局的悠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闪光点，变得暗淡起来，也让顾朝夕再也感受不到成熟男人的魅力。
时间有限，两人间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顾朝夕就表明了这次来的目的。
她将带来的东西推给许清风，艳丽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可以说是有些麻木的开口道:“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到了离婚的时候了，签字吧老公。”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这么称呼，许清风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的反感。
之前怎么也不能让女人妥协，现如今却这么轻易就换来了离婚协议书，甚至还不是他提的。
许清风将仔细看过条例，都是很公平公正的，并没有让他净身出户的那种恶劣。他也没有再耽误，利落的签上自己的大名。
至此，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也算彻底结束。
在混乱紧迫中开始，又潦草的收尾。
看着许清风的签名，顾朝夕有些微出神，清醒过来后将纸张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女士包内。
语气有些低落地说:“我原本是真的打算跟你一直纠缠下去的，但现在……有人从中作梗，或许你下半生都得在监狱里度过。”
“无期徒刑？！”许清风提高了音量，这结局似曾相识，“怎么会……没有证据，我根本没有做过，怎么会这么严重……”
“原本是没有证据，但有人在捏造。”顾朝夕没有再疯疯癫癫的，正经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迷人，如果不是问题严重到这种程度她又怎么会急着撇清关系。
就连顾老头子都默认了他们之前的离婚，甚至……还是顾老头先让顾朝夕这么做的。
“有人已经因为吃了集团生产的食品中毒死亡，已经不单单是致癌物过量，大概率会往最重的判。”
许清风止不住苦笑出声，“好狠的计策啊，除了没取我的命，其他的都要夺走是吧！”
如今局势完全对他不利，而被囚禁起来的他还全无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外面的手下身上。
已经有多久没有尝过这种憋屈的感觉了？就像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看着这样的许清风，顾朝夕都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被这巨大的挫折冲击疯，开口‘安慰’。
“其实你以后在监狱里也不一定是坏事，当初如果不是我们结婚，你不是迟早都会去干那种循环的机器人一样的工作嘛。没准你缝纫机如果踩的好，还能提前减刑，等你变成老头子再找到我，我也会施舍些养老金给你的。”
许清风骤然停止笑声，用有些无语的眼神看顾朝夕。
为什么要一脸认真的说着些荒谬的话，搞得像这真的是他的未来一样。
都还没开庭判刑的时候，已经着急甩开他的顾朝夕又有多少良心，这显然是还未可知的事情。
他不想将话题围绕在自己的凄惨上，转而说道:“离婚后，你怎么打算？”
“出国啊，找个永远都不会感到寒冷的小岛，和新面孔的小鲜肉，一起浪费时间。我很怕冷的。”这就是顾朝夕已经习惯的生活，说到这的时候，脸上还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
会这么做，也不愧是顾朝夕，这完全是她的行事风格。但对已经成为陌路人的许清风来说也毫无瓜葛了。
“对我的行踪一定要保密，不能再让我爸找到了，在我还没玩够之前。”顾朝夕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许清风感受，紧接着说:“离开之前，不打算以母亲的身份跟天泽好好告别么？”
“他看起来对你不在意，实际上你的不辞而别对他的伤害不小。所以好好打声招呼再走吧。”许清风的眼中充满真挚。
其实这话他早就想跟顾朝夕说——以母亲的身份好好跟顾天泽说说话。
只是一直没找到时机而已。
第62章
“看不出原来你还会这么的在意他, 还真是跟以前不同了。”顾朝夕审视许清风一番，随后接着道:“不过也是，是该好好的说声再见。”
她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像个真正的大人那样, 做下了这个决定。
或许正因为思想更开阔了, 她也就不介意主动联系顾天泽, 虽然…联系不上就是了。
最后还是根据许清风提供的地址，直接找到了顾天泽现在住的地方，才得以碰上一面, 不然很可能就算顾朝夕愿意拉下脸来，也见不到人。
她万万没想到顾天泽对她的态度会这么的抵触，刚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又叫她滚。按照她原来的脾气肯定是会发火的，但现在却生生忍了下来。
“我确实要滚了, 所以才来跟你告别。”顾朝夕耸耸肩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开口, “再说, 我们还从没有好好坐下来讲话，就当唯一一次吧。”
原本还想骂人的顾天泽嘴唇微张, 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沉默地点燃香烟，深深吸了口。
也不在乎女人会不会吸收二手烟。
等深吸了口后，他才稍微平静些说话, “怎么, 许清风一出事你就要溜了？我还以为你会坚持很久, 没想到这么快。”
“害, ”顾朝夕表情闪过回忆, “我之前只是想体验下回归家庭的感觉，发现他确实是个优秀的男人, 所以才暂时不想离开。”
“暂时嘛……”顾朝夕完全忽略了之前信誓旦旦时候的执着，将这一切说的像过家家一样轻飘飘。
顾天泽对女人是怎么想的不在意，他只是觉得这突然的登门很突兀又让他不爽，是一种怎么克制也压抑不了的烦躁。
“你要去哪里都与我无关，你就算现在飞走我也只会鼓掌庆祝。好了，你快走吧！”顾天泽在烟灰缸里熄灭了今天的第二支烟。
顾朝夕本来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加上从来也没将自己这孽子放在眼里，可她自己也说不上什么具体原因……今天她很有耐心想跟人把话说清楚。
因为，以后大概率是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她不打算再回国，更不打算回顾家，她想要的只有自由。
她并没有因为顾天泽的话而受到影响，自顾自道:“以前我很后悔将你生了下来，在其实可以堕胎的情况下……”
“但现在，我对当初留下你的决定感到很值得，那是对的。”
顾天泽浑身僵硬，有些错愕地看向女人，仿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更加不相信女人对他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母爱。
他的表情将心里的想法透露了个彻底。
“在走之前，如果我可以从你口中听见一声妈妈，应该就不会有任何遗憾了，天泽，你愿意满足我这小小的心愿吗？”顾朝夕说到后面甚至开始有些哽咽，她小心翼翼地期待着顾天泽的回应……
“去你妈的。”
顾天泽狠狠将手中的烟掐灭在一堆烟头当中，提前站起身结束了对话，“快走，我要去学校了，没时间跟你浪费。”
顾朝夕可以说自己的心比雪山之巅冷冽的寒风还要冷，她五指插入自己的长卷发中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走就走，别老催啊，要不是许清风让我这么做，我完全不会对你的孝心抱有任何的期待。”
事实证明也完全不用期待，一腔真心换来的也只有一句脏话。
在走之前，顾朝夕还是将忍耐已久的话叮嘱出口——“还是少抽点烟吧，如果不想老了得肺癌的话。”
“废话真多。”顾天泽背过身去。
等听见关门声，他才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过了半响，说出的话音量极低，只有自己能听见。
“妈……再见。”
这下，顾朝夕也算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在看守所内的时间流逝变慢下来，对于许清风这种闲不下来的类型来说，堪称度日如年。
唯一比较让他有成就感的就是，领导型人格在哪里，都会成为领导。
虽然他是个新来的，但短短半个月不到就已经替代了老大，成为了新的老大。
一群各式各样的恶人成为了他的小弟，鞍前马后。
许清风一开始是抗拒的，可在发现善良会有损他的威严后，就任由小弟们各种恭维发挥了。
就这样，漫长的度过了一个月，终于从来探望的律师口中等来了快开庭的消息。
只是……
不知道开庭对于他来说是好是坏，现在的局面完全不利于他洗脱罪名，很有可能就是败诉从看守所转移去监狱。
等着他的是更漫长更无聊的铁窗泪。
许清风想:外面的雪应该下的更大了吧。
他想呼吸外面的空气，时时刻刻都在想。
今天，又等来了狱警通知探视，从牢房走向探视房间这么短短的路程，他就已经深呼吸了几次希望从没在意过的新鲜空气。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律师来了，带着好消息或者坏消息。
可当远远看见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他就顿在了原地，脚步像跟在地面生根发芽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动脚。
“842367号，你在干什么！抓紧时间！”狱警直接对着他后背推了一把，强行催促他前进。
许清风觉得自己太狼狈了，身上深灰色的囚服，和高洁的青年形成鲜明对比，怎么不会让他自惭形秽？
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等来霍修的探视，本以为对方在彻底跟他分道扬镳后就不打算再见到他。
现在却……
可他宁愿霍修不来。
而青年来了，并且在他看来，不单单只是探望那么简单。
越靠越近后，那双凝视他的深邃眼眸之中，酝酿着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深沉。
霍修皮肤冷白，没有任何瑕疵，放在台面上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弯曲，嗓音一如既往地磁性，“好久不见，叔。”
明明是亲昵的称呼，却让许清风感到汗毛倒立，青年似乎有哪里变了。
坐近之后他才发现，霍修眼眶下浮现的淡淡青黑，似乎也是没有休息好留下的。
决定先暂时放下前嫌，毕竟霍修都特意来看他，便先行问候道:“你，最近还好吗？”
第63章
探望室的透明玻璃将两人隔开, 红色座机成为距离极近的沟通桥梁，通过电话线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在没有得到霍修回应的时候，许清风补充道:“谢谢你特意来看我。”
毕竟按他所知, 霍修平常应该也有很多要做的事, 还愿意抽空过来, 就已经值得道谢了。
并且他很清楚, 霍修不会是那种落井下石，抱着来看他笑话的心态过来的人。
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加重，伴随着些微电流声的男声传入他的耳中……
“不太好。”
许清风反应过来后才知道对方是在回应之前的问候, “忙着学校的事吗？”
“不是。”
“累了的话，一定要记得好好休息。还有…其实我一直还没找到机会跟你说抱歉，之前的我说了些过分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许清风懊恼的是, 自己为什么没有委婉地温柔地去表达。
利落干脆地快刀斩乱麻并不合适。被关押的时候太无聊了, 无处发挥的大脑常常让他回忆起往事, 自然而然经常会想到霍修，以及对霍修说过的话。
霍修惜字如金, 他最近没有休息好，每天晚上都因为某种原因而难以入眠。
而现在，男人正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
霍修的薄唇缓慢上扬，并没有迂回的打算, 选择将真相直接撕开给还蒙在鼓里的人看。
发现霍修表情变化的许清风心中一沉, 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更加验证了这种不妙的预感。
“我可以帮你出来, 当然, 是有交换条件的。”
此时，气质纤尘不染的霍修仿佛坐在谈判桌上, 截然不同的另一面让许清风刮目相看，就连他也必须直面事实，现在的霍修比起他来说还更加像商人。
而不是记忆中那谪仙一般的人物，除了钢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艺术家。
不知道是许清风改变了霍修，还是现在才是许清风真正认识到青年全貌。
况且他这次是真的栽了大跟头，竞争对手是把他往死里搞，哪里是霍修轻飘飘的一句话他就能重获自由的？
他不能完全相信，即使对面的那个人是霍修，其次……
【交换条件】
当这四个字从霍修口中说出，许清风就已经感到很不可思议了。如果是以前，霍修又怎么可能跟他提条件，从来都是无条件提供帮助的。
现在不是能让他继续深思的时候，探视的时间有限，必须尽量做出有效沟通才行。
“你打算怎么帮我？条件是什么。”这么缜密的局，除非有通天的本领，否则完全不可能。
霍修隔着透明玻璃与他对视，
眼睛都没眨一下，断言道:“我能做到。”
这四个字从霍修口中说出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无法不信服。
就连像许清风这样有些多疑机警的性格，在这时候也放下了戒备。
是啊…霍修可是男主，先不说自带主角光环，单论那逆天的家庭背景，就已经够青年为所欲为的了。
这也是一开始许清风说什么也想要抱大腿，想跟霍修建立坚固友情的原因。按照他所了解的，霍修性子冷漠，根本没有特别要好的友人。
谁知道哪里出了毛病，友情逐渐变质，这让许清风很为难。
他对霍修的碰触是有感觉的，但他坚信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不是心理上的因素导致的。
朋友是他唯一对霍修的定位，没有其他选项。
“嫁给我。”
“？！”
似乎是认为许清风没理解其中含义，霍修耐心继续道:“成为我的妻子，这就是你脱罪的条件。”
“修，你知道你要说什么吗？？？”许清风有些激动地站起身，被不远处观察他的警官给按下去，强行平静。
对比他的激动，霍修显得毫无波澜，淡淡颔首。
许清风握紧手中的话筒，眉头狠狠皱紧，用一种听见天方夜谭的口吻质问，“我一个刚离婚的中年老男人，你让我立刻跟你闪婚？这样才愿意帮忙放我出去，霍修你不觉得很扯？”
他气极反笑，恢复到过去笑容如沐春风的假象，放轻了语气，“修，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请别这样要挟我。真要交换的话，可以用钱跟你换，只要你开口，叔只要能做到都给你。”
“我只想做你。”青年的表情丝毫未改，口吻平静依旧。
仿佛说的不是什么虎狼之词，而是在说今天你吃了什么。
正因为才更增添可怕，因为…是认真的，而不是开玩笑。
许清风握着电话沉默下去，瞪着霍修的眼睛发干，半天都没能眨动一下眼皮，如鲠在喉。
难道说，其实现在的霍修已经被其他人上身，已经被替换了灵魂么……就像他一样，霍修不是真的霍修，而是个陌生人。
反正现在是要多陌生就多陌生，但他自己也清楚这种假如大概率是不存在的，眼前的霍修本人。
“你觉得这样，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许清风的笑容泛起苦涩，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霍修这么做，于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说：“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条件来，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笑话你，会觉得你疯了。”
“我是个离异的人，是二婚，而按照我所知，你连公开正式的交往对象对没有过，我们本来就是极度不匹配的。我劝你还是想清楚。”
许清风是认真在劝，可惜霍修仍旧坚持己见。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应该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要明确的答复。”
难怪霍修要挑在即将开庭之前来，原来就是不想留给他太多的时间，许清风猜想之前自己说考虑考虑那段时间对于霍修来说感觉并不好受。
所以现在的霍修才不想要再等待了，而是要他立刻给出答案。
现在他的大脑也很乱，这种被步步紧逼的感觉并不好受，而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有给他第二个选项。
在探视时间即将到达之前，许清风点头了，叹气后道：“定个一年的期限吧，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他想，一年应该够霍修清醒的了，毕竟只是青年的一时兴起。比起被提出离婚，到了时间自然而然地分开或许会更好。
“……嗯。”
霍修放下电话后就离开了。
而重新回去的许清风就显得明显心神不宁。
在正是饭点的时候，一桌子人一起吃饭，许清风心不在焉地进食维持生命体征。
“老大，你夹空气呢！”小弟提醒道。
许清风一看，还真是，筷子上什么都没有，原来吃空气已经很久了。
休息的时候更是睁着眼睛看上铺的床板，久久难以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