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颜回归正常状态之后,终于能静下来听顾天泽说话。
“我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事,是陈奉那臭傻|逼想害我,但他没得逞,我把他牙都打掉四颗!”顾天泽说到这的时候还挥舞了下拳头,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那时候的记忆太恶心,他自己都不想提起陈奉这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话。
光是回忆,都有种让顾天泽想吐的感觉。
足以见得,能够主动开口解释,已经是顾天泽很大的退步。
可惜换来的是……
“我知道了,这确实不能怪你。”安颜笑容有些苍白,继续说:“分手吧。”
同样的结果让顾天泽陷入深深的无力,有种白费口舌的感觉。
他腿侧的拳头再度捏紧,冷笑吐出:“我不同意。”
完全不知道那对小情侣去哪了的许清风猜想,或许已经在度过愉快的二人时光吧?
正是增进感情的时候,完全就没有打扰的必要。
现在属于他的时间,就适合修身养性,毕竟也很难得专门抽出时间跑这一趟,还是需要珍惜每分每秒的。
更让他心情愉悦的是,还有霍修在一旁。
无论霍修的手做什么,都很好看,不,不对,是无论霍修做什么都很赏心悦目。
就像现在……
住持带着他们来看望收留的孤儿,孩子还不满十岁,收拾的干净利索,眼睛黑白分明,光是看着就纯洁无害。
霍修面对孩子的时候很亲民,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将人拒之千里的森冷感,手指匀称修长的大手揉揉孩子头发。
许清风都下意识地多看几眼,是霍修的另一面。
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或许是从小离开了父母,所以有些早熟,非常懂事,说话也很有很分寸。没有寻常孩子的任性活泼,而是带着种大人才有的老成。
“几年级了?”许清风的微笑如沐春风,非常具有亲和力。
孩子身高矮,需要将脑袋扬的很高与他对视,客客气气回答道:“我没有去学校,但师父会教我读书认字,她很辛苦。”
因为这样的回答,许清风心中闪过心疼,之前听住持说这孩子八岁的话,换成别人都应该在读小学二三年级了才对。
他半蹲下身,让小大人不用辛苦地抬头看他,牵起小孩本该柔嫩但现在却布满厚茧的手,“你也很辛苦,他们擅自将你带到这世上来,却又抛下你,真过分啊…”
所谓的他们,指的当然是孩子父母。
小孩像是听懂了,但又好像没听懂,表情带着茫然摇头说:“不辛苦,我不累,我很幸福。”
许清风半响都没放开那带着茧子的小手,心中的情绪都已经渗透到眼中。
一直留意着他们动静的住持适时开口,“小叶很聪明,我教他的东西他基本一遍就能背下来,很多东西稍微提点他就触类旁通,我有时候都会亏欠耽误他这天赋了。”
又见孩子像是自卑一样将手抽回背在身后,他便开口解释,“平常是不让他干活的,我们庙里人是少,但还是够用,可小叶老是想替我们分忧,就会去洗衣服做做饭,大多时候都没让他做。”
住持说的话半点没掺杂水分,他们没有用童工的想法,但小叶就是这么懂事,句句属实。
有时候他也觉得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才会让他在那个雪夜捡到这孩子,否则……
后果逃不掉一个死字。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住持就将小孩送去午休,但很快又折返回来陪着这两位贵客。
在住持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许清风就已经有具体的想法。
他们三人围坐在矮几上,窗外的美景如画,徐徐清风扑面而来。
许清风鼻尖嗅着好闻的气息,慢条斯理将口中的茶水缓缓喝下,将脑海中的想法提出:
“让小叶上学吧,我可以资助他到大学毕业,放弃读书会是件很不值得的事。”
其实让人去读书这件事住持不是没想过,毕竟他教的东西有限,不够人学的,肯定还是系统的教育学习才能行,否则只会是耽误人。
可一分钱难倒整座庙,这里处于偏僻高山上,又没有太多的香客,附近根本没有学校,如果真要人去读书,肯定得住宿才行……那么这其中的开销根本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所以当许清风提出愿意资助的时候,住持是发自内心地替小叶开心,握着成熟男人的手半天都没松开。
一边说道:“谢谢你,多行善事必有福报,你能来到这,也是小叶沾了你的福气!”
许清风:怎么总觉得话里有话,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刚见面那会儿住持的话就别有深意。
他感觉到身侧传来的目光,望过去就撞进那鸦色睫毛浓密的深邃眼眸中,那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打量。
上下扫过,就像扒光衣服的审视。
许清风猜想,或许霍修被自己的善良给整的刮目相看了?有这种可能性。
他想他接下来的打算可能会更加让对方高看。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也能接受我的赞助,资金可以修缮寺院也可以另作用途,只要您需要用到的话。”
用词很客气,还用到了尊称,完全没有大多数企业家特有的傲慢,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拨的不是两百万,而是两块。
许清风大手笔一挥,也不顾住持的推辞,善款就到位了。
这不仅仅换来了孩子跟全体僧人的感谢,还换来庙里特意修起的石墙上永远留下名字。
出于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态,在住持提这件事的时候,他提议留两个名字,他自己的,以及…霍修的。当然,这都是后话。
住持的激动溢于言表,嘴翘的可以挂十斤酱油似的,很久都没淡定下来。
三人之间的气氛很融洽,光是坐在一起听听住持讲佛法,就已经是种极致的享受。
可这样的时光流逝的飞快,许清风正沉浸其中,就被突然打开门进来的人给破坏了。
他望向表情阴沉的顾天泽,问道:“什么事?”
顾天泽却没立刻回答,而是转眼看向另外两人,扫了圈就收回视线,眼里容不得别人,盯着他说:“你出来,我们再说。”
当听完顾天泽的话后,许清风周身冷了十八度,整个人的心情都差到极点。
怎么…怎么就会什么都改变不了呢?
“你同意跟他分了?”许清风像是想要最后确认,英俊的眉眼间带着点疲乏。
“当然没有!”顾天泽立刻否定,这样跟许清风印象中的人该有的言行一致。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才真的让许清风感到些意外。
“但他哭了……”说到这,顾天泽指着心脏所在的位置,认真道:“他一流泪,我这里就生疼。”
许清风知道,如果安颜铁了心要分,不是一句不同意就能阻止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整天看起来不着调的顾天泽真心。
但有些事情,他也只能尽全力帮顾天泽,也做不到什么都给。
可顾天泽拿那双委屈的大眼睛瞧着他,臆想出的狗耳朵正塌着,尾巴却摇晃的起劲。
应该是难过的同时,又期待许清风能够帮到他。
如果让这份期待落空,许清风也不是滋味。他稍微沉思后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啊,什么意思?”顾天泽也不难过了,抓着自己的后脑勺反问。
许清风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些,他也不对这招抱太大的希望,但或许会有用。再次开口提醒道:“现在这样的情况始作俑者是谁?”
这次顾天泽眼中倒是再没有别的迷茫神色,立刻就回答出,“当然是陈奉!”
如果不是因为陈奉,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
因为他的话许清风也点头表示认可,不需要他再多说,顾天泽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具体应该怎么做了。
“我去解释他不信,陈奉去解释那就可信度就变高了吧。他把我恶心的够呛,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越说到后面,顾天泽的表情就越阴沉,乌云密布。
许清风面上没有开口,心中却是支持的,以牙还牙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对。
这段时间重心都放在安颜身上,顾天泽许清风二人都没空去关注陈奉。
现在的顾天泽想来,打断四颗牙还是有些太轻,不应该就这样放过陈奉才对。
而且,也到对方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这趟短暂的旅行就此结束,本以为能靠这个机会改变渣儿子的姻缘,但却没能改变结果。
两人别扭着去,分手着回来。
最让许清风在意的是霍修的反应,对方应该也能看出两人已经分手的关系,但似乎并没有对安颜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关注。
感到有些奇怪的时候,许清风却又诡异地放松下来,如释重负。
差点以为会跟原著走向达到一致。
那顾天泽就彻底没戏,还会因为放不下去纠缠安颜,而被……
后果不堪想象。
来的时候还挺闹腾的顾天泽回去的路上去一反常态的沉默,什么话都没说,其实是在脑海中‘思念’着陈奉。
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当然,第一件事就是用鞋底进行亲密接触。
回首都后,顾天泽就说到做到,首先做的就是主动联系陈奉。
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已经被按住肩膀,顾天泽偏头回望,身后站着的除了许清风还能是谁?
“干嘛?”
许清风收回手,笑意别有居心道:“要见同学的话,还是邀请来家里做客吧。”
这话乍一听没有任何毛病,但顾天泽是谁?他还能听不出许清风的弦外之音吗?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够坏的,但这便宜老爸好像也没好哪里去。
腹黑的像千年老狐狸成精。
不过……他倒是不反感这样子的许清风,至少真实。
电话打过去,对面很久才接,像是在犹豫。
但最终还是接听了,陈奉说话语气也没有以前自来熟的热络,开始客气冷淡起来。显然,这是四颗牙换来的教训。
顾天泽似乎浑然不觉,笑着说了句——“来我家玩吧。”
“这……”陈奉当然能感觉到这很像是鸿门宴,理智告诉他肯定是不能去的。
“来吧。”顾天泽再次邀请道,声音带着少有的轻和,半点攻击力都没有,眼神却是在看正整理着袖扣的男人。
这样的假象却把陈奉拿捏住了,当即答应下马上就来,丝毫不带犹豫的。
放下电话的顾天泽挑眉,带着点炫耀的神色道:“他答应来,怎样?我很有魅力对不对。”
许清风没抬头,正认真打理自己的袖扣,漫不经心回答,“可惜了,这魅力对安颜没用。”
这话无异于是都顾天泽的打击,当即笑不出来。
为了不让顾天泽做出些傻事,整理好后的许清风打预防针道:“等会儿别太过分,要有个度。”
顾天泽:……(摸耳垂假装没听见。)
许清风可不吃这套,唇畔噙着笑,“听见就点头。”
等顾天泽点头后,许清风这才放松地往沙发上一坐。
就这样开始等待始作俑者的到来。
许清风对陈奉的印象还算深刻,毕竟像对方这种把八百个心眼子写脸上的人也不多,没想到隔了这些天再见,这一点还是没变。
第一次登门的陈奉明显难掩激动,进门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可惜…这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开门的顾天泽嘴角掀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凌厉墨眉一挑,语气带着让人害怕的恶意,“你终于来了。”
而抱臂倚靠着墙的许清风同样气势凌人,正睥睨着他。
仿佛…踏进了个不属于自己的领域,可惜还不等僵硬着脸想跑路的陈奉后悔,就已经被顾天泽拽着领子给扯进去。
门咔哒合上的声音更加让陈奉绝望,他想起了自己才镶好的四颗种植牙,种牙的时候比被打掉的时候还恐怖,是漫长的心理煎熬。
而这一切都是顾天泽动手害的,怎么会这么傻,竟然还上赶着往顾天泽手心里送!
来不及继续懊恼,陈奉弥补似的开始求饶,“天泽哥,我又做错什么了?之前的事你也出过气,我也发誓再也不会主动往你跟前凑,咋们就算翻篇了行不行?放过我吧……”
天知道碰顾天泽的后果会这么惨烈,怎么也不可能听那大聪明的话,最后肉没真吃成,反而被直接打到住院。
药性也硬生生被揍没了。
而现在,他光是看见顾天泽开始捏拳头就已经开始产生心理阴影,有种想哭的的感觉。
只不过……他的眼泪也只是会更加让顾天泽感到厌恶。
“哭个屁啊!”顾天泽扯着人领子将陈奉丢沙发上,“坐好,说正事。”
陈奉强行忍泪,表情有些滑稽。
许清风松开双臂环胸的手,从鼻腔中发出轻笑,同样走向沙发坐下。
他长腿交叠在一起,带着久居高位的强势,仅抬手就让正嚣张的顾天泽闭嘴,接过话语权。
“还记得我吗?”
陈奉当然记得,如果不是在酒吧被许清风给坏了好事,那他就得手,也不至于那么狼狈。或许顾天泽还会因为舒服而喜欢上他,两人一拍即合,再也不会有安颜的存在。
当然,以上都是陈奉的未曾实现的幻想。
而现在面临的事实是,面对许清风这样的人,很难不低头。
即使对方语气亲切,面带微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当然记得,叔叔好。”本以为只有顾天泽在,却意外看见许清风,陈奉还能不知道该听谁的吗?
非常识趣地补充道:“叔找我有什么事吗?只要您开口,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在一旁瞅着这狗腿的顾天泽开始不爽,怎么出力的是他,被恶心的也是他,扮白脸的还是他?
红脸的就成了许清风,也是给红枣的那个人。
就像现在这样……
陈奉的那声叔让许清风霎时间想到另外一个人,但这异样只是短暂地瞬间,他很快就自然道:“还真有个小忙需要你的帮助,陈同学还真是热心啊。”
“是什么?”陈奉边看许清风脸色,心中还得担心臭脸的顾天泽又揍他,小心翼翼到极点。
“帮忙去跟安颜同学解释下你之前做过什么吧。”
许清风认为自己只是在和陈奉进行友好的协商,哪知道陈奉唯命是从。
根本没有半个字反驳,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听见许清风的话之后,陈奉点头如捣蒜,坚定回答道:“怎么解释,请指教!”
眼神中透露的坚毅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党,这个样子倒是真诚很多,比起之前那全是黑心眼子的脸顺眼许多。
“按照事实解释。”许清风也没有让人撒谎的打算,他只是转而看向顾天泽继续道:“如果…就算这么做之后,安颜还是不肯原谅你,你能做到放手吗?”
被问到的人难得地表情显得复杂起来,多了些原本没有的成熟,但最后还是秉持着本性,略有些任性回答,“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
还是太年轻了。
许清风也没经历过什么是爱,但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不过…顾天泽能保持这种天真也不是什么坏事,有时候他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也不坏。
被下达任务的陈奉看着两人还能不懂吗?前因后果明白的很,闻到了有机可乘的味道。
可是……
他有那个使坏的心,但没那个胆,算是看明白了,根本没有他什么事。
作为尽心尽力地npc工具人,在领了任务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去学校蹲安颜。
他才不是发自内心地想尽快帮顾天泽解决问题,而是担心效率不够再被顾天泽锤的满地找牙。
“虽然天泽哥这么粗鲁地对待我,但不会影响到我对他的爱的。”陈奉情不自禁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说完去瞧一直安静聆听到现在的安颜,对方的表情五色斑斓,但最后归为种如蜡般的苍白。
“总之……”说实话陈奉不仅嫉妒安颜,从心里也瞧不上这个出身普通的穷鬼,要不是因为顾天泽,还真不想搭理他,光是凑近都会有种闻到股穷酸味的感觉。
事实上,安颜很爱干净,身上都是清爽的洗衣液香味,每天都有在洗澡换衣服。
但在陈奉这种加了厌恶滤镜的情况下,当然是怎么看都讨厌。
“都是我犯的错,跟天泽哥没关系,我们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做成,你就不用质疑他。”陈奉一边忍着反胃继续说话,还不得不违心地帮顾天泽挽回,“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我是你,肯定会全身心百分百信任他,而不是猜忌怀疑。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给不了他,那你还真是配不上天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