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爹是无欲无求的那种?”这话越清眠当然是在开玩笑的,也更像是在吐槽。
“他院里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无欲无求?”苍莫止跟着吐槽,随即又道,“大概是我爹看清了深宅中的虚情假意,所以对待感情都会给自己留个余地吧。而且我的祖母是被人害死的,估计我爹对这些虚情假意的阴影更重。”
越清眠啧了一声:“你家可真复杂。”
苍莫止一笑:“现在那里已经不算我家了。这里,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
原本在讨论比较严肃的事,结果苍莫止突然来了一击甜言蜜语,让越清眠骤然失笑,奖励似的夹了菜喂进苍莫止嘴里,道:“记着你今天说的话,以后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第68章
两个人吃完饭,便散着步回去了,还打包了剩下的东西,不好浪费,正好回去给十六和阿凤当夜宵,再让厨房给煮个素面配着,刚刚好。
十六和阿凤正在写先生布置的字,那严肃的神色大有一种要挑灯夜读的架势。
“这么用功?”越清眠走进去。
“越大夫,你回来啦!”十六开开心心地道。
“嗯。”越清眠简单看了一下两个人写好的,刚开课没多久,两个人学的东西还不是很难,加上越清眠说了要慢慢来,所以进度上并没有追求。
阿凤抓着笔看着他:“和王爷单独吃饭有意思吗?”
“哈哈,还不错。”越清眠坐到他旁边,“你要不要试试?”
想到苍莫止单独带着阿凤吃饭的场景,说实话,违和感十足。
阿凤果断摇头:“抢不过,吃不饱。”
越清眠笑的更大声了。阿凤吃饭慢,若跟苍莫止一桌,估计他一半还没吃完,这一桌子菜都快被苍莫止吃光了。
“打包了些回来,晚上你们尝尝。若是觉得味道不错,下次我们一起去。”越清眠说。
“好呀好呀。”十六是个乐意出门的。
阿凤则跟他相反,并没吱声,显然觉得在府里吃比出门好。
子郁去后花完溜达完回来,拿了他今天制成的笔给越清眠看。
从有了事做,子郁越发精神了,笑和笑容都变多了。
“不错啊,看着很是那么回事了。”越清眠观察着他做的笔,笔杆上没刻字,少了几分名家笔的味道,不过对于学徒来说倒是没所谓了。笔毛理的很顺,形成一个漂亮的尖,即便不知道写出来成锋效果如何,但光看是挑不出毛病的。
“我也觉得这支做的还算满意,这才拿了回来。”子郁笑的挺腼腆。
“我听说大部分人都还在练拣毫,你就已经能制出成品了,可见在这方面是有天分的。”越清眠想着这支笔子郁应该是想给大皇子的,否则不会挑这样好的笔杆,所以他看过后就放回了盒子里。
“是纪叔教的详细。云家村的人之前做的都是粗活,对于这种细致的东西,还需要些时间掌握。我进了宫就是干伺候人的细致活,在这方面肯定会比他们上手快一些。”子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这是个熟练工,等练到一定时候了,就算无法达到大师的水准,制出的毛笔也是够用的。
越清眠笑着点点头:“笔收好,这可是你的第一支成品,很有意义。”
“嗯。”子郁收好盒子,“待我再熟练些,就为你们制几支来用。”
“好啊,你制几支轻些的笔,像阿凤这种手劲儿小的,用着能舒适些。而我也比较喜欢用轻笔。”
“好。”子郁充满自信地应了。
越清眠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若有空就再做几支,好坏不论,莫止要拿给别人展示一下,说不定能促成不错的生意。”
他想的是让其他学徒短时间内做出像样的笔并不容易。别耽误了给皇上送生辰礼的时间。让子郁做几支差不多的备着,万一到了时间还没有合适的,就把这几支拿去。
子郁没多想,就觉得若能促成制笔坊的生意,那是再好不过了,便答应了。
入夜后,越清眠洗漱完,靠在床头看书。没多会儿,苍莫止就来了。轻车熟路地退了外衣,上了越清眠的床。
越清眠放下书,跟他说了向子郁要笔的事。
“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就不用费心再挑选了。现在事忙,能少顾一个是一个。”苍莫止给越清眠拢了拢腿上的被子,“明天我还得安排人假装出城弄粮,先把京中的人骗过去再说。”
“也好。京里来的人还老实吗?”这是越清眠关心的,他可不希望多个眼线。
“挺老实,明天下午就回去了。让人盯着呢,你放心。”苍莫止拿过他放到一边的书搁到床头小凳上,然后把他扯进自己怀里抱着。每次抱着越清眠,都让他觉得很幸福。
现在王府的侍卫和影卫重新安排后,的确比之前严密多了。有了毒医的前车之鉴,现在王府开关门都至少要两个人一起,这样一个人去通禀,还有一个人可以守在门口。
“明天让纪叔和子郁先别去笔坊了,让教书先生也别来了。后院的人别露面,京中的人就更不容易发现什么。”越清眠还是那样谨慎。
“好,我会安排。”他的谨慎对苍莫止来说一点都不过,延州的事京里人知道越少越好。如果京里的人是明天一早走,那就可以按平时的来,但下午走的话,的确有诸多不便。
越清眠靠在苍莫止怀里,捏了捏他的右手,说:“差不多可以开始习武了。”
苍莫止笑起来,手指缠上越清眠的头发,说:“后天早上就练。”
次日,王府后院一片宁静,就像没人住一样。苍莫止安排了人假装出城去打听哪里好买粮,还特地跑了一趟衙门,一副要与知州讨论的架势。知州根本不知道王府有粮,听到买粮这么大的事,自然是很认真谨慎的,这就让苍莫止的戏做的很全了。
一切都在苍莫止的预料和安排中,京中的人也于下午带着苍莫止的信赶回了京城。
之后王府又恢复如常,越清眠现在除了会到来正村去,为村民复诊和看药田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王府里侍弄他种在后花园的草药。
一晃数日而过。
这天,苍莫止收到了二哥的来信。
苍川之信上首先表示很高兴能看到熟悉的字,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心里很开怀,也能放心了。另外又提到了向皇上提议让苍莫止弄粮的事,他的意图是希望皇上别觉得苍莫止人在延州,就不重要了。而皇上特地只叫他一个人去说这件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若不接这话,恐怕皇上会容易找延州的茬儿。也好在他知道延州不愁,否则他也要头疼一阵。
除此之外,苍川之还提到了一件事。说在他建议让苍莫止弄粮之后,皇上不知道是忧心散了,积累的郁闷化成了病气,还是冬春交替没适应,总之是又病了。吃了几天药都没见好转。就在这时,苍闻启带了个神秘人进宫,说是能为皇上治病,是个神医。
那神医也不知道是对付这种病症有建树,还是真的医术高超,捣鼓了一副药给皇上喝了,皇上便立刻好转了,第二天都能上朝了。
原本苍闻启因为粮草的事迟迟没解决,一直不太受待见。加上之前找苍莫止的麻烦,结果发现是误会一场。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已经好几日没见苍闻启了,就连苍闻启进宫请安,皇上都找理由打发了。
而这次这位神医一出手,皇上立刻对苍闻启的态度有了转变。苍川之不知道那神医是什么来头,只在宫中遇到过一次他来给皇上把平安脉。神医穿着长长的斗篷,身体和脸都挡住了,如果不是身形挺高,恐怕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更重要的是那人身上有股子香味,很特别,又很难以形容的香,让他印象深刻。
他与大皇子讨论过,大皇子也旁敲侧击地问过皇后和丞相,但那两个人也没有头绪。
苍莫止看完信,脸色就不好看了。赶紧让人把越清眠请了过来。
越清眠看过信后,几乎是没有怀疑地说:“看来那个毒医应该是投靠苍闻启了。不过这两个人怎么搭上的?”
越清眠想着毒医被他刺伤后,苍莫止虽有在城中大面积巡查找人,但并没发现蛛丝马迹。也就是说毒医应该是受伤后就直接跑了,那个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阿凤和被迷烟迷晕的人身上,并没第一时间追查。
而毒医敢再入延州,应该是打听到了京中各皇子的地位处境。结果在延州没占到便宜,他又不想放弃的话,势必得找一个能投靠的人,且这个人得有野心,还得不怕苍莫止,那苍闻启几乎就是不二之选。
而对苍闻启来说,也要改变自己不受皇上待见的局面。之前他待在四皇子府上,为皇上看过诊,苍闻启从中得了不少皇上的偏爱,自然是最知道身边有一个神医的好处的。所以即便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搭上的,但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苍闻启面前,就他现在的处境而言,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我没一剑把那毒医捅个对穿,到底是我无能了。”越清眠眼神阴沉,留了这么个祸害,到底是个后患。
苍莫止也明白其中的危险:“如今我们不在京中,只能兵来将挡了。我会给二哥去信,让他把毒医的所有行踪和所为都告知我们。”
“好。”越清眠沉思了片刻,又道:“让人去寻一处地方,必要的时候,我要把阿凤藏起来。”
“放心。王府后山没人能进,我会让人在那里找找看,有没有安全的山洞之类。”苍莫止也不放心阿凤被送的太远。
越清眠呼了口气:“晚一些我也想修书一封,你帮我一起带给二皇子。毒医在京中太危险了,我要调配些草药,你让人一并送过去,以防万一。”
“还是你心细。大皇兄那边你也备一份吧,毕竟咱们现在是一边的。”以后怎么样先不说,解决了眼下的隐患最要紧。
“没问题。对了,十六和阿凤的课你找个理由跟先生说一声,先停了。我怕之后有人趁先生进出王府浑水摸鱼。”这个时候,再多的谨慎都是应该的。
两个人分头行动,毒医进京的事,越清眠没告诉阿凤。但苍莫止却告诉了自己的影卫们,也是要让他们无论在王府还是去京中送信办事,都要警惕万分。
阿凤不知道为什么停课了,不过他并不在意,不上课他就像之前一样,白天跟着越清眠习字,下午帮越清眠弄药或者去后花园拔草。
就在这样不容松懈的气氛中,赵大带着薛老板和运草药的商队再次抵达了延州,总算让越清眠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舒心的笑容。
“哈哈哈哈,越大夫,好久不见。”见到越清眠,薛老板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
“薛老板,一别多日,都还安好?”越清眠也挺热情,既然薛老板亲自来了,那药铺的事基本就等于成一半了。
“都好都好。吃了您的药膳方子,我母亲身体好多了,这一整个冬天都没咳嗽半声,真是让我这做儿子的安心不少,也感念越大夫不吝赠方。”大家都知道,对了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冬天是最难熬的。往年冬天,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而今年这一冬,他母亲特别健康,能吃能睡,话也多了不少。
“父母的身体必然是子女最挂心的,你母亲能养的这样好,你与你夫人必然也是用了心的。”药膳见效不不比汤药,需要按时吃,而且要坚持。很多时候不是患者不爱吃了,而是做起来多少有些麻烦,在见效不明的情况下,家中一怠慢,整体效果就差了不止一层了。
这点薛老板是不谦虚的,每每想起,也颇为感念自己媳妇的细心,若不是媳妇天天盯着,他忙起来的确是顾不全的。
“越大夫医术高明,有越大夫坐诊的话,相信就算芝草药铺开在延州,那也一定冷清不了。”薛老板对越清眠有信心,所以在拿到越清眠的信,听赵大说了延州的情况后,就已经决定要来这边开店了。
而且据赵大所说,延州的确需要好一些的药铺,最好是那种价格合理的情况下,药品更全的,这对延州百姓来说是好事。
薛老板不是个贪财的人,即便延州对他来说实在偏远,可他信得过越清眠。别的不说,越清眠治病救人若没有充足的药,也是枉然。而他愿意成为越清眠治病积德的其中一环。
越清眠没说漂亮话,也没有夸大延州的好处与坏处,只道:“时间正好,我带你们去延州城转转,顺便看一下预留出的药铺位置,如何?”
“那太好了,有劳越大夫。”薛老板来这一路都在想药铺能开到什么位置上。如今越清眠既然已经有了安排,他没有不去的道理。
阿凤留下帮着整理、记录和收纳新送来的草药。越清眠也没带十六,他不在府里,十六跟着阿凤他更放心些。
苍莫止同样不在府上,去衙门安排运粮到嵊山关的事了,所以只有越清眠一人陪同。
薛老板并不觉得自己被忽视了,相反的,只有越清眠跟他一起,才能说明延州城够安全。否则出门必定得多跟几个人才能安心。
延州城比薛老板预想中的热闹,尤其现在正是上午,在天气还没完全热起来前,在上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出门体感是最适宜的。
延州城的百姓们自在地走在路上,走不了多远就能看到巡城的守卫。百姓们见到守卫也不会刻意躲开,就那样自然地擦肩而过,互不打扰。
“延州的守卫一直这么多吗?”薛老板好奇地问。
越清眠并不隐瞒:“是这几个月招了新的守卫,这才够了人数,可以每日巡逻。”
“那边的宅子是新建的吧?看着很新啊。”薛老板指着远处。
越清眠笑说:“对。是新建的制笔坊,现在正在教学徒。”
薛老板惊奇:“这是个好营生啊。那制笔坊也是被邀请来的吗?”
“不是,是王爷自己建的。不过现在对外还没宣传。刚开始学,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越清眠先简单谦虚一下。
薛老板叹道:“王爷果然心系百姓。”这样的地方,他如果开药铺,再能有王府的扶持,会更容易。
“这里既然是他的封地,他必然是得上心。”越清眠指了指前面的巷子,“药铺的选址就在那个巷子里,一转进去就是。”
虽然不是主街,但药铺的位置很好找,转进巷子第一家就是,门面也很大。薛老板很是满意。他开药铺,又不是开饭馆,没必要非在主街上,而且巷子安静,要有坐诊大夫,不就得安静点才好看病嘛。
越清眠拿出钥匙打开门,因为没打扫,里面的药柜和桌椅上都积了一层灰。药柜是苍莫止之前就让人打好的,原本说是要把东厢房改成越清眠抓药的地方,被越清眠拒绝了,但又说药柜可以提前打出来放着,于是就有了现成的。
“薛老板随便看,这地方挺宽敞,有个后院,还有二楼。以后遇上严重的病人,也好有个地方小住几日。”越清眠没关门,让新鲜空气流动起来。
薛老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挑不出一点不合适的,笑道:“越大夫有心了,这里非常好,比我想的还要好。”
越清眠没多解释是苍莫止定的地方,药铺的事他与薛老板交涉安排就行,就不劳烦苍莫止了,最近为了掩盖延州本就有粮的事,苍莫止没少费精力。
“若是薛老板觉得满意,那这事咱们就定了。明儿我就让人定招牌去。”越清眠不愿意拖,现在这个时节,正适合准备这些事。
薛老板很痛快:“没问题。越大夫看看咱们怎么签契?”
越清眠:“这铺子是属于衙门的,王爷已经打好招呼了,你若看好了,直接与衙门签就好。回头我们再签个合作的契约,我出诊不收诊金,药价你要给的比其他地方便宜些,毕竟延州现在还是穷,得让百姓们吃得起药才不枉我请薛老板来这里开店的初衷。”
“没问题!”薛老板知道自己这是占了大便宜,越清眠不要诊金,也不算他药铺的人,自然不需要他给月钱,还能为药铺揽生意,简直是省下了一大部分成本。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没有越清眠,这药铺开是能开的,但肯定不会成为延州百姓的首选,“越大夫,我也有一个请求。”
“你说。”合作嘛,大家就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尽力达成一致。
“越大夫也知道,从怀城到延州,路途遥远,对经常跑商或者武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的确不容易。这边我一时也很难找到适合掌管药铺的人。赵大虽然是个好人选,但我见他更喜欢跑商送货,这样赚的也多些,就还是想随他的意。所以这边的药铺不知道可否托越大夫代为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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