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究没收回视线,依然大大方方地看着他。
郁南其实已经有点尴尬了,他跟楚究还没熟到,他能对楚究笑着开玩笑问“我帅不帅”的地步。
拿得起的痴情人设表演完了,这回该演放得下的人设了。
但此时,如果不说什么更加尴尬:“被帅到都不内急了吗?”
楚究提了下嘴角,也不知道是笑还是没笑。
楚究有没有内急不知道,郁南倒是有点内急了,他也不想在楚究面前直接脱掉直接在小便池里解决,而是不慌不忙地走进隔间,关上门后端着的表情顿时垮掉了,动着嘴巴无声骂骂咧咧。
这么大个公司,尊贵的董事长竟不设立一个单独的卫生间吗?和员工一起上厕所遇到了不尴尬吗?万一亮出来的时候没别人的大那他不会自卑吗……
郁南仔细想了下,楚究没有这方面的自卑,甚至可以称得上自信,怪不得不单独设立卫生间,原来是是炫耀。
正在他骂骂咧咧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了,低沉的女中音在深情歌唱——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
一句歌词还没唱完整,郁南连忙接起,心想这是什么特别的缘分,总是在厕所上演情境再现。
又是厕所,又是张鹏的电话,外面还是同一个人。
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走了没,估计走了吧,声音都没了。
郁南接起,张鹏的话就钻了进来,“今天有空吗?上我这儿来拿一点安胎药。”
郁南才想起来现在自己是个怀孕的男人,“要什么安胎药,我不要。”
张鹏:“过来拿点吧,我要把诊所卖了。”
郁南有点惊讶:“你好好的卖诊所做什么?”
张鹏嘿嘿笑了声,“医生建议玉玉要尽快动手术了。”
郁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不晓得张鹏这声笑容背后有多苦楚。
张鹏跟他说过,玉玉的心脏病很罕见,国内手术成功的案例不多,可能需要去国外动手术。
这就会面临高额的手术费用和出境的费用。
张鹏说,砸过卖铁都要把玉玉治好,玉玉一出生,便成了他的命。
郁南:“大概需要多少钱?”
张鹏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准,越多越好吧,行了,挂了,玉玉要吃早饭了,你下午下了班记得过来拿药。”
郁南挂了电话,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张鹏一个人抚养玉玉六年,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他其实想问张鹏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但想到现在银行卡里3开头的4位数存款,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好像他什么都帮不了。
他想了想,又给张鹏打了过去。
张鹏:“怎么了?”
郁南:“如果你忙,玉玉需要人照顾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往后时间很多了。”
张鹏:“行,你自己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郁南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心思,开门时忘了厕所蹲位还有两个台阶,一脚踩空。
郁南心想完蛋了,要摔个狗吃屎了。
不料手臂被人捞了起来,郁南身子一侧,没正面摔到地上,而是侧面摔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肩膀撞向人的胸口,脸好像也磕到了别人的牙上,那人似乎吃痛,闷哼了一声。
郁南连连:“谢谢谢谢,对不起对不起。”
郁南连忙站稳,转过头,才发现扶着他的人是楚究。
楚究:“别人是小鹿乱撞,你是野猪横冲直撞。”
郁南惊魂未定的脸立刻慢慢皱了起来,接而撒开楚究的手,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那点感激之情被尴尬取代,而后变成吐槽。
撞一下就痛呼出声,确实应该多喝点枸杞水。
郁南不咸不淡恶心人:“小鹿乱撞心怦怦乱跳,野猪乱撞,那不得撞到你心碎?”
郁南说完,走到洗手台洗手,试图将尴尬也一同洗了去。
楚究似乎笑了下,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也走到洗手台洗手,洗手池有三个龙头,他偏不到隔一个位置的地方洗,偏要挨着他。
郁南通过镜子瞄了他一眼,好巧不巧,碰上了楚究大大方方的眼神。
郁南:“……”
楚究:“你现在恍恍惚惚的状态,最好不要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郁南一阵上火。
果真是个不近人情的资本家,无时无刻想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但郁南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在医院工作那么多年,他当然深刻地明白,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郁南真想撂挑子,但已经答应了周亚兰,撂挑子也太不爷们了。
郁南挑衅一笑:“当然不会,看着吧。”
楚究点了下头:“嗯。”
郁南瞥了眼刚才楚究扶着他的地方,皱着眉问:“你刚才洗手了吗?”
楚究洗手的动作都没顿,也没抬眼,云淡风轻道:“要什么紧。”
郁南一脸嫌弃:“为什么不要紧,你脏不脏?”
楚究温文尔雅地关了水龙头,扯了两张纸擦手,撩起眼皮看向郁南,似笑非笑,像憋着什么坏招。
成熟稳重的楚大董事长此时看起来非常地斯文败类。
楚究:“更脏的事都做过了。”
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跟那天晚上一样。
郁南靠在洗手台上,抱着手臂抬着下巴笑着看向楚究,他表面看似乖顺,实则挑衅,特惊讶道:“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至于这么念念不忘?”
本以为楚究会回避,可他真的低估了楚究的闷骚。
楚究大大方方承认,“对啊,第一次,很爽,不是装的。”
“……”无语了一阵,郁南用他的话术回敬他:“你这个状态,最好不要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第18章 面对这样的郁南入V公告
郁南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先走了,他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卫生间,怎么上的车,怎么到的机场了,脑子里晃来晃去的都是楚究那几根手指,还有楚究那真诚的嘴脸。
什么叫衣冠禽兽,这就叫衣冠禽兽,脸不红心不跳地老是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搬到台面来说,让他这个同时跟八个人保持暧昧关系的人都自愧不如。
天啊!他居然是第一次!
真的假的啊?
这么大个老板32岁了还是处,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好像真正厉害的人都不滥情,还很禁欲。
那他是看了多少影视资料才能这么游刃有余啊!
周亚兰站在他身边,关切问:“小郁,你不舒服?发烧了?”
周亚兰是南方人,有点平舌翘舌不分,“烧”念成了“骚”,此时的问候,激得郁南倒吸一口气,迅速把楚究那几根手指头甩出脑海里,“没,没有啊,没发啊。”
周亚兰:“那你脸怎么红红的?”
郁南摸了下脸蛋,口是心非道:“是吗?没有吧?”
周亚兰:“一路上都红红的。”
郁南找个借口:“有点小紧张罢了。”
周亚兰:“没事,要相信自己,再说了,要是有什么纰漏,董事长也有责任,是他决定用的你,他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
郁南听到‘董事长’三个字,咬牙切齿道:“他敢!我就……”剁了他的手指头。
周亚兰:“?”
还好,东南亚代表团的飞机快到了,楚究在李信扬等众人的陪同下,也人模狗样地姗姗来迟,一群人过来,郁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C位的楚究,他撩起眼皮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才来,生怕早来一秒就要降了他的咖位,生怕人不知道他是公司最高领导者似的。
郁南掀的这个白眼楚究看到了,乌压压一群人站在那里,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白眼,也是出人意料。
楚究笑了下,果然是年轻人,喜欢带高帽又小心眼子。
李信扬不知道楚究开看哪里,小心提醒道:“董事长,台阶。”
楚究收回眼神,专心走路。
其实楚究并不是刻意姗姗来迟,而是欧洲那边的项目有好几个文件需要审批,他审完了带着团队再开了个小会之后才匆忙赶来,正好能赶上接机。
楚究一过来,翻译员郁南就要站到他身边去。
包机缓缓下降,东南亚公司的代表团走出来,郁南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开始人生中新的一次尝试。
一群人穿得很商务,显得那个穿着紧身T恤和休闲夹克的年轻人很显眼。
那人浓眉大眼,小麦色的皮肤,紧身的黑色T恤裹着两大坨结实的胸肌,夹克的袖子似乎快被他的肱二头肌给撑破了。
这身材,穿个黑色背心紧身裤随便晃两下,都涉嫌擦边。
除了健硕的身材,这人长得也不赖,阳光帅气的猛男。
猛男从热带来之前估计没查天气,不知道现在已经快接近0度,穿得有点风度,现在整个人冻得有点僵硬。
郁南一怔,当时跟进这个项目的时候,没看到这个人的资料。
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所以没有介绍吧。
郁南转移注意力缓解一下内心的小紧张,低声对周亚兰说:“这个团队连健身教练都带了?”
周亚兰憋着笑:“正经点,他不是健身教练,是国王的亲戚。”
郁南看着人笑:“哦,王子,怪不得最帅,身材最好。”
这时,楚究咳了声,周亚兰示意郁南别再讲小话了。
代表团走过来,楚究先伸出手问好,郁南立刻跟上翻译。
话一出口,郁南的心态就放松了,流利的外语字正腔圆,对方代表团赞许他语言讲得好,而我方团队则一脸震惊。
特别是李信扬。
原来这个精通东南亚小语种的人才是郁南,真是看不出来,怪不得精致打扮了一翻,连头发都抹上了定型水,每一根都精神抖擞的。
李信扬第二次冒出那个想法——
面对这样的郁南,那天晚上楚究城池失守也正常。
接到了客人,自然先是要到公司去开个会,介绍一下公司的发展之类的,楚究做汇报,郁南逐句翻译,接下来就去参观工厂流水线,郁南很熟练地把各种草本的名字准确翻译出来。
业务能力精湛,表现得十分完美。
将近下午五点半,终于捱到了把代表团送进了酒店,郁南嘴都快笑歪了,脸部肌肉都在发抖,喉咙跟放过鞭炮一样在冒烟,整个人像一只被人暴晒了一整天的鱼。
护士上岗培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今晚必须买点润喉糖续命了。
更可恨的是,来接他们的大巴车坐满了,郁南作为楚究的贴身翻译,最后才出来,公司来接他们回去的大巴车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郁南扫视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座位,“……”
司机:“小伙子,打车回去,找领导报销。”
大巴车开走了,只剩下郁南一个跟孤魂野鬼似的站在酒店门口徘徊。
老天爷还跟他作对似的,晴朗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终于憋不住,乌云密布,准备要倾盆而下。
工作完成得这么棒,老天爷都不垂怜他?
现在正好是晚高峰,这里是中心地段,车子又打不到,郁南暗暗发誓,他一定要买辆车。
但想到自己的存款……
他一定要买辆平衡车!
附近倒是有地铁站,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人流量,他去挤的话,估计一个小时都挤不上去。
还好酒店旁边就有便利店,他还是到里面随便吃个饭团等高峰过去再回家吧。
正要转身,黑色的宾利车朝他开过来,在他身旁稳稳停下,郁南光用一丝余光看都能看出来这是楚究的车。
他假装没看见,没有停下转身的动作,不料身后传来楚究的声音:“上来。”
郁南回头不转身,“老板,下班了。”
一张口喉咙又干又痒,郁南忍不住咳嗽几声。
楚究:“送你回去,上来。”
郁南正在想拒绝的理由,豆大的雨点顿时哒哒往下砸,很快织成了密密麻麻的雨帘。
楚究:“上来。”
郁南麻溜地坐进了副驾驶,默默地扣上了安全带,从喉咙里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车里没有人回应他,他也干脆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开车的是李信扬,他不禁瞟了眼郁南,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得不说,今天他确实被郁南惊艳了一把,流利的外语,镇定自若的神态,落落大方的举止,和之前拿着花在地下车库堵楚究的矫情中二脑残判若两人。
难道郁南变换勾引路线了?走高精尖人才路线,用另一种方法引起董事长的注意?
好像这种方法还挺奏效的,楚究再一次为他停下了滚滚车轮。
楚究:“信扬,好好开车。”
李信扬收起思绪:“哦,好。”他偷瞄的动作有这么明显吗?
或许坐在宾利车里有一种坐在金币上的爽感,再加上车里空气清新车子晃晃悠悠,紧张了一天的郁南神经顿时放松,一个红绿灯都没过,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也没人跟他聊天,他强打精神,却敌不过睡意,不知过了第几个红绿灯的时候,就睡了过去。
等副驾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再过两个马路就要到水晶湾公寓了。
楚究:“回公司一趟。”
李信扬:“啊?什么?”
楚究:“有份文件要拿。”
李信扬:“好。”
李信扬没有多问,兴许是什么重要的文件,他在路口掉头,往公司开去。
没料到,回去的时候并没有来时的路那么好走,车子走走停停,车窗外喇叭声此起彼伏,李信扬的心情也跟着焦躁起来,但丝毫不影响副驾驶的这位神人睡得酣畅淋漓。
楚究:“音乐关小些。”
李信扬:“啊?”
楚究:“我休息一下。”
李信扬通过后视镜看了楚究一眼,他什么时候休息的时候关过音乐了?
李信扬下意识地看了眼副驾驶,不再细想。
再细想下去就是楚究体贴郁南了。
本来十五分钟车程,硬是开了四十分钟才到办公室大楼下。
为了躲个电动车,车子来了个急刹,与此同时,郁南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还是低沉深情的女中音。
郁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大喊:“不要——”
接而蹦起来,不料被安全带勒了回去。
手机还在响,郁南睁着空洞的双眼有点茫然,身体醒了,脑子还乱着,有点分不清在哪里。
郁南揉了把脸,有点欲哭无泪,眼神空洞:“我又出车祸了吗?我这会儿在哪儿?”
他转过头,李信扬正无语地看着他,“你在喊什么?不要什么?”
郁南还没回过神来,冲李信扬发脾气:“你特么的也酒驾了?”
李信扬莫名其妙被凶一顿,嗤了声:“醒醒吧,还做着梦呢。”
郁南木讷地转过头,才发现后座的楚究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郁南也懵着,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两人就这么对视。
手机铃声停了,郁南的元神也归位了,终于从可怕的梦魇中惊醒。
没发生车祸,没再穿越,他是下了班,上了楚究的车,楚究说要送他回去,然而,这里并不是水晶湾,这里是公司?
楚究直击重点:“你出过车祸?”
郁南一怔,并不想回答他的话,正好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是张鹏打来的电话,郁南连忙接起。
张鹏:“不是叫你过来拿安胎药吗?人呢?”
郁南眼神躲闪:“不用了,有润喉糖吗?有的话给我留点。”
张鹏:“什么时候过来?”
“我现在在公司呢。”
“啊?还没下班啊?你这样还加班?楚大老板也太扒皮了吧。”
上次楚究拿钱去诊所威胁张鹏,张鹏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怀恨在心当然出言不逊。
郁南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怎么会在公司,说好了送他回家的,讲不好真的是让他到公司来加班。
郁南附和:“是的。”
想到扒皮本扒就在身边坐着,郁南找个借口挂了电话,收起手机挪了下身子。
郁南揉了下眼睛,对李信扬说:“抱歉,我刚才做噩梦了。”
李信扬终于忍无可忍,语气也不太好:“你能不能换个铃声?”
郁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一听就想跑广场去跳舞吗?”
“谁要跳舞?”李信扬气笑了,“我九十岁的姥姥就是这铃声。”
郁南满不在意道:“哦,那换成什么?”
李信扬:“系统自带。”
郁南:“那还不如这个,你姥姥果然比你时尚。”
正在李信扬无言可怼的时候,楚究的电话响起来了,正是郁南口中不如他的系统自带铃声。
李信扬:“……”
楚究接了电话,是周玉荷打来的,说要回来吃饭,怎么过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到家。
楚究:“路上堵。”
李信扬:“?”如果不绕到公司的话,一点都不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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