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还差一个夏之碎片吧?”王文越问。
“不打了,太特么丢人了,我宁愿升到20级以后再一个人来打,免得总被你们笑话我跟冬之妖有什么孽缘。”
“飞飞,骗哥们可以……”王文越愉快嚼起网络流行梗。
黎凡归没有再多搭理他们。接受了“十人蹦迪”的好友邀请,他先回到了丰乐城高富商那里,把论坛玩家众人皆惧的花门地图任务交了。
没想到,这花簪任务一交,又多出了漫长的后续。
看到黎凡归挂着春风得意地笑容再次来拜访自己,高富商提早从家里拿出了黎凡归早些时候给他修复完毕的花盒子原件。高富商带着黎凡归走到城里的锻造炉,将四季碎片松散地按在花盒子上几处缺失了装饰物的浅浅凹槽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锻造炉里。
不一会儿,锻造炉打开,四季碎片消失了,“完整的花盒子”也变成了“完美的花盒子”,原先的凹槽处贴上了四片金属彩绘装饰物,颜色与四季碎片相仿,形状是四种花的模样:桃花、荷花、菊花和梅花。
一只手紧紧握住黎凡归的手,另一只手将完美的花盒子紧紧拥在怀中,回到家里的高富商潸然泪下,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大锭银子,递到黎凡归手里。
【任务“花门花簪花盒子”完成:帮高富商找到了装亡妻遗物的花盒子并完成最终修复工作,获得奖励:150银币,30000点经验值。】
再与他对话五六次,似乎他只会在“谢谢”、“娇儿,我好想你”和“真想回到我们刚刚相遇的那一年”三句话之间循环。
“这任务那么难,玩了不小的噱头,结果就这样?”黎凡归不信。
黎凡归可是探究欲爆棚的读剧情能力者。他记得,花门地图高富商的任务,原先是说要找四根花簪的,万镖头和钟镖师还提及了花门地图上的什么“消失的长尾巴怪物”。
如今,玩家只找到了装花簪的花盒子,丢失的花簪毫无踪影,花门地图上的四季之妖也都是人形,没有尾巴。这么多秘密还没解开,这个任务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束呢?
正常玩家走到这一步,就算还会和高富商多说几次话,也只当他还在感怀,睹物思人。
而且,游戏似乎还在鼓励玩家继续和高富商对话。把他说的三句话都循环完一遍,高富商还会额外给玩家10枚银币。但再循环一遍,就没有钱了。
果然,第十次与高富商的对话,就触发了新的内容。
“异能者年轻人,能帮我找回亡妻的遗物,把一半家产全给你我都愿意。不是我小气,只是……”高富商哽咽了,“我又想起了一些往事。偷走花簪的力量,怕是如今的你也无法抗衡。你帮我修好了花盒子,我已经欠了你太多,实在不想看到你这样善良的年轻人为我那点不值钱的回忆,冒着生命危险为我赴汤蹈火。”
黎凡归在心里吐槽起来:要真不想让我赴汤蹈火,直接变成不可互动NPC不就行了?你这么说,不就是明着暗示我,接下来还有更加危险的任务么?
不过吐槽归吐槽,高富商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有钱人,黎凡归愿意帮他。
妻子娇儿死了这么多年都没续弦,只为了留个后继承家业而纳了两个小妾。小妾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之后,高富商便给了两个自己丝毫没有倾注感情的小妾一大笔钱。
他也没强求她们跟在自己身前身后服侍,甚至允许她们回娘家改嫁。
虽然有把人当生育机器的嫌疑,可古代人能做到这一步,黎凡归不得不承认,也算有良心了。可以说,高富商对娇儿真的用情至深。
“这么多年之后,又看到了熟悉的花盒子,当年发生的事情,那些记忆碎片,好像又回来了一些……”高富商语气平静,“几年前把我击晕的,是一只拥有尖牙利爪的巨型怪兽,嘴很大,身体被一层薄薄的白色绒毛覆盖。它用后肢奔跑,前肢很短却灵活,不用的时候搁在胸前。它的尾巴又粗又长,几乎和身体差不多长……”
不知为什么,根据高富商的描述,黎凡归想到的是一只拥有萌萌小短手的霸王龙。
“自从我走入花门的那一刻,我就隐隐感到不对劲。这种预感并不来自在野外出生入死的经验,而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古怪,就好像——一种魔法?现在回想起来,遇到那只怪兽的时候,我总觉得它并没有把我当成食物,只想夺走我的花簪。”
在“这么多年了,您也许是把当年的回忆和对亡妻的怀念无限放大了,才有这样的感觉吧”和“在您妻子生前使用花簪的时候,您有觉察出不一样的地方吗?”两个对话选项中,明显后者能引出更多的故事。
“我……”高富商欲言又止,对上黎凡归求知的眼神,喝退了屋里的仆役,压低声音道,“我一直觉得,娇儿不是一般人。”
黎凡归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沉默着等高富商继续说下去。
“她有些特别的本事……具体说来,她有和动物交流的特殊能力。当年末世病毒还没到来时,她在家里养羊,那些羊羔别提多听她的话了,她让它们往东,羊群绝不往西。据她说,她们家族的年轻女人都有这个本事,二十岁时最强,随着年轻增长逐渐减弱。”高富商顿了顿,说到了一处关键,“对了,三四年前有个陌生人宣称,在我妻子的坟墓边看到了鬼火,要求见我一面。可是见了面,他说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实际上他是想通过我,了解有关娇儿家族能力的详情。”
【任务“花门花簪花盒子(二)”更新:高富商变为可互动NPC,请通过对话,探究更多有关吕娇和花簪的过往故事。五个对话回合内相关剧情探索度达到50%,将开启下一阶段任务,否则任务失败。任务不限时,五个问题后可能的最高探索度为100%。】
有意思了。剧情走到这儿让玩家与高富商自由对话,简直就是在明示玩家,一定要问他有关陌生人和吕娇家族能力的信息。
但只有五个问题的机会,如何更有效率地提问,就要看玩家的问话技巧了。
与动物交流……三四年前……高富商说过的几个关键词,反复在黎凡归脑中流淌。
一个人名猛地闪现:空青。
“疯狂科学家”空青已经因为研究操纵怪物的禁术,外加他在腾茗庄老刘的谋反计划中成为共犯,被判了终身苦役。
如果是三年前,就正好是空青和慧庆、余化双搭上,获得大笔赞助开实验室的日子。志在研究怪物的空青,或许听说了吕娇家族的与动物交流能力,想要在怪物身上也试试这能力吧。
想起黑矿窑案刚破时,城主府兼办公室张贴了包括空青在内的主犯们相似度极高的画像,第一个问题,黎凡归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您如果还对那个来找您的人的长相有一丝印象,请跟我去官府看一张画像,若是您觉得画像里的人就是三年前编谎话来找您的人,就跟我说一声。”
高富商没有用语言回应,所以此刻还在第一个对话回合中。
两人来到城主府,空青等人的画像依然挂在那儿。高富商一个个看去,没想到,却是在看到慧庆(段宜年)的画像时,瞳孔放大:“就是这个人!看到画像我就想起来了,他右脸有道疤,位置和娇儿脸上的胎记一样,当时来找我的时候说的理由也是我妻子的坟墓,因而我对他印象还是挺深的。”
他又用手指向空青的画像:“这人也跟着一起来的,当时他的身份是姓段的随从,可我们在交谈间他们问起娇儿家族的能力时,‘随从’却是问话更积极的那个,这也是我识破他们来访真实目的的原因之一。”
说到这儿,高富商停下了,第一回 合问话结束。
黎凡归查看了任务面板:
【任务“花门花簪花盒子(二)”更新:……已使用回合数:1/5,当前剧情探索度:20%】
第一轮, 满分!
未经思考的玩家,不会把来问话的神秘人和空青联系起来,或许只会问高富商“那人长什么样”。
让人凭空描述一个三年前只说过几句话的人长什么样, 除非那人特征极其明显,大部分人都不会记得;让人通过照片图像辨认, 认出来的概率就高很多。
在这个关卡中, 如果玩家只问高富商“这人长什么样”,他会向玩家描述慧庆脸上的疤, 但对空青的长相毫无着墨, 让探索度达到基础的10%。至于玩家先前有没有见过慧庆、能不能从“右脸颊有块疤”联想到他、再从慧庆和吕娇家族的能力联想到空青的研究, 就和高富商无关了。
无论关于花簪的问题还是妻子家族的问题, 都要从高富商久远的记忆中搜寻, 玩家要做的不是干巴巴地问问题, 而是帮助高富商回忆。所以, 玩家需要提供很多前因后果,而不是抛出一个问题了事。
空青和慧庆也就与高富商见过一面, 想必高富商也不会知道关于他俩的更多信息。第二个问题,黎凡归想问和这两人同样的问题:吕娇家族其他能力者的下落。
“记得您说, 您的妻子是在末世开始不久前去世的。她离开之后, 她有亲人前来祭拜吗?她去世后, 您已经在商界小有成就,末世开始后, 她过得不好的亲人有来投奔您吗?”
这里虽然有两个问题,但两个问题密切相关, 且事件发生时间相隔不久, 高富商可以在一次连贯的叙述中回答,所以依然算作一个问答回合。
高富商叹气:“她进门的时候, 她的家族只剩下了她和她阿姨两家人。或许是上天觉得,好运气不能加在同一群人身上,她家的女性拥有和动物交流的能力,代价就是生命缩短,且不易受孕。她阿姨生了个表姐,大她三岁。娇儿去世后,她母亲和她表姐就是她们家族唯二的能力传人了。可惜,她的阿姨先娇儿半个月去世,当时这表姐忙着料理母亲的后世,作为亲妹妹的娇儿母亲也去帮忙,我便没有第一时间派人送信,告诉他们娇儿也没了。一来一去耽误了一个多月,末世病毒便降临了。等我也料理完了娇儿的后世,想去她的家乡寻她母亲和表姐时,却发现那旧宅也破败不堪,里面空无一人,却还留着她阿姨的遗像,还有挽联、花圈等白事物品。”
高富商的回答戛然而止,但黎凡归问出的问题都间接得到了解答:因为忙着阿姨的丧事,富商暂时对她家人隐瞒了吕娇的死讯;之后末世来临,高富商也和吕娇的家人失去了联系。
这轮问答,黎凡归挣到了13%的完成度。他推测,缺少的7%,估计是自己没有引导高富商说出吕娇家人的住处、姓名等身份信息。
“也就是说,末世来临时,她表姐和您丈母娘很可能还活着。”黎凡归说了这样一句话,但他并不想浪费一个会和,没有给高富商反应乃至回答的时间,继续问道:“您之前说,长尾怪物目标似乎并不是您,而是瞄准了您手上的花簪来的。您的妻子是否和您说过这花簪的来历?比如,是某种传家宝,附上了普通人看不见的魔力,这才吸引到怪物的关注?这才导致装花簪的盒子依然残留着某种魔力,让花门地图上的怪物对花盒子避之不及?”
高富商没有否认“末世开始时吕娇表姐和母亲可能还活着”的事实,算不上一次对话回合,黎凡归却巧妙地让高富商补充了前一个问题的信息。
高富商这一次思考的时间有点长,黎凡归差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
“是不是传家宝我不清楚,但那四根花簪的确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既然是陪嫁,便也是她自己的财物,我未曾多嘴。不过,我们那个年代丰乐城里嫁姑娘,确实有母亲把自己的饰物送给女儿当陪嫁的传统。从花簪的金属色泽来看,确实不是新东西。对了,那花盒子却是我认识她之后,找人帮她打造的,上门提亲时送给她做礼物。我看她喜欢那花簪,每个季节都换上不一样的花色,换下的却只用一方手帕保管,怕折断了。她把这盒子也视若珍宝,每晚搁在床头……”
尽管不能确定,但花簪很有可能是吕娇的家族沿着女性成员代际传承的传家宝,承载了能够控制非人类生物的魔力也不奇怪。花盒子也有可能在频繁的使用中,附上了效果弱于花簪的魔力。
这个回答增加了15%的剧情探索度。
三个问题问完,探索度已经达到了48%,接下来只要不问出“你见过外星人吗”这种无厘头问题,任务基本能完成了。
大概是游戏系统觉得黎凡归一直在连珠炮般问问题,有利用“问答回合”定义漏洞的嫌疑,在第三个回合结束后,NPC高富商的身上,居然多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状态:
【状态:疲惫(高富商限定版)。短时间高强度回忆了过去,高富商的头脑有些累了。接下来,玩家一个回合内连续问出的问题,或者需要确认的事实超过两个,高富商只会对最后两个需求进行回应。】
黎凡归剩下三个最关心的问题:长尾巴怪兽的来历,它拿走花簪后的去向,以及出现在花门的四季之妖的来历。
刚想开口,他又住了嘴。这几个问题,高富商会知道吗?
既然这个任务不限时,黎凡归决定先离开高富商的家,去找城里其他的关键NPC问话。
比如——被关起来的空青?
转职前第一次来到丰乐城,和城主对话时,除了“我要转职”、“我要加入家族”等选项外,还有一个选项是“我要探监(暂不可用)”。当时,黎凡归认为,玩到后面会有自由对战地图,出现如“红名”、“罪恶值”一样的概念,罪恶值太高的玩家会被送进监狱。
亲手把空青他们送进监狱后,黎凡归忽然想到,这个选项或许还有别的意义。
来到城主府,“我要探监”的对话选项果然不再是灰色。不日将要服苦役的空青是重犯,想见他并不容易。不过,丰乐城也并不是个风清气正的地方,监狱门口的衙役,10个银币就能买通了。
继农家乐包厢打斗事件后再次见到黎凡归,空青脸上的狂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牢狱生活折磨出的沧桑。
“你来干什么?”空青的语气平静。
“找你打听一些事儿。”这段剧情对话是自动进行的,没有给玩家提供选项,“你多年前就开始研究变异怪物了,大概也知道,花门地图上那些四季之妖,并不是花门的‘原住民’吧。”
空青沉默,并不打算老实交代。良久,就在黎凡归以为游戏卡了的那一刻,空青缓缓开口,却避开了黎凡归的问题:“我的确知道花门的过往,但我告诉你了,有什么好处么?用我的毕生心血,铺就你向上爬的道路?”
虽然语带讥讽,可这种“疯狂科学家”若真是油盐不进,就该独自躲到牢房角落里不理人。他还愿意说这么多,说明只要条件对了他的胃口,他会透露黎凡归想要的信息的。
【请在以下选项中选择你提出的条件:20银币(低难度)/今晚趁黑夜放走空青(中难度,可能被发现)/组队劫狱,队中至少有五位15级以上、22级以下玩家,放走空青(高难度)/满足空青一个愿望(未知难度)】
中间两个选项,黎凡归铁定不会选。放走一个空青或许不是大事,可劫狱?丰乐城还有这么多黎凡归没探索过的剧情故事,怎么可能选择轻易与整个丰乐城为敌?
黎凡归不知道的是,最后一个选项只有包括自己在内的少数玩家能看见——除了读剧情,有类似“游戏里遇到选择题时多一个选项”天赋的玩家也能看到最后一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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