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段，卢修斯和巴德的脚步也开始涉足精灵王大殿中的更空旷的高层。
王国之外的天气很好，墨蓝色的天穹无月，便显现出漫天的璀璨繁星。
卢修斯稍微快了一步，领着巴德走上了一片露台。
搭着栏杆深呼吸，感受着森林的边际在远处无限延伸，就仿佛不受拘束地心情回转。
“你最近过得好吗？”极目远眺，巴德满脸的笑容又增加了几分柔和。与刚才晚宴氛围完全不同的问题顿时柔化了原本还很清晰的距离感。
感受到巴德转身过来的关注，卢修斯在短暂的静默后意外地反问：“为什么会这么问？”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你之前告诉我的秘密。”巴德微微低头，语调更缓，“其实今天上午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如果你曾经是人类的话，来到这里，会不会过得不适应呢？”
卢修斯微微蹙眉，思索着巴德提出问句的初衷。恍然想起自己曾经给对方提的建议，卢修斯微妙地捕捉到了一丝属于机会的气息。
低下头的精灵隔了半晌才抬头看向巴德，嘴角扬起一抹关切的笑意：“也许，是因为你自己过的并不适应，所以看见我才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此时卢修斯的表现与白天时的沉稳有着明显的差异，巴德捕捉到的画面又似乎和两个月前的夜晚重叠，竟是脸色微红，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如果是我自己的话，确实是有那样的感觉，而已经不能算是突然察觉了。”
“这么说起来的话，”有意引导巴德的念头浮现，卢修斯便也跟着沉了语调，“倒是真的有些不适应。精灵的生活无忧无虑，应该是人类都会向往的。但对于我而言，全新的环境还同时有着不小的压力。不过，角色转换的陌生感本来就不是可以轻易克服的吧。”
淡淡的烦恼恰巧应和了巴德当下的心境，得到一个认真的点头。
“相比之下，你有比我更重的责任，倒是更加辛苦了。”卢修斯轻笑着说出鼓励，“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加油。”
“那你……要不要搬到河谷城来？”巴德的邀请不同于刚才的舒缓，竟然是紧咬着卢修斯的字尾便从口中淌出。也是说完这句话，问话的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竟是脸红了起来。
期盼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邀请让卢修斯也愣住了。双唇微张流露出些许讶意，卢修斯认真地回望巴德，试图在他的眼里找到开玩笑的意味。
精灵的反应很直白，却也抓回了巴德一时分散的注意力：“这不是一个随意的邀请，卢修斯。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我非常愿意也希望你能够到河谷城来生活。”
这时，无论是卢修斯还是巴德都没有发觉，在比他们露台位置更高的窗边，站着两道身影。
“陛下，河谷王看起来比长湖镇镇长要好相处多了。”靠着窗口毫无负担地往下望，加里安不时点头，还不忘开口感慨。
瑟兰督伊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视线却紧追着不远处交谈的一人一精灵。
加里安完全没有捕捉到精灵王那一声回应之中的微妙情绪，毫无戒心地继续絮叨：“陛下，虽然您一直因为他还年轻的关系阻止他参加更多的工作，但卢修斯确实是很有能力的一个精灵。之前的战争、交易区、那些药剂和谈判，还有现在的庆典。大家都很喜欢他。”
精灵王因为王国总管的话皱起眉来，却没有开口回应。
“陛下，您真的不考虑采纳贵族们的建议吗？”加里安回过头来，盯着油盐不进的瑟兰督伊。
加里安的坚持让话题的重点一瞬间摸到了精灵王的思考领域。而也在这一瞬间，精灵王的眼神一敛，脸色变沉。
加里安回过头，发现下面巴德似乎是绊了一跤失去平衡，卢修斯伸手扶了前者一把。
不知道巴德开口又说了什么，卢修斯松开手，笑出声来。
加里安从来没见过卢修斯这么不矜持有礼的笑，一时好奇，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冷哼。还没回头就听见精灵王身上衣料摩擦的声音。
瑟兰督伊突然转身离开，根本没有一句解释。加里安转眼把自己的好奇忘到脑后，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之后还是不受影响的小剧场：
大王：（背手低头默默看）
加里安：（背对窗台继续碎碎念）
巴德：哎呀，有点醉了，晕！（向前扑）
卢爹：呵，没想到没有输给恶龙的屠龙者反而败给了自己之前贩卖的果酒吗？（笑眯眯，毫无戒心地伸手扶）
巴德：（轻微痴汉笑，心想眼前这脸可真好看啊，软萌软萌的）别开我玩笑了啦。
卢爹继续笑眯眯扶：那我送你回房间吧。
巴德：（哎呀，果然很好看啊很好看）好啊！
大王：（突然转身离开，袍角翻滚）
加里安：欸！（慌忙追上）怎么了，陛下？您不舒服吗？
大王：天凉了，让河谷城破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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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人类的提议
在单独的交流当中，卢修斯从一开始就是有意引导巴德对自己产生好感的。在王国大门外看见科罗切的时候，卢修斯就意识到，他想要离开林地王国，外部的协助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么对比之后，巴德显然是一个值得重点发展的外援可能。
从巴德的角度考虑，卢修斯本身的能力就足以起到让他获益的效果。相信刚刚走上河谷城城主位置的巴德也确实需要可以信得过的帮手去应对全新的责任与压力。
而对于卢修斯而言，只要离开精灵领地就能规避最糟糕的状况。至于自身的安全，卢修斯反倒不担心。在不会魔法的人类当中居住，他有足够的手段能保护自己的秘密。
曾经在河谷城废墟上的刻意引诱证明了巴德对自己的不设防，卢修斯也就顺势想要吸引巴德向自己提出移居的邀请。只要时机成熟了，这样的邀请完全可以起到皆大欢喜的作用。
但是，卢修斯考虑到了各方面的客观因素，却没能预判巴德对自己的好感。这甚至完全打乱了卢修斯的计划。
卢修斯并没有答应巴德的邀请，只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但也因为那微妙的氛围，使得他原本想要打听河谷城情况的计划落空。
于是第二天吃过早餐，卢修斯便如前一晚分别时约定的那样，前去拜会巴德。
“自从长湖镇被毁了之后，我们从洛汗过来的一路上就再没有任何可供驻扎休整的地方了。”卢修斯走进小会晤室的时候，住所挨得很近的拜尔德、巴德、罗伦斯和几个小商队使者都已经聚在这里享用早餐，同时聊起昨天话题的延续。拜尔德的感叹声在嘈杂的背景中语调平缓却又不显呆板，反倒最清晰。
“是的，虽然在精灵王陛下这里也住得非常舒适。但如果可以，还是在我们人类自己的地方能让人更加安心。”不知道是哪一个声音开始附和拜尔德的发言。
“如果是去和埃雷博交易的话，河谷城的距离就很合适。但如果是到林地王国来的话，河谷城就太远了。”另一个人边说边摇头，很是苦恼的样子，“说实话，我并不太喜欢和矮人打交道。”
“啊，我也是。”
“是的是的。”
“对了，河谷王，以后你们会重建长湖镇吗？”罗伦斯和巴德一直不曾开口，似乎置身事外，不过这个时候，前者非常自然地为其他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刚才人类错落着开口时，不少人分明都在观察巴德的表情。
同样的，还没完全跨进房门的卢修斯也在观察。
而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巴德似乎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眼底迟疑。
目睹这一切的卢修斯心下微沉。
“卢修斯，你怎么来了？”巴德没能给出让人类期待的反应，反而先捕捉到了门口卢修斯的身影，露出笑容来。他甚至起身迎了两步，颇为生硬地结束了刚才众人在关注的问题。
其实卢修斯同样对拜尔德引起的话题感兴趣，这一下倒是不想帮巴德把事情给匆匆揭过。不过还没等斟酌用词中的卢修斯开口，加里安的身影便紧接着出现在会晤室的门口：“河谷王，陛下请您到书房，有要事相商。”
接到卢修斯意外询问的眼神，巴德皱着眉思考了一下，走近来低声询问加里安：“我想邀请卢修斯一起参与，可以吗？”
“呃？”加里安一时愕然。但一贯信赖卢修斯的王国总管并没有多想，马上就点头同意了，“那，我们就一起去陛下的书房吧。”
“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卢修斯紧跟着走出两步，不明所以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