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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他们的争吵
被夺魂咒控制了，又被植入了伪造的记忆，科罗切对自己所经历的事实一无所知。
卢修斯不仅操纵对方签下了条约，还从人类的手上连兜带拿。对卢修斯言听计从的科罗切甚至亲自带着卢修斯去了一趟仓库，任君挑选。
以至于在当晚回程的时候，跟在卢修斯身边的安尼斯还抗了一个□□袋的收获。
材料的处理和药方的配比已经尽数收录在斯内普的笔记之中，卢修斯有把握，仅仅是这一晚的收获，就足够他再完成至少两幅药方。
至于这些即将运送到魔药间的材料最终是会全部成为送到瑟兰督伊手上新成品，还是装进卢修斯自己的腰包，就只有他能够知道了。
而在科罗切的回忆之中，他和卢修斯度过了一个极愉快的夜晚。尽管他还抱有与卢修斯发展进一步关系的想法，但却意外发觉卢修斯对他的家乡十分熟悉，同时也对他曾经经历过的人生非常认同。甚至在兴趣爱好上，两者也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因此，继续抱有亲近想法的科罗切决定和卢修斯先保持良好的友谊关系，再徐徐图之。继而，因为这份感情而爱屋及乌，答应了一个让林地王国稍占便宜的新贸易合同。
做到这个，对于搜刮了科罗切所以记忆的卢修斯而言，毫无难度。
而为了将这份虚假的记忆伪造得更加天衣无缝，卢修斯从人类的商船离开的那一刻，时间也已经进入了午夜。
安尼斯一手扛着麻袋，一手举着火把为卢修斯照明。
走近王国，两个精灵就发现，精灵们最爱的纯白星光遍布在森林的上层，闪出璀璨的银光。
精灵的日夜概念并不分明，却也遵循基本的昼出夜伏的生物节律。以往，在这样的夜晚中，即使偶遇如此美景，沉睡中的林地王国除了有些来自宴会的灯火回应着，大体还是静谧安宁的。
然而今天，逼近的新年庆典留住了精灵们回归卧室的步伐。而感应到这片漫烂的星夜，精灵们纷纷抬起头。从王国之中传来悠扬的歌声，仿佛母亲温柔的双手，轻轻拂过四周的密林，也让这深沉森林底层的极静酝酿出丝丝生机，令人心醉。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各种收获，也可能是因为这美妙动人的歌声，卢修斯跨进王国时，脸上还挂着舒心的笑容。他的好心情甚至感染得安尼斯也忍不住保持着上扬的嘴角。
带着这样愉悦的心情踩上大殿的环廊，卢修斯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看见了瑟兰督伊的华丽袍角。
绛紫色的拖地长袍整齐地散开，显然是被精心的整理过。这也说明，背着手站在那里的精灵王已经停留很久了。
有关瑟兰督伊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不是自己，卢修斯并不需要多加思考。至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卢修斯从来没发现精灵王有经过这块区域的必要。
牺牲了睡眠时间站在这里的精灵王不可能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很好的视角来安静地透过窗口俯瞰其下的状况。
深夜从科罗切那里满载而归，又发现精灵王在特意等他回来，卢修斯是主动迎上前去的。
“陛下！”卢修斯笑吟吟地走上前，先是和面向他的哈迪恩交换了一个微笑，而后伸手递出了今晚收获的一卷合约，“不负您所托，科罗切答应了我们的交易条件。”
得知了这个喜讯，瑟兰督伊的反应却没有如卢修斯所料。他并没有马上作出回应。
事实上，精灵王甚至是在卢修斯的话语尾音落下之后，才开始回过身来。
微妙的时间差让带着兴奋心情的卢修斯微微一怔，便对上瑟兰督伊平静中带着些许冷意的双眼：“卢修斯……”迟缓的呼唤声中，精灵王终于完全转过身来。
瑟兰督伊先是捉住了卢修斯的目光，望进了后者的眼底。略带审视意味的眼神在那里久久徘徊之后，才从卢修斯的手上一扫而过，最终，重新定格在卢修斯的唇边。这时，精灵王皱起眉来，语调上扬：“你喝酒了？”
完全在预期之外的反馈，瑟兰督伊在一开始就带着兴师问罪的态度，卢修斯始料未及。
而因为庆祝而悉数灌进卢修斯嘴里的那瓶高度数粮食酒还是稍微发挥了一点它应有的作用。面对精灵王的询问，反应比平时要慢上不少的卢修斯直接愣住了，没有回应。
“怎么？”瑟兰督伊追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
更加严厉的口吻成功让卢修斯回过神来。
不过，虽然是回神了，却不见得是完全清醒的。
卢修斯满心兴奋的回来，主动迎向瑟兰督伊的他当然是存了些邀功的心思。但更多的，也是因为想要分享喜悦的心情。
瑟兰督伊的等待让卢修斯收获了一份意外惊喜，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结果，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的卢修斯发现，其实感到愉快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一种努力被践踏了的感觉油然而生。确实有点迷糊的卢修斯抿紧了嘴。
如果瑟兰督伊的态度在一开始就是不同意他去和科罗切谈判的话：“那您为什么还要让加里安把那些谈判的条件，还有材料的清单交给我？如果您根本不希望我拿回来什么的话。”为什么要在事后才跑来兴师问罪？戏弄他吗？
卢修斯的理解力变得迟钝，而反抗意识却反应得更快，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考虑到，瑟兰督伊的怒气也许并不是因为那纸合约本身又或者是让卢修斯去做这些努力的事情本身。
对抗收获的自然会是松闸的怒火。恼怒加上酒精的作用，卢修斯的脸上浮现两抹淡淡的红色。这让他的形象更加接近一个会激怒瑟兰督伊的状态。精灵王眉心深锁，带着寒意的质问便脱口而出：“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卢修斯？”
时间？
这个关键词让卢修斯的思维通路明显一窒。
瑟兰督伊的意思，是怪他回来的时间太晚吗？
出于关心？所以气愤于他喝了酒？
思考方向的重置终于让卢修斯回想起来瑟兰督伊在他离开之前的叮嘱。
如果这确实可以成为令人信服的生气的依据的话。
卢修斯放松了脸上的紧绷神色，但相应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不情愿。
他是个成熟独立的个体，不是什么没有毕业的孩子。
不能喝酒，不能晚归也能成为重要的指控吗？
且不说他并不认为午夜这个时间点有多么的不合适。以往等他回家的人不只有一个，也不只有一次。但是以这样的理由被严厉指责，卢修斯却是第一次碰见。
瑟兰督伊确实是出于好意，卢修斯便觉得自己没有再反驳的立场。
但是明白了这个关键又如何？让他乖乖认错吗？瑟兰督伊把他当成了什么？
于是这情绪化成了生硬的一句回复：“真是多谢陛下的关心了，让我受宠若惊。”
“我以为，你所受的伤，至少有让你明白什么叫做量力而行。”瑟兰督伊如果听不出卢修斯的情绪就真的是奇迹了，“而不是自作聪明！”
“治疗师为你要求了三个月的时间，是让你用来养伤的。而不是去进行一些不安全的药物试验、为一个未成年精灵与人类发生争吵，或者，”精灵王在这里加重了最后一个单词的发音，并保留了一个停顿，“藐视我的信任，做出这些冒失的行为。”
“我当然无意冒犯您的权威，陛下！”面对相继砸向自己的责怪，卢修斯终于忍不住开腔反驳，“但是，难道我想要为王国做些什么的想法是错误的吗？无论是魔药的研究还是今晚的谈判争取，如果都是能够完全控制在我们计划之内而必定会成功的事情，又怎么会需要我或者其他精灵去争取？难道在这其中发生了一些不可控制的意外也必须要承担您这样的愤怒吗？”
“在你没有失去自主能力的情况下喝酒，这属于你说的不可控制的意外？”瑟兰督伊厉声道，“在精灵领地之外的地方，失去最基本的警惕心，这就是你对我信任的回报！”
“如果是安尼斯或者绮丽儿离开王国范围，难道您也会作出这些要求吗？甚至是我自由选择饮食的权利都被限制，这就是您的信任吗？”面对更进一步的指责，卢修斯的理智也顿时飞到九霄云外，“我当然有着足够的警惕！”
“在你拥有和他们一样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瑟兰督伊向前一步，“这次的同意就是我的信任！”
“我当然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即便不是和安尼斯同样的战斗体系，但您不能否认我的实力！”卢修斯紧捏双拳，“那为什么我不能得到和他们一样的对待？”
“你一边依仗着自己的特殊能力来强调自己的实力与自信，另一边又向我要求着和其他精灵相同的权利，这就是你所认为的理所应当和道理吗？”瑟兰督伊怒极反笑，“这就是你自信满满的公平逻辑？卢修斯，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同意你的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