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听到安尼斯略带委屈的腔调，瑟兰督伊把停留在卢修斯身上的视线转向了远处的城市轮廓。
上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是将近3000年前的事情了。人类城市的天际线并没有产生太多的变化，只是旧貌新颜之间，瑟兰督伊还留有印象的痕迹已经几乎没有了。这座对抗魔多的最前沿要塞时常成为黑暗势力攻击的目标，却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被一股仿若无形的黑暗气息缠绕在上空。
这种黑暗气息时常能在来往精灵王国的人类身上看见一些。而这些访客也往往能在离开王国的时候，减轻一些这样的负担。
人类这个族群仿佛就是黑暗气息的最好载体，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吸纳着这些无益于灵魂的力量，却又可以轻易地摆脱而去。
瑟兰督伊随即又望向了卢修斯的侧脸。
黑袍精灵的身上也缭绕着同样的气息。和人类身上沾染的气息不一样的是，卢修斯身上的黑暗气息似乎强大又难以捕捉。更重要的是，习惯于完美隐匿的气息几乎不能被驱除。
“既然已经进入了刚铎地界，我是绝对不会原路返回的。”卢修斯眯了眯眼睛，流露出一些不常会出现在精灵脸庞上的情绪。那是一种被蔑视包裹着的敌对，“如果他们不准备放行，那就冲过去好了。”
“直接和人类起冲突是不是不太好？”哈迪恩有些迟疑地开口说着，同时向瑟兰督伊投来带有请示意味的眼神，“如果我们表露出陛下身份的话，应该能得到相应的礼遇。”
“如果你想要一路无波无澜地把你们的精灵王陛下送回去，”不等瑟兰督伊有所回应，卢修斯就扬声掐断了哈迪恩的念想，目光犀利，“就不要让任何人类、精灵的高层或者巫师，知道他在这里。”
卢修斯已经是第二次直接说明，他们必须要回避一切的人类高层。
瑟兰督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想起了卢修斯前一次同样突兀却精确的警报。
这些都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神来之笔。
瑟兰督伊开口，轻声问道：“为什么？”
闻言，卢修斯顿了顿，忽然对瑟兰督伊勾出一个让后者琢磨了很多天都没有看懂的冷笑：“没有为什么，听不听随你。”
在他的坚持之下，卢修斯最终并没有在伊西利安的森林之中抽身离开。但瑟兰督伊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卢修斯的决定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坚持。
这又是一个超出了他掌控的情况。
卢修斯身上已经浮现了不只一个这样超出精灵王掌控的情况了。
而这些，在卢修斯离开林地王国之前，似乎一个都没有存在过。
瑟兰督伊不禁又紧了紧眉心的弧度，心生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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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匹马缓缓靠近了奥斯吉力亚斯的城门，瑟兰督伊和卢修斯各自骑着一匹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哈迪恩和安尼斯各牵着一匹马，而马背上都堆上了驮箱。
这是卢修斯提前准备好的伪装。
正如安尼斯所担心的那样，就在他们进入城门前一百米范围内的时候，就远远地听到了守城将领的喝止声：“前面的来人停下，报出你的身份！”
人类的骑士领着两支完整小队的士兵，严阵以待地迎了上来。
面对不太礼貌的问话，瑟兰督伊和卢修斯都没有下马。
单纯停下的马匹的脚步，双方首领隔着五米相对而立。精灵这边摆出的态度和所有想要进入奥斯吉力亚斯的人类都不同。
这个信号明显不寻常。
守城将领紧了紧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又问了一遍：“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商人。”卢修斯没有掀开兜帽，先是这么简单地回了一句。
卢修斯的反应算不上友好，但骄傲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的资本。搭话的守城将领大概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没有马上翻脸。只是再次作出解说：“商人必须下马接受检查，你们的货物也必须要开箱检查。确认安全才可以通过。”
“我们可以接受检查。”卢修斯说着，语气带着些调侃，“不过，你们摆出来的架势似乎并不单纯是为了检查？这可让我有些忐忑不安啊。”
“我们只是执行摄政王的命令。”守城将领绷着语气回答道。
见守城人类的态度毫不软化，卢修斯便以退为进，试探对方的反应：“既然命令如此严格，或者我还是选择绕路而行吧。只是可惜了这些刚收购回来的常备药材。”
这么说着的同时，卢修斯就要调转马头。
但也是在这个时候，守城将领的手同时扬起。本就全身戒备的两列士兵迅速跑动，直接要封堵住他们的去路。
见势不对，哈迪恩和安尼斯一个箭步向前，武器出鞘，双方就要发生战斗。
但他们的动作被卢修斯按下去了。
黑袍巫师冷眼看着人类士兵完成了合围，语气并不动摇，还抱着刚才那样仿佛置身事外的态度，轻叹道：“这严阵以待的样子显然非比寻常。刚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事关国家机密，无可奉告。”守城将领此时也握紧了手里的武器，隐隐对着卢修斯的方向，“而且，在你想要得到回答之前，不是应该先亮明自己的身份吗？你这样戴着兜帽和我对话，可算不上礼貌。”
“一开始就摆出敌对态度的可是阁下您，我们一直都非常配合的，不是吗？”卢修斯的视线在兜帽的遮挡下，打量着和自己对峙的人类骑士。
他一开始就没有对人类的态度心存侥幸。
伊西利安应该是刚铎重要的常见药材出产地。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来自刚铎的商人不会数量锐减。
卢修斯最担心的是那个和索伦有所联系的巫师出手阻拦了他们离开伊西利安的脚步。但从这个世界的消息传播速度来看，这个担忧成真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排除这个选项之后，情况也并不乐观。
卢修斯并不是因为瑟兰督伊的挽留而“感动”，又或者类似的其他原因而选择和其他三个精灵一同上路的。
即使刨除那个仍带有许多可疑之处的统御魔戒的影响，卢修斯自己原本就打算进入刚铎，并寻找机会接触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
如果从他自身诉求的角度来说，自然是高调引起人类高层的注意最为合适。
但这样的合适，也是建立在人类对外来访客态度基本友好的前提条件下。
卢修斯想要通过让守城将领谨慎对待的态度套出一些消息，不仅是为了给之后得到更好的礼遇作出铺垫，也是为了避免在不知情下贸然露面的表现会踩中这个进入非常状态的国家的警戒点。
但是，面前的这个守城将领实在是太过谨慎了。
几番试探无果，卢修斯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刚才有些冒头的烦躁。利落地掀开自己的兜帽，他露出一个符合普遍礼仪规范的浅笑，说道：“请恕我过分谨慎而忘了自我介绍。我们来自洛汗，是草药商人。”
“洛汗的商人一率禁止进入刚铎，你们不能……呃，你是精灵？”守城将领第一眼瞥见卢修斯露出的面容时，为他满身与刚才不同的明朗气息而讶异。但话没说完，他就瞥见了卢修斯露出来的耳朵尖。
这声不同寻常的惊呼直接引发了人类士兵最高度紧张的防备。面对直接亮出所有兵器的人类，哈迪恩和安尼斯第一时间放弃了驮马，护卫在了卢修斯和瑟兰督伊的跟前。
一向在人类国度畅通无阻的精灵身份在这时成了最关键的引爆点。
卢修斯紧了紧袖子里的魔杖，严肃地盯着自己前方的那个人类骑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有令，有来历不明的精灵和可疑的人类商贩一起擅闯伊西利安禁区。一旦发现，立刻拘捕。”守城将领同样持械而立，不敢放松戒备，冷声喝道。
“拘捕精灵？”卢修斯冷笑着垮下表面的伪装，“人类，你确定这真的是你们摄政王的决定吗？你们要以什么样的资格来拘捕精灵？”
精灵毫不畏惧的态度让守城将领十分忌惮，但他却迟疑着，并不敢放下武器。
而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这个时候，城内忽然传来快速靠近的急促马蹄声。
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迅速出城而来，在守城将领的后方秩序井然的分列，排开一圈。队伍在尾部徐徐分开，仿佛露出了一个通向城内的宽阔通道。
被这支队伍拱卫的人物紧接着自通道的另一端快速靠近，露出脸来。
见状，卢修斯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望向那个终于现出身形来的“重要人物”。
只见那匹格外漂亮的马行至卢修斯与守城将领之间的位置才停下，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施施然地下马。
锦缎制成的骑士服饰有暗纹构筑的繁复刺绣，完美地衬托出了来者身上华丽而不失儒雅谦和的气质。他带着温润的笑意，对尴尬的守城将领说道：“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吧。不如由我去和摄政王阁下作一个说明？”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种时候就应该问一句：猜猜来的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