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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代后,我成了学神(江雨声)


神仙居然会亲自做吃食!灶台这等脏污之地,便是那些读书人都不肯轻易去碰的啊。说的是什么……君子远庖厨。想来这厨房,有身份的人都是不肯碰的。
结果今日,云中郡王居然会请一位神仙来教导他们!
可不是说……云中郡王是个目无法纪,戕害百姓的坏人吗?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注意到百姓的苦处?他又怎么会知道粮食又中了多久?
而且在京城与北疆试种……这不是……
这不都是云中郡王的地界吗?
若非云中郡王,还会有谁想到去北疆种粮食的呢?反正他们平日里,是一点都想不起北疆的。那地方穷山恶水还有鬼风,不是人待的地方。
可偏巧第一批种植的地方,就有北疆。
百姓们心中疑惑不已,却见天上那位食神已经动作飞快地将土豆削皮切片,丢进了沸腾的水中。他们立刻收起注意力,开始全副精神地学习起来。
认字这种事学得不好,可下厨这种事,还有谁不会呢?
甚至那茶楼酒肆里的后厨,都拎着锅铲冲出了厨房,一门心思只想学会土豆的做法。
“云中郡王果真倒行逆施。”钱有道冷哼一声,“你不是想学么?学啊!现在就学!我看看哪家闺秀不学管家女红,去那厨间灶台整日钻营!”
“我当然会学!”钱家妹妹挺直了背脊,“我不仅今日会学,明日、后日乃至日后的无数日子,我都会学!”
“只要是云中郡王说的就是好的,不管是何等污秽之物你都要去钻是吧!”
“哥哥是除了读书,万事不过心。云中郡王可说了,他教的是新粮种的烹饪之法。”
“他说,你便信。”钱有道冷哼一声,“这话你拿去爹娘面前说去,你看他们容不容得了你!”
“哥哥你但凡留意这一点你碗中粮食,就该知道那老神仙烹饪的就是土豆。”钱家妹妹冷声道,“连碗中五谷都分不清来处,便是读书做了官,又如何替天下百姓撑腰!”
钱有道的太阳穴一突突的跳,他猛地扬起手,对上妹妹不服气的目光,又恨恨收回手:“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说罢,他转身就走。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钱家妹妹看着哥哥的背影,冷冷道,“我也等着你反省的那天。”
钱有道猛地停步,他不敢去看妹妹的眼神,只梗着脖子道:“别以为你读了几天的书,就知道书中之意了。”
一语落地,他大步流星地离开院子,回了自己的房中。
即便门窗紧闭,那明瓦上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了进来。
钱有道心中怒火腾烧。
都这样,所有人都这样。只需要听云中郡王几句话,便都跟随在了他身边。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他讲什么都是好的!
可自己费心费力做的文章,被山长批驳得一无是处!山长竟然让他降等反省!
钱有道愤愤想,他明明学业进步巨大,今年初升入竹苑后,也得了许多次的夸奖。可仅仅只是批判了云中郡王,就被山长重新打回了菊苑,要求他从基础学起。
凭什么?
他说的话,他写的文章,又有何不对的!
等到晚间用餐,再看见满桌黄色食物,他顿时就坐不住了。
“这东西尚不知好坏,你们便敢端上桌给儿子吃?”钱有道猛地站起身,“便是吃坏了也无所谓是吧!”
“坐下!”钱家父亲罕有如此凌厉的时候,“晚间我听旁人说你与妹妹的争执,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当真是读书读得不知所谓了!家中父母谁能害了你!”
钱有道憋着气看着他爹。
钱家父亲用筷子敲了敲碗,一阵清脆声里,他开口道:“这东西已经在京中种植了三年。第一年高门大户强着收,收出了天价。你爹我花了大价钱才在京外找着农户收了一些,自己在家中院落里小心培育了那一院子。你在家中住着,从未留过心。那年秋收后,我研究了一些用它做的点心吃食,给咱们家里赚了不少钱。”
他说着叹了口气,才继续开口:“你读书用的雪花纸,用的松烟墨,都是上好的好物件。没了这东西,你根本用不起。可你还觉得,家中把它做给你吃,是在害你。”
钱有道浑身一僵。
他那愁苦的母亲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钱家父亲一个眼神就禁止了她说话。这位在市井里打拼了半辈子的父亲抬头看着自己足够高大的儿子。
他曾经觉得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
但他现在觉得,如果再纵容下去,这个儿子会长成他的耻辱。
“这个粮种是云中郡王从海外寻回,千难万难才带回咱们弘朝。也是供起你这一身高昂开销的家中支柱。你既不知反省,也不知感恩,确实不配吃它。”
“滚下去反省!”
钱有道咬紧了牙关,他愤恨地看着桌上的父母妹妹,许久后才一甩袖子,大步回了房。
院中积雪湿滑,他气得根本不看脚下,几步下去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一旁的雪堆中。
“啊——”
钱有道倒在雪中,看着天上再次恢复了安静的明瓦,只觉那明瓦存在一日,他就要倒霉一日。
而相距并不遥远的宫中,有人与他一样的姿势,正看着天上的明瓦。
“陛下,您感受过了,就起来吧。”王公公小心翼翼地说。
“太医不是说我热气重么。”杨以恒躺在雪里,“这般祛火,不是正好。”
“您这样子,身子骨要坏的呀。”王公公轻声说,“这天下百姓还指着您呢。”
杨以恒平静地说:“他们指着我?我看他们是指着景长嘉。”
这话王公公不敢答,杨以恒也不指望他答。
他在雪里躺了半天,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僵了。当年嘉哥在北疆,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日日都这般冰冷僵硬,所以他去了一次镇抚司狱后,就再也不肯理他了。
“他们都指着景长嘉,我也指着他。”杨以恒说,“他怎么就真的能不理我了呢。”
甚至连教给他的关于土豆的做法,都教给了天下人。
甚至比教他的时候还要细致。
嘉哥,这天下百姓到底还是比我更重要了吗?
天上明瓦寂静,无人能答他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出自《孟子·梁惠王上》

景家父母直到店里的客人都走后,才从服务员的闲谈里直到了景长嘉获得邀请的事情。
看着新闻里那人满为患的数学系行政楼,景爸爸顿时想起景长嘉早上说,他回了学校一趟。
他把事情告诉景妈妈,景妈妈顿时坐不住了:“这么多人,嘉嘉不会受伤吧?”
自从景长嘉受了伤,他在亲妈心里就跟个玻璃人一样。更别说现在景长嘉全身骨骼还会时不时的犯疼,景妈妈就更担心了。
她说着话直接拎包起身:“我回去一趟。”
景爸爸也静不下来了:“一起回去。晚上有其他大厨在,不误事。”
两人赶回家时,景长嘉刚练完一套剑法洗了个澡,整个人湿漉漉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景妈妈一看就皱眉:“又不擦头发,哪里养成的坏毛病。坐好了我去拿帕子,让你爸给你吹个头。”
景长嘉乖乖在沙发上坐下,就见景妈妈步履匆匆地拿出了毛巾和吹风机,景爸爸接过吹风机,景妈妈就把毛巾拢在了景长嘉脑袋上。
她一边给儿子擦头发,一边问:“麦田奖邀请你了,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年呢。”景长嘉说,“估计二月底和学校的老师们一起飞库贝纳。今天才收到的消息,你们忙,我就没告诉你们。”
“这种大事,你都见到你爸爸了,怎么都该提一下。”景妈妈说,“要给你准备多少钱呢?库贝纳挺小的,但听说他们消费很高。你们这种学术会议出国,对携带的资金有限制吗?”
她回来这一路上,心里想了很多,也悄悄和景爸爸聊了很多。
嘉嘉现在就开始得到国外知名奖项的邀请了,不管他能不能拿这个奖,他的学术才能已然开始显现。
他出国走了一趟,会得到国外研究所的青眼吗?会有厉害的老师想要收他做学生吗?他们当父母的心里是期盼的。
可国外这些年实在是不够安全,他们要支持吗?
可是想想他们看过的网络新闻,他们做学术的好像总是要出国的,有了留学经历回来发展好像都要更容易一些。如果嘉嘉想出国,他们家赚的钱够吗?
他们一路上骄傲又忧心忡忡地想了很久,可回家对着景长嘉,却又一个字也没提。只担心这次出去,嘉嘉的钱够不够啊。
景长嘉柔声说:“别担心妈妈,我有钱。”
“你那点钱哪里够啊。”景妈妈说。
她知道景长嘉得了一大笔奖学金。可在她的认知里,学校奖学金顶了天了也就是几万块。嘉嘉给全家都买了礼物,手里还能剩多少钱呢?
“够的。学校还会报销的。”景长嘉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
他说着,侧过身,眉目柔和地看着景妈妈:“什么都别担心妈妈。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景妈妈凝视着他,用力擦了一把他的头发:“嗯。”
在玉京大学的强力干涉下,关于景长嘉受邀参与麦田奖的新闻便如同玉京这个冬天一样急速降温。
几场大学后,路边的积雪都能堆得半人高。
杨恒回家的时候满嘴骂骂咧咧:“不是说马路都启用新的自溶解技术了吗,今年怎么还这么多雪堆。”
从学校回家的短短十分钟路程里,杨恒小同学一共摔了十跤,其摔倒频率比分针都更稳定。
景长嘉扫了一眼他的鞋,无奈道:“回校换一双鞋,你那鞋根本不防滑。”
杨恒舍不得:“它好看啊。”
“那就受着吧。”景长嘉说,“你们放寒假了吗?”
“没呢……还要半个月。”杨恒慢吞吞地掏出一沓厚厚的卷子,“周末两天,做这么多。让我死了算了。”
他瘫在沙发上看着他哥:“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放假了。”
“小同学,哥哥我可不一样。我开学就没上过课。”景长嘉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熬吧,熬完三年,争取考来做我的学生。”
这话他在医院的时候也说过,那时候杨恒根本没当过真。可现在看着他哥这一路往天才科学家狂奔的架势,杨恒忍不住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你们学校招老师,不都得博士吗?你要三年念完博开始收学生啊?”杨恒觉得这件事有点夸张了。
景长嘉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逗他:“看我们小恒什么时候想考,我就什么时候收学生。”
“那还是算了吧。我才不要当你的学生!我不要学数学!”
杨恒咸鱼瘫软垂死挣扎了半天,只能挣扎着坐起来,拎起自己的试卷:“我去写作业了。”
“去吧。”景长嘉挥了挥手,看着他进了书房,才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一期的《世界数学会刊》上。
这一期的《世界数学会刊》在所有新论文之后,做了一个小猜想主题合集。将近几十年数学界各个前沿领域的比较重要的猜想们做了个简单的集合。
这里面最吸引景长嘉视线的,是一个关于高维代数簇的极小模型猜想。这是一个自提出以来,已经超过了半个世纪的难题。
它看起来和极小量子模型相似,但它的本质却和奇点解消一样,是一个古典代数的问题。之所以叫极小模型,是因为它对于高维代数簇做出了系统的结构分类。
一个细致、大胆还异常聪明的猜想。
而景长嘉之前对于奇点解消的工作,正能为这一猜想提供进一步的可能性。
景长嘉神采奕奕地登录了文献网站,准备先将这个领域的论文都看一遍。
自极小模型猜想提出五十余年来,无数的数学家对此发起冲锋,在它的系统分类上提出新的问题,又解决旧的问题。
景长嘉被它璨璨的智慧光芒吸引,投入进这个框架之中,一忙碌就忙到了第二年的二月底。
再过小半个月,库贝纳的第二十五届麦田奖就要召开。
景长嘉去学校与同行的老师们见了个面,又领回了自己的证件,然后紧急地跑去医院复查。
这一次检查如果再没有别的问题,以后就无需这样频繁的跑医院了。至于骨头疼这件事,既然查不出来,他也就没与医生提。
反正这也该是当初系统故障引起的一些后遗症,等系统用能量慢慢温养,总有好全的时候。
一切准备就绪,二月二十七日,景长嘉、乔联并两位受邀的博导与他们各自的学生一起,从玉京大学出发前往前往了库贝纳。
库贝纳邻近布伊戈,是一个气候温暖的岛国。他们人口只有几千万,却拥有非常多的学术组织。其在医学、数学与计算机上的科研实力异常厉害,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国家。
麦田奖一百周年的颁奖典礼,选择在库贝纳举行,既是对库贝纳四位麦田奖获得者的尊重,更是对库贝纳在学术领域里的贡献的肯定。
而库贝纳也对这样的看重会以了自己最大的善意。
这次麦田奖举行颁奖典礼的时钟大礼堂,是库贝纳国宝级礼堂。它与库贝纳一同建立,矗立在这个国家心脏的几百年来,见证过每一位领导人的宣誓。
麦田奖的工作人员领着他们逛过时钟大礼堂后,才将他们送回酒店。
本次招待数学家们的酒店就在时钟大礼堂不远处,开车仅需五分钟的车程就能抵达。库贝纳为数学家们豪气的包下了整座酒店,并承诺报销数学家们在库贝纳的一切正常开销。
“他们国家看来确实对科研人员非常尊敬啊。”冯老师忍不住说,“我去过那么多国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手笔的。”
“布伊戈不报销吗?”另一位博导问他。
冯老师皱着眉头摇头:“除开学校报销部分,一切自费。”
哪儿像库贝纳这里,去奢侈品店刷一车奢侈品,都能当礼物送给他们。不过大家都是场面人,估计也没人干得出这种事情。
在入住安排上,龙夏来的数学家们都安排在了同一层。这次除了他们之外,隔壁的龙夏大学也有三人受邀,另有某个工业大学的应用数学的几位博导受邀。但工业大学的那几位导师都没有过来。
冯老师领着他们去与龙夏大学的三人见了个面,一行人凑在一起一同吃了一顿晚饭。
景长嘉与乔联聊了一整顿饭的M理论,双双都觉得颇有收获。两人一路聊至景长嘉房门前,乔联还有些念念不舍,景长嘉就笑:“今日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明日再聊。”
乔联讲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应好。
景长嘉回屋洗了个澡,刚擦干头发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门口却再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他以为还是乔联,一边开门,一边问:“还有事吗?”
结果门一开,却对上了一张一看就脾气很不好的脸。
“戈麦斯。”景长嘉略略让了让,“你怎么这时候就来了。”
“我通知了他们让我去接你的。”戈麦斯很不愉快地说,“他们居然擅自安排了,没有通知我!”
“我们这不是也见面了吗?”景长嘉笑着引他到套间的沙发上落座,“这么急着过来,有事?”
“当然。”戈麦斯一扬下巴,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了两个信封。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邀请。”他说,“我要给你哪一个,取决于后天揭晓的答案。”
景长嘉看着那两个完全一样的信封,敏锐的注意到它们的右下角都有顿涅瑟斯的字样。
他想了想,才笑道:“你这话听起来,好像颁奖的结果至今仍然不稳。”
谁知戈麦斯一听,立刻露出了一个冷笑:“凯恩那个老东西,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麦田奖一百年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尽了。”
他看着景长嘉,眸中盛满歉意:“我的朋友,我分外抱歉,那实在是个很传统,与他们国家一样不要脸的布伊戈人。”

甚至于一个十九岁的获奖者。
这对于麦田奖而言,意味着他还有接下来二十年又五个月的时间,继续对这个奖项发起冲锋。
既然还有二十年的时间,还有整整五届麦田奖可以参与……
那么为什么不能将这个奖项,优先考虑一下最后一次入围的那些数学家呢?
三天前,《数学与系统科学报》的那位凯恩主编,就是这样对着麦田奖组委与所有受邀嘉宾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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