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煊喝了一口屋子里的凉茶,然后和姜沅一起躺到草席子上。
窗外传来一声声蝉鸣,听久了还挺催眠,姜沅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旁边的邵煊来了句:“我想玩手机。”
“玩手机?”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把邵煊吓了一跳。
邵煊还以为他早就睡着了,没想到他还醒着。他屏住呼吸,伸出一只手给姜沅扇风,没一会儿就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这下是真睡着了。
他汗津津的头发贴在了脸上,邵煊帮他撩开,然后重新躺回床上,他看了看窗外,等到脖子发酸,又换了个姿势看茅草屋的房梁,就这样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困意来袭,他终于挨着姜沅睡了过去。
“三哥,不能往前走了,快过来看看这陷阱还能怎么改。”
邵煊原本还想往山里去,被邵阳喊住了:“山里猛兽多,就连阿文阿武他们爹都不敢往深处走,三哥你也别去。”
邵文邵武是猎户家的兄弟俩,这次过来还像模像样的带了弓箭和长矛。
邵煊看林子里黑黢黢的也不太敢进,就跟着邵阳他们走到陷阱旁边,上面的茅草塌陷下去,中间有个破裂的小洞。
“中了中了!”邵文喜不胜禁,连忙把剩下的杂草都扒拉开,果然陷阱里面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看上去还挺肥。
他利落的把兔子从陷阱里拖出来:“过两天我爹去城里卖货,我让他把这只也带上,卖到钱我们一起分。”
邵阳其实没有有帮上太多忙,陷阱什么的都是邵文邵武弄的,他们有经验:“算了,不用分给我们,你们自己留着吧。”
邵武不同意:“大家一起来的,都给我们家怎么行,传出去人家还不知道怎么说呢,一人一半,就这样说好了。”
邵阳大笑着拍拍他们兄弟两个的肩膀:“好兄弟——三哥,这个新陷阱怎么弄?”
邵煊没打过猎,当然不知道:“现在不着急,我们在外山转一圈,再找一找合适的位置。”
其他三个人没意见,山里草木旺盛,太阳照不进来,多走一点路也不会热。
外山村里人来的多,有什么好东西早就被摘走了,几个人一圈走下来一无所获,邵阳有些心急:“今天要是再打不到猎物,明天奶奶一准叫我们跟着二哥他们后面去种田。”
邵文邵武有些羡慕:“要是我家也有田就好了,安安稳稳在田里忙活忙活,家里就不愁吃饭啦。”
猎户的收入太不稳定,有时候可能一连好几天都打不到一只猎物,山里也危险,一个搞不好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反正他们是不想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邵阳,你带水了没有?”邵煊有些口渴,今天急着出门,竟然忘了带水。
“再往山里走一口深谭,可以到那边喝一口。”听说潭水口感清甜,夏日里尤其凉爽,几个人都心动起来:“那就再往前走走。”
没多久就听到哗哗的水声,面前果然出现一口潭水,上边还有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不断涌进潭里,由于地势落差较大,上边形成了一个小型瀑布。
“你们看,有鱼!”瀑布上不断有鱼落下来,没捉到猎物,抓点鱼回去也不错啊,最近田里用水大,村子里的河水都被引走了,干的能看见底,一条鱼都没有了。
但是这潭水太深了,几个人都不敢下去。邵阳长吁短叹:“哎呀,现在城里鱼少价格高,如果我们能搞点鱼去城里卖,一定能卖掉。”
邵煊指了指环绕在潭水周围的老树:“邵阳,这些是板栗树吧?”树上结着一个个刺团,只是还没到成熟的季节。
“这里居然有板栗!”邵阳当然认识,他也激动起来,“要把这地儿记住了,秋天我们来摘,到城里卖炒栗子去。”
邵煊想的可就不止炒栗子了,但是他没说:“我们去这瀑布上面看看吧,说不定能捉到鱼。”
“对,我们带了矛过来,马上试试能不能叉中几条。”邵文邵武从箩筐里拿出长矛,“不过我们之前没叉过,大概应该叉不到。”
几个人又顺着坡往上爬,上面水流很快,泉水激荡带着鱼很快就滑下去了,邵文邵武把鞋子脱了,然后把裤腿挪到大腿,小心翼翼的下水了。
“这里有鱼!”邵文叉过去,果然没叉中,邵武也差不多,眼睁睁看着鱼从面前滑过去,却怎么也捉不到。
邵煊也把鞋脱了,把脚放在水里泡着:“我有一个办法你们要不要听?”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邵阳原本也跃跃欲试,想下水摸鱼,听邵煊一说,他又坐回了地上。
邵煊心想这也能难到我G大大学生:“我们先去找些树枝。”
“找树枝做什么?钓鱼吗?我们没有线。”邵阳不知道他哥又是唱的哪出。
邵文邵武兄弟俩也精疲力尽上了岸,邵煊起身:“找点树枝在水里拦起一道坝,等下鱼撞上树枝,我们拿箩筐在那边接就行了。”
邵阳眼睛亮了:“哥,你咋想到的这个办法?太厉害了吧。”
邵煊笑起来:“那走吧,我们一起去找找树枝,尽量多找点,用不完的还可以拿回家烧柴。”
邵文邵武直接在林子里找到一根断了的枯树,好在年份不大,两人一头一尾扛了回来,然后横着放在瀑布前边,水流果然缓了下去。
邵煊和邵阳把找到的枯枝堵住缝隙,顺便加高加固,一道简易的大坝就搭建好了。
“鱼,真的有鱼!”邵阳跟第一次见到鱼一样,指着被大坝拦下来的鱼兴奋地大喊,“今天晚上可以给虎头做鱼汤喝了。”
邵文邵武一句话没说,已经拿着筐子下水了,邵煊和邵阳紧随其后,一行人装了满满几筐鱼。
“今天可是大收获啊,等下我们回加七恶群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看更多完结文村借黄叔的牛车,这些鱼得抓紧上城里卖了,不然等到明天鱼死了就卖不出去了。”
邵阳背起他的筐,干劲十足地往山下赶,日头已经隐隐偏西了,阳光也没有一下午刚出来那么刺目,邵煊还没有去过城,还不知道要做几个时辰的车。
“还有那只兔子,也别让我爹带着卖了。”邵文邵武也激动起来,就这背上的一筐鱼,全部卖光够一大家子吃好些天的饭了,带上邵煊和邵阳果然没错,没有邵煊,他们肯定想不到这个法子来捞鱼。
“明天再来!今天我们一人留几条放在家里吧。”几个人当然没意见,泉水里的鱼肉十分鲜美,放上清水一煮,再稍微加一点盐,那滋味简直不能更好。
日头西斜,暑气将消,村里的土路上都是扛着锄头铁锹回家的人,劳作了一整天,每个人的脚步都是慢悠悠的,遇到相熟的人站在原地聊会天,然后继续赶路。
烟筒里升起了炊烟,小狗也恢复了活力,在家门口蹦蹦跳跳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赶着几只鸭子,手边还拉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呦,你们几个从哪里回来的?”村子里的栓子看到了他们背后的筐,问了一句。
“上山打猎去了。”邵煊他们在筐上装了一些蘑菇盖上了鱼,栓子就没有多想,用手指了指:“是不是没猎到?你们阿爹当猎户都几十年了,他都说这几年猎物越来越不好猎了,你们刚开始没经验,这些都正常,这一筐蘑菇也不少了,够家里吃好几顿了。”
邵煊点点头,栓子就要走了:“行,那你们回家去吧,我也回家了。”
一行人就此分别,邵文邵武也回家放鱼去了,邵阳仰首挺胸地背着箩筐,冲着家里大喊:“我们回来了!”
李双双抱着虎头走出来给他提筐,被他闪身避开了:“走,回家。”
到了院子里,邵阳把筐子递给李双双,李双双没有防备,差点被筐子带倒:“怎么这么重?”
邵阳嘿嘿一笑,李双双把上面的蘑菇撇开,下面居然装的都是鱼,他的眼睛瞪的老大:“娘——”
姜沅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块抹布,他想学着李双双的样子帮邵煊把筐子放下来,邵煊不让他干:“又不重,我自己来就好。”
李春桃在屋里纳鞋底,听到李双双的声音走了出来:“这么了双双——呦,这么多鱼!”
她把鞋底甩在一边,看着邵煊两兄弟有些不可思议:“这都是你们两个捉的?”
“当然了,四婶,明天我和邵阳还去。”
“去,去,当然得去!”李春桃眉开眼笑,“今个晚上又有口福喽,有蘑菇又有鱼,你们回来的真及时,再慢一会儿就要烧菜了。”
她从筐里拿出几条鱼,要到井边处理干净,外面邵文邵武在喊他们出去,牛车已经开到门口了,邵煊和姜沅打声招呼:“阿沅,我和邵阳先出去卖鱼了。”
姜沅点点头:“路上小心。”
李春桃也说:“你们别着急,不管多晚回来我们都等你们吃饭!”邵煊摆了摆手,和邵阳两个人窜上了牛车。
邵文自告奋勇跑到外边赶牛车去了,剩下几人就在篷子里看着鱼筐,土路道路不平坑坑洼洼的,牛车走起来非常颠簸。
“你们说,今天能挣到钱吗?”邵阳看着篮子里的鱼,一开始他觉得肯定能卖光,现在又觉得这个点没人买鱼。
“如果今天能挣到三十文就好。”邵文和邵武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但是想到爹看到鱼时候的惊讶,他们不忍心让爹失望。
“哎,牛车还花了两文钱呢,就害怕到时候啥也没捞着。”邵阳头低了下去,他们几个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真一点卖不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肯定能卖出去的,你们与其担忧这个,不如担心担心鱼马上死了怎么办。”邵煊看向筐里,那点从泉里带上来的水早就没了,现在的鱼已经有点半死不活了。
“哎呀,忘了从家里搞个盆带点水了!”邵阳一拍脑袋:“当时太激动了,算了算了,明天一定记得。”
邵文邵武也振作起来:“今天卖不出去也没关系,第一天嘛情有可原,再多卖几天,总有卖出去的时候。”
他们又重新打起精神,没有一开始那种垂头丧气地样子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道城门,邵煊站起来从牛车跳了下去,活动活动筋骨,在车里坐了那么久,他觉得骨头都僵掉了。
“兄弟们,进城了!”邵阳站在车头,大声喊道。
这个时辰进城的人非常少,邵文就稍微加了点速度,等到牛车慢悠悠驶进城里,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把车在一颗老槐树下停好,几个人放下箩筐,然后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买卖当然需要吆喝,但是几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哥,要不你先来吧。”邵武戳了戳邵文的胳膊。
“我不要,还是让邵阳来吧,他平时话多。”邵文连忙摇头。
邵阳面红耳赤:“那什么,感觉有些难为情啊。”
“卖鱼喽,卖鱼喽,今天下午刚捕的,绝对新鲜,大家都来瞧一瞧。”他们三个还在为谁先开始争论不休,邵煊已经气闲神淡地吆喝起来了。
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走了上来,看了看筐里的鱼:“呦,这都没精神了呀。”
“姐,你就放心吧,这鱼可是山泉鱼,口感更加鲜甜,煮汤口感一绝的。”邵煊晃了晃筐子,里面的鱼蹦了蹦,看上去又有了一点活力。
妇人被他一声姐喊的开心,家里也是有好几日没有吃过鱼了,于是就问:“怎么卖?”
“鱼都不大,一条就收八文吧。”邵煊看着鱼估摸着。这个价钱在现在还真算不上贵,妇人有些心动:“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那看你拿几条了,多拿可以给便宜一点。”
“那我就要这四条吧。”她指了指筐里,自己挑选了一些。
“给你算二十文吧姐,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会卖的,想买鱼就到我们这边来啊。”邵煊给她放进挎着的篮子里,妇人数了二十个铜板递给他:“那行,等我想吃再来!”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人也蠢蠢欲动:“给我也来几条吧,家里媳妇刚生了小孩,搞点鱼汤补补。”
“我也来几条。”
“还有我,我自己挑!”
到底来的太迟,邵煊断断续续卖了一段时间,然后彻底没了客人。
邵阳看着筐里剩下的鱼有些心疼:“那这剩下的咋办?今天肯定是卖不完了,等下回去扔掉吗?”
邵煊数着手里的铜板:“等下我们把鱼分分,我们家的鱼就腌起来吧,等过年时候吃。邵阳,等下你去买盐。”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邵阳点了点头,邵文眼睛盯着铜钱眨也不眨,邵武倒是和邵煊一样的想法:“邵阳,等下我们两个一起去买盐。”
邵煊数好手里的铜板,一共三百五十文,他看了看越来越冷清的街道提议道:“我们收摊吧,今天应该没有人会来了。”
其他人应了一声,开始把东西往牛车上收拾。
“这鱼还卖吗?”邵煊没走两步,就被人喊住了。
“卖的卖的。”邵阳小跑着又把东西放回原地,“要买几条?”
客人翻看了一下箩筐:“这底下的鱼是已经死了?”
“咱兄弟几个已经卖了好几个时辰了,底下的鱼在筐里被压死了,你要买我们给你便宜。”离水这么久了,不死才奇怪,邵煊有些懊恼,今天回来只顾想着上城里卖鱼,好多事情都没有做好准备。
“那这些我都要了。”
居然给包圆了!邵阳乐的合不拢嘴,邵煊让他们把四个筐里的鱼倒在一起,刚好还剩一筐半。
邵煊目测一下鱼筐里的鱼告诉他:“这两筐鱼给我一百五十文就成,筐就送给你们了。”
客人不太愿意:“这里面死了这么多条,还收一百五十文?这样吧,一百二十文我就带走了。”
“我活鱼卖八文钱一条,一百五十文大概只够买个十八九条,现在我这筐里起码还有三十多条,相当于那些都是白送的,不能再让了。”
邵阳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没有邵煊,他们几个上城里卖东西,那肯定就是人家说多少是多少,邵煊嘴皮子竟然这么顺溜,几个人都没想到。
客人不太愿意,两个人又来回扯了几下,邵煊把下午才捉的兔子提溜了上来:“再加十文,给我一百六十文,这只兔子就半买半送给你了,掌柜的,真的不能更便宜了。”
“你知道我是掌柜?”食客来酒楼王掌柜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伙子眼睛还挺毒。
“不然呢,正常人家谁一次买这么多鱼,除非家里开酒楼才会来者不拒。”邵煊心里纳闷:这难道很难猜吗?
王掌柜嘿嘿一笑,也不讨价还价了:“那行吧,就按你说的来,一百六十文我买了。”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掌柜带着东西离开了,不需要再去买盐,邵煊他们就站在原地把铜板分了。
邵煊分了一百二十九文,邵阳和邵文邵武分了一百二十七文,四个人平分后还剩两个铜板,于是都毫无异议的留给了邵煊。
“一百二十七文!”邵阳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放进贴身的衣服里藏好,“哥,明天我们一早就来卖!”
要是一大早来卖,他们几个得三更半夜就爬起来抓鱼,但是没有办法,一早买菜的婶娘夫人都很多,早上来卖才不怕卖不完。
“三哥,我们先交六十文给家里,剩下来的就可以自己留着啦。”邵家是这样,农闲时做工得到的工钱一半交给家里买东西,剩下的就可以自己留着补贴小家庭。
邵煊把钱装好:“你们现在着急回家吗?”他看向邵文邵武两兄弟。
两个人面面相觑,邵文问道:“阿煊,你要买东西?我们不着急,在牛车上等你回来就好。”
“那行,我先去一趟医馆,马上就回来。”邵煊也没和他们客气。
姜沅身体不好他们都知道,邵煊现在应该是去给他抓药了吧。
医馆门口,小药童正要关门,被邵煊拦住了:“小孩,你家大夫在哪?”
小药童撅着嘴有些不高兴:“你来迟了,我们医馆要关门了,你明天再来吧。”
“小星,医人不问时间,我教你的你都忘了?”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看着小药童皱着眉。
小药童低着脑袋:“知道了师父,是我错了。”
年轻人走向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去一边玩吧。”然后示意邵煊坐下来要给他把脉。
邵煊连忙摆手:“不是我生病了,我就想问问,要是一个人常年体虚不易生子,该拿什么药调理身体?”
大夫了然:“是你家哥儿出了状况?但是你这说的太宽泛了,体虚也分情况,我暂时没办法开药,等你有时间带他到这边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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