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推送/大数据推来的男友(二环北路)

“对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妈。她年初查出了肿瘤，上个月刚做完手术。”
姜哲衍刚缓过神，随即又是一愣：“良性的？”
“对，所以一直没和你说。”姜振看了眼表，整理了一下衣袖，“我先走了，你答辩完给她发条消息吧。”
“知道了。”姜哲衍站在走廊的深处，目送着姜振走进电梯。
尹新兰竟然做了手术？姜哲衍拿起发烫的手机，打开和她的聊天记录，对话框里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三个月前的“新年快乐”。
“小姜，你可以进来了。”张成均突然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好。”姜哲衍收回思绪，退出聊天页面，进门架好手机，一路走到最前面。
大屏幕上多了一个文档，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是各位老师给出的总结。
答辩委员会的主席，物理学院的院长开始宣读答辩决议。
姜哲衍飞快地扫了一眼，文档内容很长，直到第二页才是正式的结果。
“本篇论文结构清晰、逻辑严密，在手性液晶的物理特性和结构方面做出了创新性研究，表明作者掌握了该学科的理论知识和研究方法，具备独立科研的能力。经答辩委员会无记名投票决定，一致通过姜哲衍的博士论文答辩，最终成绩94.4。”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了疏疏朗朗的掌声。姜哲衍站在讲台前，看着大屏幕上通过答辩的决议，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漫过大脑。
张成均见状给他递了个话筒：“上去说两句。”
姜哲衍愣愣地点头，打开电源开关：“感谢各位教授莅临指导。今年是我在师大求学的第九年，很荣幸在这一年，迎来了我人生的新起点……”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姜哲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些混乱，但还是拿着话筒，稀里糊涂地说了下去。
说了这么多空话套话，最想感谢的人却不在现场。
放下话筒后，姜哲衍环顾四周，只想立刻飞奔到纪光山身边。

第90章 人海中灿烂
张成均从桌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花——这是今天一大清早，姜哲衍和纪光山去花市挑的。
此外，张成均也给他准备了一束。姜哲衍捧着一大一小两束花，被张成均拉到横幅中间，和在场教授合影留念。
做完所有工作，他和导师道了声谢，抱着怀里的鲜花向图书馆飞奔而去。
推开自习室的大门，在偌大的空间和一张张座位上，姜哲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纪光山。
开门的声音落下，纪光山默契地抬头，看到姜哲衍满脸的汗水，上前小声问：“怎么连消息都不发一条就跑来了？”
“光山，我……”姜哲衍走得有点急，拉着他走出了自习室，“我做到了，我的论文答辩通过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纪光山激动地抱住了他。
姜哲衍把花放在一旁，揽住他的肩膀：“而且分数很高，导师说有机会能拿到优秀毕业论文。”
纪光山听他气息有些不稳：“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会儿？”
“好。”姜哲衍的手往下放了点，握住纪光山的手腕，一起坐到沙发上。
纪光山往他手里塞了张餐巾纸。姜哲衍松开领带结，擦了擦脖子里的汗，拿出快没电的手机：“整个答辩过程我都录下来了。”
纪光山解开密码，看到相册里接近两小时的视频：“回头我给你剪个短点的作纪念。”
“谢谢老婆。”姜哲衍贴着他的耳根小声道谢。
纪光山看电量已经亮红灯了，回自习室拿充电宝。午饭期间，还留在图书馆里的人不多。
纪光山见姜哲衍跟着走进来，指着靠门的座位说：“那天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你的。”
“然后你就给我塞小纸条了。”姜哲衍没好气地嘲笑他，“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摘下口罩后是个丑八怪？”
“你的眼睛和鼻梁都生得这么好看了，就一张嘴，能丑到哪里去？”纪光山坚持自己的判断。
姜哲衍挑了下眉头。
“你收了我的小纸条后就不来了，没等到好友验证，我伤心了好一阵子。”纪光山逮着机会，吐槽他当年的“恶劣行径”。
姜哲衍笑了笑：“其实没有图书馆这段偶遇，我们还是会在科协见面，结果也许和现在一样。”
“对你来说是没什么不同，我可是坐了趟过山车。”见手机电快充满了，纪光山提议说，“去吃饭吧，毕业前再体验一下挤食堂的感觉。”
临近毕业，广播里放着一首又一首有关离别和成长的歌。学校里已经有不少穿着学士服的人，吵吵闹闹地聚在一起拍照了。
纪光山看着他们抱成团的模样，突然叹了口气：“说起来，我都没有好好拍一次毕业照。”
大四那年疫情形势严峻，毕业典礼都没能举办，朝夕相处四年的同学说散就散。
而研究生毕业时，姜哲衍还在美国。因为翻院的人少，他们就被安排在小礼堂里拨了个穗。
纪光山和班上同学感情不深，最后只和魏然、田子真一起拍了几张照片。
姜哲衍看出了他的期待：“想和我再毕业一次吗？”
“嗯？”纪光山扭头看他。
“我去给你借套硕士服，我毕业典礼那天，一起来拍照。怎么样？”
纪光山激动得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教务那边我帮你搞定。”姜哲衍拍了拍他的肩，“正好补上了你毕业时的遗憾。”
“太好了，不愧是我万能的男朋友。”纪光山挽住他的胳膊，“大概什么时候？”
“六月中旬的样子。”
纪光山算了下时间：“没问题。”
广播里的歌刚放完，短暂的停顿后，响起了一段快节奏的RAP。
纪光山听到熟悉的旋律，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姜哲衍见状也停下来：“怎么了？”
“我当年就是听到这首歌，才下定决心要追你的。”纪光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给你递纸条的前一天，我一直在单曲循环。”
“原来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小心思？”姜哲衍打开听歌识曲，“我记下了，等有空了学一下谱子，练好后弹给你听。”
答辩结束，姜哲衍和纪光山出去度了个短假，度过了轻松愉快的几天。
回来后，姜哲衍叫上田子真和魏然，一起吃了顿饭。
他俩是和纪光山同届毕业的，经历了一番残酷的竞争，最后都留在了京州发展。因为工作比较稳定，周末出来聚餐，基本上随叫随到。
姜哲衍选了一家烤肉店。田子真一进门就和他打招呼：“恭喜师兄毕业。可惜我比你早一届，没能到现场学习你的汇报。”
姜哲衍给他们倒了杯茶：“听张导说你在做光学元件研发，感觉怎么样？”
“那可太酷了，”提起工作，田子真干劲十足，“真没想到一毕业就能找到这么高收入的工作，除了偶尔加班之外没什么缺点。”
“是啊，”魏然得意地拍着他的肩，“这个家没有子真就散了。”
姜哲衍也很欣慰：“好好干，争取早日晋升部门总管，等我有了学生，来找你合作横向课题。”
“听师兄的意思是继续深造了？”
“对，我下半年就要去中科院做博士后了。”
“恭喜恭喜！”田子真拱手作揖，“等以后当上老板，记得好好压榨他们。我们吃过的苦可一样都不能落下。”
在一旁听他们叙旧的纪光山忍不住吐槽：“子真，你什么时候坏成这样了？”
“我开玩笑的嘛，”田子真摆了摆手，“以师兄的人品，绝对是一代名师、时代楷模。”
姜哲衍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夸人的话，被他们的一捧一哏，弄得不好意思了。
他夹了几块肉放在烤架上：“菜上齐了，大家想吃什么自己烤。”
纪光山放了些金针菇和土豆片：“魏然呢？上次听你说进游戏公司了。”
“对，不过我最近……”
“害，我跟你们说，他现在可厉害了。”魏然刚说几个字，就被田子真打断了，“听说过《栖神》吗？就是那个常年霸占二次元手游流水榜的游戏，他成策划了！”
纪光山虽然不玩游戏，但也听说过这个大IP：“这么厉害？”
魏然谦虚一笑：“本来投的是他们的外语运营岗位，没想到对接项目的时候被主策看中，稀里糊涂地做了数值。”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游戏公司本来就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地方。”姜哲衍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总结，顺便往纪光山碗里夹了块肉。
田子真语重心长地叮嘱魏然：“不过当了策划，你千万别乱填数据。不然等玩家问候你家人的时候，我可不想跟着倒霉。”
“真好啊，”看着大家都事业有成，纪光山不由得感慨，“上次聚在一起，我们还是一起喝酒唱歌的大学生。”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学长，那次轰趴回来没多久，我和子真就成了。”魏然说着拿起酒杯，“我喝酒，学长随意，这杯敬你。”
“恭喜你们，长长久久。”姜哲衍端起手边的茶杯，和他一饮而尽。
“你和光山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田子真忍不住八卦，“我和魏然都觉得是你们出去留学那会儿。”
姜哲衍笑着摇头：“出国前几个月就确定了。”
“那是谁主动的？”
姜哲衍买了个关子：“你猜。”
田子真撇了撇嘴，看到坐在一旁偷笑的纪光山：“看样子是师兄主动。”
“这么好猜？”姜哲衍有些不甘心。
“以学长的性格，一旦认定目标，肯定会千方百计追到手。”魏然补充道。
毕业后的首聚，大家都有说不完的故事。纪光山和他们分享了在美国留学的经历，田子真和魏然也跟他讲了毕业这一年里他们看房买车的事。
坐在滋滋作响的烧烤架前，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
四个人里只有姜哲衍没有喝酒。田子真喝得醉醺醺的，看着夜晚空旷的街道，突然说：“要是今天师兄把吉他带来就好了，咱们唱着歌走回家，再干一把最后的青春。”
“你都几岁了，怎么还长不大？”魏然把他拉进怀里，“他喝多了就这样，学长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姜哲衍低头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抓紧回去休息。”
“你们也是。”魏然叫了车，把靠在他身上快要睡着的田子真塞进车里，“有机会再聚。”
姜哲衍朝他们挥了挥手，直到汽车扬长而去，意犹未尽地转身。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在路灯柔和的光晕中，他抱住了纪光山。
“怎么了？”纪光山也有些醉了，眯起眼睛看他。
“没什么……”姜哲衍把头埋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酒气。
在人群中，姜哲衍永远是最清醒的那一个。每一次醉酒的权利，都是从纪光山这里偷来的。
“就是很想感谢你。”
——让我拥有了人间。

姜哲衍说到做到，毕业典礼前一天，给纪光山借来了文科的硕士服。
文科生的毕业礼服，垂布是粉色的。纪光山穿了件衬衫打底，套上袍子后，让姜哲衍帮忙整理身后的垂布。
学位袍最大的特色就是宽松。垂布挂在身后，垂到腰线以下，就和《哈利波特》里的法袍一样。
纪光山每次穿上，都觉得自己学会了魔法。
这是学生生涯的最后一次毕业，两人提前半个月，抢到了央师大的限量款毕业小熊。
小熊有个绑带，方便拿在手里，也可以直接系在手臂或背包上。纪光山揉着小熊毛茸茸的脑袋，像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在姜哲衍身边转圈。
相比之下，姜哲衍的理学博士服，灰色垂布配上红黑相间的学位袍，就看起来稳重许多。小熊服帖地趴在他手臂上，像一个迷你玩具。
这几天也正好是本科生集中排毕业照的日子。走过每个学院，都能看到台阶上站着四五排人，将学士帽高高地抛向空中，整齐地喊着“毕业快乐”。
师大著名的打卡景点前也挤满了人，纪光山在树荫下等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又热又累，拿出小风扇，靠在姜哲衍身上吹了起来。
姜哲衍开了瓶水给他：“等拍完这里，我带你去几个人少的地方？”
“好啊，”纪光山喝了几口水，看到他额角滴下来的汗，打湿一张餐巾纸，顺着他的侧脸擦了几下。
“没事，我不怕热。”姜哲衍摘下助听器，擦干上面的汗，收进充电盒里，“这个东西比我娇贵。”
稍事休息片刻，姜哲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这个地方大部分师大学生都没去过。”
“我们学校还有这么隐蔽的地方？”
姜哲衍神秘地笑了笑，带着他走过交流中心，走过一段用遮阳帐篷搭建的临时通道。树木掩映的后山入口，有一个狭窄的台阶。
“这后面还有一个门，离停车场近，一般老师开车会从这里进。”姜哲衍拉着他的手，一前一后走上台阶，“上去之后路会宽一点。”
果然，就像姜哲衍说得那样，走过狭窄的楼梯，后面是个开阔的平台，转角处还有一座凉亭，旁边开着几簇艳丽的凤尾花。
因为树木的荫蔽，这里比柏油马路上凉快多了。
纪光山绕得有些没方向感了：“这条路能通吗？”
“当然，一直往前走就行，我们可以慢慢拍照。”姜哲衍说着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衣服上的褶皱，“那个亭子的视角不错，你过去，我帮你拍几张。”
“好，谢谢大摄影师。”纪光山见周围没人，踮脚轻轻地碰了下他的脸。
“没羞没臊。”姜哲衍摸了下他碰过的地方，甩手把他赶过去。
纪光山的镜头感很好，姜哲衍的拍摄技术也不错，整个拍摄过程非常愉快。纪光山拍完，又给姜哲衍拍了单人照，然后拿出自拍杆，拉着他在凉亭里，比划了好久。
中场休息的时候，纪光山满意地欣赏着手机里的高清原图：“长得帅就是好，随手一拍都上镜。就是笑得还不够开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装矜持？”
姜哲衍拿过手机，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还不够开心？”
纪光山站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是啊，感觉我在你身边，你这套博士服都穿出导师的味道了。”
姜哲衍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不至于吧？”
“反正你迟早都是姜教授。”纪光山突然想到什么，重重地啧了声，“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学生围着你转。”
“他们围着我转，我躲还来不及呢。”姜哲衍得了便宜还卖乖，“三十多岁的大学老师，最怕的就是这个。”
“那如果我要做姜教授的第一个学生呢？”纪光山黏了上去。
“你要当我的学生？和我学什么？”姜哲衍一本正经地把手背在身后看他，“我们连学科种类都不一样。”
“我虽然不懂凝聚态，但有一门课，肯定能跟你直博。”
“什么？”
纪光山得意地抬头，一字一顿地说：“恋爱物理学。”
姜哲衍闻言笑出了声，无奈摇头：“这个做选修课还不错。”
“我是认真的。”纪光山把学位帽上的深蓝色流苏拨到右边，稍稍弯腰，“快来帮我拨穗。”
“刚联系上导师，就想毕业了？”姜哲衍抬起手，在手指快要碰到流苏的那刻，突然停住了，“抱歉，纪光山同学，经答辩委员会讨论决定，你的恋爱学博士学位论文不通过，请跟着你的导师继续研究。”
纪光山的腰都弯得发酸了，闻言起身狠狠瞪了他一眼。
姜哲衍和他相视一笑：“限修年限——一辈子。”
纪光山对上他脸上张扬的笑意，眼神顿住。
姜哲衍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继续往前走吧。”
从凉亭出来，走过两座拱门，终于看到了下山的楼梯。
纪光山站在栏杆前，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才发现自己绕到了图书馆后面。
在图书馆里坐了一年，纪光山完全不知道还能这么走：“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我在师大读了九年，你说呢？”姜哲衍笑着反问。
纪光山听他得意的语气，没好气地别过头去：“你以后还打算回师大当老师吗？”
“应该会吧，就看学校要不要我了。”
“他们哪有不要你的道理。”纪光山哼了一声。
从后山下来，走回学校中心，已经是傍晚了。拍照的人还是很多，不过天气没这么热了。
两人沿着学校主路拍了点照片，走到了操场门口。
观众席的最高处挂着横幅，写着2026届央师大毕业晚会的字样，红色的锦缎上签满了同学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