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推送/大数据推来的男友(二环北路)

初筛已经过了，接下去就是笔试面试。纪光山剥了颗润喉糖含进嘴里，心想可千万不能病倒。
忙碌的一周结束，他又回归学生身份，回到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因为临近笔试，课后老师还特地让他们留下来，嘱咐了几句。
英语口译专业共有三人进笔试，其中老师们最看好的，毫无疑问是纪光山。
面对自己导师和院里一众老教授的殷殷期待，纪光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蒙头走下去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收到姜哲衍约他吃午饭的消息。纪光山见状回复说自己在行政楼，马上就来。
没想到，和其他两位同学分开后，他在人流攒动的小道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他加快脚步小跑了几步。
“有滑板啊。”姜哲衍双手插兜，单脚踩在板面上。
纪光山顺势低头，姜哲衍双脚跨上滑板，在他面前绕了个圈，落地时后脚轻轻一点，滑板就像装了磁石一样，稳稳地落进他手里。
“好帅。”纪光山眼前一亮。
姜哲衍轻轻一笑，抱着滑板走到他身边：“走，我们去吃饭。”
“我还想看你滑。”纪光山兴奋地绕着他转，终于恢复了一点活力。
“下次吧。”姜哲衍怀着心事，没兴趣耍帅，“现在穿得多，不方便做动作。”
“也是，”纪光山也收敛了自己的好奇心，“虽然看你玩得很熟练了，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姜哲衍郑重地点头。两人走到食堂，各自打了份饭，坐在餐桌前。
安静地吃了几口饭，还是姜哲衍先开口：“笔试时间出来了吗？”
“嗯，周四笔试。顺利的话，面试应该在周末。”
这下是彻底错开了。姜哲衍想到自己三天后的机票，心情复杂：“光山，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纪光山闻言放下筷子：“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紧张。”姜哲衍见他不吃这套，直接说，“我要和导师去日本出差，周四走，大概要一周时间。”
“恭喜啊，这样的机会可不多。”高兴之余，纪光山又问，“所以坏消息是什么？”
“我不能陪你面试了。”
“诶？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纪光山爽朗地笑了声，“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整天把陪挂在嘴上。”
“可是最近你压力很大。”姜哲衍的眼色黯了下去，“不能陪你度过这么重要的时间……”
“真没关系，相信我的水平。”纪光山搭住他的手，“倒是你，在国外要注意安全。”
“这你放心，田子真也去，我们互相都有照应。”姜哲衍反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捏了几下，“你喜欢看动漫吗？我……给你带礼物？”
纪光山反应了几秒，笑道：“好啊，帮我带一只机器猫回来吧。”
“你喜欢这个？”
“因为它有魔法，把它带回来，今年也会更顺利吧。”
纪光山说着瞥了他一眼，不敢再看他的眼神。马上就要分隔两地，纵使有千万辛酸和疲倦，也只能暂时压在心底了。

结束了这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姜哲衍把纪光山送到校门口。
练翻译需要独立的空间，而姜哲衍也在为三天后的交流做最后准备，两人各忙各的事情，很快就迎来了周四。
老师发完试卷，考试铃打响。纪光山拿起卷子迅速扫了眼题型，开始动笔作答。
姜哲衍乘坐的航班也驶入了指定的跑道，准备起飞。这是他在听力损失后第一次坐飞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姜哲衍已经模拟了很多种可能，以免突然听不到声音，引发焦虑情绪。
或许是长期的耳鸣让姜哲衍学会了与这种病共生，姜哲衍并未感觉到过多不适，等飞机平稳后，逐渐从眩晕失重的混乱感中恢复过来。
落地后，他第一时间给纪光山发消息报平安。纪光山刚考完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笔试，感觉自己发挥得还不错。
去酒店的路上，两人通了个电话。纪光山嘱咐他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遇到没听清楚的地方，让别人重复一遍就好。
姜哲衍听他的声音有点哑，提醒他一定要多休息，以他的实力面试绝对没问题的。
纪光山确实感觉自己要撑到极限了，保险起见停掉了这周的补课任务。一天后成绩公布，纪光山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进入第二轮考核。
因为时差的问题，面试安排在了周末晚上。纪光山接到通知后，托关系加了几位学长学姐，询问前几届的情况。
学姐和他说，除了自我介绍和交传翻译，考官还会即兴问几个很难准备的问题，总体难度介于一二级口译之间。听说他已经考出了二级证书，便宽慰说放轻松就行。
纪光山花了半天时间整理完面试经验，又开始调试设备。之前没用过国际版软件，纪光山担心家里的网卡，或是电脑收音不好，反倒在这点上紧张起来。
面试前三小时，他还是没能调整好心态，无奈之下给姜哲衍发了消息。
姜哲衍刚跟着导师听完一场汇报，正准备去会间茶歇，收到纪光山的求助信息，匆匆和张成均交代了一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纪光山发给他一条会议链接，想和他打个视频确认下自己的软件。
等了几秒，视频顺利连通了。纪光山穿着正装，严肃地坐在桌前：“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姜哲衍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声音和画质都很清晰。”
“既然你这边能接通，美国应该也能行吧？”纪光山得到肯定答复，总算松了一口气，“你说我还要开加速器吗？”
“不用，国际版软件自带线路优化，开加速器反而容易冲突。”姜哲衍很肯定地回答他。
纪光山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放心，我经常用这个软件开会，不会有错的。”
仅用两三句话，姜哲衍就给他了无可比拟的安全感。纪光山放松下来，注意到他身后灰蒙蒙的天色：“你在外面？”
“刚听完一场汇报，还在学校。”姜哲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后面有片樱花树，晚上看不清，明天我拍照发你。”
“好，”纪光山笑了笑，突然有些怅然，“说起来我还没出国旅游过呢。”
“那这次出差我顺便做点攻略，下次一起来玩？”姜哲衍顺着他的话说，“后天学校没有安排，我们打算去秋叶原转转。”
“嗯。”纪光山听他分享了一些见闻，恋恋不舍地看向屏幕，“马上就要面试了，我还得再准备一下。”
“相信自己，人和设备都没有问题。”姜哲衍最后还不忘鼓励他。
结束通话，纪光山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到点准时进入视频会议。
一共有三位面试官，纪光山做完自我介绍，又根据他们提供的音频，分别做了一段英译中和中译英的交传，是经济学和新闻类相关的资料。
其中一位女老师对他在港大交换时写的论文很感兴趣，最后问了几个有关社会语言学的问题。
纪光山想起Emma说过的话，对文学的理解没有对错，结合自己的经历和看过的书籍，回答得非常流利。
面试结束后，他又复盘了一下那两段翻译，感觉这次的准确率能到90％，可以算是超常发挥了。
尽人事，听天命。接下去就是漫长的等待。
纪光山反复安慰自己，如果真的落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为那遥遥无期的存款发愁了。
不过，忧喜参半的消息总是来得这么突然。周二早晨，他刚睡醒，就收到了铺天盖地的信息轰炸。
先是魏然给他发了翻译学院的正式通知，然后姜哲衍、田子真，还有他的指导老师，都纷纷发来消息祝贺。
纪光山揉了揉眼睛，激动地点开那份盖着央师大和蒙特利两所学校公章的文件，在录取名单上看到了自己和另两位同学的名字。
同届的六十多人里，最后只招了三人，不到5％的录取率，他做到了。
纪光山深深地吸气呼气，用颤抖的手指回复完朋友们祝福的消息，坐车去学校开会。
现在已经是三月底了，还有五个月就要开学，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负责中外交流的老师让他们抓紧准备护照，还有50万左右的时点资产证明，不然办不了留学签证。
从教学楼出来，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纪光山的脑子还在发晕。一方面是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认可，另一方面则是五十万这个巨额数字。
所谓的时点证明，是指自己在某一时刻的资产，不用冻结资金或者一直存在账户里。实际留学一年，哪怕是在洛杉矶这样的大城市，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但是五十万，就他老家的经济水平，就算把亲戚朋友问遍，也很难周转过来。
面对残酷的现实，纪光山突然后悔了。他不清楚怎么面对爸妈，明知道家里的情况，还瞒着他们做出了这么重要的决定。
难道真的要找姜哲衍借钱吗？
纪光山的眼前彻底模糊了，突然想起在临走之前，他们好像都没有给彼此一个拥抱。
他真的很希望姜哲衍快点回来，把自己拥入怀中，肯定他的选择，告诉自己没有做错。

第55章 占我便宜？
在东大停留的时间比预计缩短了一天，周二下午逛完秋叶原，一行人就坐飞机回来了。
起飞前姜哲衍给纪光山打了个电话，约好晚上八点在他家楼下的咖啡厅碰面。
纪光山确实迫切地想要见他，提早半小时就下楼了。店里的暖气很充足，纪光山坐了几分钟又觉得不舒服，走到外面透气。
今晚是个无风的好天，凌冽的气息缠绕在鼻尖。纪光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把所有思绪都埋进夜色里。
“光山！”突然从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应声抬头，见姜哲衍把行李搬到地上，站在马路边喊自己。
纪光山的眼神微怔，姜哲衍拖着行李箱小跑几步，匆匆走到他面前：“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吗？”
七点四十二分，为了提早几分钟见他，姜哲衍直接从机场打车过来了。
“学长……”看到他还未平复的呼吸和额间涔出的细汗，纪光山再也控住不住情绪，飞身扑进他怀里，“我好想你。”
“怎么哭了？”姜哲衍放下行李，将他拥入怀中，“拿到了梦寐以求的offer，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我就是因为高兴才哭的。”纪光山靠在他肩上，想起远在老家的父母，再也编不下去了，“姜哲衍，我、我……”
——我真的太自私了。
“好了，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姜哲衍抽了一张纸塞进他手里，“别担心，遇到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纪光山拿着纸巾胡乱抹了几下。姜哲衍一直揽着的肩膀，等他止住哭声，才推门走进咖啡店。
痛快地哭了一场，纪光山觉得稍微轻松了些。姜哲衍坐在他身边，象征性地翻了几页餐单：“其实我这儿还有一个好消息。”
“嗯？”纪光山抬头看他。
“我公派留学的审批也通过了，今天下午在东京，我就给美国的导师发了邮件。”姜哲衍说完合上菜单，认真地看向他，“光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纪光山迟疑了几秒，说出了半年前自己曾幻想的场景：“我们……要一起出国了？”
“对，而且CIT和蒙特利相隔不远，我们平时还能见面。”姜哲衍握住他的手，“你之前不还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把自己弄丢吗？现在这些顾虑都可以打消了。”
可姜哲衍描绘的未来越美好，纪光山内心的负罪感就越强。最终他还是坚持不住，紧张地咬住嘴唇：“对不起学长，其实我骗人了。我爸妈还不知道我要出国，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
“是因为那50万时点存款？”姜哲衍对签证的流程很熟悉，一句话直击要害。
纪光山点了点头：“五十万真的太多了，就算把亲戚朋友借遍都不够。”
“这不还有我吗？”姜哲衍拍了拍他的手背，“等开完证明，我和尹新兰说一声，把这笔钱转到你父母账户里放几天。”
“可、可这是你爸妈的钱啊！”纪光山听完直摇头。
姜哲衍闻言叹气：“你对尹新兰而言又不算外人了。再说了，就算是京州本地人也不一定能拿出五十万。之前我妈妈同事的孩子出国，也找我们家借过钱。”
“可是……”
“哪来这么多可是？”姜哲衍止住了他的话，“谁都有急用钱的时候，只要最后能还上就好。”
纪光山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是，你说得对。”
姜哲衍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继续安慰说：“等你整理好情绪，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也和叔叔阿姨说一声，好让他们放心。”
“你要见我父母？”纪光山突然反应过来。
“不然呢。”姜哲衍挑眉一笑，“都到这一步了，提前见家长也是应该的吧？”
纪光山这才意识到他的真实目的，撇了撇嘴说：“你这算盘珠子打得可真好。”
姜哲衍毫不掩饰地摸了摸他的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手办盒，放到桌上：“你看，它真的给我们带来好运了。”
包装盒上的哆啦A梦吃着它最喜欢的铜锣烧，眉开眼笑地朝他们招手。纪光山见状鼻子一酸，一把抓起手办，再次扑进了姜哲衍的怀里。
翌日，纪光山整理好情绪，鼓起勇气给父母打了电话。姜哲衍说让他先和家人好好聊会儿，自己晚上九点后再来。
视频接通后，纪光山照例先询问了家里的近况。他爸爸是镇上的小学老师，妈妈工作的厂倒闭了，现在靠打零工补贴家用。
几番寒暄过后，听说这几年家里收入还算稳定，纪光山眼一闭心一横，说出了要出国交换的事。
“世界顶级的翻译学院？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妈妈苏慧婷听后，激动地抱住了身边的纪父。
“可是妈，出国要钱……”纪光山耷拉着脸，不敢抬头看他们。
“钱的事你别担心，上次你问存款的时候，我们就有心理准备了。”苏慧婷说完看向纪弘业。
爸爸纪弘业点了点头：“最艰苦的那几年已经过去了。去年你大伯家的厂收益也很不错，凭我们兄弟俩的交情，借五到十万都没问题。加上我们自家的五万，你看这样够了吗？”
纪光山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反复算了几遍，连声点头：“够了够了，我最近也在外面做家教，争取在出国前多赚点生活费，让你们和大伯少借几万。”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口气借这么多钱，对方肯定不会给好脸色看。
“山山，”苏慧婷闻言直皱眉，“钱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千万别累着自己，妈妈看你比过年那会瘦了好多。”
“没事的妈，这么重要的决定没有事先通知你们，已经是我不对了。”纪光山心中的自责愈演愈烈，“你们能理解我、支持我……”
“别这样，山山。”纪弘业也开口劝他，稳重的声音徐徐传来，“天下哪有父母不想孩子好的？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让你出去见世面的。”
“谢谢爸妈。”得到了父母的谅解，纪光山压抑在心底几个月的情绪彻底爆发。
晚上九点，屋外准时响起姜哲衍的敲门声。纪光山刚哭完，眼眶还是红的。
姜哲衍见他这副模样，小声问：“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纪光山点了点头，把他带到电脑前，“爸妈，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语毕，他侧身给姜哲衍腾出空间：“这位是我读研期间认识的学长，叫姜哲衍。他下半年会和我一起去留学。”
“叔叔阿姨好。”姜哲衍礼貌地打招呼，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便切入正题，和他们讲资产证明的事。
纪光山的父母很快就听懂了：“所以这五十万只要在我们账户里放几天，开完证明就能立刻还你，对吧？”
“对。”姜哲衍点头。
纪弘业弄明白整个流程后，恨不得直接穿过屏幕和他握手：“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姜同志。就我们家的情况，十万或许还行，五十万是真拿不出来的。”
苏慧婷同样感激涕零：“我们光山居然能认识这么好的同学，真是老天保佑啊。”
姜哲衍听到接二连三的感谢，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搭住了纪光山的肩：“叔叔阿姨，别这么说。这一年来光山照顾了我很多，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纪光山也握住了姜哲衍的手，郑重承诺道：“爸妈你们放心，出国之后我和学长会互相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