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垃圾车的猪头人也不再多话,大步离开了厨房。
一出厨房,李三新和林游瞬间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对视一眼,将手里的饺子皮小心地放在嘴里,匆匆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垃圾车推出厨房后,餐饮车也准备好了。时间一到准点,猪头人就推着餐饮车往外走去。
被扔在墙角的两个还活着的人类看着这两个猪头人厨师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头虽然还畏惧低着,但眼里却闪过了渺小的希望。
厨房里没有猪头人看着他们了,他们是不是可以逃走了?
他们两个人战战兢兢地靠在一起,双手紧握,靠着彼此碰触之间的温度才能不让绝望彻底侵蚀理智。他们在心底疯狂求神告佛,希望这个猪头人赶紧离开别注意到他们。
猪头人和餐饮车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两个人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厉害。所幸他们的祈祷有了效果,猪头人无视了他们,急匆匆离开厨房去送餐。
在餐饮车和这两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楼延从餐饮车底部微微动了动手,将他手中的《餐厅食用手册》不着痕迹地贴着地面送到了离他最近那人的背后缝隙里。
靠墙的两个人因为低头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一愣,但还好理智还在,两个人硬生生忍住了尖叫,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继续瑟瑟发抖。
等猪头人推着餐饮车离开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纸掏了出来。这张纸正面是《餐厅食用手册》的规则和简略平面图,背面则是楼延用黑笔画的排班表上更为详细的平面图和厨房内比较重要的信息。
被捆绑起来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神色逐渐坚决。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匆匆忙忙用厨房内的菜刀给彼此松开身上的绳子,趁着猪头人还没回来的时候,一起躲进了垃圾口通道下方。
楼延咽下饺子皮,从布料缝隙底下往外看去,偶尔能看到从卫生间和餐厅内走来进去的猪头人的双脚。
短短的一段走廊路,他就见到了五个猪头人路过餐饮车。楼延越看,心中越沉。如果不是借助餐饮车和垃圾车的遮掩,他们该怎么躲过这一层这么多的猪头人?
等路过四个餐厅时,楼延听着餐厅内传来的热闹嘈杂的欢笑声,匆匆从布料下方往外瞥去,更觉得心寒。餐厅内猪头人的脚多到数不胜数,它们好像在举行狂欢派对,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猪头人在这里吃饭。
许多猪头人还穿着黑色狱警服,应该整个娱乐场里的猪头人都在这里了。
这一层,估计会死无数的人。
楼延收回目光,开始思索自己怎么逃跑。
在他思索的时候,猪头人厨师推着餐饮车已经来到了猎人餐厅门前,它敲了敲房门,非常客气地道:“猎人们,我来给你们送饭了。”
房门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楼延蠢蠢欲动地想趁机逃走,但余光却瞥到旁边的餐厅里走出来了三个猪头人狱警,与他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他顿时放弃了现在逃走的想法。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送进来吧。”
猪头人厨师将餐饮车推了进去,将车上的饭菜介绍了一遍之后,又赶紧离开了猎人餐厅。
“嘭——”的一声,房门一关,屋内只剩下了几个猎人。
两个猎人靠近了餐饮车,将餐饮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在了餐桌上,很快,楼延就感觉到整个餐饮车被清理一空。
在此期间,房间内并没有人说话。楼延也静悄悄地,没有弄出分毫动静。
这样的安静极具压迫感,终于有人受不住了,一道暴躁男声饱含怒火地开口道:“你这个白毛小子能不能说句话?我们六个猎人被你杀掉了两个,现在就剩下四个人了,来找你要个理由你也不吭声,这游戏还要不要玩了?!你到底是站在我们这里的还是站在那群废物囚犯那里的?!”
“哎小孙,语气别那么激动,”另外一道听起来怯弱老实的男声慢吞吞地劝着,“傅先生也是猎人,也许是那两个猎人惹到傅先生了呢?”
“那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啊!”暴躁男声压着怒火,并不敢太过逼迫坐在他对面的白毛小子,“你这个姓傅的,你能不能说两句话?最起码说一说那两个猎人是怎么惹到你的吧!”
还是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女人笑着解围道:“傅先生,您不想和我们解释也可以。但您总得说一下您的忌讳,免得我们惹到了您哪里自己还不知道,就先死在您的手里了。”
暴躁男声立刻接话说道:“对,你之前杀那两个猎人的事我们可以不计较,但之后你要和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对我们动手!”
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他们谁乐意管之前那两个猎人怎么死的?唱这出戏都是为了让傅雪舟别再继续对他们动手。
这个人太过深不可测,在场的猎人们哪个不是犯了死刑大罪,但都不太敢和他直接对上。
银发猎人靠在椅子上抽烟,闻言淡淡地道:“我要是不呢。”
气氛瞬间变得危险涌动,暴躁男声含着杀气,一字一顿地道:“你要是不管不顾,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
银发猎人平静问道,“怎么不客气?”
惊险一触即发,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小女孩笑嘻嘻地开口说话道:“别这么紧张嘛!大家都是猎人,目的都是一样的。康哥,你忘了傅哥刚刚杀人的样子了吗?他要是真被你惹生气了,这里谁都逃不掉了。嘻嘻嘻,傅哥别生气,大不了我们认你当老大,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傅哥来到这里也有自己的目的吧,只要你不再朝我们出手,那我们就是无敌的存在,我们愿意帮你完成你的目的。”
“对对对,”那道老实软弱的男声连忙道,“我们愿意听你的话。”
女人也笑着接话道:“傅先生这么帅,我也愿意给傅先生当个马仔。”
只剩下暴躁男声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坚持太久,半分钟后就不甘心地低头道:“我也一样。”
银发猎人将烟按灭,拿着湿纸巾擦了擦手,“我要你们给我做一件事……”
话音戛然而止,十几秒的寂静后,暴躁男声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银发猎人却转移了话题:“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臭味?”
“什么臭味?”
听得专注的楼延心口猛地一跳,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顿时被臭得黑下了俊脸。
下一瞬,他就听到傅雪舟道:“垃圾臭味。”
作者有话说:
楼哥:……
“垃圾臭味?”暴躁男声奇怪, “没有闻到啊。”
小女孩嘻嘻笑着:“我也没有闻到,傅哥说的是不是我们屋里垃圾桶的味道?”
“不是,”那道怯弱老实, 听着就很中年男人的声音却道, “我也闻到了臭味, 好像是、好像是……”
中年男人从座位上起身,顺着味道一步一步走向餐饮车。
楼延在餐饮车底部空间一动不动地坐着, 透过布料缝隙下方看着这双穿着布鞋的脚越来越近,他抬起手摸上后脖颈的脊椎骨,面色凝重。
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友好。
光听声音, 除了傅雪舟之外还有四个猎人在这里。分别是一个女人、一个小女孩、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暴躁男声, 但他们之前的对话中明明透露过傅雪舟已经杀死了两个猎人。猎人一共有六个, 这就代表着这里虽然有五道不同的声音, 但其实加上傅雪舟只有四个猎人在场。
其中一个猎人,应该有精神分裂症。
屋子里有四个猎人,因为身份限制, 楼延还不能伤害这些猎人,否则自己就会受到惩罚全身无力。他只能想尽办法逃走,但在四个猎人的围堵下, 他很难成功离开。
如果用【时间倒流】也没有办法,从厨房到达猎人餐厅的这一路, 他可以肯定借助餐饮车是最好的办法。他就算可以回溯时间,也不知道该回溯到哪个时间点。因为他这五分钟里已经将事情做到了最完美的程度, 没有可以更改的点了。
进不可以, 退也不可以。楼延整个人被架在这里, 大脑飞速旋转, 不断升起一个想法又推翻一个想法。
中年男人的脚不断放大, 最终停在了餐饮车的面前,与楼延的距离只隔了一层橙黄色布料。
“我闻到的味道,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中年男人小声地道,弯腰打算掀起布料,“好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
黄色布料被微微扯起,楼延已经将脊髓鞭抽出了几寸,全身肌肉绷紧,眼神锐利非常,做好了下一刻就动手的准备。
关键时刻,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有人推开了椅子,缓步朝餐饮车走来。
中年男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去,有些懦弱地道:“傅先生,怎么了?”
楼延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双黑色锃亮的军靴走到了餐饮车侧面,也迈入了楼延的视线之中。
这双军靴不染尘埃,黑色的鞋带一丝不苟地系到顶端。黑色挺拔的狱警裤腿扎入军靴之中,餐车的黄色布料在这人脚面上方微微晃动着。
傅雪舟低头,看着没有任何异样的餐车,微微勾唇,“味道确实是从餐车下面传来的。”
楼延猛地握紧脊髓鞭,戾气十足地在心里骂了傅雪舟一句脏话。
暴躁男声立刻兴奋起来,噌地站了起来,“是不是有人躲在了里面!”
他立刻就要过来看看,躲起来的楼延太阳穴一鼓一鼓,感觉事态正在滑向最坏的那一端。
谁知道傅雪舟却道:“不是。”
“那是什么?”女人含笑的声音带着好奇,“如果不是人,那里面会是什么东西?还带着臭味。不会是送餐的猪头人把垃圾也一块送过来了吧,傅先生,你要不直接把黄布掀起来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傅雪舟没说同意也没有拒绝,他直接伸出了右手,骨节分明的食指挑起黄布边缘探入了餐饮车下方的空间中。
楼延冷漠而黝黑的双眼盯着这只手指,舌尖顶了顶牙根。
“或许是一只从垃圾堆里偷跑过来的小猫,”傅雪舟漫不经心道,“我之前就在垃圾池里看到过一只翻找食物的小猫,身上的臭味和现在的臭味一模一样。你们说,这只小猫是不是我之前见到的那只小猫?”
小女孩道:“哇!这里竟然还有小猫咪吗?真是可怜呀,竟然需要在垃圾堆里找食吃。傅哥和小猫真是有缘,竟然见过,那就应该是那只猫咪了吧!”
女人喝了口酒,晃着杯子道:“味道都一样,我猜也是傅先生之前见过的猫咪。”
暴躁男人冷哼了一声,兴致缺缺地重新坐下来:“竟然是只臭猫,我还以为会是人呢……”
“确实是一只‘臭猫’,”傅雪舟的话语听起来极为意味深长,“这只猫身上的味道放在这里会影响我们的食欲,既然是只猫,那就不用管了,把餐饮车推出去吧。”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楼延无声冷笑一下,但听到后半句话后他眼皮狠狠一跳,瞬间皱起了眉。
他没有一点儿开心和放松,反而升起深深的狐疑。
傅雪舟真能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银发猎人顿了顿,又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我之前见过的那只小猫很亲人,见到我的时候就会跑来舔我的手指。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冷淡了?”
他垂眸看着餐饮车,手指微动,笑了,“难道这只猫,并不是我之前遇见的那只猫?”
楼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看着傅雪舟伸到他面前的苍白而修长的手指,神色变了又变。
这根手指就像是功底非凡的画家用心雕琢出来的作品一样,骨骼优美,微微弯曲,指腹带着老茧。
上方还有极为清淡的香烟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钟都拉长到好似一个小时一样。楼延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满脸屈辱地凑上前,唇贴在了傅雪舟的手指前,然后伸出舌尖,舔了傅雪舟的指腹一下。
殷红的舌尖从苍白的手指上舔过,其上传来的湿润温热让站在餐饮车旁的傅雪舟眼底微暗。
“小猫”舔了一下就想要后退,傅雪舟的手指却追了上去,轻柔而强势地玩弄着楼延的舌头,不容拒绝地钻入了楼延的口中。
舌尖和唇肉柔软至极,也湿热至极。傅雪舟的食指很长,几乎可以探入楼延的喉咙。喉间窄小,唇内也撑不开多大的空间,越往内温度越高,湿漉漉的口水顺着傅雪舟的手指滑落,有牙齿时不时磕碰到傅雪舟的食指上,偶尔会传来刺痛。傅雪舟虽然看不见楼延的脸,但却能想象出楼延眉头皱着满脸忍耐地想要咬断他的手却又不得不克制的模样。
“滴答——”
一滴口水顺着楼延的唇滴落到了餐车底部的铁片上。
这微弱到几乎接近于无的细小声音,却被听觉无比灵敏的傅雪舟捕捉到了,然后放大、再放大,在傅雪舟的耳朵内回响。
傅雪舟手指一顿,这根带着冷意的手指带着晦暗不明的狎昵意味,从楼延的舌根缓缓抚摸到舌尖,揉弄着楼延的唇。
一颗拇指大小的圆形糖块突然出现,随着傅雪舟的动作被强行塞到了楼延的嘴巴里。
甜腻的橙子味清香缓缓遍布口腔。
楼延眼尾染红,唇舌也红得一塌糊涂。他眉头皱着,表情隐忍无比,却任由傅雪舟的手指在他唇上放肆。
水渍在唇上覆盖了一层水光,连同傅雪舟的手指上都有银丝拉扯。
他匆匆将这颗糖咽下,傅雪舟的手指堵着,他想吐也吐不出来。
……背上的鬼婚契纹身再一次开始发烫了。
好像他每次和傅雪舟亲密接触,鬼婚契纹身都会发烫。
楼延甚至觉得随着鬼婚契越烫,傅雪舟揉弄他唇的动作也越来越狠戾粗暴。
妈的——
有完没完!
楼延忍到极限了,唇肉都开始刺痛,他实在忍无可忍,张开嘴咬了傅雪舟手指一口。
傅雪舟这才停下动作,顿了顿之后,终于从黄布之下收回了手。
楼延用袖口狠狠擦过嘴巴,眼底燃烧着火气。
可算是结束了!
其他三个猎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完全想不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在餐饮车黄布遮盖下的一方无人窥探的空间里,银发猎人和逃跑的囚犯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傅雪舟静静地站在餐饮车旁,他看起来好像有些微微出神。
暴躁男声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嘟嘟囔囔道:“还吃不吃饭啊,饭他妈都凉了!”
中年男人憨厚地笑了几声,小心地看了傅雪舟几眼,老实巴交地道:“我把餐饮车推出去吧。”
傅雪舟回过神,没有说话,直接拉着餐饮车的推手将餐饮车拉到了门外靠墙放着。他最后看了一眼餐饮车,关上了猎人餐厅的房门。
还好这个狗东西还算讲信用……
楼延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把嘴巴都擦得开始疼了才不甘心地放下手。压低身体从黄布下方空隙观察走廊上的动静。
餐车在这个时候成了他最好的遮掩物,只要楼延能找到一个走廊上没有猪头人出来的空闲时刻,他就能立刻钻出餐饮车跑到旁边的电梯门口。
其实按照楼延的速度,他随时可以往电梯冲去,哪怕猪头人看到他也追不上他。但楼延并不确定电梯是不是一直停在第三层,还是需要时间才能降落到第三层,如果需要时间等待,那楼延就得把这个误差时间给计算上。
走廊上时不时有人出来,楼延一直没有等到完全没人的时刻。
但他也不着急,一边盯着走廊的动静,一边竖起耳朵听着猎人餐厅内的对话。
“姓傅的,你要我们帮你做的事是什么?”
声音从房门内传来,很清楚地传到楼延的耳朵里。
楼延也想知道傅雪舟想做的事是什么,但他不觉得傅雪舟会直接说出来。因为他还在门外餐车里待着呢,傅雪舟应该知道他们说话的声音能让楼延听得到,有楼延这个偷听的人在,傅雪舟还能大喇喇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但就好像是故意让楼延听到一样,傅雪舟还真开口说:“把第五层变成我的地盘。”
楼延眼神一惊。
第五层不是休息区吗?
屋里,几个猎人互相看了几眼,中年男人迟疑地道:“第五层是囚犯们的安全休息区,我们不能在那里对他们动手。”
“不需要对他们动手,只需要把第五层占领下来,”傅雪舟垂眸看着手指,拿起一张纸巾缓缓从手指上擦过,慢条斯理道,“猎人需要睡觉休息,把我们睡觉休息的地点和囚犯一起安排在第五层。你们把第五层掌控住,想要进去第五层的囚犯需要获得我的同意,不能让他们私自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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