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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复苏(望三山)


什么都看不见。
楼延想着只能先把衣服烤干再做打算了,他一个转头,就对上了一张煞白煞白,两腮涂着胭脂红的男人脸。
这男人嘴巴血红,像个纸人一样穿着花花绿绿奇奇怪怪的衣服,他微笑着,笑容一直裂到了耳根,露出染着血丝的一口黄牙,看着极其阴森渗人,不怀好意:“请新娘子上轿吧。”
这个男人不止一个,还有其他三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四个人一边两个抬着一台血红的棺材,却口称这是轿子,四个人直勾勾地盯着楼延,楼延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楼延表情惊愕一瞬,快速后退两步,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放在了血红棺材上。
但只要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个棺材并不是之前那个红棺材。
眼前的这个棺材虽然通体鲜红,但比之前的那个红棺材要单薄很多,也小了很多,且上方并没有刻着什么恶鬼图案,只有四面雕刻的一个更红的“囍”字。
但相同的是,这个棺材上面依旧散发着让楼延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楼延心里觉得不妙,又往后退两步,这四个鬼东西挂着诡异的微笑,再次说道:“请新娘子上轿吧。”
楼延刚冷静下来,又差点被气笑了,他皮笑肉不笑:“新娘子,我?看清楚了,老子是男人。”
这四个诡异眼睛随着楼延移动而移动,这一幕阴森至极,楼延都被它们盯得全身紧绷,余光不断看向两侧,寻找退路。
这些鬼东西叫他“新娘子”,他直觉和之前红棺材上的“囍”字脱不开关系,而眼前这个刻着“囍”字的另一个棺材也佐证了他的猜测。
这是囍棺。
楼延面无表情,心情十分糟糕。因为他想到自己是和傅雪舟一起躺进红棺材里面的。如果他是“新娘”,那么傅雪舟就是“新郎”?
真他么恶心。
除了恶心,楼延还觉得怒火熊熊,几乎烦躁地想要砸了眼前的囍棺:为什么他是新娘,傅雪舟是新郎???
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在对待追求者的问题上,一向强势、永远习惯于掌控主动权的楼延完全想不到自己怎么会被看成“新娘”。即便他的长相好看到了漂亮的程度,但那也是充满着男士魅力的漂亮,是张扬的、锋利的,不带女气的漂亮——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被认成女人。
虽然楼延很厌恶傅雪舟,极其不想和傅雪舟成为囍棺中的主角。但如果非要分一个“新娘”与“新郎”,那“新娘”也应该是傅雪舟啊。
楼延有钱,他也有貌,他还有个健康的好身体。傅雪舟那头长发,不是比他更适合“新娘”的扮相?
但等楼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他的表情微微扭曲。
……他想这些干什么,难道他还真的准备跟这些鬼东西说的那样“上轿”吗?
楼延阴沉沉地看着面前的棺材和诡异,神色一时之间竟比眼前的东西更显得狰狞。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明显很危险,他绝不可能进入眼前的棺材里跟着这些鬼东西离开。楼延现在的精神力所剩不多,唯一的活路就是逃,赶紧逃。
这片森林里到处都一样,只有那条河流并不一样。这些诡异能抬着棺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证明它们的速度很快,很可能会瞬移。往森林里逃没有用,活路很可能就在河里。
诡异的扮相以及衣服都很像传统喜丧做成的纸人模样,哪怕它们看起来并不是纸做的人,楼延也想要试一试水是不是它们的弱点。
楼延问道:“为什么我是‘新娘’?”
他的本意并不是为了知道答案,而是在拖延诡异们的时间。话音还没落,楼延就转身拼命地往河流跑去,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被诡异改造后的身体速度很快,而楼延因为谨慎所以离河边也不远,几乎就在眨眼之后,楼延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河里。
有用吗?
楼延刚刚这么想完,正想整个人投入河里的时候,心口一阵剧痛。
他低着头,就看到自己胸口被一根舌头穿过。这条舌头卷走了他的心脏,楼延吐出一口血,无力往下摔入河里的时候,顺着舌头转头看去,就看到那四个一模一样画着可怖妆容的男人正在分食他的心脏,贪婪地流着口水,痴迷地使劲嚼着嘴巴,裂到耳根的大嘴里,肉碎和鲜血顺着牙缝滑落。
它们一边吃,一边嘲笑地看着楼延沉入河水里,古怪笑着:“死啦,死啦,我们去找下一个新娘!”
妈的……
楼延闭上了眼睛。
时间倒流!
【精神力10/50】
作者有话说:
楼延:我有一百句脏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这一次,楼延直接回溯到了五分钟之前。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化,眨眼之间, 他已经坐在了刚刚点燃的火堆前, 正在烤着发冷的手脚。
身上的高温瞬间将湿漉漉的衣物直接蒸出了白雾, 楼延脸色浮现不正常的烫红,汗水代替了冷意。他使劲呼吸了几口冷空气平息体内难受的灼热。
这样的高温对现在的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至少让楼延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瞬间回温了过来,散发的余热也让衣服变得发烫。
抬着鲜红棺材的诡异还没有过来找到他,楼延缓过来了之后一脚将火堆扑灭, 赶紧离开这里, 靠着河流随意往一个方向跑走。
他低头看着时间, 刚抬起头, 面前就出现了熟悉的四个画着诡异妆容的男人和一台被它们抬着的鲜红棺材。
它们咧着大笑,黑得没有瞳孔的眼睛居心不良地盯着楼延。
楼延停住脚步,脸色凝着。
果然来了。
这些诡异这一次出现的时间和上一次出现的时间并不一样。但它们突然出现的两次都有一个共同点——似乎楼延只要转移视线, 它们就会立刻出现在楼延面前。
趁着这四个诡异还没说话,楼延当机立断地投入河水里,全身浸在水中只露出眼睛。
他没有跑到距离河岸太远的深水区, 因为楼延也同样担心河水里面也有他不知道的危险存在。
现在的距离则刚刚好,他甚至得屈膝弯腰才能让自己全身埋在水里。楼延屏住气息盯着这些诡异看, 只希望时间倒流前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诡异会怕水, 从而不敢下水。
见到他下水, 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诡异对视一眼, 裂到耳根的笑容不变。它们抬着轿子走到了河水边, 脚步恰好停在湿漉漉的水前, 语调阴森,不怀好意,“请新娘子上轿吧。”
它们没有要下水的意思,但也没有要放过楼延的意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楼延,似乎在等着楼延会怎么做。
拒绝?不,拒绝的结果就是上一次那样,楼延会被它们杀死。
目前看起来,躲在河水中不失为“接受”与“拒绝”外的第三种解法。楼延直觉自己最好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做,看看这些诡异会不会自己离开。
他小心翼翼地在水中藏着自己,同时注意背后的河里会不会有异动,用行动表现什么叫“沉默是金”。
楼延和诡异就这样僵持住了。
很快,四个诡异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它们盯着楼延的眼神更为恶毒,语气更为森然:“请新娘子上轿。”
楼延能感觉到,这些诡异开始生气了。
他已经可以肯定,河水对这些诡异有一定的阻拦的效果。但楼延并不确定如果这些诡异被彻底激怒后,会不会有另外的方法来杀他。
他现在只剩下10点的精神力了,已经不能够再使用一次时间倒流来救命。但楼延本性里就不懂得屈服,至少现在还有东西能克制这些诡异的情况下,还没到他必须要憋屈低头的地步。楼延还想要看看这些诡异会被激怒到什么程度,于是继续沉默,就跟没听到这些诡异的话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个诡异男人裂到耳根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一道阴沉的直线,它们看着楼延的目光也怨毒至极,恨不得下一刻就把楼延吞吃入腹一样。随着它们的表情变化,鲜红的棺材颜色也变得更加浓稠,甚至有一滴滴红色的血珠从棺材上流下,滴到了泥地里,然后又从泥地中缓缓向河水里流去。
看着棺材的变化,楼延就是眼皮一跳。
四个诡异像是在下最后通牒一般,盯着楼延说出了第三遍:“请新娘子上轿!”
在说话之间,它们猩红的舌头已经伸出了嘴巴,低着稠黏的液体耷拉在了脖子上。
过往的经验告诉楼延,这些诡异已经到了耐心的极限。
而河水里的冷意,也彻底带走了【时间倒流】所附带的身体高温。楼延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失温,如果再不离开河里,他很有可能会被冻得再也离不开了。
这就到了不得不低头的时候了……
楼延面无表情地从河水里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诡异,随着他的靠近,四个诡异的眼珠子也跟着他转动。等楼延走到它们的面前时,诡异们已经开始贪婪地吸着口水,但垂在外面的舌头还是快速地往下滴着涎水。
楼延视而不见,锋利上扬的眉眼之中毫不掩饰不悦和压抑,“怎么上轿?”
这句话一说出来,鲜红棺材立刻停止了流血,四个诡异也恢复了裂到耳根的笑容,它们将抬起来的棺材放在地上,两个人打开了棺材盖,然后四双眼睛一起盯着楼延看。
楼延迈着大长腿走到棺材边,低头看了看。棺材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层黑红的绒毛毯子,楼延平静地躺了进去。
很巧的是,这个棺材恰好能够容纳住他这个成年男人的身形。
“嘻嘻嘻。”
诡异们笑嘻嘻地将棺材盖好,血红的嘴角笑容在棺材的最后缝隙中被掩盖在外,楼延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棺材被诡异抬起,楼延看不到外面的环境,五感更加敏感。他本以为诡异们会用瞬移的能力直接将他带到目的地,但出乎意料的是,棺材一晃一晃,明显是诡异们在一步步走着路。
这样也好,不是瞬移,就能多点时间给楼延做准备。
这个棺材很逼仄,逼仄到微微抬起头,楼延的脑袋就会碰到棺材盖子。他几乎没办法在棺材里翻身或者做其他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小心的,用双脚双手来摸索这个棺材。
等摸索完一遍后,楼延并没有发生什么线索,但也没有发现可怕的东西。棺材内部也安安静静,似乎并没有要危害楼延的意思。
楼延琢磨着,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的这段时间,只要不发生意外,四个诡异和棺材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楼延暂且放下了一部分心,他抓紧时间闭上眼睛休息,打算看看能不能趁现在恢复一点精神力。
就算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休息也没有办法了,楼延这个状态,一旦遇到危险的诡异,分分钟就会丧命。
棺材一摇一摆,真跟轿子似的让人头晕眼花。楼延半睡半醒地眯了一会儿,所幸抬棺材的路很长,等棺材落地之后,楼延的精神力已经缓缓恢复到了23点。
楼延睁开眼睛,绷紧神经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外面很安静,非常安静。那几个诡异不知道为什么一声也不发,既没有催促楼延出来,也没有告诉楼延到没到目的地。
几分钟过去后,棺材还是安静地摆在原地。
红棺材内的世界在短短时间内就告诉了楼延这里很危险,楼延现在对外面一无所知,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的安静是不是诡异的一场陷阱。
但棺材里的空气越发稀薄了。
楼延减缓呼吸的频率,不打算继续僵持下去,他打算离开棺材。
伸手推了推棺材盖,但那薄薄的一层棺材盖,现在竟然推不开了。
楼延脸色一变,力气瞬间增强,这一次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去推动棺材,但还是推不动。
棺材不仅是棺材盖一动没动,而且就像是突然发现内部还有个人类一样,棺材的上下左右四个面忽然开始向内挤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缩着楼延的生存空间!
“草。”
楼延低骂一声,手臂肩膀被棺材板挤压得生疼,骨骼之间还传出了“咯咯”作响的声音。这样的力度完全无法让人阻挡,楼延知道如果不赶紧出去,他只会被棺材挤成一摊肉泥。
楼延快速调整姿势,一脚一个踩着两面棺材板,尽量给自己保留一个安全区域,从腿上拔出最锋利的那把匕首,插进缝隙里开始撬棺材盖。
棺材越来越挤,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楼延的脸庞上已经溢满了汗水,他的全身都被紧紧压缩着,双腿微微屈起,鼻梁甚至已经碰到了棺材盖。
狭小的空间不容易发力,尤其是窒息带来的眩晕胸闷更加难受。楼延的身体在压缩之间到处都开始疼痛,但他的双目紧紧盯着手上的动作,手里不断努力。
“咔嚓”,脚骨断了的声音响起。
楼延咬着牙,汗湿的头发贴在额上,他的双臂擦过紧紧挤过来的棺材板,猛地往下一压,咯吱一声,棺材盖终于被撬开了!
冷冽的空气汹涌地往棺材里灌来,楼延大口呼吸一口气,一把推开棺材盖,双手撑着棺材两边坐起了身。
原本一个还算合适的棺材,如今已经变得极为狭小。如果不是楼延身形修长瘦削,恐怕这个棺材已经能把他给挤死了。
楼延脚骨很疼,身上也多处被擦伤,但他现在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维持着坐在棺材边上的姿势,率先打量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看起来有些年代的卧房。
围着黄色、白色床幔、四四方方的木质古床,落了灰的梳妆台,深红色的衣柜和桌椅,看起来就像是五六十年前的老旧传统风格。
屋内没有人,那四个抬棺的诡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楼延看了周围一圈,收回眼神摸了摸脚骨。
“嘶……”
很好,真的断了,不是脱臼了。
楼延面无表情地想,他现在是个废人了。
门外忽然有人敲响了门,是道女人的声音,“新娘子,我们来给你梳洗了。”
楼延摸着脚骨看去,纸糊做的门隐隐约约倒映着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
他没有说话。
女人的身影陡然贴在了门上,一双眼睛从门缝里看向了楼延,女人古怪地笑了两声,“新娘子,听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楼总又遭罪了!

很显然, 门外女人也是一个诡异。从话里推断,门外的女人还不止一个。
楼延有种自己掉进蜘蛛洞的感觉。
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门外女人给他的感觉和抬棺的四个诡异一样,如果拒绝它们, 楼延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明明这道门对门外女人来说随手却能推开, 但她却不直接推门进来, 而是非要等着楼延开口让她进来她才会进来一样……但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想进来却没法进来,就不会做出窥探门缝这种令人害怕又戒备的举动, 因为这个举动一做出,普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她们进屋。
而拒绝诡异进屋,很可能是门外诡异想要达成的目的。
楼延开口道:“进来。”
门外女人沉默了一会儿, 不满地道:“新娘子怎么不给我们开门?”
楼延冷笑一声, 语气里的强硬比门外女人更甚, “怎么, 门没有锁,你们不会自己推门进来?”
似乎没有预料楼延会这么说话,门外女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推开进了卧房。
走进来的是两个漂亮的女人。不止漂亮, 还很性感。她们的上身只穿着红色的肚兜,露出大片白皙的胳膊、脖颈与背部,下身穿着黑色的宽松粗布裤子。又黑又亮的麻花辫垂在两侧肩头, 美丽的脸庞挂着如出一辙的微笑,一分不多, 一分不少,偏偏眼神眉头完全不像是笑起来的样子, 就显得那笑容格格不入, 就像是把其他人微笑的嘴巴挪到她们脸上似的。
这两个女人长得并不一样, 但她们的神态和装扮一模一样, 看起来就有八分相像了。
光看她们的外表, 怎么也不像是可怕狰狞的诡异。但她们越是这么艳丽勾人的长相,楼延的防备反而越深。
楼延垂着眼睛,并不直视两个女人,只用余光扫过她们的移动轨迹,时刻注意着她们的表情和身体变化。
两个女人娉娉袅袅地走到了楼延的身边,带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声音比在门外还要娇柔,“新娘子,我们伺候你梳洗吧,马上快要到吉时了。”
楼延目不斜视,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淡淡地应了一声。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站着,左边的女人嘻嘻笑了两声,柔弱无骨的手臂就搭在了楼延的肩膀上,“新娘子,我叫小花,她叫小玲,你怎么不看看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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