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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治疗后他们跪求我活下去(野而无文)


但现实往往不尽人意,不论他怎么闭眼强迫自己休息,浓重的心事反而让他大脑无比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嘉名手机响起,原以为是帮他办事的狐朋狗友有了消息,没想到来电的人是他的经纪人。
“什么时候回来?”经纪人声音平静。
何嘉名眉头微皱,有些不耐,此时比赛的事情哪有复哥重要,“我看时间吧!”
“你最好已经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成功赶上节目组给你订的飞机。”经纪人语气冰冷,“何嘉名,公司看好你,不代表你可以越过公司越过我,直接离开节目组私自行动。别忘了你参加选秀的目的,更别忘了签了你的是什么公司,我们给你最好的资源,你也要配合公司,以后不要再出现不报备私自行动的行为。”
何嘉名头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呵斥,脸当即沉下,“你什么意思?”
“这是警告。”艺人脱离掌控的行为让经纪人感到不悦。
何嘉名胸口剧烈起伏,公司对他付出巨大,眼看着到了受益的节骨眼,不会轻易放弃他。
可他跟闻名遐迩的大歌星不一样,还没有跟经纪人叫板的能力,想要在公司混开,少不了跟经纪人相互合作。
何嘉名扪心自问,他是真心热爱音乐,希望被人认可。
更何况他已经走到决赛,放弃会后悔终生。
何嘉名压低声音,不愿妥协,“再给我两天假期,我就是清场也能拿冠军!”
“不行!你必须给我回来!”经纪人想也不想冷硬拒绝。
何嘉名狠狠捶了一下实木床头,手上的疼痛盖过了愤怒,让他保留了一丝理智,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陈复止,没人会无条件纵容他。
何嘉名深吸口气,纡尊降贵放低姿态,“对不起哥,我知道比赛对我很重要,我不该私自出来,但我是出来说服我一个很重要的人亲自见证我在总决赛拿冠军。你知道我没有亲人,是他把我养大,他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想他见证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说到这里,何嘉名想到陈复止瘦的脱形的样子,一时喉咙堵塞,“可我现在确实赶不回来,事情比我想象中麻烦,他,他生病了,很严重的病,如果我现在就走,我能后悔一辈子,我必须要多呆两天。”
经纪人没想到何嘉名会低头,公司高层欣赏何嘉名的才华,他也认为何嘉名有给自己赚钞票的能力,对他比手下其他新人上心,也不介意哄着他维持他的骄傲。
这还是何嘉名第一次在他面前低头,经纪人翻动手上的日历,圈出了直播总决赛那天,耽误两天,只要何嘉名舞台不出现事故,问题应该不大。
“我试试跟导演沟通,但最多只有两天时间,你别忘了自己的义务,尽快把歌选好交给导演。”
何嘉名喉间酸涩,忍着屈辱,干巴巴扯出一个好。

陈复止虚空向外看了一眼,精神有些恍惚。
“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他还没走远。”孟昨非心细如发, 看出陈复止对那个年轻男孩不一般的态度。
原以为已经够了解身边这位朋友的过去, 没想到他身后还有秘密。
而看陈复止的反应,这个新找上来的麻烦, 跟陈复止的关系, 远比其他人复杂。
“抱歉, 他太粗暴, 弄疼你了。”陈复止很快回神,有些歉意看向孟昨非红肿的指腹,门把手边缘并不锋利, 何嘉名虽然踹的凶,但孟昨非手指并没有破皮, 也不需要上药, 但疼两天是不可避免的。
孟昨非眉宇微蹙, 对陈复止近乎逃避的反应并不满意。
他欣赏陈复止隐忍宁静的性格,但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也看出陈复止性格上的缺陷。
他是一个可以称的上美好的人,善良, 为他人着想,做事有礼有度, 且没有沾染社会上一些坏习性,甚至大部分人认为不算坏习的抽烟喝酒也没有, 自律的像个苦行僧。
但不可否认,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 陈复止太习惯于将自己龟缩在安全地带,像只害怕受到伤害的兔子,如非必要绝不探头。
他理解陈复止无意识的自我保护习惯,也不认为这样有什么问题。
可他心中是存了疑虑的,出于绅士风度他给了陈复止跟弟弟交谈的空间,但是看到那个弟弟的第一眼,他就从心里不喜欢,就好像有些人天生不对头,或许从前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听说过这人,但是他们就像两级磁铁,天生相斥。
孟昨非看着再次下意识逃避的陈复止,想要深究陈复止他跟何嘉名的过去,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并不允许冒昧打探别人的隐私。
过度探讨别人不想提起的往事,也是一种冒犯。
他并不想冒犯别人,即便是陌生人,也该受到尊重,何况是跟他接触颇多的陈复止。
“对不起,我本来不该这么说。”孟昨非眉头轻皱,“你病情目前看上去控制的还可以,这两天医院就会开会评估你的身体状况,顺利的话,这周就可以转院。这次转去米国——”
孟昨非声音一顿,不想残忍地将他们心知肚明的结果亲口说出来。
他跟陈复止心里都清楚,陈复止现在还能有说有笑,更多的归功于他年轻的体质,病情真的发展到晚期,即便积极配合治疗,也不一定能从米国安然而归。
他虽然帮陈复止颇多,但终归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他不会放弃国内的事业,并且碍于职业因素,将来也无法长期往返两国。
之后的路得陈复止一个人走,并且是一条大概率回不来的绝路。
陈复止听懂了孟昨非的留白,眼中落寞一闪而过,“谢谢孟法医,去美国治疗的费用,我会自己承担。”
孟昨非眉头皱的更紧:“我没有这个意思。”
陈复止也很坚持:“我知道的,但我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占你的便宜,我也有钱的。”
陈复止的话完全偏离了孟昨非的初衷,孟昨非湛黑的眼眸微黯,他凝视了陈复止两秒,叹了口气,“我是说,你如果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也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陈复止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孟昨非是在拐弯抹角问何嘉名的事情。
在孟法医眼里,他就是个浑身麻烦的人吧?
而且,还是在他毫无防备下就跑出来的麻烦。
陈复止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何嘉名跟丁漠漠等人不太一样,面对丁漠漠几人他是完全的受害者,可以无视他们。
但他抽身离开何嘉名这段时间,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这几年陷入了某种怪圈中,把自己困在一个叫对何嘉善愧疚的障碍中,近乎没有底线把对何嘉善的愧疚弥补给何嘉名。
所以他在被何嘉名得寸进尺后,自省是不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何嘉名,让他受了委屈。
在发现何嘉名有早恋苗头会耽误学习后,不敢跟真正的哥哥一样,跟何嘉名谈心,勒令他不许在高三重要阶段分心。
更甚者在何嘉名做出格错事后,当机立断止损。
陈复止难以启齿,看着孟昨非冷淡俊清的面庞,羞耻感涌上大脑,熏的他脸皮发烫。
一个男人,跟另一个比自己小,对外号称是弟弟的男人,有不可描述的关系,在外人眼里,确实太荒唐了。
陈复止几乎是惊慌失措,强烈的羞耻心刺激着身体不受控制发颤。
孟昨非注意到了陈复止僵硬的神情,知道这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只是没想到陈复止反应会那么大,心里微微发紧有些后悔鼓动陈复止,正想开口道歉,安抚陈复止的情绪,没想到陈复止像是下了必死决心般开口。
“我跟他关系很复杂。”
孟昨非到嘴边的安抚停下,认真倾听陈复止的心声。
“他是我童年好友的弟弟。”陈复止呼吸微滞,眼中划过痛苦,心脏如被尖刃划开,血淋淋剖开反复结痂却始终无法愈合的伤疤,“嘉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他平静的人生在外婆生病后戛然而止,何嘉善的童年也在父母意外离世后停止。
他们是命运相连的两个可怜人,相同的境遇,让他们学会在困难时期相互扶持,他们会因为一个冬日的烤红薯沾沾自喜,会在学习期间打零工赚到一点生活费而对明天有希望。
没有家长庇护的少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邻里夹杂着白眼的施舍并不能长久,少年的尊严让他们学会了自立自强。
他们想尽办法养活三个人,迫使自己长大。
那三年是他最困难,也是内心最强大的时期。
如果说,他的生命里有道指引他的光,那只会是何嘉善。
他头脑灵活在学校赚取同学的零钱,放学时想尽办法在各个餐饮店赚钱,把他房子租给外来工人,为自己为陈复止为弟弟规划着一切。
就像一个源源不断散发能量的小太阳,只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生命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纪,葬送在失灵的刹车片下,消失在陈复止眼前。
“老一辈的人都很保守,我是未婚子,又只跟着外婆生活,同龄人都被勒令不许接触我,只有他懒得听父母唠叨,算是我童年唯一的玩伴。”陈复止苦笑,“我也不知道何嘉名为什么会把嘉善的死归咎在我头上,或许只是单纯的认为,如果有一个人该死,那应该是我而不是嘉善,他只是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那时候何嘉名还小,只能我照顾他,嘉善没了,我们还欠了大笔医药费,但好歹那时候我已经成年,有兼职收入,加上长相还可以就去了做了平面模特,后来又去兼职演员,过了两年,嘉善家的房子拆迁,我才还完医药费。”
“我一直很忙,对何嘉名的教育有所欠缺,只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却不敢走入他内心,后来——”
陈复止难以启齿,目光垂到地面,生怕看到孟昨非厌恶的神色,“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跟他有了特殊的关系,也不敢让别人知道,直到我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才下定决心跟他一刀两断。”
这事确实他做的不对,何嘉名那时小,也有他没下定决心纵容的成分,他活该,认了。
陈复止胆战心惊,这是他二十八年人生最耻辱的事情。
随便一个正常人都无法理解,何况是向来清正的孟法医。
孟昨非表情空白了一瞬,陈复止说的相当含蓄,但好歹是成年人,他虽然不耽于情爱,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需要时间消化陈复止说的事情,毕竟陈复止跟何嘉名是两个男人。
他身边自然也出现过同性恋人,也不认为同性相恋有什么不对,只是相处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将陈复止往哪方面想。
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孟昨非看到脸色本就苍白的陈复止,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
吓到了吗?
孟昨非叹了口气,语气平静的如同他们平时对话一般,“你是自愿的吗?”
陈复止愣了一下,没想到孟昨非会这么问。
孟昨非看他反应,已经知道答案,“为什么不报警?”
“我——”陈复止惊讶抬眸望向孟昨非,清润的眼眸盛满迷惑,他没想过,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报复何嘉名,他欠何嘉善那么多,只是自己受点委屈,怎么能害了他唯一的弟弟,毁了前途。
孟昨非眸色幽深,当法医多年,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这个世界物种多样性。
陈复止过于自责的行为,他不是在别人身上见过,只是表现方式不同。比如父母出于对孩子的愧疚无底线溺爱,失手杀人罪犯出狱后,对受害者家属倾尽一切资源弥补导致自己人生一团糟,但那时他能袖手旁观,如同信阳所说,收起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但差不多的情形,面对的是陈复止,他察觉到自己双标了,或许是因为对象是他有好感的陈复止,知道他的经历,他只会觉得难怪如此,情有可原,令人疼惜。
“何嘉善是个很好的人,你很感激他,我相信他帮助你时,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回报。”
“他的离世是一个意外,谁都觉得可惜,但我想他也在庆幸,不是你出现意外。”
“复止,我想何嘉善并不想看到你因为他折磨自己。而且你从头到尾不欠何嘉名什么,他只是何嘉名,不是何嘉善,出于对故友弟弟的照顾,你已经照顾他长大,他只是在利用你的愧疚。”
孟昨非的话,跟陈复止设想的厌恶不同,陈复止微微抬起眼眸,直接撞入一双幽黑的眼瞳,深邃又冷静,好像他一直以来忌讳莫深的事情,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孟昨非也在观察陈复止的神色,见他脸色不再像刚才那么青白,才缓缓开口,“何嘉名现在来找你,想来是对你还存了心思,你确实不该见他。”
陈复止点头:“他有点音乐天赋,现在正在参加一档选秀节目,人气很旺,也到了总决赛的重要关头,他来找我,我也没想到。”
“那你喜欢他吗?”
“啊?”这个问题出乎陈复止意料,他很快摇头,“我不喜欢,我没有想过情爱的事情。”
“嗯。”孟昨非不愿多谈这个人,虽然没在陈复止面前表现出来,但他打心眼里厌恶这人,“我看过你最近的检查报告,趁着你还不用整天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想不想在出国前出去玩一趟?”
“好。”陈复止想起上次半途而废的周边游。
孟昨非是个行动派,当即决定了去H市郊区一家农家乐吃晚饭。
虽然是农家乐,但那边依山伴水,风景优美,不远处就是连绵淡青的群山,农家乐内还圈养了鸡鸭,有专门的鱼塘供客人掉鱼和王八,也有亲子项目,不远处就是草莓园,桑葚园,葡萄园。
出了农家乐是一条禁止机动车通行的绿化带,专门供游人骑行。
孟昨非选择带陈复止来这里,是考虑到上次失败的旅行,农家乐不会遇上堵车的情况,而且还能晚上营业。
一同来的,还有忙的从喘不过气的信阳,他在陈复止住院期间来过两次,都是在给嫌疑人看病的时候顺道过来瞅一眼的,听说陈复止要转院了,特地选了一个可以让他参加的相聚的时间点。
不过就算选了在农家乐聚餐,信阳也是姗姗来迟。
还有就是打扮靓丽的沈俏俏,她对陈复止充满好奇,曾经两次让助理托话,问他要不要借助自己的流量,出面怒锤丁漠漠和陈埕两个贱/货。
被陈复止拒绝后,沈俏俏就没再联系过她,没想到这次她也会来参加聚会。
两人来之前,陈复止跟孟昨非已经呆了一下午,他们一起亲手逮了鸡鸭,看着老板娘利落收拾杀鸡收拾鸡毛,也去葡萄园摘了葡萄,还去菜地里摸了一个西瓜。
陈复止很开心,农家乐是很平常的家庭亲子周末游玩的选择,但陈复止从来没有体验过。
也是第一次学习到了怎么徒手抓鸡鸭。
不过虽然活动不多,但陈复止还是有些累了,孟昨非就从车后备箱拿来两根钓竿,并排和他一起坐在池塘边上,被磨平油漆的秋千椅上钓鱼。
他就跟孟法医坐着钓鱼,等到天幕沉下,也没有傻鱼上钩,还是老板亲自下场,用渔网补了一条大草鱼。
农家乐所有的食物都是老板一家自己养自己种,用土灶柴火做的,也是陈复止没有体验过的风味。
等到一桌的菜差不多上完,信阳才踩着晚霞进来。
“卧槽!真香啊!一闻就好吃,老孟你以前怎么不带我来这!”人未到声先至,信阳踩着大步走进,眼睛机敏一扫,直接一屁股坐到孟昨非边上空位上,而后大咧咧看向陈复至,“复止,你具体什么时间走,我抽个时间送你。”
“嘴里没好话?”孟昨非撩起眼皮。
信阳啧了一声,放下掰一次性筷子的手,端起玻璃杯,给自己倒满了椰汁,“以饮料代酒好伐?当我说错话了,不该说走,不吉利。”
陈复止心里不介意,但看信阳不拘小节的模样,难得心情不错,“成年人赔罪喝饮料?”
“哎呦!”信阳哈哈一笑,“行了啊哥哥!我可跟你家孟法医不一样,每天不是泡在解剖室打发时间,就是坐办公室吹空调,我天天跑外勤。”
说着,信阳露出自己手臂上的二头肌上明显的黑白分界线,“看到没,这么热的天,都晒成非洲黑人了,这都是我为社会做的牺牲,你说我能喝酒吗?这不得耽误多少人的大事啊?”
孟昨非戏谑地看着他表演,在看到陈复止眼中闪过疑惑后,淡淡出声解释,“有纪律,不能喝酒。”
“谁说的!”信阳正经危坐,“纪律算什么?主要是我一心为民,全身心投入我伟大的事业,要是半夜有紧急状况怎么办,我可都是为了人民的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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