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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渊(池总渣)


两人刚走到车边,牧野正在翻找着裤兜里的车钥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股巨力将他怀里的穆于扯了出去。
下一秒,一记猛烈的拳风便袭上他的颧骨。
牧野下意识往后躲,背脊重重撞在车身上,捂住自己被拳风擦过的脸颊,那处又疼又辣。
周颂臣抓着穆于的肩膀,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满脸压抑的怒意,眸中隐含警告,好似被抢了猎物,发出威慑的猛兽。
在看清他的脸后,周颂臣愣了一下,怒意不减反增,怀里的穆于还不识时务地挣扎着。
周颂臣不松手,穆于被闷得快要喘不上气,加上刚才他分明听到这人动了手。
心中又急又气,他手上用力地推动,却始终敌不过周颂臣的力道。
胡乱推搡间,他的手不知打到了什么地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穆于感觉指尖都被力的作用震得发麻,而周颂臣扣住他的力道瞬间松开。
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穆于抬头一看,就见周颂臣的脸颊缓缓地浮现红痕。
穆于嘴巴张了又合,无措地转身看向身后牧野。
发现牧野的状态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糟糕,应该是牧野躲得快,没真的挨到。
真正被打到脸的……
穆于僵硬着脖子,迟疑地转回了周颂臣的方向。
周颂臣用手背轻轻拭过肿起的脸颊,怒极反笑:“你现在竟然为了他……打我?”

第29章
穆于哑口无言,他看了眼自己犯了“重罪”的手:“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你突然冲出来,我……”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很显然这话只能起到反效果。
周颂臣的表情越发阴沉,穆于几乎能看到他额角的青筋在跳动。
穆于知道,周颂臣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何况这一巴掌还是他给的。
牧野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这有行车记录仪,都拍着呢!”
听到这话,穆于下意识往周颂臣身前挡了一下。
“你受伤了吗?”穆于对牧野道。
光线不算明亮,他想往牧野那边走,试图看清对方情况,就被人一把扯住后领,拽了回去。
领口卡着颈项,让穆于有些难受,但他现在根本不敢反抗周颂臣。
刚才他就感觉到周颂臣身上酒气很浓,担心刺激对方太过,又要动手。
如果是在平时,周颂臣绝无可能在这到处都是摄像头的地方打人。
就算真要对牧野下黑手,肯定也会选择在无人的黑巷。
果然是因为喝醉了吧,才会变得比平时都要冲动。
说实话,穆于到现在都没弄懂周颂臣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刚才碰到你了吗?”周颂臣不耐又轻慢的声音响起。
牧野皱起眉:“那是因为我躲得快!”
周颂臣根本不理会他,而是低下头凑到穆于后颈。
“果然喝了酒。”
这句话几乎是从周颂臣牙关中挤出来的,仿佛穆于沾酒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醉酒的人到底是谁!
“牧野,要不然你先回去吧。”穆于迅速道,当务之急,是将这两个人隔开。
牧野不愿意:“你让我留你跟一个醉酒暴力狂在一起?”
穆于头皮发紧,他转过身一把抱住周颂臣的腰,不让对方乱动:“没事的,他不会对我做什么,你先回去吧,到家了再联系。”
本来觉得臂弯里的周颂臣,在他抱住的那一刻已经安静许多。
不知为何,听完他说的话以后,又开始去扯他的手,让他松开。
牧野作为旁观者,只觉得周颂臣做作。穆于体型那样小,胳膊还没周颂臣手腕细,哪里真能把人拦住。
还一口一个松开,不会自己掰开吗?
联想到两人高中时就颇为微妙的关系,加上穆于明显在维护周颂臣的态度,牧野只能说:“那你自己小心。”
这时牧野叫的代驾姗姗来迟,他将车钥匙递给对方,上了车。
等人走后,穆于松了口气,伸手去摸周颂臣被自己打到的地方:“很疼吗?”
周颂臣拍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见人醉成这样,穆于又怎么放心他独自离开。只能忍着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周颂臣在街边拦下计程车,开门上去后,并没有把车门关上。
穆于顺势钻了进去,他听到周颂臣口齿清晰地报了家庭住址,感觉又不像喝醉的样子。
心里抱着疑惑,他在车上开口问周颂臣,只是不管他说什么,周颂臣只望着窗外,只字不答。
这让穆于也产生了一些情绪,然而那点情绪在看到周颂臣右脸上的巴掌印时,又缓缓散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公寓,在进门的前一刻,周颂臣都始终保持沉默。
穆于摸索着墙边灯的开关,还未打开,就感觉自己后颈被用力抓住,随即往墙上按。
周颂臣指尖牢牢扣住他的脑袋,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从前我就觉得,你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很恶心。”
穆于撑着墙壁,试图转过身来,跟这个醉鬼讲道理:“这就是你突然对别人动手的理由?”
周颂臣狠戾道:“怎么,我阻碍你们旧情复燃了?”
他和牧野清清白白,何来的旧情复燃:“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喝醉了!”
他的所有反抗,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周颂臣何时被穆于这般忤逆过,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一晚上压抑的怒火,都在此刻尽数倾泻而出,他忍不住凑至穆于耳边,满怀恶意道:“你就这么缺男人?是我那晚没让你爽吗?”
穆于本来还扭动的身体,瞬间停住。
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将他震蒙了。
他甚至花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去理解周颂臣话里的每一个字。
那夜被潜意识所掩盖的种种细节,散落的记忆,都在此刻一涌而上。
灌进口腔里的酒,那股冷淡的香气,那句熟悉的“你就这么缺男人”。
最终艰难地得出一个,让他又茫然又奇怪的结论。
那天晚上……带走他的是周颂臣!
为什么?
这极具冲击性的事实,将穆于大脑搅得一塌糊涂。
不是不能接受,跟周颂臣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他们的边缘性行为从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一直持续至今。
穆于自从知道自己性向以后,有专门上网查过相关知识,他当然知道同性之间,该怎么做到最后。
只不过他认为周颂臣是个直男,根本不可能跟他上床。
但现在周颂臣告诉他,他们睡过,还是在他完全喝醉的情况下?
周颂臣应该知道,他即使是清醒的,只要周颂臣提出要做,他也不可能会拒绝。
大费周章将他灌醉,还故意告诉他是其他男人,到底为什么?
周颂臣却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伸手将他的眼镜摘掉。
每一次周颂臣要和他做那事之前,都会摘掉他的眼镜。
久而久之,这仿佛成为了某种信号。
比起脱掉衣服,摘眼镜这件事,更像某种性的暗示。
但这一次,穆于不想配合,他有很多问题要问,有太多不解要答。
他摸索到了开关,将灯打开。
室内大亮,穆于也趁机挣开了周颂臣的手,转过身来。
他看不清周颂臣的脸,却仍然要问:“payaso那晚真的是你?”
即便刚才周颂臣已经亲口承认,但穆于仍然不敢相信。
周颂臣没有说话,扣在他颈项上的手,烫得要命。
穆于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喝醉了,在说胡话?”
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蠢,周颂臣的手从他脖子上移开,按在他的嘴唇上。
穆于全然不知,自己颤抖的眼睫,因为近视而失焦的瞳孔,会让人产生强烈的破坏欲。
他只觉得周颂臣捂着他脸颊的手很用力,都将他捏得痛了。
不知为何,心里产生了些许惧怕,像是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穆于忍不住想要求饶。
穆于抬手抓着周颂臣的手腕,艰难地开口:“周颂臣……”
湿润的热意落在周颂臣的掌心,一如既往地令他感到不悦。
“我一直都觉得……”周颂臣缓缓将手移开,露出了穆于被他挡住的下半张脸:“你嘴唇上的那颗痣,真的很讨厌。”
穆于难堪地抿住嘴唇,本就缺乏血色的唇,变得更加苍白,显得那痣突出的晃眼。
而下一瞬,周颂臣却重重地咬住了那颗痣。
确实是咬,像是要将他吃下去一般,把他唇肉磨得生疼。
穆于疼得要命,伸手想要推开眼前这个疯子。
但是剧烈的疼痛过后,他却感觉到对方的舌尖,舔过那饱受折磨的痣,继而含住了他的唇。
穆于再次怔住了,一晚上的突发事件,接二连三,但所有的事情,好似都没有这吻来得惊人。
这个吻甚至让他的思绪难以为继,被彻底击溃。
似乎不满意他的僵硬死板,周颂臣发出不满地哼声,随即粗暴地撬开他的齿列,大肆索取。
舌尖被吮得发痛,腰身被用力捞起,孱弱的肩胛被对方的掌心抚过,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所有落在背脊上的触碰,让穆于瑟缩不已。
周颂臣唇齿间的酒意,好似都化作浓郁的酒,灌入了穆于嘴里,让他头晕目眩,流动过心脏的血液轰隆作响。
身体的热度在瞬息间升高,他本就难以抗拒周颂臣,何况这一晚上所有事情,都是那样的错乱。
所有的一切,让他不禁觉得,这是某个诡异的梦。
他喝醉了吗,是什么时候喝醉的呢?
穆于陷入一张名为周颂臣的网中,被对方的所有气息牢牢占据。
朦胧的视野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感受自己额头紧贴在周颂臣泛着高温的颈项,听见熟悉的落雨声,逐渐在房中充斥。
原来……不是雨声啊。
穆于心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丝念头,随之被深海拽住小腿,不断下坠。
剧烈的浪潮汹涌而来,一遍遍冲刷着岸边的蚌。
固执的蚌,耐不住海水的诱惑,颤颤巍巍打开坚硬的壳身,露出柔软的内里。
它天真地以为只要打开了,就不会受到过多伤害。
然而它哪知海的贪婪,何止是嫩肉被叼着尝了个遍,连珍珠都快被人取了出去。
不是醉酒,又似酒醉。
清醒的神志将一切感官都无限放大,他试图蜷缩身体。
穆于浑身都是汗,想要逃跑。
恍惚间想起那日他在周颂臣身上看到的几处抓痕。
那时让他内心酸苦不堪的痕迹,竟是出自他手。
“不要了。”
贪婪成性的深海,再次吞没了即将逃出生天的鱼。
彻夜不歇。

穆于醒过来时,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
腰上压着温热的手臂,肩膀处传来温热的呼吸。
穆于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般,一顿一顿地转过脑袋。
周颂臣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膀的地方,睡得很沉。
浓长的睫毛伴随着呼吸,上下轻扫着穆于肩膀的皮肤,轻微地痒。
穆于小心地抓起周颂臣的手,紧张地屏住呼吸,轻轻地将人的胳膊往旁边挪。
就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小心,那样害怕周颂臣醒来。
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来不及细想。
被他动了胳膊的周颂臣在睡梦中不满意地皱眉,手在半空中抓了一下,穆于眼疾手快地将枕头塞进去。
眼见着周颂臣把整个枕头抱进怀里,还用脸颊蹭了蹭,穆于不由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中。
周颂臣睡觉一直都这么黏人吗?
答案是不知道。
他同周颂臣一起睡的机会太少,唯一一次还是因为他发烧昏迷过去了。
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穆于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脚刚踩上地板,就感觉到一股湿润顺着大腿缓缓淌下。
他如今甚至都不会感到惊讶了,短时间内受到的冲击太多,反而让他变得麻木而冷静。
穆于抽了几张放在床头柜的纸,处理了一下腿间的狼藉,随后迅速地出了房间。
客厅是散落一地的衣服,从玄关绵延到卧室。
穆于只看了一眼,脑海中关于这些片段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起来,让他颇感羞耻。
匆匆躲进浴室,拧开热水,穆于洗完澡后,直接用了周颂臣挂在门口的浴袍。
以往他不会做出这样僭越的事情,但谁让把他弄成这样的是周颂臣呢。
主人既然不负责处理,那责任总要由他的物件来偿还。
穆于重新戴上眼镜,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红肿的嘴唇,肆无忌惮地痕迹从胸口蔓延到颈项,生怕别人瞧不见一样,锁骨上甚至还有一个牙印。
他始终不明白周颂臣这样做的理由,究竟是出自什么意图。是和以往每一次的“帮忙游戏”相同,从享用手,到享用他的身体,还是期待……周颂臣对他有着别样的感情?
穆于不敢确认,因为他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从浴室出来,他换上衣服,直接离开公寓。
这次好像没有上次难受,除了有些行动不便。
昨晚感觉到再次出血的脚,不知怎么也好了许多。
朦胧间想起昨夜的一点记忆,周颂臣抓他脚时,他哭着喊疼。
后来周颂臣就没再动他的脚,半夜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他脚上的那些伤口上。
难道那时候是在给他上药?
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穆于回到学校。
好在宿舍里没有其他室友,这让穆于不由松了口气,他爬上床,将被子拉上,蒙头睡了。
他是被陈路的电话弄醒的,电话那头,陈路嗓音明亮:“小于,咱们今天去道场吧!”
穆于还没睡醒,有些呆地:“啊?”
陈路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欢想一出是一出,想去道场了就一个电话打过来,问穆于有没有空。
本来大三的课程已经很少,如果不是因为周颂臣,穆于大概都不会多报一门选修课。
看了眼课表,穆于说:“有空是有空,今天就要去吗?”
陈路说:“对啊,我都快走到你们宿舍门口了。”
穆于赶紧从床上坐起,动作太猛,腰险些扭到。
这时候有另外一个电话又拨了进来,穆于拿下手机一看,竟然是周颂臣!
在脑子反应过来以前,穆于抬手就挂掉了对方的电话。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穆于心中又产生些许慌乱感。
他从未如此“大逆不道”过,从前无论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接周颂臣的电话,哪还想到会有挂电话的这一天。
重新将听筒放回耳边,那边的陈路说:“你信号怎么突然断了?”
穆于回答:“刚进来了个电话。”
“我到你们宿舍楼下了,先挂了哈。”陈路说完,就挂了电话。
穆于这才想起被周颂臣中断的事,他赶紧下床穿了件高领的卫衣,挡住了脖子的痕迹,正穿上外套时,陈路就来敲门了。
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两瓶奶茶,陈路笑眯眯道:“看爸爸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穆于配合道:“二食堂的网红奶茶?”
陈路用力点头:“刚好路过的时候没人排队,想着你没课的话,现在肯定才睡醒,正好喝点甜的,不至于低血糖。”
穆于确实才睡醒,只是换了张床睡。
昨晚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觉,印象里窗帘已经透进一缕光了,他总算被放过。
虽然一直清楚周颂臣体力很好,但亲身经历这样恐怖的精力,穆于还是有点吃不消。
穆于洗漱过后,跟着陈路一块往外走。
却听对方问:“你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好重。”
穆于摸了摸眼皮,还没说话,陈路又说:“虽然有黑眼圈,但是你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诶?你是吃了什么补品吗?”
他才是那个被吃的“补品”,穆于心想。
昨夜周颂臣的醉酒行为,打得他一个猝不及防,在他还未来得及细想的时候,就将他拉上了床。
当然,穆于承认自己也有错,不应该被一个吻迷惑了心神,明明没喝醉,却跟酩酊大醉没有区别。
想起昨晚周颂臣说,他和牧野从前说说笑笑很恶心。
果然,当初针对牧野的那些行为,都是故意的。
桩桩件件,任性妄为,劣迹斑斑。
穆于没想好要怎么跟周颂臣对峙,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周颂臣会理直气壮向他承认,说没错,都是自己干的,那又怎么样?
穆于……也不能把周颂臣怎么样。
只能不接电话,逃避面对现实。
道场离学校不算近,车程有四十分钟,坐地铁要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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