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会是南宫?也只有这个曾经的兄长会这么做, 毕竟相国府已经无人了。
李南落还在猜测,却见从山下有一道人影缓步走来,苍白脸色, 神色间仿佛酝着一层忧愁, 正是南宫。
李南落不去看他,依旧从锦囊里取出祭祀用的东西, 摆上供奉, 点燃香烛, 寒风之中和夜苍穹并肩立着。
他先叩了头上了香,感谢李佑养育之恩,再谢他的活命之恩, 想到儿时教诲,李南落站起身, 终于看了南宫一眼, 这个既是兄长,又非兄长的“大哥”。
“我还将你当做亲弟弟, 只希望你莫要恨我。”南宫手里也提着香烛,“听说你今日前来祭祀,我才来的。”
“消息倒是传得快。”李南落无喜无怒的样子,指着地上, “这可是昨日的你留下的?”
“不是我, 我是才听说你在桥上撞见夏栖国太子, 还闹了一出, 这才来的,这些, 应当是陛下。”南宫蹲下身来,慢慢烧起了纸钱, “陛下冬至宴后还悄悄出了宫,为的就是一个人祭祀李相国。”
“心里有愧,让他夜不能寐了?”李南落不想在坟前说的太刻薄,可这样已经叫南宫苦笑起来。
“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与李相国其实情谊深厚,陛下这些年过的也很苦,被归梧栖——”
夜苍穹笑了笑,“你就是等在这里,等着在他面前演这出苦肉计,让他出手对付归梧栖,如此一来,他为李相国报仇名正言顺,魏吴央撇清了关系,要是成了,华胥国再也不用受人摆布,魏吴央就能真正的当个皇帝了,是不是?”
夜苍穹失了耐性,李南落记着儿时种种,对南宫还有几分情面,但他没有顾忌,冷笑相问,问得南宫一时语塞,面色难看起来。
“夜苍穹,你并无资格代替南落来作决定,你是个大妖,他是个人类,就算你们情投意合,终究有分开之日,我是他大哥,我不能眼看着他走错路。”南宫本就阴郁的脸上愈加阴沉,脚下里烧着值钱,火光照在脸上,不住地闪动。
“那你也不要以兄长之名替他作决定,他和谁在一起,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如今已是妖师,再不是寻常人类,你莫要忘了,是你自己带他去知道了真相,他还是妖物之后,不是吗?”
夜苍穹满面嘲弄,笑南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南宫本来就阴沉的脸上更是阴
沉的好像要滴出水来,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大妖的对手。
可李南落到底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后来更是一直关注着,就好像他亲手种下的树,时时刻刻守着,终于结了果子,却被一个路过的野猫给一口咬了去,这心里的滋味,一时难明。
李南落在一旁听他们争执,并不开口,只看着坟上那几个字,然后从怀中取出那幅李佑亲手所画的画来。
寥寥几笔画出的朱书容,就在火苗之中慢慢燃烧起来,化作飞灰飘到半空,李南落心中默念,还将他们当做爹娘,许了他们一句话,定会为他们报仇,无论他是谁,他们都是他的爹娘。
燃香叩拜完了,李南落这才起身,“你既然让我叫你南宫,那你就已经选择了南宫的身份,不再是我的兄长了,我和阿夜的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南落!”南宫气急,怒红了双眼,“陛下是叫我做说客,可我也是你大哥,你要对付的归梧栖不是寻常的地方,你怎知道这个大妖会不会反戈相向,那个地方是真的负有天命,你与他们作对,就要做好万全准备……”
“放心,自会有我与他同生共死。”夜苍穹好像只是在说一句寻常的话,就这么许了承诺。
李南落与他对视,随即转头对着地上,“爹,娘,我已有了可以倾尽此生去相守的人,他是个妖物,与我这个半妖是不是还算般配?”
半妖……他甚至还开起了玩笑,可南宫笑不出来,他不相信夜苍穹,半点都不相信,“归梧栖便如妖物诞生的本源之地,夜苍穹就是从那里来的,你真的这么信他,要是有朝一日他抵挡不住归梧栖的驱使,与你反目,你到时候怎么办?”
“我不会。”夜苍穹抬起眼,沉静又凌厉。
“反目?那便如我们所说的,他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他独活,总归也是个同生共死。”李南落笑起来,眼睛也不眨,好像也在说一句平常不过的话。
和夜苍穹一样。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南宫胸前起伏,看着他们竟说不出话来,他的幼弟何时变得如此决绝,更叫他无言的是,李南落是对他自己也能狠得下心的。
“好一个同生共死。”南宫喉头发涩,脸上也是一片苦涩,心中竟有种仿佛羡慕又似嫉妒的酸意。
分明他才是那个时时看顾着果树,看着果子长大的人,为何最后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已经长成的参天大树,再也不需要别人看顾。
南宫看着脚下逐渐熄灭的火,那一点灰烬在寒风里飞起来,看着李南落又在坟前说了什么,又叫夜苍穹也拜了一拜,算是认过了亲,见过了长辈。
两个人逐渐走远了,李南落临走前只对他颔首,南宫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没烧完的纸钱,想到方才那二人所说的话,心中酸涩难辨,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这才恍然,原来这些年眼里盯着的人,不知何时起,竟然已经长在了心里,可他自己从未发现,怎么如今,竟又叫他发现了……
知道,还不如不知。
纸钱烧了,香烛也烧了,一切飞灰湮灭,南宫站在那里苦笑。
回了万鸾殿,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正轨,李南落不知道他在桥上和赵崇云的对话已经被人传开了,虽然也听南宫提起,可他并未当做一回事。
他与夜苍穹就准备找一天时间,去官府把名字记进簿子里,他就是要夜苍穹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
其实用何种理由留下,夜苍穹并不在意,可李南落如此表示却叫他十分高兴,妖物本就随心行事,每回李南落只要肆意妄为了什么,他就一定十分配合。
“你好像很乐意见到把事情闹大?”
“总觉得你吃了很多苦,可那些苦还叫你这么懂事,叫人看了心疼,巴不得你胡来才好。”李南落问他原因,夜苍穹也实话说了,说完还在他嘴里塞了一颗冬枣。
冬枣脆甜,李南落吃到嘴里嚼了,却蹙了眉头,“又胡说什么,什么叫让我这么懂事,你又当我是三岁孩儿?”
阴着脸瞪他,李南落摆出生气的样子,夜苍穹立时认了错,拿手接住他吐出的核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一股枣子的香甜滋味。
心里顿时又痒痒起来,把枣核扔到盘子里,擦了擦手,把李南落推倒在罗汉床上,茶桌被挪开,身体往他那处一挤,“冬至日也过了好些天了,还不能叫我碰吗?”
祭祀回来,李南落好生休息了些日子,这种休息,便只让夜苍穹沾沾指头,亲亲面颊。
这段时间里,还有件事,便是朝中还是有些声音,毕竟大战在即,李南落身边的这个大妖,确实是来自夏栖国,谁都见了,是被夏栖太子叫做太傅的。
有的说,“东野侯天人之姿,能叫别国使臣改弦易张,投到门下做幕僚,这是华胥国之幸。”
有的说,“东野侯与夏栖太傅私相授受,不知做了什么交易,这次夏栖大战在即,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还有的说,“传闻东野侯独宠这个大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妖物……有的地方特别厉害?”然后就是一阵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大笑。
这些李南落都知道,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其中多少是赵崇云的手笔,他不必派人去查就知道。
赵崇云对他怀恨在心,这时候要不出手,就不是那个会设法将自己大哥送去别国当质子的赵崇云了。
子城是个忠诚的剑客,一心记挂着大皇子,早就按捺不住,要不是李南落严厉禁止,甚至用他主子的命提醒他,子城早就冲去拔剑杀了赵崇云了。
“又在想什么,有我在此,你还敢想别人,小南落……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夜苍穹已经松开衣裳,墨绿色的眼睛里暗潮汹涌,“你说说都几日了?你竟然耐得住?”
他拿腿蹭他,李南落一下咬紧了牙,看了他一眼,“今日还有事,我找了子城前来,时辰也差不多了。”
“那就让他多等会儿。”夜苍穹被这一眼看得心头火起,从李南落的反应上看,也是忍得久了,不由笑了起来。
李南落被这一笑,笑得脸上发烫,沉沉的笑声好似会勾人,又叫他本来坚定的决心变得犹豫起来,就在这犹豫之间,夜苍穹好似瞧准了机会的野兽扑向猎物那般,已经把他的衣裳解了开来。
手指从胸前划过去,好似点了火,李南落抓着他的领口,一时竟忘了旁的,被夜苍穹的唇压了上来,舌头蹭着舌头,呼吸相接,清冷的空气里好似一下升腾起热浪来。
李南落禁了几日,本来就经不得撩拨,连忙推开夜苍穹,喘着气说道:“……一会儿子城来了,他那个人是不会打招呼的,要被他看见。”
“看见就看见,他若识趣,自会避开,等过后再来。”夜苍穹哪里肯停下,禁了这几日,这会儿解开李南落汗巾子的手都要发颤。
“小南落,就允了我吧,我的主人……”压着李南落,夜苍穹压根没有等他答允,一面问,一面已经把手往下伸过去,口中央求着,好似大猫撒娇,动作却极霸道,已经把他衣裳剥开。
第195章 挑拨
李南落阻止不及, 心里又犹豫,也就这片刻,已经伏到窗沿上, 散开的衣裳铺了一整个罗汉床, 夜苍穹从后头扑上去抱住了他,嘴唇贴着后颈, 又沿着耳廓一直吻过来。
已经名正言顺留在万鸾殿的大妖, 心里满意了, 可还有个地方不满足,李南落急着他召了子城,算着时辰, 不肯松口,夜苍穹却偏要逆着来, 口中不住哄着, 这时候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只叫李南落听得面红耳热, 一双黑亮的眸子也幽暗下来。
见他态度松动,夜苍穹搂住了他的腰身,松开的衣襟露出李南落突起的锁骨来,脖子间的那一段凹陷落着层阴影, 夜苍穹把他放到怀里, 一口咬了上去。
李南落轻哼了一声, 压抑着什么似的, 那一声从喉咙里响出来,夜苍穹的心魂都似被勾去, 呼吸立时更急了。
方才贴到一起厮磨,外面就有了动静, 子城来了。
子城一来,不去殿上,直冲李南落所居之处的外堂,要不是玹琴拦了一拦,他可以直接冲到内室去。
到了门前的时候,就看到夜苍穹满面阴沉的走出来,衣带也松着,那副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子城倒是心虚了一下,抬头瞧了瞧天色还大亮,又坦然的和夜苍穹对上了目光。
“生死攸关的事。”没有胆量和也没有心情调笑夜苍穹,子城背着剑走了过去,脚步沉重。
李南落才从榻上起来,暗自庆幸,幸好子城来得早,要是再晚些,可真停不下来了,还不知会被撞见什么,整理了衣衫,这才叫子城一同去暖阁里。
“不必了,不管去哪里都一样。”子城整个人如剑一般,凌厉,紧绷,好像下一刻就要出鞘,就这么站在李南落的面前。
李南落已经按住他好些时日,见他听劝,这才点点头,“近来你都在收集情报,我让你不要擅作主张,你总算忍了下来,若你不听,后面的事我也不会再对你说了。”
说起正事,脸上几丝残留的情欲之色顿时消退,子城自然知道他和夜苍穹的事,故而李南落十分坦然,徐徐把衣裳系住。
“那个赵崇云早就与华胥三皇子魏子彦勾连到了一起,当初就是魏子彦对韩昭炀提了朱家,赵崇云这才会和朱家联系上,朱家的不肖子弟朱镇熙,随后就找上了你,还被家里教训了一顿,他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十足的蠢货。”子城先说的还是他的眼中刺。
“我知道你想要赵崇云的命,可就算你杀了他,如今也不能马上让大皇子回来,反而会增加变数,我按着你这么些日子,莫非你还不知我的用意?”李南落喝了一口冷茶,浇灭心中残留的躁意,和子城说话之时,却分神想起被他推开之后满脸怨气走出去的夜苍穹来。
子城将心底的仇恨压抑得太久,整个人都显得阴沉,“李南落,我跟着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机会用华胥国的力量救我的主子,如今正是时候。”
“你说救便救?你那位大皇子身在雷泽国,如今正是你们两国交战的时候……”李南落知道这回是按不住子城多久了,“你是不是知道了?”
“对!我岂会不知!雷泽拿大皇子的命来要挟,赵崇云那厮竟要夏栖昏君舍弃自己的亲儿,连一分夏栖国土都不肯让,还有一帮老糊涂说他忠心!”子城气得脸都怒红了,剑在鞘中隐隐震动。
夏栖国的政事李南落并不想管,可他记得,归梧栖就在夏栖国之中,这次战乱,已经知道九尾妖狐和大妖烛龙都是站在雷泽国那一边,雷泽如何能请到这些妖物,若都是归梧栖暗中指使,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挑起战乱,对身在夏栖国的归梧栖,有何好处?
李南落心生警兆,却不知其中危机是在何处,归梧栖所在和人类不同,是妖物衍生之地,行事不可用常理猜度,还是要问问夜苍穹……
“我要杀他,你还不准?那赵崇云分明想要的是夜苍穹,我不知你怎么能忍他到现在。”见李南落若有所思并不接话,子城终于冲口说了这么一句。
李南落果然面色一沉,可随即就露出了点讥诮,“谁看上夜苍穹,我就要谁的命?赵崇云就算该死,也不该是为了这等争风吃醋之事,你将夜苍穹当成了什么?又将我当成了什么?”
“世上并非只有私情,还有公理,贸然出手,只会无端挑起战事,夏栖国是来结盟的,你忘了吗?”李南落站起来,拂袖之间已是一片冷然。
“我虽不是个成天记挂着大义的人,但也决不会做个只为一己之私就将华胥拖入战乱,让百姓流离失所的王侯。”
空气一时静默下来,子城低下头去,他那句话说出口,已经后悔。
他就不该拿夜苍穹之事来挑拨,李南落不会为了夜苍穹而杀赵崇云,这对他毫无意义,夜苍穹的眼里心里,根本没有旁人,赵崇云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李南落也真的不是为了争一个大妖,就会无谓杀人的人。
“你再等一等吧,我想很快,魏吴央就会来找我了。”见子城消沉,李南落给了他一线希望,“此次出兵,恐怕我和夜苍穹也逃不掉,到时候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兴许有机会救你的主子。”
子城惊讶地抬起头来,李南落却已经在想别的事,要是魏吴央真的发兵援战,夏栖国的压力定会减轻,可百姓的压力却会重了。
本来他并不会马上想到这些,可前些日子在相国府旧宅里,他见了那些在旁人眼里毫无意义的记录,那些过往税负和百姓民生的杂记,他忽然就懂了李佑。
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是真的将全身心给了华胥国,给了百姓,所以才无意娶妻,情愿要一个痴儿来做妻,如此就没有人会抱怨他一心只为百姓,无法分心给妻儿,也所以,他才会喜欢上这个痴儿,因为她什么都不要。
子城走了,李南落准备开始写信,他要在魏吴央召他之前,先做好准备。
到了书房,却见夜苍穹已经在里面等着,地上暖意升腾,早就生了火,熏笼里面放了梅花香饼,已经熏起了衣裳来。
夜苍穹背对着他,银发随意束起,在脑后松松地散着,负着手,窗外光亮照进来,好似在他背后落下一层光晕,有种高贵的疏离,好似离得很远很远。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李南落怕夜苍穹还在生气,从后面抱住他,“你这是把玹琴的活都抢走了。”
夜苍穹似乎早就知道他进来了,一点不惊讶,在他圈住自己的手臂上拍了拍,“如今我也只能替你做这些小事,等我们随军出去,才有机会让你见识本尊的手段了。”
李南落只当他是说笑,却意外他如何知道的,“你偷听了我与子城说话?”
“不然呢?莫非你以为我会放你和他两个人在我们方才亲热过的地方,单独说话?”夜苍穹一脸理所当然,转过身来就把他按在怀里。
“阿夜——”李南落连叫他一声都没发出声来,就被堵住了唇,被吻得往后弯下腰去,手扶住了书案才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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