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收集指南)(青山见笑)

“盟约？”阿诺德转过身，看向那个带着圆框眼镜的佝偻老人。
“你在找那个新生的血族吗？”老人虽然身形佝偻，但周身萦绕着深厚的魔法气息，“他闯入学院，违背了盟约，我们有权处置他。”
血族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狩猎人类，引诱本就心智不坚的败类堕落，但相应的，血族需要遵守约定，不能在盟约之外的范围猎杀人类，甚至不能踏入此地。
而学院就是血族不能踏入的地方之一。
学院抓到违背盟约的人类，有权处理。
阿诺德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是——
血族跟人类的盟约跟他阿诺德有什么关系？！
阿诺德一个弹指将肩上站着的小蝙蝠弹飞，满不在乎地说：“然后呢？你想用那张纸来约束我吗？”
“你试试看呢”
阿诺德露出一个血腥的微笑。

阿诺德是血族中的异类，他从来不遵守任何盟约。
如今竟然连血族与人类最主要的约定也不遵守。
“阿诺德，血族是要向人类开战吗？”
老人故意将阿诺德今天的挑衅上升到两个种族之间，意图呵退阿诺德。
可阿诺德从来不在乎这些。
听了老人的话，他大笑起来，带上期待，尖牙咬上下唇，似乎跃跃欲试。
“你是说，可以肆意狩猎人类了？”
既然都开战了，那就没必要遵守什么盟约了，那张纸对阿诺德来说更加没用。
老人脸色一黑，没想到反而激起阿诺德的凶性。
“老头，说完了吗？”阿诺德红瞳中闪烁着凶意，“说完就让开，我不喜欢你这个年龄的食物。”
太老，血液也沾染着陈腐的气息。
最美味的是他的卡洛尔。
仅仅是闻到卡洛尔身上的香味，他就觉得神魂震颤。
可就是这群人，弄丢了他的卡洛尔。
阿诺德越想越气，随着情绪变化，笼罩住学院上空的黑雾激烈涌动，雾中传来尖锐的声调。
阴风阵阵，像是进入另一个黑暗的世界。
树上的夜鸦发出凄厉的嚎叫，利爪泛着金属光泽，振翅向老人俯冲而来。
老人侧身一躲，口中念着咒语还击，身为院长，是人类当中的强者，即使如此也很难对付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阿诺德。
这就是人类和血族的差距，也是人类堕落欲望的根源。
如果知道穷尽一生得到的结果都只能得到‘仅仅如此’的结果，那很难不想些别的手段。
老人刚还击，阿诺德就已经闪身到跟前，右手死死掐住老人的脖子，将他提起来。
指甲变得锋利，掐进脖颈中，血液顺着手腕落下。
阿诺德不解地看着老人，“你怎么敢说出开战这种话。”
血族虽然人少，但战斗力相对人族，几乎是断层地强盛。
只是始祖很少参与战争，他们忙着浪费自己的生命。
人类也非常顽强，竟然与血族达成某种诡异的平衡，这才有了盟约的诞生。
如今双方都不想开战，但现在出了阿诺德这个意外。
他会成为人类和血族两方共同的敌人。
阿诺德手上渐渐用力，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在地上汇聚成暗红色的水洼。
眼看老人就要死了。
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
阿诺德心情变得好些，心中升起一丝慰然，对血液的渴望加深。
他松开手，黑雾向四周涌去，爆破声传来，阵法濒临破碎。
“阿诺德！”
就在一切都将变得很糟糕时，夏约终于赶来了。
他从半空中落下，踉踉跄跄向前几步，正好站在阿诺德面前。
“你在干什么。”
夏约看着眼前的一切。
黑沉沉的天空下，夜鸦与蝙蝠飞舞，被狂风折断的树枝残叶跟随骤风猛击窗户，发出喀嚓喀嚓的刺耳声响。
阿诺德听见熟悉的声音，手上动作一顿，枯树枝叶哗啦啦落地。
他看着面前的夏约。
带着一点狼狈，头发凌乱翘着，看得出来是十分辛苦地赶来。
因为连续使用传送阵，魔力透支，此刻胸膛正上下起伏。
白衬衫解开上面的扣子，隐约露出锁骨。
阿诺德顿觉胸腔中不知满足的杀戮欲望被满足。
心中竟生出一种名为满足喜悦的情绪来。
「爱意值 60%」
他上前一步，伸出胳膊，将夏约死死箍进怀里，在他耳边厮磨，牙齿在肌肤上磨蹭，沉声问：“你为什么离开我。”
夏约本就在喘气，被这力道一箍，感觉胸腔里仅有的空气都被挤出去了。
“你先松手。”夏约艰难道。
阿诺德听见夏约的话，欣喜的神情褪去些，他望着夏约的眼睛，像要从中得到什么答案。
“你是为了这群人赶回来的，还是为了见我赶回来的。”阿诺德不知道自己想听见什么答案，但他不想夏约再离开，他也不会放夏约离开。
如果可以，阿诺德不想像蒙恩对待那个男人一样对待夏约。
可如果他的卡洛尔执意如此，他也只能不择手段。
阿诺德血红色的瞳孔一冷，手臂又箍紧了些。
夏约一窒。
讲道理，这些碎片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等等，他现在已经是血族了，好像不呼吸也行。
“为什么不回答我。”阿诺德微微歪着头，血红底色的眼中倒映着夏约的影子。
夏约一见，知道如果回答不能让阿诺德满意，他肯定会发疯。
剧情将再次滑向不可描述。
淦！这该死的熟悉感。
“你总是忘记我的名字，我也不想看那些书。”夏约把头靠在阿诺德肩膀上，“我赶来，只是因为我想过来。”
夏约说不上来赶来的理由，可能是因为预料到阿诺德会在这里杀人吧。
如果别人对他没有恶意，他也不会漠视对方的生命。
好吧，那个老头是不咋滴，但这里还有那么多学生呢。
“仅仅如此？”阿诺德听到夏约的理由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为自己辩解道：“卡洛尔，我记得你的名字。”
夏约：“……”
记得个头。
夏约狠狠掐上阿诺德腰间，“我叫什么？”
“卡洛尔。”
夏约又掐。
阿诺德倒吸一口气。
其实他不痛，但总应该配合一下。
“夏约。”
阿诺德沉声说出夏约的名字，对他来说很拗口的名字，此刻却流畅地说了出来，好像曾经练习过千次百次，母语一样自然地吐出。
夏约顿了一下，贴着耳边的呢喃，在双耳间传递，路过颅腔时，有种奇妙的震颤。
过电一般。
“也是卡洛尔。”
“我叫那个名字，不是因为我忘记你是谁，也不是我因为我想将你塑造成谁。”
“只是在我想起你的瞬间，仿佛看见一颗璀璨的辉石。”
“那是我呼唤你的含义。”
“我知道，你从来都只是你。”
[爱意值 70%]
夏约耳朵红了。
阿诺德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
他看向四周，窗户里挤着密密麻麻的学生，此刻都趴在玻璃上，年轻的脸被挤得变形，也挡不住一双双八卦的目光。
那眼睛中明晃晃地写着：
好有意思，竟然能目睹血族始祖谈恋爱。
看着那一双双比夜里蝙蝠还要闪亮的眼睛，夏约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那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可以。”阿诺德满口答应。
熟悉的黑雾再次涌现。
阿诺德自认为误会解除，自己的卡洛尔只是和他玩了一场追逐游戏，再次捧起蔷薇花递给夏约。
夏约有点懵逼地接过来。
这花到底啥意思啊？
“我之前好担心。”阿诺德侧着头，看向夏约，突然道。
“担心什么。”夏约看着花，拨弄着花瓣，随口问道。
“担心我们会变成蒙恩和尤伊那个样子。”
“蒙恩和尤伊？”夏约一脸懵懂，那是谁？
阿诺德的神色染上一丝深沉，像是在思考什么。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们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夏约执意要离开自己，而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留下夏约，那他也会那样做。
——彻底掌控。

夏约也没有接着问。
阿诺德回到古堡后，人就消失不见了，夏约一人来到藏书室，将蔷薇花插在书桌上的花瓶里。
陈旧的书室多了花香。
夏约看着满墙的书，沉默许久。
[还差30%，差点什么。]
夏约像个无情的攻略机器，就跟过游戏关卡一样，试图找到关键节点。
自从贪婪那个世界之后，他找到一些集齐进度的捷径。
每个碎片都有某种特定的攻略途径。
傲慢期待真正理解他的灵魂。
嫉妒想要被选择。
贪婪渴望依赖。
暴怒得到治愈。
那懒惰是什么？
夏约盯着花瓶里的花，摇了摇头，都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阿诺德。
暴食……
总不能把他吃了吧。
阿诺德一直很想吃他的样子
「你试试呢。」
系统出声，语调带上调侃。
「go out。」
被夏约怼了之后，系统带上点正形。
「不完全是你猜的那样。」
系统声音懒洋洋的，好像只是随意闲聊那样。
「归根结底，他们都只想要一种东西。」
「我的爱？」
「不是，你没有那种东西。」
「……」
谢谢你这么直白。
不过，说来也是，他们都知道自己不爱他。
夏约看着桌子上的蔷薇花愣了愣神。
在原来世界，蔷薇的花语是：爱与思念。
在这里，是相同的吗？
夏约站起身，在书房里翻找。
小蝙蝠落在他肩膀上，无声询问夏约在找什么。
夏约说想找血族城堡里开满蔷薇的含义。
小蝙蝠人性化地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随后飞上高耸的书房上空，叼来一本厚厚的书籍。
夏约一边翻着字典，一遍对照着目录找，昏黄的灯光下，华丽的字体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古朴的墨香传入鼻尖，伴随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味。
而在另一边，阿诺德迫不及待地来到蒙恩的城堡。
他要向蒙恩宣布，他的卡洛尔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阿诺德被六个兄弟孤立就是活该。
不过他只会觉得是自己孤立了他们。
此时蒙恩刚好打开窗户，阿诺德一溜烟进来，站在蒙恩面前，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的卡洛尔跟我回来了，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和蒙恩不一样，他阿诺德！是胜者。
他远比蒙恩厉害得多。
从来如此！
蒙恩此刻心情看上去很不爽，嘴角挂着淤青，不耐烦地睨视阿诺德一眼，“哦，是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迫于你的威胁而屈服。”
“他认同你吗？他觉得自己和你是同类吗？”
“那有什么要紧。”阿诺德坦然地望着蒙恩，脸上甚至带上一丝鄙视，“你纠结的这些都不重要，我认同他，我会是卡洛尔的同类。”
“无论他是谁。”
“他想做什么。”
“这就是我成功的原因。”
说完，阿诺德炫耀一般地绕着蒙恩转了几圈，掀起一团风，将蒙恩地发型吹得乱七八糟，然后化作黑雾回去。
蒙恩深吸一口气。
阿诺德本身就是个异类，自己在跟他说什么。
夏约看得眼睛都花了，终于在目录上看见血族蔷薇的字词。
向后一翻，对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
泛黄的纸页上跳动着烛火，陌生的字词一个个变成熟悉的话。
【永恒的爱，一生的思念与守候。】
“……”
什…什么？
夏约继续向下看去。
【常在求爱时盛开。】
永夜里长不出蔷薇，但爱绽放出奇迹。
夏约猛然合上书。
啪地一声。
一旁的小蝙蝠蹲在桌子上，看着自己主人恍然大悟的神情，默默向夏约靠拢了点。
天花板上挂着一只眼神凶残的蝙蝠。
夏约试图理清思绪。
所以，之前真是求婚啊？
不过求婚不成就生吃了他。
夏约手肘撑在桌上按着额头，直觉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自己。
顺着感应的方向看去。
一只蝙蝠挂在天花板上，红色的眼睛像监控一样盯着自己。
“……”
夏约无语地转过来，正准备翻书继续看，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扭过头又看向蝙蝠。
对方静静倒吊着，似乎没什么异样。
夏约疑虑地看了好几次，终于发现了不对。
之前书房里没有蝙蝠！
这只是哪来的！
“阿诺德！”夏约胳膊抡圆，把书砸向天花板。
厚厚的书狠狠砸在墙角天花板倒吊着的蝙蝠身上。
蝙蝠猛然下坠，噗嗤一声落在地上，化作一团黑雾。
黑雾散去，阿诺德脸上盖着书，死了一样躺在地上，半晌，阿诺德胸腔发出一声咳嗽，伸手把书从自己脸上拿下来。
一睁眼，就看见夏约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阿诺德爬起来，解释道：“只是突然想起，还没有这样看过你。”
在高处，正好能看见夏约黑发上跃动的金黄色烛光，看着他认真地翻开厚重的书籍，一字一句地记在笔记上。
看着他皓白的手腕在阴影中忽明忽暗，看着他瞳孔里闪烁着光，倒映着他所看见的世界的影子。
仅仅是看着，就觉得胸膛盈满了。
然而这个解释并没有说服夏约。
夏约冷笑一声。
监控视角是吧。
这种奇幻世界真能搞幺蛾子。
主神到底什么人啊！
简直深井冰。
「碎…」
「闭嘴。」
系统安静如鸡。

离开藏书室跨过阿诺德身边时，阿诺德突然反手一把拉住夏约的胳膊。
“卡洛尔，你刚才在看什么。”阿诺德一手拿着书，一手扯着夏约的胳膊，昏黄的烛光中，红瞳里折射出水一般荡漾的柔波。
“血族蔷薇吗？”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随便看看。”夏约偏过头，雪白的脖颈毫无遮掩地面对着阿诺德。
这是危险的姿势。
几乎等同于邀请。
阿诺德把书随手一丢，勤勤恳恳的小蝙蝠在半空中一把抓住，经不住重量向下坠了坠，把书放回原位后，十分有眼色地飞出去了。
“卡洛尔。”阿诺德贴近夏约，在他耳边缠绵厮磨，“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就这样和他一起度过漫长的生命。
将寂静得如同死水的余生点燃。
仅仅是这个人存在，就如同火焰一般，温暖灵魂，那些永不知满足的渴求，都被炙烤着灼烧殆尽。
尖牙在脖颈上轻轻划过，滑腻冰凉的触感让夏约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他神情复杂地看向阿诺德。
进度都百分之七十了，还想吃他呢。
[不，不是这……]
[没让你说话！]
[……]
有时候，夏约会误解别人的意思，但他自己没有察觉，所有的一切，都依照他对世界的理解和自我保护的规则运行。
这样很好，但有时候也不太好。
夏约抽回手，问：“你还是想吃掉我吗？”
“什么？”阿诺德惊讶地挑眉。
夏约看向他。
“在你带我去血族的家族聚会前，你说，如果我拒绝，你会一个人去。”
“其实那时候你打算把我吃掉，对吧。”
对吧，暴食。
夏约目光淡淡，仿佛能看进阿诺德的心。
“你现在也这样打算吗？”
“如果我拒绝，或者在未来违背今天的承诺，你会用自己的方式践行永恒的约定。”
阿诺德沉默许久。
半晌，他才道，“你说得对。”
“那时候，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好聪明啊，卡洛尔。”阿诺德看着夏约的眼睛，突然笑起来，坦然承认，“看穿了我的打算，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夏约深吸一口气。
因为我看透你们了！神经病！
“但是，我现在没有这种想法。”阿诺德嘴角笑意消失，与此同时，眼神变得深沉，“自从古堡的蔷薇盛开那一刻，我开始庆幸你还活着站在我身边。”
“如果我那时候真的把你吃掉，往后余生一定会陷入永无休止的悔恨。”
“我渴求你。”
“不是食欲。”
食欲，总和渴望与满足联系在一起。
当胃部充盈到发痛时，神经诡异地传递给大脑一种名为幸福的激素。
暴食，亦是沉迷。
“我沉迷于你。”
阿诺德单膝跪下，牵起夏约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夏约一惊，连连后退。
刚才的话连同阿诺德的举动一并给他极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