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青少年想学抽烟很正常,但人家的女儿他不能代为管教,总之他没权利再把妹妹带在身边了。只能拜托继母转告裴晶晶:乖乖,哥哥爱你,想要什么只管提。
娱乐圈不缺手握豪华资源,俗称“后台很硬”的人,但红是一门玄学,裴晶晶能接得住戏,初次银幕亮相就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既是天赋也是运气。
这不是一部大制作影片,投资人们没有意向为高额的宣发与营销的买单,一切宣传包装从简。裴令宣对票房没报过高期待,只盼着别扑得太难看;他的期待值主要放在了口碑方面,他希望走进电影院的观众都能收获应有的观影体验。
电影走红也算他预料之中的一种情形,少女情怀的青春片有固定受众,而且他对本片的质量怀有充分信心,火了是全体主创人员的功劳,搞砸了大不了他自己担着。
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的付出终于迎来回报。
“你叫不叫宁导来啊?”见他装扮得随意,越重影顺口问。
裴令宣:“叫他来扫兴吗?不叫他。”
“吵架啦?”
“没有哪一天不吵。”
“哈?关系那么差干嘛还要做情侣?”
“说真的,我和他分过不止一次,也不止一次想过和他分手,可是……事与愿违。”
越重影和他一同离家,乘电梯进地下车库。“是你不想分吧,你不像会被感情困住的那种人啊。”
“我真的不想提他了,我做梦都想放把火烧死他。”
越重影大笑,“你好drama哦。”
他们吵架的导火索是裴令宣不看自己拍的电视剧,因为它们太长了。
他不看,也不准别人看,尤其宁则远边看边和他讨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很尴尬。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先是把房子里的电视机电源插头拔了,再把遥控器放进冰箱冷冻层。
“你的做法无济于事,我可以用投影仪看。”宁则远在进一步冒犯他之前,选择和他沟通。
“你不是不看古装剧吗?”他不是很想吵架。
“但你演的我会看。”
平平淡淡的话语,一落在裴令宣耳朵里却刺得他心尖剧痛,他认定对方别有深意,武断道:“你想取笑我。”
“我为什么要取笑你?我只想看看你如何处理这类型的角色。”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满意它,你忽略我的意愿就是存心让我难堪。”
“难堪?”宁则远反问他,“你让我难堪的时候呢?”
“所以你承认了,你是故意的。”裴令宣堵在客厅的出口,“你现在又是干什么?要跟我翻旧账?不装大度了?你承认你跟我和好是为了方便教训我,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报复我,是吗?”
宁则远:“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他气焰更甚,“讲道理?要讲道理我能跟你在一起?我发现你这个人是阴着坏啊,你明里暗里跟我较劲多少次了?你别仗着我忍你让你,就给我得寸进尺。”
宁则远不解道:“你非要夹枪带棒地说话吗?你不喜欢不满意,我不看就是了。”
“看啊,为什么不看?要不要我再跟你讲讲,我那两年活得有多么低三下四,你那个陆哥又是怎么对我的?”
宁则远默默看着他,然后说:“那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空气霎时凝滞。
裴令宣的手指发麻,这是他生气到极致的表现。在这一秒前,他还有满腹的牢骚和怨言想要发泄,但此刻他的心间空荡荡,不再有任何语言和倾诉欲。
后面他们陷入了长达半个月的冷战。宁则远试图向他道歉求和,他置之不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他每晚做梦的场景都是宁则远的一千零一种死法。
可是人真的死了,他又痛哭到醒。
他祈求老天爷不要再折磨他了,给他个痛快吧。幸而老天爷没抛弃他,并且待他不薄,馈赠给了他最好的良药——世俗名利。他相信纸醉金迷能暂时性治愈他,对活着的人而言,还有什么能比钱更实在呢。
庆功宴上雀跃的欢呼和掌声使他找回了久违的成就感。在众人的恭喜道贺中举起酒杯的一刹那间,他释然了;好歹他在电影票房上赢了宁则远,什么爱不爱的,见鬼去吧。
“我去做什么?又不是我投资的电影。”喻孟对电话里的人没好气道。
“话不能这么说啊,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况且今晚小远不在,搞不好你能趁虚而入?”陆玮琛吊儿郎当地说着废话。
“不敢跟你们套近乎,别再打给我了。”喻孟黑着脸挂断电话,瘟神手机号码还真多啊。他哥很早就警告过他别跟陆玮琛来往,他不听,吃了亏才明白过来自己有多蠢。
“喵……喵嗷……”细弱娇柔的猫叫声从脚边传来。他躬身摸着心肝宝贝的小脑袋,小猫引导他走向二楼。
原来是猫碗空着,肚子饿了。
喂过猫,喻孟想起一个人。顾笙从殡仪馆回来就没下过楼,把自己锁在房里抹眼泪。他家有忌讳,他哥不准他去给非亲非故的人送葬,再者这事儿赖不上他,就怨顾笙;一个当哥哥的不为妹妹健康着想,好言相劝不听,非得带一个重症患者出院,这下人没了,又伤心欲绝给谁看。
这话他不能说,可是那小姑娘从出生起就一直病着,瘦得没个人形,活着纯属遭罪,走了也是解脱,但愿她来世投一户好人家吧,至少是父母知道做产检的那种。
他不是毫无同情心的人,去厨房弄了点吃的喝的,上楼看望顾笙。
房门没锁,很奇怪,他两小时前来看还是锁着的,难道是想通了要面对现实了?
喻孟推门而入,顾笙正坐在窗边整理着妹妹生前的衣物,她住院后没再长个头,衣裳都是几年前的旧物,洗得泛黄褪色,料子皱巴巴。喻孟谨慎地绕开死人遗物,把托盘放下,说:“先吃点东西,别把胃饿坏了。”
“可以麻烦你锁门吗?”顾笙没抬头,却是在对他说。
“为什么锁门?”他感到疑惑,但照做了。
待他回到窗前继续敦促人按时吃饭,顾笙已经叠完衣服,拍了拍手站起身。
“你这恢复得够快啊,”喻孟惊讶道,“我还当你要哭三天三夜。”
他不禁想,顾笙该不会是有意把亲妹妹折腾死的?谁乐意大好年华天天守在医院照顾一个永远不会痊愈的病秧子。久病床前无孝子,亲哥同理;不过他要是得了不治之症,他会央求他哥送他去安乐死。
“嗯,我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顾笙的手里握着那把他带来的,银亮的餐叉。
电光石火间喻孟觉察到了什么,可他第一时间仍在怀疑——他怎么敢?
这瞬息的迟疑造成了后来法医在他尸体上鉴定出的致命伤,一支叉子戳爆他的眼球刺入他的大脑。据推理还原,凶手必定是训练过无数次,下手够稳够狠,才能一次性扎得那么深、那么准。
他的痛觉和意识持续了较长时间,他有反击,但少了一只眼睛、头颅里插着一把金属餐具的人能有多大力量?凶手持利器将他的脑袋砸得像一块摔烂的西瓜。导致翌日警察勘查现场,拿起他的相片扼腕叹息:这么帅的小伙子,可惜了啊。
接着说当晚。
当晚裴令宣喝了不少酒,谁来敬他都先干,喝到中途小蛇来告诉他有快递送到了,指名道姓给他的。
他一般不会签收寄件人不明的包裹,是小蛇确认了寄件者的署名才会把盒子捧给他。
物流单上留的名字是宁则远,然而不排除是其他人例如陆玮琛,冒名恶搞他的可能性。
陆玮琛敢这会儿来找他晦气,他就敢把对方这几年干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告给陆真鸿听。
“你别用手抠啊。”小蛇拿出随身携带的裁纸刀帮他划开胶带。
盒子里面又是盒子,好在没封死。裴令宣漫不经心地拆开盖子,当看清盒底那摊血迹斑斑的断指,他猛地丢开纸盒,鼻尖残留的血腥味令他胃中翻江倒海,他惊惧地捂紧了嘴。
小蛇蹲下身去打量盒中洒落的零零碎碎的猩红物件,“这都是什么啊……”
“报警,”裴令宣颤声道,“……快,报警。”
第77章 梦幻泡影24
看到他反应如此剧烈, 小蛇不敢马虎,但也难以置信地上那些是真实的残肢,难道不是黑粉的恶作剧吗?所以在掏出手机的同时, 小蛇俯下头去端详近处那团血糊糊的不明物, 血水的气味真切地窜入嗅觉, 他才避讳地后退让开身。
“等会儿。”裴令宣骤然改变了主意。
小蛇慌忙地挂断连通中的报警电话。
裴令宣壮着胆子踢了踢那只躺倒的纸盒,底部掉出一只沾血的信封。
小蛇跟了他快十年,这点默契总是有,立马去找来相应工具, 不留指纹地抽出那张信纸,展开在他眼前。
信上的字迹清隽, 只写了一句话——
:别怕, 从今往后你就真正自由了。
裴令宣手背和后颈的毛孔炸开,冷汗唰唰地往外冒,他万分庆幸自己方才留了心眼,没有直接报警。
太可怕了。
寄这些给他的人是要做什么?自己不想活了顺手拉他垫背?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恐吓事件,是物证人证俱全的刑事犯罪。他主演的电视剧正在热播,制片的电影也才上映不久,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他绝不能被牵涉进一场法治风波。
酒劲退去,他的神智彻底清醒, 在快速理清思路后, 裴令宣拨通了宁则远的手机号。
虽然寄件人名填的是宁则远,但他首先能排除的对象也是宁则远。
“喂。”电话被接起。
“出事了,你过来吗?”
“谁出事了?”
“不知道。我等你到天亮之前。”
宁则远:“到底什么事?”
他不回答, 利落地中断通话。详细情况无法通过语言叙述,只有亲眼所见方知严重性。但他不确定宁则远会不会来, 他不敢信任自己以外的人;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对方没来,他就接受现实,他们走到头了。
庆功宴开到后半夜,人理所当然是越来越少,可始终有一群没嗨够不想回家的人在叫嚣着继续,于是越重影起好带头作用,组织大家换了场地彻夜狂欢。
喧嚣的酒会一散场,这个不寻常的夜晚顿时清冷得令人惊心。
裴令宣以喝多了身体不适为由,躲在包间里谁也不见;等外面的人走光了,他才敢露面去天台呼吸新鲜空气,倒数着距离天亮还剩多久。
他的人生担得住大起大落四个字,前半夜还在天堂,后半夜又堕入地狱。
小蛇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哥,不报警能行吗?”
“你觉得是谁寄的?”
他近几年的黑粉暴增,网络上四处遍布着针对他的谣言和诋毁,但他不相信会有黑粉为了吓唬他而去切掉别人或自己的手指。是离他更近的人干的,甚至是他认识的人。
“我想不到……”小蛇愁眉苦脸,“靠咱们俩空想,能想出结果吗?为什么不交给警察去办?这人揪出来也必须送他去坐牢啊。我知道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可你是受害者。”
“你看了他留的字,他的目的很明确,是在暗示他是为了我才那样做的。这在警察眼里,不就等同于我有教唆犯罪的嫌疑?即便能够排除我的嫌疑,他们也会认为我和犯罪者有私人关系。你知道被记者拍到我进局子会有什么后果吗?”
“清者自清,我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你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我能给你作证啊,没有谁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到你身上,狗仔那边也是可以沟通协调的。”
“你长了脑子为什么不用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我是清清白白的完美受害者,这也是一则负面新闻。以后观众看到我,只会想起我被变态威胁恐吓寄过手指。我要花多少钱才能阻止这些舆论扩散?想降低它的后续影响力我得付出多大代价?你想过吗?”
小蛇一想,他说的也在理,谁想粉个厄运缠身的明星呢?公众人物最忌讳和骇人听闻的怪谈沾上边。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坐着?那个……那些……我要不要冻起来?放外面不会臭吧?腐烂招虫子怎么办?”
“你把它们收好,地上血擦干净,就算报警也别急,放臭了再说。”
小蛇不大理解他的脑回路,不过雇主发话,就乖乖照做吧。
裴令宣放空思绪在天台吹着风,他又想妈妈了。他的妈妈不是具体某个人,而是一个空泛的概念,代表温暖的避风港、柔声细语的抚慰,以及归属感。每个人在无助绝望的时刻都能喊出“妈妈”,他却不能。
等待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把他点燃了丢进生锈的铁盆子里烧,他翻来覆去地滚,然而只能眼睁睁看自己一点点被火烧尽。
凌晨四点,宁则远在他消失前找到了他。开了大半夜的车,风尘仆仆,熬得眼睛通红。
裴令宣站在上边望着那个人穿过门廊、楼梯,来到相同的楼层,离他越来越近。
宁则远的神色匆忙,见了他先开口道:“陆哥说他联系不上你,所以给我打了电话。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前男友今天下午去世了。”
“谁?”裴令宣没想过还能听到这种消息。
“喻孟。”
“怎么死的?”他的声音微抖。
“据说是被杀了,凶手还没找到。”宁则远讲完了重要的事,再问,“你呢?急匆匆叫我来,是出什么事了?”
裴令宣的脑袋里充斥着轰隆隆的乱响,他从凌乱无序的信息中整理出了一条合乎逻辑的思路,随后被自己还原出的前因后果所惊骇,“我好像知道是谁了……是他,天啊……”
宁则远被绕得云里雾里,“谁是谁?”
“凶手……”他呢喃着这两个字,脑筋飞速运转,并一把拽住宁则远的手,“你帮不帮我?”
“你说。”
裴令宣将人拽进室内,指着桌上的纸盒道:“这个东西,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它和我有关系。”
宁则远走近桌台,探手揭开盒子,低垂的眼睑遮去眼神光,看不清情绪。
裴令宣试想过多种可能,对方或许会惊吓、恐惧、厌恶,并且避之不及,最终出于理智奉劝他报警。但宁则远只淡然地和他对视,说:“烧了吧。”
黎明时分,他们开车去到荒郊野外,驶入一处地图上找不到详细定位的树林。
手电光打在幽黑的树影间,脚下是厚厚的枯枝败叶覆盖着松软的泥土,踩下去深一脚浅一脚,裴令宣挽着身侧人的胳膊,规避打滑摔跤的风险,走了十分钟还没停下,他发出疑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就在这儿。”宁则远在一块空地上放下纸盒,叫他举着手电筒打光,然后拧开从后备箱提出来的汽油瓶盖子,倒出少量液体浇透了盒子内外。
裴令宣抢过打火机藏到身后,“你把它烧了,警察查到我身上,不得给我落实一个毁坏尸体罪?”
“我烧的,定罪也定不到你身上。”宁则远摊开手,无声地向他索取。
他仍然不给。
宁则远牵住他的手腕,再往下滑到他合拢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取回点火工具。
“你别担心,没有那么容易查到你身上。你是工作繁忙、日理万机的大明星,如果什么人寄给你东西你都收,那你的小命早没了。警察问起,你就说不知道,或许收到过,但大概率已经扔了。记住,除非工作需要,你从不拆陌生人的信件和包裹,因为你曾经被狂热的粉丝骚扰过,所以来路不明的快件你一律丢进垃圾桶。”
“警察有天罗地网,也不可能翻遍垃圾处理厂寻找一个被丢掉的纸盒子。再说纸盒纸箱被捡走的可能性很大,没法找。”宁则远说完,请示他,“如何?我能点火了吗?”
火光燃起的一瞬,滚烫的热浪吹拂过面颊,裴令宣紧紧注视着火苗出神,喃喃:“我应该知道是谁寄给我的了。”
宁则远:“是谁?”
一时的静默。
“是我的错吗?真的是我的错吗?”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自言自语着。
“你没有错。”
“那他为什么恨我?”
“没有为什么。”宁则远走到他面前,挡住火源和他的视线,像一道幽冷的屏障,“把这件事忘掉吧。”
“这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忘了吧。”宁则远离他更近了些,胳膊宽松地拥抱住他,手心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没关系,天塌下来我也给你顶着。”
裴令宣紧张地拿掉那只手,乌亮的眼眸焦灼难耐,迫切问:“他会不会也来杀了我?”
“他接近不了你。”
“你不懂,你不懂……”他气馁地低头,想扭身就走,然而面对一片茫茫无际的树林和树叶间透下来的幽暗天光,一时间迷惘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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