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照拍了一整天,回去路上,池牧烟跟段炎梳理流程:“周经理说,婚礼那天要行结发礼,但我想,结婚那天不宜动剪刀,我们提前把头发剪下来,绑在一起吧。”
段炎开着车,有些心不在焉:“好,都听你的。”
池牧烟只当他是累着了,自顾自地说:“说实话,我也挺紧张的,我一紧张,就想让自己忙起来。其实,我们可以完全当甩手掌柜,让吴管家去跟婚庆公司沟通,我们只需要听话走流程,但我就是想,参与一下,提前知道婚礼的一些细节,很开心。”
段炎弯起嘴角:“你开心就行。”
“嗯,”池牧烟转头看他,眼神温和,“我是想说,你要是累着了,就好好休息,我是纯粹想参与一下,就算没我,吴管家他们也都能搞定的,你要是真累了,就别操心了。”
段炎也没说累不累,只是看着前方,突然来一句:“烟烟,你害怕我吗?”
池牧烟一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段炎沉声道:“前几天你做噩梦了,梦到易辛禾又绑架你了,惊醒之后你看到我这张脸,吓得直往后退。”
想起那天晚上的囧事,池牧烟不由笑了下:“当时没睡醒,把你当成易辛禾了,我寻思他怎么在我床上,吓我一跳。”
说实话,那次绑架又是挨枪子,又是跳荆棘丛,的确给池牧烟留下不小的阴影。
段炎眸光黯淡:“是啊,我跟他长得太像了。”
连枕边人都这样害怕自己,那把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外公外婆,看着他这张脸,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他吗?
段炎骤然握紧方向盘,手指用力到泛白,手背崩起青筋的形状。
池牧烟恰巧这时低头看婚庆公司发过来的婚礼流程策划案,错过了段炎沉郁的神情。
第二天,两人又去拍了几张结婚照,这次把煤煤也带上了,两人带猫一起拍。
同时又把外公外婆叫过去,拍了一张全家福。
半个月后,婚礼如期而至。
两人举行的是室内明制婚礼,婚礼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傍晚举行。
池牧烟穿好婚服,戴好帽子,按照流程提前到达后台等候。
只需要主持人说“欢迎新人入场”,他和段炎就会同时从两个方向走到台上去。
台下坐满了宾客,站在幕后,池牧烟都能听见台下嘈杂的声音。
手指不安地互相摩挲,池牧烟面露微笑,难得有些紧张。
他看向幕后段炎的位置,突然有些发愣。
段炎并不在。
只有卢艳站在后面,不断地对他使眼色,小声说:“去找了!”
池牧烟登时愣住:什么叫去找了!!!
不一会儿,陶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坏了艳姐,前厅、后厨,都去过了,找不到人,俞辩年他们还在找,让我先过来告诉你一声。”
卢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疯了吗?”
段炎居然会逃婚???匪夷所思!
要逃也是池牧烟逃,段炎怎么敢逃婚!
陶梓拼命点头:“电话都打疯了,炎哥一直关机。”
池牧烟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古典礼仪了,直接走上前问:“什么情况?”
陶梓还没来得及回复,前台婚庆公司的人也偷偷钻过幕布跑过来问:“什么情况?”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主持人已经喊了三遍“有请新人入场”了!
陶梓一脸尴尬:“那个,新郎,逃婚了。”
婚庆公司的人:……
池牧烟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婚庆公司的人说:“让主持人想办法圆一下,尽量往后拖延,我去把新郎找回来,回头给他加工资。”
“艳姐,麻烦你留在这里多周旋,陶梓,你跟我走。”池牧烟摘下帽子,撩起圆领袍的衣摆,直接带着陶梓往后院段炎卧室走。
此时,段炎卧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外婆江涟漪和外公段阳一脸焦急地拿着一张纸条,把纸条递给他。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的确是段炎的笔迹:
“抱歉,我想静静。”
我静你个大头鬼!
什么时候了?现在要静静?!
池牧烟额角直抽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纸条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头上的翼善冠早就被摘下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池牧烟抬起眼皮,手一伸,喊道:“车钥匙!”
云九赶忙把车钥匙递到他手里。
池牧烟径直向外公外婆走去,安抚道:“外公外婆,你们别着急,你们放心,天黑前,我一定会把段炎带回来。”
说完池牧烟穿着那身圆领袍,直接往外走。
池牧烟步伐飞快,目光沉得吓人。
他坐到车上,缓慢地把袖子往上卷,露出洁白纤瘦的手腕。
池牧烟一边点火一边在心里骂:
狗东西,长本事了,居然敢逃婚了!
你等我找到你的。
段炎,受死吧!
他们举办婚礼的地方在夏威夷的一处私人海岛, 与世隔绝,隐蔽性极强。
段炎要想离开海岛,必须得到岸边乘船, 然而截至现在,并没有人看到段炎乘船离开。
所以,他一定还在海岛上。
段炎心情不好,肯定不会往人多的景点去。
池牧烟开着车把整个海岛转了一圈, 最后停车走路, 专门往人迹偏僻的地方去。
很快, 他在悬崖底下, 一块大礁石上看到段炎的身影。
悬崖底下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礁石,段炎正穿着红色婚服, 坐在最大的那块礁石上看海。
他的脚下, 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汹涌翻滚的海水正急促拍打着崖底礁石, 掀起白色浪花。
池牧烟心提到嗓子眼,红着眼睛站在远处轻轻叫他:“段炎。”
段炎听到声音,神色迷茫地转头看他, 轻轻笑了下:“烟烟, 你找到我了。”
池牧烟心慌得不行, 赶紧点头:“对,我找到你了,你别动, 我过去找你。”
“是你别动!”段炎突然语气严厉, 勒令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段炎呼吸急促, 漂亮的眸子闭上又睁开:“你知道易辛禾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 我活着, 才是对段家最大的报复。我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理,我跟他长得实在太像了,那天晚上你都被我吓到了。”
池牧烟嘴唇发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是的,那天晚上我只是没睡醒。”
“有区别吗?横竖都是被我吓到了。小的时候我还不觉得,现在越大越长得像他了。你说我外公外婆天天看着我这张脸,真的不会觉得恶心吗?”段炎突然弯腰,从脚边拿起一块碎石,疯了似的对准自己的脸。
“我他妈还拿着这张脸去拍戏赚钱!我怎么有脸拿着这张脸去赚钱!”
“不,你把石头放下。”池牧烟提起衣摆,指尖颤抖,“我过去找你。”
从他这里到段炎那里,有一些小礁石可以踩着走过去。
现在正在涨潮,浪花不断拍打这些小礁石的石面,再过一会儿,这些石头的石面肯定会被海水淹没。
“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段炎不断后退,只差一步就会掉到海里。
段炎呼吸急促,眼睛红了一圈:“我的亲爸害死了我的亲妈,还要害死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池牧烟站在原地不敢动,哑声劝道:“段炎,你想想你外公外婆,为易辛禾那样的人渣寻死,不值得。”
段炎摇着头,突然笑了下:“我今天才明白,或许我死了,我外公外婆才能真正解脱,不然天天看着我这张脸,又得逼迫自己对我好,得多痛苦?”
池牧烟气得不行,尽量冷静地说:“你问过你外公外婆吗?你凭什么觉得他们是这么想的?万一他们跟我一样,看着你这张脸,满脑子都是炎炎好可爱,想亲他,想抱他呢?”
段炎倏地一愣:“你想亲我,想抱我?”
“对,我一见到你就想亲你,想抱你,想跟你黏在一起,不然,谁要跟你结婚?”池牧烟咬牙切齿地说。
段炎心酸地笑着:“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种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我亲热。”
“段炎,你有点良心!我要是不喜欢你,我能任你在床上这么胡来?我们都要结婚了,你居然还在怀疑我!”池牧烟气到想骂人,他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我过去找你。”
“你别动,”段炎再次阻止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烟烟,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话吗?”
池牧烟一愣:“哪天晚上?”
“我喝多的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任何人都没有权利逼迫想死的人,为自己活着。当活着特别痛苦的时候,我不能逼迫我妈为我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哪怕我是她亲儿子,也不行。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段炎幽幽笑道:“烟烟,我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你老公。你能放我自由吗?我真的,不想再折磨你们了。”
池牧烟:……
拳头硬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数月前说的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砸到自己的脚。
海水不断上涌,即将没过石面。
池牧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凡事都有例外,做人要学会变通。是,你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我爱人,但是在你心里,我比你的命更重要,对不对?我在你心里排在第一位,你自己的命才排在第二位,换句话说,我的存在比任何一切都重要,我说什么你都得照做,你自己的意识才排在第二位,你得听我的!”
段炎安静听他说完,神色漠然:“歪理。”
“是,是歪理。”池牧烟看向海面,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工夫,海水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脚踝。
池牧烟闭上眼睛,彻底耍起无赖:“老子蜀道山,再不给我滚过来,我先跳下去!”
半分钟后,两人已经回到安全地带。
坐回车上后,段炎低着头,不敢说话。
车上气氛压抑,池牧烟一点点抬起双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声音低沉:“段炎,我跟你外公外婆看到你,从来不会想起易辛禾,这就够了。而且你只是像他,又不是跟他完全一模一样,你有你自己的特色,并且你的耳朵,嘴巴,很像你妈妈,不是吗?”
“你的脸是独属于你自己的,不管是因为谁而长成这样,你都有骄傲的资本。”
“如果你因为这个事,疑心我们,甚至寻死觅活,那才是真的伤了我们的心。那天晚上,我真是刚做了噩梦,一下子看到你这张脸,没反应过来而已。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我要是真把你当易辛禾了,或者看着你这张脸,有心理阴影了,我能对着你这张脸有那种反应吗?”
来海岛这些天,他们也会偶尔亲热一下。只是没有弄太久,浅浅地亲热一下。
池牧烟沉声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来恶心我。”
“好,”段炎低头应道。
他转过身,把池牧烟抱在怀里:“对不起,烟烟,吓到你了。”
池牧烟头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嗯了声。
他缓过神来,叮嘱道:“回去之后,千万别跟你外婆提要跳海的事。”
段炎闷声应道:“知道,我有数。”
池牧烟仍有些后怕,牙关都在颤抖:“还有,罚你一个月不许碰我。”
段炎身体一僵:“烟烟,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婚啊。”
池牧烟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去,他软软地靠在段炎怀里,有气无力地说:“你还知道。”
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了下去。
池牧烟想,段炎还有这种世俗的愿望,那就是没事了。
池牧烟终于放松下来,段炎却以为他生病了,着急地说:“烟烟,你没事吧?”
池牧烟白他一眼:“开车。”
两人回到庄园,外公外婆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的鞋袜都湿了,幸好房间还有备用的,潮湿的衣摆则用吹风机吹干。
段炎拿起翼善冠戴上,按照流程往前厅走。
江涟漪突然叫住他:“等下,炎炎,走这边。”
段炎困惑地停下脚步:“外婆,我没走错啊。”
他之前虽然钻了牛角尖,但对婚礼流程还是很上心的。
江涟漪对他招招手:“你过来。”
段炎听话地又折回去。
此时江涟漪身边没什么亲友。
没人看到的拐角处,江涟漪抬起手掌,骤然朝段炎后颈扇过去。
江涟漪恨到眼睛发红:“这么大人了,居然敢逃婚。”
段炎倔强地沿着刚才的借口瞎编:“我没逃婚,就是出去走走,一下子忘了时间,哎呦。”
段炎话音未落,后脖子上又挨了一下。
江涟漪举起巴掌,又打了他一下:“你什么样人,我不知道?”
池牧烟扶正帽子走过来,轻飘飘地开口:“外婆,能帮我也打一下吗?”
“可以,”江涟漪动作优雅地推下袖子,举起手掌准备再打一下,机灵的段炎却早就推着池牧烟往前走了。
“待会儿再打,外婆,我们先走了。”
段炎这样说着,却推着他走到没人的地方。
池牧烟目光冷淡,扭开身体避开他。
段炎低声笑:“你怎么不亲自动手?”
池牧烟冰冷的眼眸瞟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段炎没皮没脸地凑过来,伸长脖子,露出自己被打到发红的后颈:“知道你心里憋着气呢,来,咬一口。”
池牧烟红着眼睛瞪他。
段炎总是这样,钻牛角尖的时候跟孩子一样,醒悟过来后又非常成熟,反倒把他当小孩哄。
想起段炎逃婚发的那些疯,池牧烟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拉得更近些,对准他的后脖子咬去。
段炎闷哼一声,没敢挣扎。
过了好久,池牧烟才松开他。
池牧烟鲜艳的嘴唇上已经染上不少血渍。
段炎倒吸一口凉气,摸向自己的后颈,触手一片黏腻。
段炎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指尖上全是红色。
他弯起嘴角:挺好的,都咬出血了,肯定消气了。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巾擦擦自己的脖子和手指,然后又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拭去池牧烟嘴唇上的血渍。
段炎柔声哄道:“消气了吧,走,我们拜堂成亲去。”
隅樨铮藜——
池牧烟和段炎穿着汉服,对视一眼, 深深弯下腰去。
从此,他们就是夫夫了,同床共枕,死生不弃。
“哎, 同牢礼那块牛肉是不是没腌好啊, 还没我外婆做的好吃。”
晚上九点半, 提起婚礼细节, 段炎喋喋不休。
池牧烟没搭理他,正盘腿坐在床上数礼钱。
他是真没想到, 现金能有这么多, 早知道买个点钞机了。
池牧烟数钱数到手酸, 最终清点好数目, 把钱放在箱子里:“礼钱全都给外公外婆,你没意见吧?”
这场婚礼,费用全是段炎外公外婆出的, 江涟漪出手阔绰, 甚至包下所有来宾的来回机票钱。
段炎当然没意见, 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腻歪地蹭蹭他的脸:“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以后家里你说了算。”
段炎说着, 手不安分地从池牧烟睡衣衣摆钻进去, 往上摸。
池牧烟呼吸一滞, 低垂着眼皮隔着睡衣拍下段炎的手掌:“别闹。”
忙活了一整天, 他都要累死了。
池牧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掀开被子上床睡觉:“睡吧,明天还得好好规划一下,去哪里度蜜月。”
段炎眼睛一亮:“去哪?”
池牧烟幽幽叹口气:“九寨沟,海南岛,国内风景那么多,哪里不能度蜜月?就是你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我怕被人认出来。”
段炎宽慰道:“放心啦,我又不是流量明星,没那么多狂热粉丝天天追着我不放,我把墨镜一戴,没人认得出来,就算有人认出我来,也就简单合个照而已,没事的。”
池牧烟一脸狐疑:“你确定?”
五天后,两人出现在九寨沟景区门口。
偌大的景区门口排起长龙,大家前胸贴后背,人挤人挤人挤人,就算脚不沾地,都能被后面的人推着走,堪比早高峰时的地铁。
池牧烟一脸麻木地被人流推着往前走,可算信了段炎的话。
可不是没人能认出他吗?大家都忙着往前走呢,谁有空看他!
前面还有美女一脸兴奋地跟朋友直播:“好多人啊,我排了一个多小时了,都没进去!”
池牧烟一声冷笑,呵,他排了两个小时了,他说什么了吗?
自己的胸口贴着段炎的手掌,对方护着他往前走,低头闷声笑:“要不,我们回酒店?”
池牧烟撩起眼皮:“拉倒吧,转身都费劲!”
一听这话,段炎在他身后笑个不停。
自己的后背紧紧贴着段炎的胸膛,他甚至能感受到从段炎胸腔传来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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