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组家庭的两只混球(徽允)

下午高三班级的同学排着队，在操场上一个班一个班拍毕业照。
高三一班是第一个拍的，第一节课下课就立马下了楼，一群人在路上激动纷纷地互相整理领子衣角，男生整理发型，女生悄悄涂口红，叽叽喳喳的热闹不已。
“排好队，按照由矮到高的的身高站好，一排十个，一排十个！”老班组织着大家站方队，陆云蘅和盛梧清维持了三年的自觉的，站到了最后面等待前面的人找位置。
“我衣领整理好了吗？”陆云蘅问盛梧清。
“嗯，整理得一丝不苟。”那是盛梧清亲手整理的。
“把我脸上干净吗？”陆云蘅又问。
“干净，白嫩漂亮。就没有比你更漂亮的。”盛梧清夸道。
“你要说帅。”
盛梧清摇头：“我觉得能配上漂亮这个词的男人很难得。帅么，帅比漂亮好找。”
陆云蘅弯眸：“你一天到晚哪儿来那么多好听话哄我？”
盛梧清唇角微微瘪弄：“真心的。如果觉得好听，那应该是，因为真心话更动人心吧。”
周边被安排着站人了，两个人也就不说那些话了，全都当起哑巴。
队伍里吵闹了一阵，终于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站好站好！都准备好啊！”摄影师指挥着大家。
“我说三二一——你们就说茄子！准备好啊！”摄影师操作着相机。
“三——”
“二——”
盛梧清忽然伸出手，在前面的人的遮挡下，轻轻牵住陆云蘅的手。
“一——”
陆云蘅愣了一下。
“——茄子！！”
在同学们都通过大喊茄子来表现出笑容那一刻，陆云蘅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紧紧回握了盛梧清的手。
“来了，我们来了！”盛诗音举着殷采萱的小相机，朝他们跑来，“去那边吧，那边光线好。”
她刚和殷采萱她们拍了小姐妹的纪念照，现在过来应邀和陆云蘅他们合影。
殷采萱捣鼓着相机，一边说：“陆哥怎么知道我今天带相机了？”
陆云蘅说：“盛梧清说早上看到你捣鼓了，就想着拿它用用呗。怎么，还舍不得往相机里放我们几个的照片了？”
殷采萱笑道：“哇——怎么可能，我求之不得呢，多拍点以后洗出来，我挂家里。”
“你最好是。”陆云蘅玩笑道。
殷采萱捣鼓好了，把相机交给盛诗音：“诗音拿，你脸小，我躲躲，我扛不住近镜头。”
盛诗音哈哈笑着，举起了相机，找光线：“你们要站挤一点啊，不然装不下的。”
为了能入镜，殷采萱紧紧抱着魏珊珊，挤在中间的余洼和鄂子墨都不得不和陶高紧紧相贴，盛梧清和陆云蘅依旧站在最后面，露出来脑袋和脖子就刚刚合适。
“准备好啊——”
盛诗音关注着大家的状态确认无误了，才叫道：“都笑一笑——三，二，一——”
“茄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擦声伴随着殷采萱的尖锐爆鸣定格。
盛诗音吓得差点手抖，站在殷采萱身边的余洼和魏珊珊耳膜都要炸裂了。
殷采萱魂飞魄散般捂住脸，转身吃惊地瞪着着盛梧清和陆云蘅二人。
魏珊珊捂着耳朵：“……怎么了？”
她顺着殷采萱的视线去看后面两个老大哥，但陆哥和盛哥都很自然，只不过前者带着一点迷之微笑。
殷采萱哆嗦着手，指着盛诗音的手中的相机，说：“看……看，看。刚才拍的，你看了你就知道了。”
在场的除了殷采萱，其他人全都在快门按下那一刻只注意着自己，所以都很茫然，全都围着盛诗音翻刚才的照片。
“啥啊？”余洼挤破脑袋也要看一眼，非要看看是什么牛马蛇神能让殷采萱叫出那种魔音贯耳的分贝。
刚才的照片画面在盛诗音的操作下，腾地跳出来。
围在一起的几个人静了半秒。
随后全都发出爆鸣：“我草——？！？！”
殷采萱又来了一段尖叫，引得周边来拍照的同学不解注目，余洼疯了一般把她的嘴巴死死捂住：“嘘嘘嘘嘘嘘嘘——”
殷采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丢了孩子的可云，周围已经不见盛梧清和陆云蘅的踪影，她疯癫痴狂：“唔唔唔唔！！！”
余洼松开她：“保密，保密！”
殷采萱痴呆地点头：“嗯嗯嗯嗯……”
一向很冷静的魏珊珊都有点坐不住了，拉着盛诗音说再看一遍。
但她再看亿遍。
定格的照片中，大家展颜大笑的背后，依旧是一对少年在阳光正好的那一刻，带着笑容和爱意亲吻对方的画面。

高考倒计时一天天减少，从学校组织着大家去考点认座开始，陆云蘅才开始有盛诗音所说的那种紧张。
并且这种紧张随着高考那天的逼近，一点一点的放大。
陆云蘅失眠了三天，连着三天都半夜抱着枕头和猫去钻盛梧清的房间，非得挨着他睡才睡得着，高考前夜也没有丢这个流程。
甚至连陆云蘅去找盛梧清的时候，盛梧清都没睡，开着小夜灯专等着他。
搞得陆云蘅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还要来啊。”陆云蘅轻轻带上门，怂巴巴地抱着枕头爬上盛梧清的床，顾涌进他温暖的被窝里。
糖球都得给他让道。
盛梧清关了小夜灯，默不作声地将他拥入怀中。
“我每天晚上都来找你会不会很打扰你啊？”陆云蘅假惺惺地反思自己。
他知道盛梧清不会怪他。
果不然盛梧清发出声否认嗯声，下巴搭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不会。知道你今晚肯定会特别紧张。”
“那怎么不主动来找我，你既然知道我紧张睡不着，你主动来陪陪我呗。”陆云蘅得寸进尺。
“这话说的……我做什么都不对了，”盛梧清闭上眼睛，声调懒懒的：“我说我要自己来找你，你不放心我，觉得我会被我妈或者叔叔抓包，这不就只能听你的话，乖乖的在自己房间等你来。”
陆云蘅没曾想被这样噎了一下。
“我还挺喜欢你半夜来找我的，偷偷摸摸的样子，”盛梧清带着些调笑的语气：“……有一种小时候不吃晚饭，半夜饿得不得不出去找吃的，又怕被家长发现责怪的刺激感。”
陆云蘅抱着他说：“……我可不是来偷吃的。”
盛梧清顿了顿，沉沉笑：“真的吗？今晚决定在睡前不亲我了？”
陆云蘅：“……”
“……亲你不算偷吃吧。”陆云蘅没什么底气地说，“亲你都算偷吃的话，我们天天都在偷吃。”
“我觉得，背着人处着亲密的关系然后干一些亲密的事应该都算，亲我，难道对你来说，不是亲密的事么。”
陆云蘅啧了一声：“……服你了，好吧好吧，算吧。我就是来找你偷吃的。”
“想睡觉吗？”盛梧清问。
“想，很困但是总觉得有一根神经吊着我，睡不踏实……”陆云蘅在他怀里蹭了蹭：“……抱着你就好多了。”
“那要我给你讲故事吗？”
“不要，讲故事会让你越来越清醒，明天要考试了，你好好睡觉吧，补充睡眠。我自己酝酿酝酿……”
盛梧清无所谓：“那就聊聊天吧，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下来就好睡了。”
“……你想聊什么？”陆云蘅问。
盛梧清沉思了片刻，问：“如果抛开现实不谈，你有机会选择各种职业，你最想做什么。”
陆云蘅沉默了很久，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没有想做的工作？”
“没有……我想出去环游世界，我想……我想到处出去看看。虽然，我爸很有钱，小时候那些刚认识我、知道我家庭情况的小伙伴都以为，我去过很多地方游玩，见识过很多东西，但其实……我出去旅游的次数屈指可数。”
“原来是想玩儿。”盛梧清总结。
陆云蘅对于自己这种不思进取的想法有些羞耻：“……一点点。但我不会只想着玩的，我也想赚很多钱，等以后，看什么职业赚钱多，我就极力向那个职业靠边，多赚钱……赚很多用都用不完的钱。”
“想玩儿就先玩儿呗……”盛梧清问：“你以前旅游都是跟谁出去的？”
“……跟保姆阿姨。我爸以前不爱回家，那会儿他的公司也不在京明，而且总是出去出差，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一次，我小时候回到家里就只有保姆阿姨在，有时候是现在这位还在干的，有时候是其他的。那几次旅游，就是这位还在干的保姆阿姨要带她的侄子出去到京明周边游玩，我也想去，她就带着我出去……走得并不远，但看见了陌生漂亮的景色，我还是很开心。”
“……高考完以后，想出去玩吗？”盛梧清问。
陆云蘅沉默了，片刻说：“等我有钱了再说吧。我想走远一些，想去……我没看过的地方看看。我知道你有钱，我也知道阿姨会给你钱，阿姨也很爱你，会支持你很多决定……不过我不想什么都承你的意……我也不是分文没有，但如果出远门去玩儿了……钱也是很难赚、很难存的，等我再赚些，定个长远一点的日子吧，比如……大一的暑假？离开京明，读了大学有了更多的时间，一年我能赚很多钱的。”
“当然可以，”盛梧清摩挲着陆云蘅的后背：“不急于这一时，那到时候再好好挑挑，想去哪儿玩，做个攻略。”
“你小时候经常出去旅游？”陆云蘅羡慕地问。
“没有啊，我小时候也不怎么出去，可能一年里，我妈会带我出去旅游一次，有时候是周边的城市，有时候是很远的地方，等我上了初中就没那么多时间了，我爸那会儿脾气也更差了，家庭氛围很差，基本没有心思想什么出去玩之类的。中间空窗了很久吧，不过还好，我妈和你爸结婚后，他们一有时间就会出去旅游。你爸对我妈，挺好的……”
陆云蘅闷闷地嗯了一声。
“……但是他对你一点都不好。”盛梧清低声说。
陆云蘅又嗯了一声：“……那你会讨厌他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和他始终没有血缘关系，他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妈的原因吧，也或者有他确实更喜欢安静一点的孩子的原因。他对我好，我自然也只有，你对我怎么样，我就对你怎么样，不过他平时对你的一些态度，还有行事……我不喜欢。他不是一个好爸爸，但他是个好丈夫，又，貌似是个好继父。”
盛梧清揉弄陆云蘅的头发：“……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却不爱自己的孩子。我虽然不理解，但不好评价。不过，你不必把他的看法放在心上……也不用在意他爱不爱你。你应该知道吧，我很爱很爱你，我希望我对你的爱能填补上很多你以前缺失的部分。”
陆云蘅非笑似笑的：“……那还早，我缺得多了。你要是想填补上，你还要……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我才行。”
“那就慢慢来，我会做到，只不过的劳烦你稍微等等我，我呢……尽量不让你等那么久，很快的。”盛梧清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这句话，陆云蘅便没回他了。
不知道是他把盛梧清放轻语调为了让他早点睡的方式当做了盛梧清想睡觉了，还是他自己想睡觉了，总之过了这句话，谁也没说话了。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便团在一起睡着了。
夜空静谧，糖球在床尾走了两圈，最后爬上了它的养父母的身上，蜷在他们的身上，相继进入甜蜜的梦乡。
一觉醒来，就该踏出最重要的那一步了。
“2B涂卡铅笔带没带？水笔检查一下啊。”盛楠把陆缇拉着，很早就起了，还特意穿了旗袍，让陆缇穿上了马褂，收拾好吃了早饭，就要送两个高考的孩子出门。
“快走吧快走吧，不要紧张，放松心态！”盛楠本说要开车送他们去学校的，但是盛梧清和陆云蘅起得太早了，开车过去也只有等着，还不如走路去，正好去学校坐安排到考点的大巴。
“再见再见！”陆云蘅用力挥手。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宝贝们！路上小心些，注意要看车！”
盛梧清点点头：“好，走了。”
“今天起得是真早，”陆云蘅检查着自己的准考证：“现在换做平时我还在迷迷瞪瞪吃早饭……”
“现在紧张吗？”盛梧清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是担心，实则有些揶揄昨晚说偷吃的那件事。
“……嗐，”陆云蘅望了望朝阳刚升的天，说：“你还真别说，现在莫名踏实了，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小紧张，应该是……期待吧。你呢？”
“昨晚被你搞得有点紧张，今天好多了。”
陆云蘅狐疑地看他：“你昨晚那算紧张？”
“我紧张看不出不来，”盛梧清轻轻耸肩：“喜怒不形于色。”
“得了，”陆云蘅笑起来：“还喜怒不形于色……平时高兴的时候笑得牙不见眼。”
盛梧清挑眉：“那不一样，关于你的事是例外。”
他们两个人的考点在一个学校，不同班，好在坐大巴是同一辆车。
余洼不在陆云蘅那个考点，上另一个大巴要走的时候还紧张得抱着陆云蘅和鄂子墨舍不得松手，硬是搞出了一种要生离死别的即视感。
大巴启程的时候，刚好八点，太阳正好，夏日的风又开始吹了，绿荫扇动，路边全都是送行高考生的家长和路人，陆云蘅靠在窗边，开了窗，风刮过他的脸颊，引了坐在他身边的盛梧清的注意。
“嗳，你看，你妈妈。”陆云蘅轻声叫他。
盛梧清顺着他的示意看去，正好看见站在路边的母亲和继父，盛楠看见他们，忙地露出一个惊喜温柔的笑容。
大巴和他们擦肩而过，转弯而去，带着一群新的希望，踏上了新的征程。
虽说高中的青春即将落幕，但某颗爱的新芽，才刚刚开始生长。

盛梧清和陆云蘅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的一周，陆缇和盛楠举办了一场升学宴。
升学宴来了几个很重要的合作伙伴，还有平时陆云蘅并不怎么见面的一群亲戚，很多人，除了陆家这边的，还有盛家那边的。
来着的无一不说着恭喜两位公子。
好多人陆云蘅都不认识，但是他得给个面子叫着叔叔阿姨，好容易跟盛梧清磨合过了迎客和上台讲话的阶段，回到桌上吃饭了，陆缇和盛楠又去给合作伙伴那桌聊天敬酒去了。
留着陆云蘅和盛梧清在桌子上，和几个照理来说应该来往亲密但其实并不怎么见面的亲戚坐在一块。
其中有个陆家叔辈的突然站起身要敬酒，陆云蘅连忙拿了盛梧清面前的酒杯应付。
“哈哈哈，今天呢，嗯，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恭喜我们陆小公子、盛小公子，在升学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希望你们能更快的适应你们的新的学习环境，勇敢迎接更大的挑战哈！叔这杯酒敬了！”
“嗯嗯，谢叔祝贺。也祝叔事业有成心想事成！”陆云蘅把酒干了。
坐下后陆云蘅低声对盛梧清嘀咕：“一个熟的人都没有……你舅舅要是晚几天走就好了，好歹诗音还在。”
盛梧清把酒盛满：“诗音在那边租房子需要打点一下，忙呢。”
盛梧清和陆云蘅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和盛诗音并不在一个城市，他们这边忙活升学宴和开学的事儿的同时，盛诗音那边父亲也在忙活铺垫自己女儿的大学生活。
“哎呀，实在是男大十八变，小时候和现在是真的不同了，”敬完酒，叔辈身边的另一个某个叔辈突然说话：“小时候啊，打我腰高那会儿，可混了，顽劣不堪，那简直劣迹斑斑的，没曾想一转眼已经长那么高了，文质彬彬的，也标志了，还考了个好大学，真是不能看低混球……来，叔敬你一杯！”
盛梧清刚盛的酒又被陆云蘅拿了去，敬了酒喝下。
“白酒，你少喝点……”盛梧清低声提醒。
“混球？哎哟，那是一款的了，盛梧清小时候也一样，小学初中那是没少在学校打架，我有孩子初中的时候和他一块读书来着，隔三差五就回来跟我说‘哎呀妈妈，梧清哥今天又和谁谁打架了’哈哈哈哈哈哈但是耐不住别人就是聪明就是成绩好嘛……”
就这样，几个亲戚就着混球不混球的硬是聊了半天，找个敬点酒，那个敬点酒，等陆缇和盛楠回来了，他们又要跟着父母去给来的宾客一桌桌再敬酒。
一巡下来，陆云蘅的脑袋已经有点昏沉了。
再等吃完饭，他已经晕晕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