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组团攻略的灭世boss(七流)

赢舟翻完了文件袋里的资料。又拆开了礼物盒，里面居然是一枚尾戒。
戒指的款式很朴素，灰黑色，看不出什么材质也没有任何装饰。
礼盒里还有一张使用说明书：研究所3组出品。即使在诡域里也能成功定位的戒指，互相之间会有感应。建议局里人手一个。正在研发其他款式。
赢舟试了试大小，把它戴在了右手的小手指上。
很奇怪的感觉，他的脑海里的确出现了附近其他佩戴了戒指的人的大概方位。
就是几个房间外的荀玉和元问心。
赢舟把包装袋丢进垃圾桶，又打开书包，把船票和兔子都塞进了卧室的柜子里。最后推门，去厨房自己热了剩菜剩饭。
好消息：赢舟回了一趟家，回来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甚至开始自己找饭吃。
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小猫呕吐或者流眼泪、打喷嚏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小猫不吃饭，就需要去宠物医院检查了。
尽管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元问心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征兆。
他从会议室里出来，坐在了赢舟对面，装模作样地玩起了手机。
发现赢舟真的不打算说话后，元问心只好轻轻咳嗽了一声：“入职信息已经录入了。前两个月是适应期，不需要你出任务。当然，如果被动遭遇祸害，也会算员工积分的。”
“另外，你母亲的事情我很遗憾，”元问心垂下眼眸，“研究院给你发过消息了，你可以填写表格，申请领回遗体。鉴于运输和储藏难度，大概率会运回骨灰。研究院也会把许文玲生前的录像和康复档案寄给你。”
赢舟的筷子在碗里顿住，许久后，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元问心的话变得干巴巴的：“如果你需要殡仪，我可以找人安排。”
“不用了。”赢舟平静地开口，“她的亲戚不提也罢，朋友更少，我都不认识。没什么好祭奠的。”
“……好。”元问心沉默片刻，询问，“你想养小狗吗？如果你喜欢，可以在家里养只狗。过段时间就要去D市读大学了。荀玉会留在A市。我可能经常出差。家里有宠物的话，不会那么无聊。”
他们俩同一个大学，但并不在一个专业。元问心打算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然后他和赢舟一起住。
两人的特殊职业，注定了他们都不适合住校。要不然光是受伤后，如何应付室友都是大问题。
赢舟摇头：“不了，我不喜欢狗。”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小时候在乡下，赢舟身边的同龄小孩都不待见他，他就只好和外公家里的田园犬玩。
按理说他是很喜欢小狗的。
但当元问心给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拒绝了，甚至还有些隐约的排斥感。
这种感觉不太舒服，让他想起之前闻到过的海腥味。
赢舟给自己找了几个理由：“狗不会自己洗澡，还需要遛，也不会自己埋屎。”
元问心想，幸好他先问了一下。
“而且……”
赢舟召唤出了影子。
他抽出一张纸巾，揉成球，轻轻一抛。
纸球划出一道抛物线，朝着墙角坠落。
“唧唧！”影子在瞬间飞扑过去，在半空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一口叼住纸球，然后跑回赢舟面前。
它举起纸球，递给了赢舟。
影子又长高了一点，起码有15cm高了。行动也变得更加灵活。
赢舟觉得这个高度很合适，再高就不方便携带了。
赢舟道：“养这个和养狗也差不多。”
元问心看着骄傲挺胸的影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你教得挺好的，它也很听话。”
“是吧。”赢舟伸手，搓了搓影子圆乎乎的脸。
元问心冷笑：“嗯。改天让谢东壁给你整理一套训练方案吧。这么听话，可不能浪费了。”
研究院终归没有用假骨灰来糊弄赢舟，而是表达了歉意，说因为许文玲体质特殊，所以遗体还需要在研究院观察。
赢舟也收到了许文玲生前的治疗方案和录像。
他一个人在影音室，把长达六十个小时的录像从头看到了尾。期间，荀玉和元问心都进来陪他看过一阵。
治疗后期，许文玲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畸变。她长出了一对兔子的獠牙，不爱吃熟食，只接受生肉，一双眼睛通红。
只有在看见赢舟的照片时，才能勉强维持一些清醒，主动开始吃药。
画外音响起：“它已经明显丧失理智，沦为农场主的容器。经过研究讨论，我们决定将她送入收容舱。”
“很抱歉，这次治疗失败了。”
这是录像最后的声音。
但赢舟已经不会哭了。
赢舟高考结束后的这个暑假，就在职工培训、异能控制训练以及旅游中度过了。
他交了一些新的朋友，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特别的体验。
赢舟年轻，几乎是异能局最小的职工，天衍和何文都很照顾他。
天衍会开车，在七月中旬，挑了一条安全的线路，带着他去自驾游。
离开的时候赢舟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他们去了雪山和草原。看见了雪域上被风吹散的转经幡，看过了日照金山似的日出，还有七八月时盛开的花海。清晨的风会有冰凉的雪的气息。
赢舟本来以为自己对旅游不感兴趣，但结果是意料之外的喜欢。
赢舟在雪山上学了滑雪，还能盯着草原上奔驰的马，发几个小时的呆。
他们还在露营地发现了一片刚开始畸变的雪山菌子。但这种诡异生物的攻击性实在太弱。
“所以，也不是所有诡异生物都那么可怕。”
两个人把这批蘑菇拿来炖了羊肉，赢舟砍柴，天衍煮饭，他们都吃的满口流油。连影子都跟着喝了两口汤。
“谢天谢地，还好一路上都没遇到过什么诡域……”
旅行快结束的时候，天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雪山、无人区，怎么看都是有些flag的。
尽管了解不多，但天衍也知道，这是两个执行官很看重的宝贝，或许是什么亲戚家的小孩。
要是出事了，执行官虽然不会怪他，但脸色大概也是不会好看的。
元问心特地花了500积分，请他带赢舟出去旅游半个月。
“不过，为什么他不自己带赢舟去？”
天衍忍不住想。
但等他从无人区回到A市，并且打开员工内部群后，就知道了原因。
元问心和荀玉在这期间，去执行了一项保密任务。
而且两个人都受伤了，重伤。

元问心咬住布条，熟练地往自己胳膊里推了一剂止痛针。
这已经是能毒死人的药量，不过他身体的新陈代谢是正常人的很多倍，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没有让医护人员来帮忙，第一是他还没丧失行动能力，第二是害怕血液残留的污染。
毕竟他也不想看见医院的小护士变成会飞的蝴蝶人。
这里是特殊医院的重症病房，但主要监控的不是人死没死，而是进化源是否稳定。
上辈子，异能者内部一直有个地狱笑话：“我们既不是人，也不是诡异生物。是祸害的预备役，是进化源失控前的人肉载具。”
其实这句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身体内部正在被啃咬的感觉格外明显，元问心打完止痛针，无意识地用手挠着自己的手腕和胳膊。
这块皮肤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从医学角度看，这是一种有意识的自残，也是对自我的惩罚。
这也能反映，现在，元问心的内心大概充满了沮丧和挫败感。
现在是诡异复苏初期。
元问心有着上辈子的经验，重来一次自身数据涨的很快。他的进化源强度系数是7.4，基础数值是812灵顿。也就说爆发时的巅峰数值是6000灵顿。而现在，诡异生物的平均值不知道有没有到600。
他绝对是新手副本里最强的BOSS。
可他居然没有赢。
就像直播平台弹幕上写的那样，进化者也是能进入直播间观看录像的。
“钱庄”，元问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上辈子也有祸害开过“钱庄”。
做这样的生意，需要的是几个会折纸元宝的纸人；还有能把诡异力量附着在纸元宝上的金印；以及能维持秩序或者说催收的打手。另外就是大量的伥鬼柜员推销员。
当然，这样搞金融倒卖而不是实业的生意，其实不太符合广大祸害的需求。所以钱庄的老板被人撕了，发行的进化点的信用价值也一落千丈。最后，钱庄破产，纸元宝表示的数额和冥币没有区别。如果不是每张纸钱确实蕴藏着一些可供使用的诡异力量，大概是不会有祸害会要的。
但不得不说，搞钱庄的确血赚，而且还能合理剥削其他祸害……
如果靳白羽真的把钱庄做出来了，再加上太岁的异能。过个十几年，全世界可能也就没有活人了。
于公于私，元问心都要想办法解决靳白羽。
局里的高层倾巢出动，元问心甚至短暂地达到了自己上辈子都没到过的P9职级。
这是人类第一次有组织地对祸害进行围剿。
结果算不上成功，也不算失败。纸人被关押，印章被收缴。其他区的执行官死了两个。荀玉昨天晚上才下了手术台。
不过收缴印章后，他们才发现，这个印章还没有发育到前世的阶段。只能说初步具备一些能量，离盖章印钱差距甚远。靳白羽来的是一具分身，其他祸害倒是真人出镜。说不定是借异能局的人铲除不听话的异己。
元问心确定自己伤到了它，靳白羽坏了一只眼睛。但他不确定这种伤势会维持多久，有没有意义。
所有伤亡记在档案上，轻飘飘的。
元问心已经麻木了。他在漫长的生命里，无数次感受过自己的弱小。弱小，就是会不断的失去。
上辈子他是不乐意进异能局的。他是家里独子，出生名流，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要去遭罪。
然后他发现，过去会让他引以为荣的东西，不过是在秩序下的特权。
末世里是没有秩序的。你当作工具的法律不再有威慑力，你拥有的资产不过是废纸，你会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甚至废物到连碗米饭都煮不熟。
你脑海里的知识，你见过的世面，你信仰的文明，你的优越感，比冰糖葫芦表面那层糖壳还要脆弱。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大厦崩塌了。
元问心捂住了自己的脸，深深地呼吸着，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来了。而尾戒就在他的小手指上。
戒指不会告诉他来的人是谁，但元问心直觉断定，来的人一定是赢舟。
他在病床上躺好了。顺便闭上了眼睛。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错。
赢舟路过了他的病房，略微停顿片刻，然后继续朝走廊里走去。一直到了走廊尽头的ICU。
那是荀玉住的单间。
元问心：“……”
呵呵，不来算了。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要赢舟过来。赢舟也挺一般的。
赢舟先去看了荀玉。荀玉状态半昏迷，头发剃了，有点丑。脑袋上缝了很多针。脑袋用支架固定，胳膊和腿都用钢板吊着。
虽然看起来挺严重，但从生体机能来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没醒是因为打了好几针特效药，说是能稳定进化源。嗜睡已经是这种药最小的副作用了。
赢舟隔着玻璃看了会，确认荀玉没有清醒的迹象，转身去了元问心的病房。
这次来看病，赢舟依然买的香蕉。他去了趟水果店，每个品种的香蕉都选了两根。
店家很好奇，问他是不是要去峨眉山喂猴儿。
元问心剥了根香蕉，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来之前，陆仁简单地给他介绍了一下两人的病情，说荀玉伤的会更严重一点。现在看，的确如此。
赢舟开口：“你们是去做的什么任务？”
元问心：“保密任务。”
“和靳白羽有关吗？”
“无可奉告。”
“那就是了。”赢舟盯着元问心的眼眸，“为什么要支开我？”
元问心不知道赢舟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但他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愤怒。
……很有意思的情绪。
由此可见人没办法当一座孤岛，会自觉地找一个港口停靠。
元问心回答：“不是支开你，只是时间刚好撞上。如果你说的是我隐瞒消息，还是那个原因，保密任务，不能提前泄露。怎么，旅游不开心吗？”
赢舟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没有，挺好玩的。”
他没有继续追问。比如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这种事。因为赢舟明白，他就算提前知道也没用，他还没有参与战斗的资格。
他又和元问心客套了两句，一出病房，脸上的笑容就开始减淡，直到消失。
赢舟朝前走着，特殊医院里人不多，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安全通道的拐角处，狠狠砸了墙壁一拳。
这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这愤怒直接变成汹涌的心火，烧的他喉咙发疼。
赢舟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不喜欢被保护，讨厌有人把他当作弱者，一视同仁的反感所有怜悯和同情，更不喜欢被动地等待结果。
他打开手机，翻到了谢东壁的联系方式。
赢舟：你上次说的方案，发给我看看。
下午，谢东壁还在办公室优哉游哉地写论文，看到社交软件上的新消息后，在键盘上敲了两下。
谢东壁：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和你家大人商量过了吗？
赢舟：我年满18，而且我爸妈都死了。
赢舟：一定要他们同意的话，我可以今天晚上烧纸问问。
他说了一个很冷的冷笑话。
谢东壁：……
上次看过影子后，谢东壁就说过一句，说的是“你的进化源很不一样”。
“它好像是个可以补全的半完成品。我看过荀玉发的报告，最后它把玩偶吞掉了。根据我的检查，他吞掉了进化源，然后长出了皮肤。而且你进化源的强度系数从最开始的5.2涨到了5.8。”
“有没有兴趣补全它？我觉得完成品会更强一点。S级的系数在5到10之间，还没有突破10的存在。如果能造出一个S+，我觉得这会成为非常吸引人的论文题目。当然，你的安全才是我最在乎的事。在此之前，我们可能需要去研究所，做一些小小的皮试。”
当时，赢舟给出的回答是，他对这个半完成品已经很满意了。
谢东壁：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你的父母。是你现在的监护人，元执行官。
赢舟：他比我还小半岁，也不是我的监护人。
谢东壁：但他不同意的话。我私下偷偷这么干，被发现了，研究所为了平息异能局的怒火，也会把我开除的。
赢舟思考片刻，调头，重新来到元问心的病房。
元问心表情充满意外：“怎么回来了？”
赢舟把手机递给他：“看聊天记录。”
元问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从上往下依次看完了这段对话。
他的眉头缓缓蹙起：“怎么突然和谢东壁聊到了这个？你想去吗？”
“想。”
“可以问问原因吗？”元问心有些许的疑惑。
赢舟憋了半天，开口：“如果我说我想变强大是不是太中二了。”
元问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平心而论我不希望你会受伤，但我也清楚，我不可能算无遗策地保护着你。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更好的面对意外和危机。所以，去吧。我又不是要养金丝雀。”
还有一句话元问心没说。
趁荀玉还没醒赶紧去，要不然荀玉醒来一定是会闹的。
赢舟松了一口气：“好。”

赢舟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坐飞机，居然就是私人专机。
专机是由一辆中型客机改装的，窗口用黑布蒙着。在里面的人用不了手机的GPS定位。
机舱里的装潢和居家没什么差别，该有的功能区都有，单人床都有两张。
谢东壁跟赢舟一个机舱，一上飞机就把电脑放在了办公桌上，敲敲打打，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像极了星巴克氛围组。
完全不顾他的论文题目就在旁边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俄罗斯方块。
飞机上居然有网。
赢舟打开社交软件，看了眼社交讯息。
何文：你今天怎么没来开会？
加入异能局后，赢舟的直系领导是何文。
赢舟能力不差，但太年轻，而且没有什么组织领导的经验，因此目前的身份还是普通干员。
何文：问了一下，原来是去研究所了。我都还没去过呢，去了多给我拍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