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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全员恶人的仙门一起摆烂(飞禽走兽)


“当今世上还能念得出陛下名讳,大抵只有道长您一人了!”
沈初霁弯腰将他扶起:“起来罢。”
“沈道长,没想到过去三百年你果真还活着!”
楼西北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地说:“不介意解释一下罢?”
薛侓下意识瞧了沈初霁一眼,见他垂着眼帘没有阻止打算,便知此事不必隐瞒,解释道:“沈道长三百年前曾化名救秦国于水火之中。当年家祖薛渡与陛下有了修道机缘,在道长麾下习得法术,后来道长返界时,将陛下带了回去,家祖则留在人间辅佐先帝。”
“待先祖百年之后,朝中无人继承大统,家祖冒险寻得上界法子,将陛下重新带回下界。家祖虽在往返途中牺牲,好在成功将陛下带了回来。”
薛侓神色感慨:“如今两百多年过去,陛下面容仍如当年那般年轻。”
“他和秦肆有何关系?”秦少宁冷不丁发问。
薛侓摇头:“不知,并未听说过此人,不知阁下是?”
“秦少宁。”
“少宁?”薛侓皱着眉头,“陛下若有子嗣,大抵就该取名‘少’字辈,可惜陛下专心朝政,至今不曾育有子嗣。”
楼西北眼神在几人身上流转,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沈初霁的纵容,好像是故意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原以为子延登基为帝至多二十年,就会将皇位交给后代,没想到他竟在皇位上坐了两百多年。”
薛侓道:“听我爹说,陛下本无心皇位,实在迫不得已才回来继承大统。后来,陛下兢兢业业处理朝政,秦国也因此延续了两百多年。”
楼西北懒懒问道:“他做了皇帝两百年,就没人觉得奇怪?”
“道长有所不知,我们修了道寿命延长不少,在下今年便已七十有四。”
“这样说来,秦阴帝曾是抚云顶弟子?”楼西北眼神睨向沈初霁。
沈初霁淡淡道:“他是我的徒弟。”
秦少宁沉思片刻,说道:“敢问沈兄一共收了几位徒弟?”
沈初霁道:“若算上薛渡,便是两位。”
然而薛渡当年并未跟随他回到修真界,也就是说他的徒弟只是秦子延。
在梦蝶记忆中他被秦肆、楼外楼等人唤作师祖,那么他们便是秦子延的徒弟?
就在这时,薛侓不知想起什么,神色略带尴尬,说道:“沈道长,适才认出您太过激动,险些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沈初霁颔首:“何事?”
“陛下这些年不时就会闭关一段时间,等他出关后身体会变得相当虚弱。前不久他才结束两年闭关,如今怕是正卧病在床。”
闻言,秦少宁浑身一震。
闭关两年?
岂不是和谢风清出现在修真界的时间一模一样?!

将飞船停在城关外,他们用通关路引进入都城。
沈初霁来到回都不仅是为了和秦子延见面,更重要是第三座神殿就建在这里。
因此, 回都百姓受到影响比较小,相对而言还算繁荣。
“秦国近些年来情况如何?”沈初霁问道。
闻言, 薛侓叹息一声:“道长有所不知, 如今秦国已是内忧外患。”
“陛下闭关这段时间,朝政由我薛家暂代处理。偏远地区先降天灾,再生瘟疫, 家畜被感染,粮食供不应求, 百姓病的病死、饿的饿死、冻的冻死。这些年边疆战事不断, 朝中只能勉强为军营供给粮草, 对受灾百姓已然无能为力,因此在国内掀起不少反抗力量。”
薛侓耷拉肩膀,声音干涩:“可是我军抵御外敌就已精疲力尽, 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安抚内乱。如今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乃是各国情况与秦国不相上下,但又不得不打, 一些戍边将士早已对朝廷心生不满, 擅自到他国奸淫掳掠, 这样的局势不反抗只会死得更惨。”
沈初霁目光深远, 眼中像蒙着一层薄薄雾气,看不清真实情绪。
“恐怕不止罢。”沈初霁笑得不真切, “人间界如你这般结成灵核之人, 在战场应是大有用处,强行征兵不曾有过吗?”
薛侓停顿片刻:“自是有的。”
沈初霁笑了笑, 不在多言。
灵力对于他们来说,已然成为一个强大武器,说不清他们是更加惧怕它,还是更加依赖。
无法使用这股力量的人,在灵力侵蚀下放大了欲望;能够善用这股力量的人,认识到了它的强大之处,最后还能够舍去吗?
沈初霁与楼西北、秦少宁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入宫。
滚滚向前的车轮碾着一地泥尘,马车轻微晃动,沈初霁掀开眼帘,看着靠坐车壁若有所思的两人。
“今日为何如此沉默。”沈初霁问道。
楼西北伸个懒腰,将身体靠在他肩上,含糊道:“累了。”
秦少宁目光掠过二人,旋即垂落在膝盖,问道:“沈兄,怎么才能阻止这一切?”
沈初霁道:“阻止不了。”
“那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他们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阻止不了,但是可以改善。”
“如何改善?”
“将流失在人间界的灵力全部收回,再次封印域海结界,一切归为原点。”沈初霁顿了顿,“即使如此,人间界亦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修复。”
“你有办法了,是吗?”秦少宁问道。
“嗯。”沈初霁看着秦少宁,眼神充满深意,“但是我需要封神榜才能做到。”
楼西北闭着眼睛小憩,对他们之间的讨论充耳不闻。
秦少宁思忖片刻:“我可以帮你把封神榜拿回来。”
听到这里,楼西北终于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不需要,我自会帮他抢回来。”
秦少宁道:“我可以更容易地拿到。”
沈初霁捏了捏楼西北的手指,示意他不要说话。
楼西北略有不满,反手扣住他的五指,紧紧与他十指相扣。
“秦公子有何办法?”
秦少宁抬眸,看着二人纠缠在一起的双手,目光闪烁,说道:“下界之前,谢风清来找过我。他好像知道很多和你有关的事情,他想让我阻止你收回流向人间界的灵力。”
“你答应了?”沈初霁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
“嗯。”秦少宁点头,“但是现在我不想那么做,灵力带给凡人的伤害太大了,我想帮你。”
沈初霁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薛侓坐在车前驭马,不知是否能够听见他们的讨论之声。
秦少宁垂在身侧的五指不自觉地卷缩,咬着舌尖,说道:“他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收回灵力,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情报,把封神榜骗过来。”
沈初霁笑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秦少宁一时有些哑然,“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了你。所以,我现在想补偿你。”
沈初霁神色淡淡,说道:“不过,如果你能将封神榜拿回来,就算告诉你也无妨,你们阻止不了。”
“人间界九座神像皆有我布下的阵法,可以将信仰之力转化为灵力吸收。如今几百年过去,阵法早已足够容纳人间界所有灵力。那道阵法除我之外无人能够唤醒,就算神像被破坏阵法依旧存在。”沈初霁声音微顿,笑了一下,“毕竟信仰之力源于信徒本心,只要他们依旧信奉神像,信仰就会一直存在。”
秦少宁仿佛捕捉到什么,绷紧身体,问道:“也就是说,只有他们不再信奉神像时,信仰之力才会消失。”
沈初霁深深看着他,没再言语。
马车缓缓行驶,车轮碾过地板发出细碎声音。
秦少宁低下头,说道:“我会把封神榜骗回来。”
沈初霁垂眸,莞尔:“那便多谢了。”
马车停在宫门外,秦少宁借故离开。
良久,楼西北睁开眼睛,在车厢落下一道结界。
他意味深长看着沈初霁,说道:“你故意说给他们听?”
沈初霁失笑:“他们?”
“秦少宁和薛侓。”
沈初霁脸上依旧带笑:“不是我故意为之,而是秦少宁故意为之。”
楼西北蹙眉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初霁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无奈叹了一声:“我要杜绝他飞升的可能。”
“那你让我杀了他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沈初霁却摇头:“你杀不了他,能杀他的只有我。”
“因为神骨?”
“嗯。”
“那你和谢风清……”
沈初霁笑道:“谢风清就是秦肆,亦是秦子延。”
“你何时发现的?”
“秦肆身份我早已知晓,至于谢风情,起初有所怀疑,如今可以确定了。”
楼西北诧异道:“他一人分饰三角?”
“嗯,他习了分魂之术。与薛度回到人间界时,便留下了秦肆。”
楼西北并未听过分魂之术,想来和小猴子习得的离魂之术差不多。
抚云顶毕竟是曾经的修真界第一仙门,会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术应当不算奇怪。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我大抵可以猜到。”
无非是想让秦少宁飞升。
后面这句话,沈初霁并未说出来。
沈初霁之所以将计就计,只是想知道秦少宁是不是一定要飞升。如果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飞升,那么,沈初霁就只能杀了他。
“他想做什么?”楼西北追问道。
楼西北感觉头顶像罩着挥不开的阴霾,分明已经知晓了不少沈初霁相关的事情,可是沈初霁身上依旧存在着化不开的谜团。
令楼西北感到极度不安。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觉得不安。
沈初霁并未正面回答:“再过不久你就知道了。”
马车停下时,他们来到一座宫殿前。
薛侓前去通报,片刻后回来,将楼西北在内其他人引到偏殿中,让沈初霁一人进入了主殿。
告别众人,沈初霁独自走进寝殿。
空旷大殿立着几扇屏风,绕过屏风看见案前香炉冒着缕缕青烟。
两位青衣宫女站在龙榻两侧,朝沈初霁做了个“请”的手势。
榻前层层叠叠的床幔挡住视线,沈初霁朝两人点头回应,随后掀开床幔走了进去。
床沿坐着一位青年,肩上披着外袍,脸色苍白,瘦骨嶙峋,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注视着沈初霁,唤道:“师父,你来了。”
是了,这就是秦子延真实的模样。
“嗯。”沈初霁走到床前,扣住他的手腕,查探脉搏,十分微弱。
“我提醒过你,分魂之术对身体影响巨大,再这样下去,你身体就先承受不住了。”
秦子延想说什么,嘴先张开就忍不住轻咳起来。
到底与自己有着师徒情谊,沈初霁皱住眉头,说道:“我有位师妹医术很好……”
“师父。”秦子延拉住他的袖子,“我又不是生病,身体快枯死了而已。”
良久,沈初霁沉叹一声:“何必呢?”
秦子延笑说:“师父不必在意,作为秦肆留在修真界,本就是我的决定。师父阻止过,只是我不听而已。”
秦子延话中不无试探之意,想知道沈初霁是否看出自己另一个分魂——谢风清。
沈初霁并未拆穿他,问道:“值得吗?”
“值得。”秦子延不假思索点头,“至少我帮到了师父。”
秦子延垂下眼睫,神情显得十分没落:“如果,子延能像师父一样飞升就好了,那么无论师父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你帮我把秦少宁抚养长大了。”沈初霁温声道,“他是个好孩子,你也是。”
秦子延拉住他的袖口,抬起头,眼中萦绕着雾气:“师父,那你和宁儿都好好活着,不好吗?只要他飞升了,你们就可以一起飞升……”
“子延,我应该没跟你说过,他能带我一起飞升。”
沈初霁定定看着他。
秦子延神色一怔,喃喃道:“师父我……”
“如果秦少宁来找你,把封神榜给他罢。”
秦子延手指力道骤然收紧:“师父!”
“你知道了?谢风清……”
沈初霁叹息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无论是为了我,还是少宁。”
秦子延眼角垂着泪珠,紧紧攥住他的袖口,问道:“没有其他办法吗?我们一起、所有人一起,至少不要让你一个人。”
沈初霁神色复杂,拭去他的眼泪,说道:“当年我爹已入飞升境界,他和师兄师姐合力才勉强修补了结界。你知道吗?那道破损的结界甚至不如一个拳头大小,但是他们的魂魄至今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域海海底,你觉得仅凭凡人之力,能够以绝后患吗?”
“那你就飞升啊!这是凡人应该遭受的劫难,就让我们自己承受不好吗?!”秦子延情绪变得激动,捂着胸膛重重咳嗽起来,“就因为你是沈初霁,就因为你能飞升,就要你代替我们去死吗?”
“师父,师父,你信不信?你信不信?那些信奉你的人,那些蠢货,他们根本就不值得!我已经让人散布了假消息,神像会收回他们得到的神力,神像才导致一部分人没有得到神力,你猜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一定会毁了你几百年的心血,你明明在拼死救他们,他们却憎恨你剥夺了他们的神力!他们的信仰根本不值一提!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他们根本不值得!”
秦子延哽咽道:“师父,他们死了终有轮回之日,那你呢?你还有什么?”
沈初霁沉默擦拭他的眼泪,看着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眼中不禁溢出一丝心疼。
“子延,我当年为何活下来你还记得吗?”
沈初霁坐在塌边,看着他消瘦的脸颊,竟然有些想不起他幼时的模样。
秦子延曾是一个乖巧又听话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时脸颊有两个酒窝,天真无邪。
仔细想想,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秦子延真实的模样了。
“当年,我爹将我困在结界中,不许我和他们一起牺牲。他说,在他的卦里,我是人间两界的一线生机,对我来说,从那时起我就和他们一起死了。”
“我不想他们白白牺牲,不想他们甘愿困在海底四百多年最终还是没能改变结果。我不单单要救世人,我更要救他们,我不在乎值不值得,不需要世人记得我、爱戴我,我只想他们活着。”
“无论好人坏人,痛苦也好,享受也好,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什么都好,我只想一切恢复原状。”
秦子延抬起通红的眸子,眼中不知是爱、是恨,还是别的。
“那我呢?楼西北呢?抚云顶那些弟子呢?”

没逗留太久, 沈初霁告别离开。
秦子延起身亲自送他,站在寝殿门前,看着沈初霁远去的背影, 他苍白瘦弱的手指紧紧扣着门框,手背青筋几乎冲破削薄皮肤。
师父, 您真狠啊。
夜间, 秦子延状态好些,招待他们吃了些好酒好菜。
抚云顶弟子对他充满好奇,小声讨论:“这病秧子就是大师兄的徒弟?”
“我怎么觉得他命不久矣?”
“仙儿, 不然你给师侄把把脉?”
仙儿抬眸看着龙椅上的男人,摇头说:“他没病, 就是身子坏了。”
“哦?此话怎讲?”
仙儿鄙夷看向众人, 说道:“用你们能听懂的话来说, 就是他的身体相当于搁浅太久的鱼,就算把他重新放回水里也活不了多久。”
宣夜点头:“懂了。”
秦子延捧着汤婆子坐了不到半个时辰,身体实在无法坚持, 叮嘱他们吃好喝好在宫中住下就回了寝宫。
当夜他们在宫中睡下,沈初霁从仙儿那里要了一味补药,交给了侍奉秦子延的宫女, 让她熬上四个时辰给秦子延喝。
翌日一早, 沈初霁向他告辞后离开了皇宫。
为了不引起注意, 沈初霁让其他人找个地方消磨时间, 自己和楼西北、桑儿一同前往神殿。
“桑儿姑娘,实在对不住, 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此行毕竟不止抚云顶自己人, 沈初霁见她一路脸色不甚好看,不由心生歉意。
桑儿一张蓝纱遮面, 纤长睫毛微敛,却是看向楼西北,问道:“楼西北,你说和沈道长一起调查神像一事,如今可有眉目?若是没有发现什么,就去和楼家弟子会合罢。”
楼西北挑眉:“我一没拦着不让你走,二没强迫你跟着我,你想去就去罢。”
桑儿神色愠怒:“那你可还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私下里你跟沈道长如何都可以,我们此行是要压制人间界的乱象,如今你们做了什么?吃喝玩乐,枉顾黎民百姓!”
或许口不择言,桑儿这话不仅指责了楼西北,还暗指沈初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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