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北期乖巧地凑过去,在衡时旁边的床上坐下。
衡时一只手贴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隔着一层布料,指腹轻轻摩挲,蹭得邹北期有些发痒:“宝宝能感觉到吗?”
“嗯。”衡时冁然一笑,“这个月孩子会生长得很快,听力也慢慢形成,能听到你的心跳声和血管流动的声音,慢慢会接收到来自外界的一些信息,但……他也许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体会到其中的情绪。不要去噪音太大的地方,会吓到宝宝。”
“我知道。”
“你也摸摸孩子。”衡时牵过邹北期的一只手,贴在小腹上轻轻一寸一寸地抚摸。邹北期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自己肚子里钻进了一只小精灵。“感觉……很不可思议。”
“嗯。”衡时抬眼对上邹北期的目光,像是和初晨的太阳糅合在一起,淡淡的热温似乎轻柔得恰到好处,一瞬间邹北期以为是有一根丝带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你真的很不可思议。”
邹北期怔怔地望进衡时的眼睛,依然和他初见时一样漂亮,但却比起以前多了几点温润的雕饰。
“啊。”
他本想自己能回一句什么,肚子里的宝宝却比他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像是轻轻地踢了踢他的肚皮似的,下意识将手掌贴在腹部:“宝宝好像在踢我。”
“这是胎动,是宝宝发育过程中的正常现象。”衡时将手贴在邹北期腹部上的手背,“说明他很健康。我能听吗?”
邹北期点头。衡时将耳朵贴在隆起的小腹上,像是听到了宝宝的动静,良久他才弯起嘴角去看邹北期的眼睛:“他好淘气。”
“没关系,也不疼。”邹北期一只手还搭在肚子上,“宝宝还小,没什么力气。”
“慢慢就长大了。多吃点东西,早餐准备好了,先下楼。”衡时转而去握邹北期的手。
自从在别墅里吃过一顿晚饭,衡榆常常不请自来,躲在门板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问恰好在屋里的邹北期或者衡时能不能进屋来玩。“舅舅好久不在家,爸爸病还没好,妈妈不理我,好无聊。”
人到门口,邹北期自然没好意思把人赶回去。衡时居然也默许小孩进屋,瞥了一眼面不改色地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舅舅还没回家吗?”邹北期摸着衡时的脑袋问。
“我今天给舅舅发消息,他说快了。我可以加嫂嫂的好友吗?”衡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款手机。
邹北期扫了小姑娘的二维码,成功加上好友。“下次小榆想来玩,可以提前告诉我。”
“好啊。”衡榆接着将视线转向衡时,“我也想加哥哥。”
“你推给她。”衡时两眼不离电脑屏幕。
邹北期“嗯”了一声,将衡时的微信推到和衡榆的会话窗口。衡榆心满意足地对着自己的微信看了好一会,这才将东西收进口袋里,紧接着被餐桌上香喷喷的早餐吸引视线:“嫂嫂是不是偷偷吃饱了?肚子都鼓起来了。”
“还没吃,一起吃吧,我让保姆再添一份。”邹北期下意识摸了摸腹部,他觉得自己短短一早上都快摸掉下来一层皮,“不是吃饱,是这里有小宝宝了。”
衡榆立马显得有些惊讶:“以后会生出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小朋友吗?”
“刚生出来没这么大,很小很小,要养几年才能像小榆这么大。”
“那小宝宝要快点长大,才能和我一起玩。”衡榆盯着邹北期的小腹,“我能摸摸吗?”
“来,轻一点。”
邹北期看着衡榆用手掌轻轻贴了一下他的小腹:“嫂嫂的肚子圆圆的,好可爱哦。”
“还会越来越圆。”邹北期对着衡榆弯唇一笑。
“哥哥也摸吗?”
“他经常摸。”
“羡慕哥哥。”
“嗯,随便羡慕。”衡时毫无预兆地出声。
跟小孩子秀什么优越感,邹北期听了忍不住发笑。
邹北期带着衡榆在餐桌旁边坐下,衡时像上次一样坐在邹北期对面,沉默地吃着早餐,只有小孩子乐此不疲地分享自己上学的事,说班里的小胖又被罚站,还有哪个谁又被扔粉笔头。
“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舅舅叫我不要去医院,说那里有怪兽,不适合健康的小朋友去。妈妈说我去了只会添乱。”衡榆一边啃着香肠一边说。
邹北期在求助帖看过照片,陆非凛不让小孩子去估计是害怕被吓到。他读不懂母亲对孩子的态度,真正爱孩子的母亲会让孩子在烈日底下跪在公司门口吗?
他下意识扫一眼衡时,确认对方面色没什么异样,才摸摸女孩子的脑袋:“没事的。”
“嫂嫂也这么说,那肯定没事。”衡榆冁然而笑,将一大块香肠塞进嘴里咀嚼。
保姆将新做好的三明治端上来,衡时接过递到邹北期面前。衡榆伸手要来拿,却被衡时拦了回去:“你刚吃了你嫂那一份。”
“我还在长身体,没吃饱呢。”衡榆委屈巴巴。
衡时一本正经:“小宝宝也没吃饱。”
“好吧,”衡榆这才乖乖缩回手,“小宝宝还那么小,要吃多点才能长大。”
“嗯,我让保姆再做一点。”
邹北期心软,还是分了一个三明治给衡榆。小孩乐滋滋地将食物几下吃进嘴里,这才满意地摸摸自己饱胀的肚子:“嫂嫂的小宝宝吃饱了吗?”
“吃饱了。”邹北期轻笑。
“去看花吗?”衡时问他,邹北期知道对方指的是后花园。粉玫瑰栽下去已经有一段时间,种子基本上都发了芽,成活率很高,幼苗也很多长出了小小的花骨朵。
“什么花呀,我也想看。”衡榆拉了拉邹北期的衣服。
衡时将衡榆挂在邹北期身上的手取下来,递到旁边的保姆手里:“让保姆带你上楼玩,我有话要和他说。”
“很重要的事吗?那好吧。”衡时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乖乖点头。
什么事?邹北期自己也好奇了。
还没等小孩子上楼,门铃恰在此时响起,门板后面站着西装笔挺的陆非凛。衡时只和他对上一瞬间视线,就如同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移开目光。
陆非凛懒得理他,脚步直向衡榆:“小榆,又来嫂嫂这边玩?”
“对呀,嫂嫂对我特别好,早餐也很好吃。”衡榆高兴地扯着陆非凛的袖口,“舅舅回来得好早。”
“哥哥没骂你吧?”说着将视线移向衡时。
衡时没说话,脸上倒是直白地写着无语两个大字。
“没有,哥哥也还好啦,帮我开了家长会。”
陆非凛似乎没想到衡榆会这么说,一怔:“……谢谢。”
衡时哑巴似的,还是不回话。
陆非凛也向邹北期道谢,后者将这对舅甥女送到门口,正要挥手道别,陆非凛却毫无预兆地开口:“等我一下。”
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停在门外,陆非凛先把衡榆送上车,交代几句之后又回到邹北期跟前:“看你这副表情应该是有什么想问的,说吧,满足你的好奇心。”
“衡榆家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就你知道的那样,钱还在慢慢筹,人还躺着。”陆非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姐和姐夫他们根本不会带孩子,小时候衡榆总缠着他们,两夫妻嫌小孩子烦,对她态度很差,我看不过眼才帮他们带一阵子。她从小就这样,被我和我姐他们来回带。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更烦心,衡榆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我家。”
“……辛苦你了。”
“没什么,她很懂事,很听话。”陆非凛怔了一下,“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衡时当年没和父母继续生活,未尝不是一种运气。”
“……”
“没别的我就走了。”陆非凛指了指邹北期显然隆起的腹部,“怀了?”
“嗯。”
“注意身体。”陆非凛说完这句彻底挥手告别,刚从裤袋里摸出烟盒,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用力塞回去,坐上银白色轿车的驾驶座,扬长而去。
邹北期退回到别墅,衡时静默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他。
“期期。”
他在衡时身边坐下,对方再次抚摸上他的腹部,像是在触碰自己珍视的收藏品。“过两周是诚规制药董事长的生日宴,也就是孟引声的父亲。”
听到这个名字,邹北期下意识皱眉:“你不能不去,对吧。”
“嗯。我们两家虽然目前是竞争对手,但毕竟也合作过多次,不能不赏这个脸。”衡时拉过对方一只手,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侧脸,“邀请你作为我的男伴出席,可以吗?”
“要穿裙子吗?”
“西装太挤了,不合适。”
“……”穿裙子就算了,居然是要去正式场合?
衡时提前替邹北期准备好礼裙,本人在严心制药工作,衣服是保姆送上邹北期房间的。
别墅里年纪最大的阿姨退休,衡时请了新保姆来顶上,正是邹北期眼前这位。估计其他人交代过相关事项,保姆对于邹北期不睡主卧以及怀孕的状况都没感到讶异。
礼裙准备了好几身,颜色和款式都各有不同。红色太张扬,黑色太沉闷,邹北期思来想去,最后选中一条淡紫色的长裙。
生日宴不少来宾,诚规制药作为业界的半个龙头,生意伙伴不少,加上孟老爷子的私交,整个宴会场显得热热闹闹。但尽管如此,所有人都只是在用普通的音量交谈,不至于形成格外刺耳的噪音,邹北期和肚子里的宝宝都没有因此显得异常。
“不用紧张。我一会要先去送礼,你不用掺和进来。有人找你搭话,你没兴趣就说自己身体不适。”衡时被邹北期挽着胳膊,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宴会厅中间走,不少人朝他们投来目光,“不要乱吃东西,可以喝点鲜榨的果汁,累了就找地方坐一会。”
“我知道。”邹北期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裙装走路,还特地戴了隐形眼镜,颇不习惯。
他远远看到陆非凛也在人群之中,只是没发现他。
“坐这里,不怎么会有人注意到。”衡时领着邹北期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扶着肩膀让对方坐下,“可以在附近走一走,我一会回来这里找你。”
“嗯。”邹北期乖巧地点一下头,衡时没急着走,而是略带忧心地多看了自己的先生几眼,抚摸过对方发顶才转身离开。
邹北期随手捧起桌上一杯颜色鲜艳的果汁,入口酸酸甜甜,并不难喝。他一边品尝饮料,一边将视线扫向周围,宾客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话题,邹北期显然融入不了他们,百无聊赖地独自一人发呆。
陆非凛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孟引声一人捧着一只酒杯,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邹北期猜测多半是在讨论生意上的事。
还没等他观察出个所以然,双方各自散去。陆非凛逐渐远离他的视线范围,孟引声倒是往自己的方向靠近。
邹北期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毕竟他和对方并没有过多的交情。直到孟引声在他身旁坐下,他才不得不压下心中莫名,礼貌客气地打声招呼:“孟先生,你好。”
“我记得你。”孟引声摇晃着酒杯里仅剩的液体,“衡时和你说去我爸那边了,对吗?”
“是的。不知道孟先生想和我聊什么,我今天身体不适,可能没办法作陪了。”
“简单说几句,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邹北期微不可察地皱眉,一般人就算听出来是借口也该识趣地离开,但显然孟引声就是喜欢强人所难。
孟引声将和邹北期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让对方不适的程度,压低声量开口:“听说你跟衡时,平时不在一个房间里睡?”
邹北期心下一惊,但表面仍是故作镇定:“没有的事,我和我先生感情很好。”
“我有说过你们感情不好吗?”孟引声噗嗤一笑,“心虚了?你们是商业联姻?可我在商界这么久也没听过你的名字,那就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了?”
“还请你不要凭空捏造我和我先生之间的事。”邹北期实在不理解孟引声意欲何为,如果是想找把柄扳倒严心制药,完全可以在工作上寻找更有价值的漏洞。据他这段时间在网络上了解到的信息,对这个世界来说,商业联姻算是上流社会很正常的事,就算公开也不至于对衡时或者严心制药造成什么影响。
“是不是捏造,你自己心里清楚。”孟引声笑得像个奸佞小人,“既然是协议那就会有结束的一天,不想为自己将来做打算吗?”
“你什么意思?”
“反正你和衡时没感情,不如和其他人试试?”孟引声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说不定有人就喜欢怀孕的。”
邹北期立马有一种浑身被污泥沾染般的不适,连忙后退几步:“抱歉,我是真心喜欢衡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是吗?”孟引声嗤笑。
“是。”这声回答并非来自邹北期,穿着礼裙的男人下意识回过头。
衡时一身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邹北期腰上被他一只手搂住,人就这么被轻轻带进怀里:“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家里的事。”
“怎么说也是朋友,多挂念也是应该的。”孟引声面上的笑顿时变得僵硬。
“多谢挂念,不过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生意上的事不用把我先生牵扯进来。”当着孟引声的面,衡时状似自然地轻轻吻一下邹北期的嘴角,“挽着我,跟你走一会。”
邹北期嘴上嗯嗯,脑子里仿佛炸开几朵烟花,温度在他面上不断地攀升。他不敢去看衡时,指尖轻轻触在对方刚刚吻过的唇角,仿佛上面还停留着余温。
孟引声的身影被远远抛在后面,衡时沉默地任由邹北期挽着手。
“对不起。”
邹北期一愣:“为什么要道歉?”
“减少非必要的接触,即使是演戏也要把握分寸,我答应过你。”衡时停下脚步,旁边是一个没有窗户、完全封闭的小房间,似乎没有人会有兴趣经过这里,“我越界了。”
“啊……”要不是衡时提醒,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我早就越界了,你没发现吗?”衡时往前一步靠近他,“还是说,你不介意?”
邹北期望向衡时的眼睛,对方也一动不动地和他纠缠视线。角落里透不进风,很热。
“我……不讨厌。”
担心衡时没听懂,邹北期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复又开口:“刚才你亲我的事,我不讨厌,也没生气,我……唔。”
邹北期剩下的话语被衡时的吻淹没。
滚烫的嘴唇相贴,对方身上的木质香气闯入鼻腔,邹北期感受到自己的下唇被一寸一寸地仔细碾过,舌尖将上唇舔得湿漉漉,最后强硬地入侵,在他口腔当中四处掠夺。
他下意识搂住衡时,自己的腰也被贴上对方的手掌。邹北期第一次和人接吻,就感觉自己像是要融化在对方口中。
空荡无人的昏暗角落里,两个人气息交缠。邹北期几乎要整个人软进衡时怀里,对方连忙伸手稳住他:“小心压到孩子。”
“嗯,宝宝没事。”邹北期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他仿佛还沉醉在方才那个吻里,身体的热度仍然提醒着他方才的感受。
“那你呢?”衡时捧着他发烫的脸,“还想要吗?”
“先……先回去吧。”
衡时轻笑出声:“脸皮挺薄。”
沿街都是亮起的路灯,车子在宽阔的大街上穿行而过,带起一阵夏夜凉风,钻进车内。
大抵是担心邹北期着凉,衡时将车窗上调,只留下一指宽的缝隙。
“孟引声和你说了什么?”
“说我和你不睡同一个房间,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分明只有他、衡时和闫则知道,硬要说的话,还有家里的保姆没办法不知道。
衡时和他一瞬间对上视线,似乎已经理解他心中所想:“大部分都是在家里工作了很久的保姆,信得过。个别的我还要调查一下。”
邹北期下意识想到最近新来的保姆,但无凭无据,不好说出口。
抵达别墅的时候已经夜深。衡时用钥匙开门,径直将邹北期送到房间,看着对方取下隐形眼镜,进浴室洗漱完换好睡裙躺在床上,这才伸手替对方理被子:“明天搬到主卧来吧。”
邹北期怔了一下:“这么快?”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搬进来才合适?”衡时失笑,“都被别人这么说了。”
邹北期想起孟引声在宴会时说的话,确实很不是滋味:“那我听你的。”
“嗯。”衡时目光轻轻扫在邹北期面上,“早点睡,很晚了。”
邹北期乖巧地闭上眼睛,很快他觉察到自己额头上落下一点柔软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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