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中的小辈们都接到了通知,甚至在长辈们全都在的家族群和企业群,尤君盛都高调发言。
所有人都是口头约定,但只有对尤君柏他郑重地发了一份请柬,“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得来看看热闹,不然我担心你以后都没机会见到了。”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打尤君柏的脸。
这么多年都是他压着尤君盛,何曾见过尤君盛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的模样。尤君柏忍无可忍,他咬着牙低语:“你最好停办这次宴会,小心我一朝翻身弄死你。”
尤君盛轻蔑的嗤笑一声,“弄死我?你也配,认清楚现实吧,我的好大哥。你一个鸠占鹊巢的蠢货,如果不是凭借池海霖的面子,凭什么要我这个亲生的尤家人让你三分。现在你把你的大腿作没了,你以为还有谁会让着你?”
尤君柏很不服气,他说:“你一个搞科研的书呆子懂什么,还敢骂我蠢,我看你才是脑子不好。我不过和池哥闹几天别扭而已,我在公司那么多年,也算是公司的元老之一,我的人脉压都能压死你。”
尤君盛简直要被他笑死,“你的人脉都是依靠尤家和池海霖才得来的,别人不是给你颜面,是给尤家颜面,给池家颜面,你的位置尤家谁做都一样。”
想了下,尤君盛又补充一句:“哦,不对,换个人应该比你还强一些,毕竟只要不蠢,不冒进,不贪心,不恶毒,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根本不会出问题。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废物。”
这一下嘲讽太狠,尤君柏直接疯了一样要去打尤君盛,却被尤君盛一把推开。
可能推得太用力,尤君柏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顺着楼梯滚到底的时候,尤君柏身体朝下腿朝上,一半身体在地面,一半身体还在楼梯上,腿部的位置不正常的曲折着。
尤君盛看了一眼有些心惊,他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很快,尤君柏被送到医院。
经过拍片子诊断,尤君柏的双腿摔断了。
医生看了片子告诉他们,“骨折处已经有明显的位移了,需要马上安排手术,手术后正常走路应该可以,但是肯定不会和没摔以前一样灵活,快速的跑动跳动之类的肯定不行了。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坐在轮椅上的尤君柏疯了一样的摇头,“不可能,不会这么糟的。我要更专业的专家来会诊,一定要做好手术让我完全恢复。”
医生见的各式各样的病人多了去了,像是尤君柏这样受到打击不肯接受的病人当然也见过,不过很少,他把x片放到袋子里,连带着签字的诊断结果都顺手放进去推到桌子边,“当然,我们尊重患者的意愿。如果信不过我们医院,也可以带着这些片子和诊断结果转院去别的地方看看。”
尤君柏眼眶布满红血丝,“我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对,现在就帮我联系别的医院。”
站在一边陪同而来的司机和助理感觉有点尴尬,要知道这里已经是全市有名的骨科医院了,就是全国排的上号的专家这里也有。他完全不懂大少爷在闹什么,这不是耽误治疗时间吗。
医生还有几台手术,很快急匆匆走了,医生走后,尤君柏面色更加痛苦了。
助理在尤君柏的斥责下赶紧去联系直升机帮他转院,这时候人都走开了。
尤君盛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走到尤君柏身边低着头看着尤君柏的轮椅,嘲讽道,“大哥,你说这不是报应是什么,之前你害的苏燃摔伤腿,这一回你也尝到了摔断腿的滋味。感觉如何啊?”
尤君柏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领,但是没勾到反而不小心挪动了腿,霎时间他疼的想杀人。
他的额头汗珠,大颗大颗的从下巴滑落,“不不行,我要止痛针,我要打止痛。”
片刻后接到通知的很多尤家人赶来医院,尤君柏又疼的神志不清,指着尤君盛说,“是你害我,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尤君盛轻蔑的笑了笑,“大家应该知道,家里的走廊里都是有监控的。等回去就可以调出来看一看,我问心无愧。”
这场闹剧一直到尤君柏转到新的医院才停止,他疼到昏睡过去了。
在他昏睡前,还吵着让助理给池海霖打个电话。
以前有个头疼脑热,或者生病身体难受,他的电话打给池海霖,池海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尤君柏只是习惯了遇到事情告知池海霖,却忘了他早已经被池海霖拒绝往来了。
最终这几通电话没打通池海霖的私人手机,而是打到了王秘书的手上。
池氏集团,池海霖办公室里,王秘书正在告诉池海霖接下来的一些工作,接到电话一看屏幕显示,他就面色为难。
池海霖抬眼看他:“怎么不接?”
王秘书没多想,顺手就接通了,片刻后,他面色尴尬的走回办公室。
“池先生,刚刚是,是尤家尤夫人的电话。他说尤君柏摔断了腿在医院,吵着要见您,您看……”
池海霖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问,“消息属实吗?”
王秘书点头,“尤夫人应该不会撒谎,我听那边背景音非常嘈杂,应该确实在医院。”
池海霖疲惫的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昨天特意调查到的关于苏燃的诊断报告。
他睁开眼,看着王秘书,语气冷漠:“帮我回绝掉,我不是医生,也并不想见他。也告诉尤夫人,以后我与尤君柏毫无干系,恩断义绝。电话就不要再打过来了。”
池海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王秘书有些惊讶。
看到他的疑惑表情,池海霖一言不发。他沉默的挥了挥手,让王秘书先去忙。
很快,王秘书把池海霖的意思转达给尤夫人,尽管王秘书的声音很客套很温和,但是尤夫人听完之后还是受到了打击。
她面色苍白的拿着手机站在病房外边的走廊尽头,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再次确认一遍,“王秘书,小池真的是这么说的?
他一点和君柏和好的意思都没有吗。这回君柏真的知道错了,他摔得很惨,其实他一直想……”
“很抱歉。池总确实说了,从今以后他和尤少爷没有关系不再是朋友,恩断义绝的意思您应该懂。”王秘书叹了口气,告诉尤夫人,“以后还请您不要再打过来了。”
病床上的尤君柏看着自己的双腿位置,一直回不过神的发呆。
这里的医生诊断结果和上一家医院的医生诊断结果是一致的,请了专家看完也说的差不多,可以做手术,手术风险不高,但是做完手术的恢复结果肯定是不可能和摔断双腿前完全一样,最好的结果就是可以正常走路,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需要,但是剧烈的跑动跳跃基本不可能了。
尤君柏真的无法接受这一点,他才二十多岁,从前也个热爱冒险的年轻人,从今以后却要和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正常运动告别,再也不可能跑跳滑雪或者去海边冲浪偶遇池海霖。一大半的机会都没了,这是绝了他的路。
但无论能不能接受,他的腿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很快在尤夫人和医生的劝说下尤君柏接受了手术。
可能因为住院,他也没精力寻找以前的下属给新上任的尤君盛使绊子。
等尤君柏手术一周后终于回过神来想兴风作浪,也已经错过了给他弟弟尤君盛挖坑的最佳时机。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几个月又过去了。
树梢上的叶子光秃秃的,西北风吹干了路边的柳树枝,也吹断了池海霖别墅后院的一大截杏树枝干。
这就是池海霖当初在苏燃陪伴下亲手种下的那棵树。
当池海霖下班回到别墅休息时,管家忐忑的走过来,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池海霖的视线落在窗外,果然没见到最常见的最歪斜的那一截黑褐色的杏树树枝。
如果是花开的季节,那截漂亮的树枝会开着美丽的杏花伸展到二楼窗前,供他观赏。
池海霖根本没想过,这棵树会遭受这种灾难,他以为他会把花养的越来越好,树干越来越高,一辈子都是那样不会发生变化。
这场风刮得太大了。
他跟着管家下楼,走到别墅后院有些硬邦邦的土地上。
因为是冬季,土地不够松软,草坪上的青草也干枯了没有春天时的柔软。
被风吹断了树枝的杏树坦然的、充满渴望似的迎风面对池海霖牢固的站在这片土地上迎接他的到来。
池海霖沉默的看着这棵树半响,片刻后,他走到那棵树底下,扯掉自己的左手上黑色的羊皮手套,缓慢的抚摸着这棵树有些苍老的躯干。
他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管家有些不安的站在他的身后,生怕被自己的老板迁怒。
但池海霖没有发火。
他指了指地上被风吹断的那一大段树枝,走到管家的前面,“去找个人把这一截树枝锯断做成收藏品,废弃的木屑就留在后院埋在土里做花肥。”
看起来是很理智,但是管家感觉池先生是昏了头脑。一截普通的树枝,哪有什么收藏价值?但池海霖坚持如此,老管家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办事。
老管家认为今天的池先生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向来不爱回老宅的池海霖搬回老宅住了好久,一直到临近阳历春节,池海霖才又回到了别墅。
阳历春节当天,池海霖仍然留在别墅。
他没做什么,就是按照往年的惯例去贴对联,贴福字,贴“出门见喜”,做一切正式农历春节应该做的事。
他甚至在门口准备了一挂气球仿真鞭炮。
做这些琐事的时候,池海霖又想起苏燃。
过往的每一年,都是苏燃和池海霖一起做这些,更准确的说,是苏燃扯着池海霖的衣袖央求和他一起做这些。
当时苏燃可怜巴巴的说,“你不能陪我过农历新年,那阳历新年总要把时间留给我吧?我是有男朋友的人,自己孤零零的过年算什么。你就留下来,留一天也行,你最近太忙都见不到你,我只想拥有你完完整整的一天时间。”
池海霖答应了,他当时说,以后的每一年阳历春节,都会和苏燃一起度过。
今年的阳历春节,只有池海霖一个人回到这宅院。当初渴求池海霖陪伴的苏燃却没有回来,彻底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忘了干净。
池海霖在卧室的玻璃窗上贴着窗花后,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苏燃的心情。
应该也和自己一样难受吧,或者,比现在的自己心情还糟糕。
在每一个农历春节和除夕,在别家热热闹闹的时候,苏燃要一个人在别墅做这些,一个人面对孤寂的院落。
就如此刻的池海霖站在这里,真的会忍不住想念他。
随着烟花解禁的消息传开,热热闹闹的农历新年也已经开始预热。
池海霖三次回老宅吃午餐,两次看到有远方亲戚带着礼物过来走动。
热热闹闹的讨论声中,池夫人商欣亚也开始跟着亲戚们讨论小辈们的人生大事,“要我说,姐姐,你还是知足吧。你们家小安谈了个黑人模特当女朋友,其实没什么不好。能当模特人家那身材比例绝对杠杠的漂亮,虽然肤色不同,但是家里孩子喜欢啊。”
商绒花非常不赞成,“我真的看不惯她,干什么事都和家里人节奏差太多,大家脑回路都不在一条线上怎么相处?”
“你看不惯也别太为难人,现在的孩子特别有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你要是非要和他们对着干,那他们肯定不高兴要和你闹。”商欣亚一副非常有经验的模样,对着她姐姐开始指导一二,直到池海霖走过来轻咳两声,她才愣了一下,看明白姐姐一副非常纠结忧愁的模样。
商绒花叹了口气,看着池海霖,“还是你们家海霖懂事,做事比我们家那个臭小子稳当多了。”
“什么呀,这个才愁人呢。”商欣亚一撇嘴,指了指池海霖说,“天天忙工作,一个工作狂到现在也没个着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成家,我未来儿媳妇连个影子都没有,就他那冷漠的鬼样子,吓跑多少女孩,别说女孩、男孩子都没胆子和他处处看。我看他是要孤寡到底了,还不如你家小安省心呢。”
池海霖听的耳朵麻木了,他看着两位长辈,有些心烦,“妈,咱们能不能不说这个。”
商欣亚才不搭理他,“不能,除非你赶紧脱单。”
“哦,”池海霖的思维迟缓的想了想,看着她说:“其实有个好消息,我脱单过了。”
“真的假的?”商欣亚一脸惊喜问她儿子:“哪家千金,快说快说,进展到哪一步了?牵手了没?”
一边的大姨也是吃瓜的表情。
池海霖看着她的眼睛,狠了狠心赌一把,“对方是个男孩子。”
场面安静了一秒。
商欣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没想到自己儿子当着她和亲戚们的面就出了柜。
“这,不合适吧。”商欣亚有点犹豫,不确定自己儿子说的是真还是假,踌躇了一会。
商绒花以为外甥是开玩笑,“海霖,你说的这个男孩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姨,你不认识。”池海霖看着他母亲,“妈,你见过他的,是苏燃。”
商欣亚恍惚间想起那个过分美丽乖巧的孩子,柔软的湿漉漉的漂亮的眼睛看她,乖软的叫她阿姨,一度是商欣亚最喜欢的小朋友之一。
“是那个孩子啊,我很喜欢他。”商欣亚沉默片刻,笑了笑:“如果你是认真的,下次带他来见见我,我好久没见他,也想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想法。”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想到别的,提前开始担忧:“虽然,虽然你爸爸可能不会理解不会同意,但是妈妈会帮你说服他的。只要你真心喜欢对方,那我支持你。”
池海霖终于忍不住心里的酸涩,“对不起,妈。还有一个坏消息,我和苏燃分手了,暂时没有办法把他带回家。”
“分手了?”
“分了。”
“因为什么?”
池海霖顿住了,他回想了一下和苏燃最后相处的那段时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因为,因为我……”
至于我什么,他说不出所以然。
池海霖检讨自己,他好像真的错的太离谱了。
是他对苏燃的不够信任,站在包藏祸心的尤君柏一边而不是苏燃这一边。对苏燃的委屈不够重视,不够包容,甚至、甚至会没良心的觉得他说的太多太频繁了,真的会有点烦。实在是……太傲慢了。
可是现在回头想想,如果不是真的委屈忍不住,苏燃怎么会那么难过想找人说说话。当时除了对自己说,苏燃还能对谁说这些呢。
可惜当时自己辜负了苏燃的信任。
最后池海霖想了想,坦白总结道:“因为我犯了很多错误,把人气走了。”
比儿子当场出柜更刺激的是,他刚出柜昭告天下的儿媳妇一脚把蠢儿子蹬开了。
商欣亚真的是眼前一黑。
从刚刚到现在,她的心理状态是起起伏伏,惊喜交加,惊怒交加,又惊又喜,刚愁又怒。片刻后,她一指门外:“池海霖,大过年的,别逼我找鸡毛掸子!给我麻溜的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错字,顺便恳求大家预收下一本:《和万人嫌离婚后,渣攻后悔了》
池海霖如愿以偿的顺着商欣亚的手势走了出去,暂时躲了个清净。
但也只是暂时。这一天之后,越来越多的烦恼追逐而来。
过年就意味着除工作之外要见的人更多,亲朋好友不管是近一点的关系或者远一点的关系,都要见一遍。
人多就纷杂,池海霖很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家里的人太多了,总会让他有避开的冲动。
其实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大多数人都是顺着他来,不会有人给他不痛快,和他讲话也都是吹捧为主,按理说不应该不顺心。但是看到很多亲成双结对的来做客的亲戚,他们和夫人亲亲蜜蜜的气氛就已经很让人看不过去了,讲话还一唱一随,带着一种外人被亮瞎狗眼的默契。
看几个还行,看多了池海霖心烦。
没几天,池海霖就受不了老宅的氛围,他白天回别墅,晚上开车回老宅。
就算在老宅,他大部分时间也带着他的哈士奇,坐在一边听别人闲聊。其中有一些热闹的话题,池海霖真的很难融入进去。
他这么勉强的样子,也看的商欣亚非常头疼,再次催他长进一点。
池海霖礼貌的保持微笑,并不想讲话。
到除夕前一天,路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
这片名贵的住宅区,物业办事向来很快。庆祝春节的复古氛围灯笼,红色的灯柱,绿化带里的灯光点缀,全都变得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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