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心情,应该跟自己是一样的吧。
“怎么样。”
身边的郑斌突然上前,跟带队的老师抱了一下。
没错,是抱了一下。
“还顺利吗?”温黎又听郑斌说。
有了郑斌带头,温黎也突然上前,用力抱了时一舟一下,“怎么样,还顺利吗?”
唯独孙海洋站在他们身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决定站在原地不动。
带队的老师看到这一幕,呵呵笑了起来,“看来咱同学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很不错。”
“老师们也是。”温黎笑着回应。
郑斌跟时一舟又说了几句,便热情地拉着带队老师到自己办公室喝茶。
他们走之后,温黎瞬间觉得自由了,他刚想再抱一下时一舟,就听时一舟突然提醒了一句,“还有一个人。”
这时,温黎才想起来从一开始就没说话导致没什么存在感的孙海明。
“那咱先回教室。”说着温黎拉起时一舟的胳膊就要走,只是刚迈出一只脚,就听身后有人喊他。
“温黎同学。”是孙海明。
人家都直接喊他了,他也不能装听不到,于是温黎只好转过身来。
孙海明的眼神里,有一股胆怯,这么说也不太准确,但他整个人此刻给人的感觉,像是在下大的决定要做一件事情。
“怎么了?”温黎问他,问得过程中,温黎看向了时一舟。
这还是第一次,温黎看到时一舟这么无奈。
是非常无奈。
“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对方突然上前一步,还把温黎下个不轻,温黎下意识往时一舟身后躲了躲,“你说。”
这段时间被时一舟灌输了太多孙海明对他图谋不轨的言论,导致温黎现在看到他就害怕,对方说有事求他时,脑子里更是开始止不住胡思乱想,他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猫一样躲在时一舟身后,手还攥着时一舟上衣的下摆。
温黎看到对方脸上短时间内闪过各种表情,看到他犹豫时,温黎就会想:如果是什么正经事,怎么可能会那么难以启齿。看到对方脸上有担忧时,温黎又会想:估计是一件“大事”,要不然不会这么担忧。
等看到对方脸上终于有了下定决心的表情后,温黎两眼一懵:完了,灾难要来了。
温黎准备好迎接灾难的真实面目时,却突然听孙海明说出一句,“温黎同学,可不可以也帮我补习一下英语啊,我给钱的。”
情况怎么跟温黎想得有些不一样?
他说说出来那一刻,温黎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他又问了一遍孙海明,“你说什么?”
第二次说这句话孙海明比第一次镇定了不少,“你可以帮我补习英语吗?”他加大了说话的力度,“时一舟同学说他英语进步那么大都是你的功劳,你可以也帮帮我吗?我给钱的。”
温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瞥了一眼时一舟,看到了对方无辜的眼神。
“怎么回事?”温黎贴在时一舟耳边。DAO.DU.JIA.BAO.ZHA
时一舟面露无奈,轻声应道,“说来话长。”
孙海明这人话不多,即使时一舟跟他算是队友,准备竞赛的那段时间,他难得主动找时一舟搭话,就是问起时一舟的英语成绩。
那个时候孙海明还没有提到过温黎,本着必须要跟别人炫耀自己的男朋友这一原则,时一舟就跟他说:我英语成绩进步,多亏了温黎。
然后他就把温黎从头到脚都夸赞了一遍。
听得孙海明连连感叹,“他那么厉害啊!”
这件事时一舟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竞赛结束在回来的路上,孙海明坐在他身边,时一舟听他突然问,“你说我也去找温黎帮我补习英语,他会答应吗?”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给时一舟惊得差点把手机都扔到了地上,还没等他反应,对方又说,“我给钱的。”
时一舟愣了好几秒,才开口问,“你这段时间一直打听他,就是想让他帮你补习英语?”
“不然呢!除了补习英语,我对他别无所图。”
时一舟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这段时间他千防万防,结果……
只能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震惊地起止是时一舟,温黎听他简要说了个大概后,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对于他们俩说悄悄话,孙海明很是不解,他无辜的双眼眨了眨,“温黎,你能不能给我补习英语,还得时一舟同意吗?”
“这个……”温黎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活他肯定是不能接的,他大脑快速转动,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完美地丢出去,忽然,他想到了一个法子,“不是我不想帮你。”温黎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演技,演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时一舟跟你说是我帮了他,其实当时我是去找了我英语老师。”
“这样吗?”
“对啊!”温黎使劲点头,“我要是真跟时一舟说得那么厉害,英语怎么也得比现在好点吧,主要是当时时一舟刚来,人生地不熟,如果是我真做了什么事,就是我帮他去找了一下老师,仅此而已。”
看孙海明的表情似乎被说动了,“那好吧。”说完他转身要走,走出去没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来,“你们英语老师是不是英语组靠门口那个。”
“啊?”温黎一怔,随机又点点头,“是他。”
等孙海明走后,温黎彻底面向时一舟,双手环在胸前,“时一舟同学,这就是你说得,他对我图谋不轨?”
时一舟浅笑一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不过……”时一舟说着一顿,“把他丢给咱英语老师,真的好吗?”
“也是哦,这样吧。”温黎说着胳膊搭在时一舟肩膀上,“辛苦我男朋友下次英语好好考,慰藉一下英语老师受伤的心灵。”
“这周打算做什么补偿我。”温黎又问。
“有啊。”时一舟笑着看着他,“说好了的,带你回家。”
温黎虽说一直很想跟时一舟去他家看看,可真到了那一天,他心里还有些紧张,前一天晚上温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许冉,约定一起在车站汇合,到了车站后,温黎发现,来得不止有许冉。
还有汤帆……
“黎哥!”一见温黎,汤帆就凑了上来,“好啊你,有行动不告诉我,你说你要是单独跟同桌同学出去,我绝对不凑热闹,但你竟然只带许冉不带我!”
温黎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许冉先一步过来说道,“他今天一大早来找我,刚好撞见了。”
这都什么事。
温黎有些歉意地看向时一舟,“多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我家住得下。”
“这样才对嘛!”见自己不会被撵走,汤帆更加兴奋起来,“我要好好去感受一下乡下风光了。”
从这边到时一舟家,的确是一段很漫长的路程,三个小时漫长的公交车到县里,之后在乘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到达他们镇上,最终,温黎是坐着时一舟父亲开来的拖拉机,到了时一舟家。
温黎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他们四个人分成两队坐在车兜两侧,温黎坐在前面,扶着车兜前面高起来的那一块位置,而时一舟坐在他一侧,手绕过他身后也扶在上面,怎么看都像是把温黎圈在了怀里。
拖拉机的声音很大,说话要很大声,才能听得清对方说什么,时一舟的父亲也很热情,就是那方言让温黎有些听不懂,只能一次次去求助时一舟,“叔叔又说什么?”
“我爸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让你这次来,就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这句话里,温黎捕捉到了非常关键的一点,“你经常跟你爸妈提起我?”
时一舟点点头,“每次都说。”
他说这句话时,拖拉机刚好走过了一个很颠簸的地方,温黎直接倒在了时一舟身上,那只本在握着拖拉机栏杆的手那一刻突然环上他的腰间,将他紧紧扣住。
前方又传来时一舟父亲的声音,还是有些别扭的方言,但是这一次,温黎听懂了。
“孩子们坐好了!马上就要到家了!”
拖拉机在一家有些暗红色大门的门口停下,门上还贴了两个很大的福字,经过时间的冲刷已经褪了一部分颜色,他们还没下车,里面就传出来声音。
“来了!”
接着出来一位中年妇女,眉眼看着和时一舟很相似,一看就是时一舟的母亲。
温黎刚放下的心突然又开始紧张起来。
这可是见家长啊!
“妈。”
时一舟先走了过去。
“没想到来得还挺快,我跟你爸爸以为要下午了呢。”她笑着,接过时一舟手里的包,“坐了这么长时间车,要不先带着你同学去你屋里,饭一会儿就好。”
叮嘱完这些,她才向时一舟身后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温黎,“这就是温黎吧。”
温黎听懂了这句话,立即笑着回应,“阿姨,是我。”
“长得比照片里还俊。”
温黎微怔,继而笑着问,“阿姨看过我照片?”
“看过啊!很久之前了,时一舟突然往群里发了张照片,我问他他说是在那个学校里遇到的很好的人,一直照顾他,要跟我们介绍一下,对了,那照片我还有呢。”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给温黎,“你看,就是这张。”
温黎看了一眼照片,差点就当场质问时一舟:为什么要给家里发我那么丑的照片!还是偷拍的他睡觉!
不过,温黎还发现了一个点,又立即平复了他的怒火。看这照片里的地点和他穿的衣服,这好像是……
他和时一舟确定关系的那一天!
也就是说,刚确定关系,时一舟就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把自己介绍给了他爸妈。
温黎感觉在时一舟父母面前是要保持形象的,可是现在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都别在外面站着了。”时一舟的母亲收起来手机,“外面冷。”
一进时一舟的房间,温黎就一脸好奇,四处看。
许冉将自己的书包放在桌子上,伸手捋了捋来的路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可以先出去一趟吗?”她的神情,有些着急。
“你跟她说了?”温黎问。
许冉点点头,“她现在在家等我。”
“那你去吧,有事我给你发微信。”
他说这句话时,汤帆凑巧从屋外进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许冉去哪?用不用我陪你一起?”
温黎刚想阻止他,怕他去许冉有些话不好说,结果他借口还没想好,却听许冉先说,“那你跟我一起吧。”
温黎不可置信地看向许冉,而许冉也刚好朝他看过来。
只是一个眼神,温黎就明白了。
她知道了。
温黎也不便阻拦,装作调侃道,“那你跟她一块去吧,省的打扰我跟时一舟地二人时光。”
两人出去没多久,时一舟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看到屋里只有温黎,便问,“他们俩人呢?”
温黎正在看时一舟小时候的相册,闻言头都没抬,“去见一个老朋友。”
时一舟也没多问,水果放在距离温黎不远处的书桌上,然后贴着温黎坐了下来。
此时温黎正巧看到一张蛮有意思的照片,随即侧过头去,只是没想到时一舟会贴他那么近坐,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温黎没出息的心跳加速起来。
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温黎往身后瞥了一眼,窗户那么大,也不怕被外面的人看到。
只能说时一舟不愧是时一舟,就在温黎想要不要拉开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免被他父母看到,谁想到这个想法刚萌生,眼前的人突然伸手,将他抱在了怀中。
乡下的天气是要冷一下。
难得来一次,温黎自然是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在时一舟家里待了一会儿,他就缠着时一舟领着自己出来逛逛。
村子不大,两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子前。这些年村子的人整体往下搬,现在这个地方都是一些废弃了的土屋,有一条长河横在村子前,河边栽种了几排杨树,现在这个季节,树秃了,河面倒是上升了不少,树下原先应该是草地,只不过现在被合力的水霸道地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地盘。
温黎突然想到时一舟之前跟自己说的事,“你之前说带着弟弟来滑冰,没看好他让他掉到冰窟里去了,不会就是这里吧。”
“就在这附近,带你去看看。”
温黎跟着时一舟沿着杨树林一侧走,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两个人也逐渐大胆起来,走着走着,手就牵到了一起。在翻过一个小山坡时,他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汤帆。
他坐在河岸前,时不时拿起一块石头,用力向河里扔去。
冬天的河面静悄悄的,不见一丝涟漪。
“他不是跟许冉出去了吗?怎么自己在这?”时一舟侧头问温黎。
温黎眉头轻皱,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汤帆。”
温黎径直走了过去,结果对方转过头来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已经发红的眼眶,霎时间,温黎的内心慌乱了一下,但还是故作不知情问道,“怎么了?”
汤帆浅浅一笑,“许冉喜欢的那个人,我见到了。”
乡下有一种城市看不到的宁静,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没有人说话的时间里,除了远处偶尔会传来几声比较大的交谈欢笑声,其他时间里,真的听不到一点杂音。
“这里是个净心的好去处。”汤帆率先打破了沉默,“黎哥,其实你是知道的吧。”
“对不起。”温黎深感愧疚,“我一开始就知道她喜欢的是个女生,但我也只是看过照片。”
坐在温黎身边的时一舟在听到这句话时,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震惊,随机又迅速恢复平常,眉头轻蹙,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别跟我说对不起。”汤帆依旧目视前方,他努力装出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可说话时声音还是有一些轻微的发抖,“夹在我们两个人中间,你本来就很为难了,你要帮她保守秘密,还要照顾我的情绪,黎哥,你也不容易。”
温黎没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了他肩膀上。
汤帆轻叹一口气,“我其实就是有点惊讶,之前我想了好多遍,想她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但我真的没想到……”他说到这,没再继续说下去。
温黎的手轻攥了一下他的肩膀,“她今天告诉你的?”
汤帆摇头,“我自己看出来的,又或者说……”汤帆苦笑一声,“她希望我能看出来,而刚好,我也不负她所望。”
汤帆知道许冉来过这个村子,就在今年暑假,为了寻找灵感,她一个人背着相机来到了这个地方。
所以这次来汤帆还是单纯的以为对方只是想来拍点照片,从时一舟家离开时,他甚至还贴心地帮许冉拿好了相机,直到许冉领着他去了一位女生家。
一开始汤帆只是以为那是她的朋友,可一番观察下来,他看懂了。
汤帆哪里会不懂,喜欢一个人却又不敢说只能小心又卑微的样子,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大脑在看透事实那一刻,汤帆瞬间愣在原地,而就在那时,许冉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视线交汇那一刻,他们在彼此之间的眼神都看到了对方想要传达的信息。
汤帆立即调整好自己的姿态,勉强地在脸上挤出笑容,他把相机还给许冉,说自己想出去逛逛,然后便快速逃离了现场。
许冉同意让他跟着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此刻,他也应该识趣地不再过多打扰。
一个人要会爱,也要会在合适的场合,识趣地退出。
“黎哥,我其实能感觉出来,那个女生跟同桌同学不一样,你说……”汤帆说着情绪开始难以控制,声音发抖地逐渐厉害。“许冉得多辛苦啊。”
坐在这冷静下来后,汤帆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他个人情绪主导的问题吗?
汤帆是喜欢许冉能够幸福快乐的,可是他就是有一股这样的直觉,在许冉和那个女生看不到希望的直觉。
“那个女生跟同桌同学不一样的。”汤帆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许冉能等到吗?”
“这是她的选择。”温黎轻声说,“你要相信她,在她做出这个决定前,其他所有的准备,早就做好了。”
汤帆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怔,接着又苦笑摇头,“对啊,我怎么忘了,她可是许冉。”
赶在吃午饭之前,三个人一起回了时一舟家,他们将汤帆塞到了时一舟的房间后,两个人关上了门,走了出来。
“许冉她喜欢刘佳佳?”一出门,时一舟就问。
“那个女生叫刘佳佳?”温黎握住时一舟的手腕,“你对她了解的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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