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叶寒:“……”
 不管怎么说,唐决今天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亲自监督着他、将他给送到了教室门口,站在那儿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角。
 “行啦,”唐决的语气轻松下来,“就是让你上个高中,不管现在再怎么讨厌上学,等度过这个阶段之后还是会觉得挺美好的。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唐决拍了拍云叶寒的肩膀,声音渐渐小下去:“顺便可以体验一下华国外的学校……”
 唐决走到走廊外面离开了。
 云叶寒终于还是在座位上坐下来,将原身的课本从桌肚拿出来翻阅片刻,却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的书本上黏黏糊糊的。
 纸张和纸张贴在一块,还有没擦干净的褐色浓汁,散发着奶制品过期的异味。
 还没来得及判断出这液体的成分,教室的后门就骤然被踹开。
 “砰!!”
 三女两男嚼着泡泡糖吊儿郎当地挤了进来。一个留着刘海的女孩尖叫一声:
 “啊呀?他怎么回来了!妍珍呐!”
 云叶寒:“?”
第32章 
 被称为“妍珍”的女孩扭过头,明显也露出了一个有点诧异的神色。但她看上去比刘海女冷静多了,柳眉倒竖,呵斥道:
 “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惠廷啊,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惠廷咽了一下口水,稍微往后面退了一步,恰好凑到了她身后男生的怀里。
 然而那男生脚下踏的都是名牌,眼神中都是鄙视和不屑,一把将惠廷推开,然后漠然道:
 “喂,孙明悟,当时不是让你解决这个人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留着及肩中发的男生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相当阴狠的神色:“阿西,谁知道这小子会再回来啊。喂,说你呢!”
 他们自顾自地将话给说完了,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神色,语气尾音微微扬起,挑衅之中带着鄙夷。
 很典型。
 相当典型。
 唐决上次将《俺娘田小草》和《哑巴新娘》看完了,之后就找到类似眼前这一幕的韩剧,通宵看完之后,整个首尔都在下暴雨,打雷就没停过。
 云叶寒当时就坐在唐决的旁边,麻木地给他递抽纸。
 “……”
 “喂!我们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个哑巴一样,是聋了吗还是瞎了?”明悟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个分化成功了的Alpha,三下五除二就冲上前,想要攥住云叶寒的领子,“你小子——”
 云叶寒躲避的很快。
 他的身子微微后仰,修长苍白的指尖抬起,“唰”地一下将手中课本沾脏了的地方撕掉了。
 那张褐色纸从两人之间飘飘然地落下,一瞬间挡住了明悟的视线,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往前了一步。
 只是下一瞬,他的脖颈就被一只手扼住了。
 那只手纤细修长。
 手腕骨节凸起,胳膊掩在宽大的袖子里。
 看上去就像个文弱的书生。
 明悟霎时间瞪大了眼睛,他“唔唔”了两声,眼球凸起,脸部一瞬间就充血了,控制不住地蹬腿:
 “唔!救!”
 众人一时间都没想到云叶寒竟然会反抗。妍珍换了个姿势抱臂站在原地,脸上浮现了一秒的慌张,很快就又消失,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美:
 “明悟啊,别装了。你可是Alpha,不会连个没分化的菜鸡都打不过吧?”
 明悟没说话,他的脸越来越红,胳膊上面的肌肉暴起,勉力拍打着云叶寒的手让他松开,几乎喘不过气来:
 “唔……我……”
 惠廷尖叫了一声:
 “西八!你不会真的挣脱不出来吧!你怎么回事!”
 她慌了,剩下的三个人也终于不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纷纷上前了两步。
 在他们碰到孙明悟之前,云叶寒松开了手。
 “我警告你们。”
 空气凝滞,几个人屏息凝神,只能够听到孙明悟大口大口喘息、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属于明悟的火药味信息素充斥在整个教室之中,味道十分难闻,其余的A和O们忍不住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来防御,一时间,驳杂的味道熏人无比。
 “停止这种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威胁、霸凌同学。”
 云叶寒的声音淡淡的:“不然,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
 以妍珍为首的几个人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
 他们大概也想不到云叶寒如今的气势这么骇人,跟从前截然不同,好像一段时间不见,完全不害怕他们了似的。
 “……西八!你以为你是谁啊。”
 莎拉是刚分化的Alpha,她冷冷地勾起了唇角,声音是从唇缝里面挤出来的:
 “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贱种竟然也敢这么跟我们说话。谁给你的胆子——啊!!”
 画笔颜料味道的信息素放大了十倍,几乎要从教室里面溢出去。看得出这一刻莎拉惊恐的程度。
 云叶寒十分淡然地收回了点她麻穴的手。
 “我从来不打女人,”少年俊俏的脸上毫无波澜,幽黑色的瞳孔看上去如同一潭死水一般,“除非特殊情况。”
 莎拉跟明悟不同,是他们五人组之中隐藏的核心人物。
 见她有些惊慌失措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有点不甘心地后退了两步,暂时撤离了云叶寒的身旁。
 “还有一件事。”
 云叶寒突然起身,吓得几人面面相觑。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声音淡漠冰冷:
 “班里同学的花名册,你们有吗?”
 从朴妍珍那里将花名册给抽了过来,云叶寒反手绊了她一下,然后在一众尖叫骂声之中走了出来,安静自若地往校医室的方向走。
 校医室的大门牢牢地关着,上面挂着校医离职消息的牌子。
 一个蘑菇头的少女正蹲在地上,失魂落魄。
 她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不住地挠着自己的手臂,几乎有点神经质地低下头垂泪,嘴里念念有词。
 直到一双干净的运动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的瞳孔骤然紧缩,如同受惊的小兔一般跌坐在地上,浑身都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妍……”
 两秒钟之后,她抬起了头,原本要说的下半句话又吞了回去。
 “……是你?”
 云叶寒在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微微地弯下腰,将手里的烫伤膏药给她递了过去,语气淡淡的:
 “嗯。是我。”
 很显然,云叶寒的原身在学校之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很可能跟这个少女同时被霸凌。少女对他没什么太大的戒心,但也迟钝地看了好几秒,才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药膏,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云叶寒的目光在她手臂上的脓水和溃烂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
 从前的他,从来都不会管这种事情。
 别人的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本来就是天下头号大坏蛋,大反派,做的那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给主角使绊子、伤害主角,跟主角抢机缘。
 但是……
 “去医院看看,”云叶寒从口袋里掏出了唐决硬塞给他的钱包,硬塞到了少女的怀里,“不然会留疤。”
 “……”
 少女猝然抬起了头。
 她有点陌生,又有点震惊地上下端详着眼前的人。
 云叶寒从前就很英俊,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很浮躁,很胆怯,即使有着一张帅气的脸,也没有完全将他的魅力表现出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遮挡额头的发丝被微微撩起剪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断眉,深邃幽黑的眸深沉漠然,高挺的鼻梁之下,是微微抿紧的唇。
 唇瓣似乎有点格外的红。
 他身上穿着的也是高中的校服,大家都穿的像学生,他却像是个大老板。
 “你,为什么要帮我。”
 少女的唇瓣动了动,好不容易才问出了这一句话。
 云叶寒没回答她。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这笔钱是我向您借的,”少女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我之后一定会还的。您放心。”
 她的身形没有那么瘦弱娇小,看得出是已经分化了的Alpha,身上的信息素是一股好闻、浅淡的花香。
 虽然这股花香并不浓郁,但云叶寒还是不可避免地蹙了一下眉。
 而且,他原本就有点红的唇色更加明显了。
 少女很敏锐,显然一怔:“……你怎么了?”
 “是我的信息素熏到你了吗?我——”
 少女不说还好。
 她这一说,云叶寒身上的不适感更加明显了,身体也情不自禁地燥热起来,鼻腔还萦绕着刚刚那些驳杂的味道,难受得要命。
 云叶寒踉跄了一步,勉强扶住了一旁的墙壁。他的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晕眩,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才好不容易吐出了一句话:
 “不。我……有点不太舒服。”
 哪怕是刚穿过来被人揍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现在的不适是从身体内部传出来的,云叶寒的后颈腺体在狂跳,逼得他从喉咙中泄出了一声低吟。
 他慢慢地顺着墙壁滑坐了下来,用尽了意志力克制住自己不出声,很艰难地从口袋掏手机出来。
 可是光掏出来,他手都没力气解锁。
 所幸有少女在一旁,她有些匆忙地上前帮云叶寒把手机拿稳,解锁进入电话的页面:
 “我来打急救电话吧!看样子你好像还没分化,大概是最近被太多的Alpha信息素给刺激到,所以提前加速了进程,需要去医院隔离一段时间,不然会出事的!”
 云叶寒的额头全是冷汗,唇色是异样的嫣红,闻言有点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
 “不打急救……打这个。”
 少年的指尖在某个号码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就颤抖着挪移开,转而去扼住自己的喉咙,逼自己冷静下来。
 少女完全来不及多想,按照他的吩咐给通讯录置顶的人打了过去,两三秒之后就接通了。
 “喂,弟,”青年清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现在不应该在上课吗,出了什么事……”
 “喂!喂!他即将要分化了,需要赶紧隔离,您是监护人吗?请赶紧过来带他去医院!”
 少女抱着电话,匆匆忙忙地将事情的原委给说完,还没来得及再报地址,就听到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
 怎么回事!也不说个收到就挂!
 眼前的云叶寒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全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可少女也是Alpha,信息素放出来只会跟他相冲,根本就帮不了他。
 女孩站在原地干着急了一会之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拧开校医室旁边的门,进去取了一点应急的酒精出来,准备先给少年降温——
 她拧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一个模样清俊、身形娇小的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了楼。
 见云叶寒倒在地上,闭上眼睛,似乎失去意识。
 他似乎是大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愤怒:
 “谁!是谁!!”
 云叶寒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若小云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们陪葬!!”
 唐决吼道:
 “太医、宣太医!”
 云叶寒猝然睁开了眸,即使被钉在棺材里,也要用嘶哑的声音吼出:
 “……够了!!!!!”
第33章 
 云叶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一声,紧接着浑身就被更汹涌澎湃的热潮席卷,惊人的痛和疯狂的冲击让他的眉头紧蹙——
 下一刻,就几乎昏过去。身体为了保护他启动了应急措施,他看上去很虚弱。
 “小云!别逞强了!”
 唐决终于赶到了云叶寒的面前,左手摸上了他的额头,险些被烫得一哆嗦。
 右手则托住了云叶寒的脖颈,摸到他“突突”狂跳的腺体,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从那里冲出来!
 “到底是谁?!谁让你变成这样的,我要把他们千刀万剐!我绝不容许他们活着!!”
 唐决身体后仰,胸膛剧烈起伏,痛不欲生!
 云叶寒听到他这一声嚎叫,眼皮子挣动了片刻,青筋暴起的指节艰难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很显然,又要被活生生地气醒了。
 唐决直起身,不小心“啪”一下把他的手甩下去了,但他浑然未觉。
 看到云叶寒脸色苍白地垂下手,唐决继续嚎:
 “怎么回事!小云,你不能死啊,你还这么年轻,我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直到一道弱弱的女声在一旁响起:
 “那个……他其实没什么事……”
 唐决的悲号戛然而止。
 “就是,他应该要分化成Alpha了,”少女讷讷道,“等级越高、分化越痛苦,我之前也分化过,但是没有他这么难受。你最好赶快把他送到医院隔离、打抑制剂,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发狂。”
 唐决默默地换了个姿势:
 “……哦咦。”
 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缓过来,唐决终于恢复了智商,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眼前的少女,开口:“谢谢你,请问你是?”
 少女脸色微白,勉强挤出了一个友好的表情:“我叫东恩。文东恩。”
 唐决:“你是!!!”
 他咳嗽了一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在少女奇异的目光之中半站起身,将躺倒在地上的云叶寒给抬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平静温和的表情:
 “你辛苦了。”
 “不……”东恩摇了摇头,看上去有点没太好意思,“那个,你应该是Omega吧。我来抬他吧,得赶紧去医院了。”
 “不用!”唐决挑了一下眉,“怎么能让你来。你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话罢,他单手搂住云叶寒,轻轻松松地将他抬抱起来,明明纤细的胳膊令人担忧会不会折断,但力气却如此惊人!
 东恩彻彻底底愣在原地。
 “怎么了,”唐决脚下迈步,冲身后的东恩歪了一下头,“我还有只手,你要上来吗?”
 东恩当然没有同意。
 但是作为曾经有过分化经验的Alpha,她还是决定跟上他们的车一块儿去医院,免得这个看上去极其不靠谱的哥哥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车还是金家的,司机师傅早就熟悉唐决,唰唰挂档,问他要去哪儿。
 东恩的目光也落在唐决的身上,她对医院这个地方还有点谨慎和害怕,犹豫了一番打算开口:“去——”
 “首尔第一人民医院。”
 唐决毅然决然抢答。
 “只有在那里,小云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别的地方我都不放心。”
 “……”
 东恩差点就跟云叶寒一样昏过去。
 司机颤颤巍巍地将地图调给唐决看,表示自己真的做不到。
 “那就去最近的医院吧。”
 唐决虽然有点失望,但是还是很快接受了。
 他挑了下眉:“你快点开车,我来提前准备我弟的证件资料。”
 他表面虽然吊儿郎当、漠然狂傲的,但是真正要做事还是比较靠谱,三下五除二把几样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得整整齐齐。
 东恩过来看了一眼,把其中有用的给挑了出来,剩下的则又叠起来。
 “嗯?”
 东恩的眸忽然凝在某一行上,不动声色地顿住了。
 她咽了一下口水,十八岁的她还没太多的心思,指尖在那里停留了片刻,轻声开口:
 “李宥嘉的这个手续,好像,特别标注了一句话。”
 “李宥嘉”这个名字对唐决来说相当陌生,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云叶寒原先的名字。
 青年“啊”了一声,微微眯起眸,顺着东恩的手指望过去。
 “这儿吗?”
 “对,”东恩眨了眨眼,“这个上面写的是,等李宥嘉分化的时候,领养关系就结束了。所以现在……”
 她说完,后知后觉自己多嘴了,连忙抿住了唇。
 云叶寒是领养的?
 他的手续甚至马上就过期了,要跟唐决解除领养的关系??
 “所以——?没关系的。”
 唐决看上去满不在乎似的,挑了一下眉:“取消了也不影响,他还是我弟。”
 唐决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单手还搭在云叶寒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云叶寒的眉紧紧地蹙着,额头的冷汗越来越明显,甚至顺着弧度流淌下来,积蓄在他的眼窝里;高挺的鼻梁之下一双薄唇已经红得不似真人了,好似下一秒就会破开,流出猩红的血液。
 他也确确实实伸了牙出来,重重地磨在唇瓣上,如同克制不住自己本能的冲动,要咬上某一块鲜嫩的血肉一般。
 “尽管一开始他不是我捡到的,”唐决的声音轻轻的,尾音微微扬起,听得出心情不错,“但是,既然他选择跟着我,那我就一定不会丢掉他。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会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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