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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换一具新身体(不间不界)


解临渊微笑着拉过他,问他吃晚饭了吗,还让他今天早点睡觉,无论门外听到任何声音,都千万不要出来,不然的话很可能会看到很恐怖的画面。
“最多不就是看到你们在分尸烹尸吗,能有多恐怖?”灰蓝不知天高地厚地说,“总不能看到尸体又活过来了吧?”
解临渊笑容更深,但笑不语。
四人一直等到了太阳落山,‘尸体’还是打定主意装死,三个夜里的瞎子只得先行回房间睡觉,反正只要是他们的同类,那晚上肯定也是瞎的,不用担心他逃跑。
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就打的这个主意,等到大厅落入寂静,又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之后。
男尸的指尖微微动了动,随即他就像个僵尸一般,一个猛子直愣愣地坐了起来。

第115章
弹射起身之后,‘尸体’僵硬地活动四肢,两只手四处摸索,随后鬼鬼祟祟地贴着地面以跪爬的姿势缓慢移动。
今夜的月光十分明亮,透过不日前刚被清洗干净的窗户,洋房内仿佛被笼上了一层洁白温柔的细沙。‘尸体’一步步移动到窗边,扶着墙一点点站起身,将脸颊贴到玻璃上,如同被关在橱窗里的人偶模特,好奇地看着外界的景色。
他大概维持这样的动作长达五分钟之久,接着转过身,摸索着朝楼梯走去。他走路的姿势很诡异,不仅在于看不见,肌肉舒张也和正常人有明显的区别,犹如一只木偶人,楼梯因为踩踏发出声音,‘尸体’为此皱了下眉,脚步放得更轻,好一会才成功抵达二楼。
随后他径直走到了最靠里的房门外,立直不动了。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隔壁房间内,解临渊的左眼正在实时接收屋外五枚监视器传来的画面,全方位、多角度,他躺在床上,右手掌心是新破纪录的游戏机,左手边是把自己裹成一团早已熟睡的戊寅,解临渊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名在庚午房间门外安静伫立的‘尸体’。
五分钟后,‘尸体’终于缓缓地动了,他移动到隔壁甲辰的房间,再一次地一动不动地站立。
就这样,‘尸体’一视同仁地在他们房门外全部站上了五分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轮到戊寅的房间时,今晚特意与戊寅同睡的解临渊警觉地开启了红外扫描,一心二意地在注视监控的同时观测屋内的动静,试图找出房间内有没有多出些什么东西。
‘尸体’这一次确实多停留了一段时间,但除了停留了双倍时间之外,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十分钟之后,他抬起脚步,走到了灰蓝的门外。
解临渊祝愿灰蓝千万不要半夜口渴或者起夜开门。
好在并没有意外发生,灰蓝睡得很熟,洋房的夜晚寂静无比。五分钟之后,‘尸体’转身摸索着回到了他方才躺尸的地方,重新变回最初的尸体。
天亮之后,戊寅看着解临渊投影在墙面上的昨晚监控,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到底在做什么?”戊寅忍不住问,解临渊很难解释:“别问,我也看不明白……他大概是在观察吧?或者在寻找什么东西?”
戊寅想不明白,干脆也就不想了。洗漱完毕走出房间,去大厅又抬脚踹了地上的尸体两下:“嘿,起来,还装死呢?拿出你大半夜站我们卧室门口的精神呢?”
‘尸体’:“……”
灰蓝惊悚地看着戊寅和尸体对话,谈话内容更是让他坐立难安,没一会就随便找个理由出了门,看情况天黑之前不会再回来。
庚午今日特意请了假,和戊寅一起守着尸体。没事就走到尸体旁边,好声好气地劝上两句,告知尸体你是‘活’的这件事大家早就心照不宣了,还多次暗示‘腐生’二字,希望他赶紧配合工作,不要再这么装死。
奇怪的是,无论戊寅和庚午怎么说,‘尸体’照旧岿然不动,甚至到夜里都不动弹了,仿佛一具真正的尸体。
等到了第二天,就在戊寅耐心即将告罄,打算直接把尸体火化之际,变异者们倏然到访,还带来了一个大新闻。
“你们怎么把这具尸体带回家了?”格瑞一进门就看到了非常辣眼睛的画面,他掩住口鼻,“它后来有再动吗?没动的话赶紧扔出去吧,都有点臭了……”
“待会就抬出去烧了。”戊寅随手拿块布把尸体盖上,“你们刚才说有什么大新闻?”
“北营地内乱了。”格瑞兴奋地说,眉飞色舞的,“听说两天前就开始打了,一直封锁着消息,无线电什么的全都断了,拒绝任何人出入,是昨晚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一批人递出的消息。”
“内乱?为什么会内乱?”解临渊问。
“是北营地里的免疫者主动掀起的战争。”白姐今天又穿了一身旗袍,肩头披着绒毛披肩,面容严肃地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免疫者们里有一种激进的说法,他们认为末世其实是一个淘汰机制,它是人类向前进化必须经过的进程,如历史的巨轮,它是无解的,不可逆,不能反抗,只能顺从,而免疫者则是这场全球性浩劫筛选中真正应该存活下来的人。至于其他人,都是在苟延残喘,在浪费免疫者们的资源。”
“所以,他们要帮助灾厄污染推动这面巨轮,加快淘汰速度,从而为免疫者们的新生挽回更多的资源。”
“好熟悉的说法。”戊寅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解临渊,“这不就是我们在兽之国旁边的医院里听到的,那一批免疫者通过广播告知全国的言论吗?”
解临渊和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我当时就觉得这段话的煽动性太强,还是通过电波传播到了全国,一定会引发动乱。没想到,最先挑起大规模战争的竟然是北营地。”
——他的老东家,国内科研实力最为强悍的人类基地。
不过稍加回忆,解临渊就想到北营地的副主席就是免疫者,还有几个关键职位的掌权人,也都是免疫者。再加上北营地养了一大批科研狂魔,向来奉行的理念都是个人的大义牺牲他人的小我,活人实验数不胜数,解临渊本人就是例子。他相信一定有大量免疫者被北营地用各种手段偷偷买去,做了人体实验。
北营地的免疫者先乱,属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对了,北营地那边还有一件事,和我们动物园外面的智慧畸变体有关。”阿橙倏然说,“你那个恋爱脑狼人朋友不是说,它背后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操控吗?……”
戊寅和解临渊一人端着杯热水看着阿橙,示意她继续往下说,但阿橙却在这时忽然愣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二人身后,半张着嘴,抬手颤抖地指向地面,“它,它……”
戊寅和解临渊意识到什么,快速转过头,就见之前还保持着平躺姿势,在桌布底下死得很安详的‘尸体’,此刻已经掀开了挡脸的桌布,侧过脑袋,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被发现之后,‘尸体’再次熟练地进入了装死模式,好像桌布是风吹开的,他的脑袋也是风吹跑的。
戊寅有点想笑,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对智慧畸变体有兴趣?坐这儿一起听啊。”
‘尸体’:“……”
解临渊想到什么:“说起来,他不就是跟着智慧畸变体一起出现的吗?我们却陷入思维误区,并没有将两者联系在一起,现在转念一想,或许他的来意正是和智慧畸变体有关。”
戊寅也想到了这一点,让阿橙继续说。
阿橙身为一名变异者,见多识广,自己就是个令大多数人闻风丧胆的异类,区区会动的死尸而已,根本吓不到她。她很快就整理好心情,用手挡住一边脸,不去看那具面相丑陋的尸体:“呃,说到哪里了?哦,就那个……北营地的免疫者这边,出现了受人操控役使的畸变体,听说有整整十只,除此之外,还有数目众多的变异动物,各个都跟殿下一样,三头六臂孔武有力,给非免疫者一方阵营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戊寅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消化一下。
解临渊沉吟道:“这又是操控畸变体又是变异动物的,北营地免疫者到底是哪里挖来的神人,怎么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给了戊寅一个口型:该不会又是你的哪个兄弟吧?
“……”
如今的戊寅已经一点也不想要什么兄弟了。
甲辰嫉妒他想顶替他还用他的仿生体四处勾搭,地上这个疑似兄弟的死活装尸体拒绝沟通,唯一还算省心的庚午顶着个六岁小孩的样貌一点用也没用,要是再来一个帮着免疫者腥风血雨为非作歹的兄弟……
戊寅一直以为他已经很难搞了,没想到六十甲子实验体里面多的是比他还要难搞的“刺头”。
“数目众多的变异动物,还各个都和殿下一样?”戊寅看向窗外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殿下,狗是狗,殿下是殿下,他要是喊殿下跟他一起反叛人类,攻打动物园,殿下能连夜写一份两千字的报告就为了告诉他这种行为是错误的,就连这种想法都不该有。
“殿下这种等级的变异动物,怎么可能到处都是?”戊寅有些傲气地说,但是倏然,他联想到什么,猛地直起身:“人造的!那些都是人造的变异动物,解临渊,记不记得龙办公室里的那只三颗脑袋的狐獴。”
解临渊瞳孔微微收缩,随即重重地点了下头,“你说的很有可能……原来近段时日这些异常的源头都是在北营地的这场战役中……”
变异者们还不知道狐獴的事情,纷纷凑过来求戊寅解释。
戊寅便简单地向他们解释了来龙去脉,声音不大,等众人纷纷了然退开的时候,地上的‘尸体’都已经快坐成90°直角了,虽然其他人一望过去他就装死,但肉眼可见他对北营地这一系列相关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就在这时,陆捌三两步走到解临渊身边,低声说:“那批从北营地里逃出来的人里有两个Z系,据说是往动物园这边跑了,也不知道真假……如果他们真的来了,你想见他们吗?”

“当然不。”解临渊毫不犹豫地说,“见他们做什么?”
“……”陆捌似乎没法解释这个问题,他只是鬼使神差地有了一股冲动,去见见这些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即使他们过去并没有什么交情,“……你说的也是。”
解临渊看出了他这瞬间的落寞,隐约好似明白了陆捌在想什么。
陆捌吃过比他还要多的苦,也比他要更在意过去,那些影响他们终生的回忆,给他们留下了永远无法抹除的痕迹。陆捌的心灵太过孤独,他需要一群能够一起舔舐伤口的同类,在无意识地寻求归属感。
解临渊将太多精力放在戊寅身上,忽视了陆捌的需求。来动物园这么多天,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了解陆捌自毁之后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意识到陆捌的心结所在,解临渊干脆利落地揽上他的肩膀,决定关心关心他的老朋友,问陆捌今天准备做点什么,然后热情地表示自己很闲可以帮忙,顺带回头跟戊寅说他天黑之前回来,让戊寅今天自己找安全的地方凉快去,。
戊寅也没问解临渊做什么去,只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陆捌跟不上解临渊的思维,疑惑地望他一眼:“……你和吴小虎吵架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能让他这位恋爱脑前同事抛弃亲亲宝贝来找他的理由。
“没有吵架。”解临渊随口扯了一个谎,“总腻在一起也是很烦的,情侣之间也需要偶尔的距离感……等你谈恋爱了就懂了。”
“……”陆捌十分无语地和他并肩逐渐走远。
在他们离开之后,变异者们也很快告辞。既然智慧畸变体的来由已经有了头绪,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还和北营地的免疫者动乱有关,那么他们也要尽快采取应对措施,结束这段日子动物园的人心惶惶。
很快洋房里就只剩下了无所事事的戊寅,以及特地来主人身旁充当守护神的殿下,金毛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边牧倒是很精神地冲着‘尸体’不停吠叫。
边牧——他在动,主人,尸体在动……又动了又动了!
“我知道。”戊寅身子一斜躺到沙发上,交叠双腿,握着游戏机百无聊赖地翻找游戏,发现里面所有的记录又被解临渊破了个遍,他气愤不已:“该死的机器人!”
殿下好奇地走到尸体旁边,还不等完全靠近,光不近不远地用鼻子嗅嗅,就被尸臭熏得干呕了好几下。
戊寅也觉得不能再把这具尸体这样放下去了,再过两天,自己身上都得被尸臭腌入味。他站起身走到尸体旁两米远左右蹲下,“腐生,现在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今天晚上等解临渊和灰蓝一回来,我就让他们把这具无名的尸体埋了。”
他耐心地等了三分钟,见‘尸体’是真的不打算睁眼交流,直接毫不犹豫地起身回到沙发上躺下,重新打开了游戏机。
还没等一盘俄罗斯方块结束,一股浓郁的尸臭味就靠了过来。
戊寅毫无反应地继续低头点着屏幕,不管殿下不停地用爪子扒拉他的衣服,金毛呜呜从喉咙中滚出低吼,他没有攻击的意图,会表现得这么应激纯属是吓到了,没人规定一条狗就不能怕鬼。
忽然,一只满是尸斑的手从上方取走了戊寅的游戏机。
戊寅没有反抗,任凭手中的游戏机被抽走,只是轻笑了一声:“终于舍得动弹了?”
头顶没有传来说话声,有的只有手指敲击游戏机按键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游戏机被递还回来,戊寅看到屏幕中是游戏机自带的记事本,上面出现一排小字:你是戊寅?
“……你说不了话?”他皱眉坐起来,望向自己的背后。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肿胀的尸体正笔直站在那里,开裂的颅骨附近,一搓搓头发半脱不脱地挂在那里,皮肤呈现诡异的蓝绿色,面容丑恶,怪不得殿下被吓得耳朵都竖直了。
尸体认真地伸手指向屏幕,示意他回答。
戊寅又看了眼游戏机上的四个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似笑非笑地问:“在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你呢,你是谁?”
“……”尸体没有出现任何神情的变化,只是立在原地不动,但戊寅就是能感知到对方似乎是生气了。
他越发地莫名其妙:“这是不能问的吗?”
尸体伸手再一次取过游戏机,手指僵硬地通过按键和摇杆选取拼音,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寻找,花费了足足五分钟才勉强拼出了他想表达的愤慨:你不记得我了?
戊寅终于理解这些天尸体为什么不肯和他们沟通了,不能说话,肢体也不怎么听使唤,想要和人交流确实挺费劲的。
他看尸体宁愿花费五分钟痛苦地打字也要质问他,这种愤怒委屈的情绪不似作伪,便不再继续和他卖关子,坦诚道:“我是戊寅,我失忆了,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你是第几个?”
说着,他将游戏机重新塞回尸体手中,对方深深地望了戊寅一眼,艰难地敲起了字,只见他先是努力写了‘你怎么’两个字,随后迅速另起一行,按下了两个阿拉伯数字:10。
“十,你是第十个?”戊寅默数了一会,沉声念出了六十甲子的第十位,“癸酉。”
听到这个名字,尸体一时之间有些激动,差点没有拿稳手中的游戏机。这令戊寅瞬间确认:“看来你确实是癸酉。”
癸酉宛若木偶一样一板一眼地点了点头,接着在游戏机中慢慢地输入:你怎么会失忆?
“不知道,”戊寅说,“不仅是我,庚午和甲辰都有出现失忆的情况,你呢?”
癸酉缓慢地摇了摇头,戊寅顿时兴奋地亮了眼睛,激动地问:“你没失忆?所以之前发生的事情你都记得?……”
戊寅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想要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的过去,他们是否还有其他兄弟……但最终他挑选了一个对于他来说最为关键的问题:“我的身体现在在哪里?我现在用的是仿生体你知道的吧?我想知道我的本体在哪?”
他期待地观察着癸酉的回应,但很可惜,戊寅只看见癸酉睁大了眼睛,再一次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皱眉,“你不是没失忆吗,为什么会不知道?”
作为尸体的癸酉从始至终都没有眨过眼,眼睛倏然瞪大之后他整张脸上的皮都松弛了,戊寅猜测这大概是他表达诧异的表情,随即他就见癸酉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操纵摇杆和按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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