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让你看看你刚才的表情有多害怕、多心虚,可惜了。”容时把小狗摄像头揣进兜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
这两张纸和他平常用得纸巾有些不太一样,不只是大小和颜色,纹路质感也有所不同。
容时慢条斯理地用床头柜上的水微微润湿了纸,在陆曦的目光中非常认真仔细地,将纸盖在他脸上。
等第二张纸盖上,呼吸变得困难后,陆曦才猛然发现他的意图——他竟然真的是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要取他性命的。
陆曦瞪大双眼,他的双被铐在病床两边,连带身体也无法回转,而这纸却像是有粘性一般,死死捂住他的口鼻。
容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陆曦的痛苦,他本来以为这至少会带给他一种扭曲的、复仇的快感,但并没有。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让讨厌的人死掉,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两张从医院卫生间拿来的卫生纸,就能让这个一直想方设法、疯狂蹦哒着害他的omega窒息而死。
他看向脸色涨红的陆曦,微微勾起唇角,如果有旁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他此时的神态和看到一部有趣的电影也没什么不同。
“听说窒息而死也是非常痛苦的一种方法,是不是有点符合你的要求?”他顿了顿,“我当时死掉的时候,也和你现在一样痛苦、害怕……我很高兴你能体会到我当时的痛苦。”
陆曦呜呜地奋力挣扎着,他昨天虚情假意哭了那么久,这时候倒是终于流了点真情实感的泪水。
“你找的人告诉我,人死后瞳孔里会映下最后杀害他的人,化成厉鬼复仇,他害怕我来找他复仇,遮住了我的眼睛。”容时勾起唇角,“但我不怕,陆曦,你尽管来找我复仇吧,哪怕你从地狱里爬上来,我也会把你按到更深层的地狱去的。”
陆曦面目扭曲,此时再看的话,任谁也看不出他和容时长得像了。
他身下一热,过了会儿陆曦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当着容时的面失禁了!
那一瞬间的羞耻感甚至微微压过了死亡的恐惧,陆曦脑中一片空白,如果扯开纸巾自己说不定都能背过气去。
容时闻到味道,嫌弃地后退半步,他看了眼时间:“真恶心啊,不过我很好奇,你这样的心里素质,是怎么想到□□的呢?”
“或者说,陆曦,是谁诱导你这样做的?谁把绑匪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容时上前挑开那两张纸,用两根手指捏着边角,陆曦大口喘着气,几乎要过呼吸。
眼看容时要再把两张纸盖上来,他祈求地摇摇头,终于开口:“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他在大概七年前……就加了我,但我查不到他是谁。”
“杀人是犯法的,容时,你……你冷静一点,我知道错了,你不是也没死么?”陆曦鼻涕眼泪糊了一点,不知道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因为失禁的羞耻。
容时冷眼看着陆曦,他脸上有恐惧、有羞愤,也有后怕,但他没有后悔。
哪怕是后悔,也是后悔贸然下手,没有彻彻底底杀死他吧。
不过我也不需要这种人的后悔就是了,容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陆曦还以为他又要动手,向后瑟缩了下。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对了,他说他可以试着让你不要回到陆家,这样好下手……我真的、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
“我知道是谁了。”容时拿回手铐,把那张纸丢进套间的马桶冲走,“我本来是想直接杀了你的,不过就和你故意把手表留给我一样,你也有比直接被我杀死更痛苦的事吧,陆曦,晚点见,希望你不要再说谎了哦。”
房门咔哒一声关闭,陆曦软着腿从床上爬下来,等他换了衣服想给那个号码发信息的时候,红色感叹号突然跳了出来。
他疯狂用消息轰炸,红色感叹号一个接一个,就像是给他的命运、给他的结局,也打了一个大大的、猩红的叉。
陆曦躲在厕所,不顾外面医护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恶狠狠将手机砸在马桶上……
不知道楚星驰到底和陆思衡怎么说的,总之,等容时回病房时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他去洗手间仔仔细细洗了每一根手指,总觉得有病毒顺着刚才的纸巾爬到他指头上。
“别怕,你也没有真的杀了他。”楚星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上前关了水龙头,拿过毛巾替他擦拭。
容时本来想说他并不是因为险些杀死一个人后怕,只是单纯看陆曦鼻涕一把泪一把,还在被子里失禁,感觉有点恶心罢了。
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就算害怕,也是对别人死掉无动于衷的自己更可怕吧。”
楚星驰低头看他的手上有没有残存的水珠,头顶看起来乱糟糟毛绒绒的,像个无害的大狗。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害你的怎么能算人呢?踩死只蟑螂谁也不会内心波动吧。”
陆曦忐忑了一下午,等陆思衡推开门时,他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小时叫你,需要我给你准备轮椅么?”陆思衡冷漠地看着他,后颈隐约露出一个边角,像是alpha专用的抑制贴。
陆曦闭了下眼摇摇头,他腿其实还是有些发软,但他已经在容时那丢了那么大人,再坐轮椅去低人一等……实在是把他仅剩、仅靠自己自欺欺人的面子按在地上踩了。
他靠着墙自己站起来,陆思衡没有上前扶他,反而像是躲什么病毒似的,在他踉跄几步时还往侧边绕了下。
到了病房里,就连一天没露面的陆宗也在,除了贴心从外面带上门的楚星驰,所有alpha后颈都贴了阻隔贴。
陆曦心下一沉,知道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也失效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级omega,陆宗讲求物尽其用,最多也就把他送去和生意伙伴联姻。
但如果他是能影响到alpha的omega就不一样了,他握紧拳头,几乎要摔倒在地。
“坐吧。”容时靠在病床上,他明明看起来就像个美人灯似的风大点就能吹灭,可此时却隐隐坐在最高位的地方。
“你不坐下的话,万一一会儿突然掏出把刀把我捅了怎么办呢?”
他这句锥心的话一出来,陆思衡立刻深深地看了陆曦一眼,那眼里除了提防,竟然是有恨意的。
陆曦心错跳了一拍,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
容时冷眼看着这群人,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皮囊之下是骨与血肉,和他路上见的那些路人甲乙丙丁也没什么不同。
当初怎么就着了魔似的、卑微地想要他们的爱呢?
也太愚蠢、太天真了吧。
“你们可以亲自向他求证,无论是找人意图杀我,还是信息素的问题。”容时耸肩道。
陆思衡的脑子在家里总时不时掉线,但在调查上还是有点用处的,通过楚星驰的线索,他很快就找关系得到了那篇未能发出去的实验结果,发给了陆家所有人。
之前那些莫名的情感、那些对自己亲生弟弟犯下的错误、那些内疚与自我折磨终于有了发泄口。
哪怕这份论文并没有很完善,但去指责怨恨别人,总比承认自己的错误要好。
结合陆曦信息素失控溢出的时机,他们不约而同地信任了这份并不严密的结果。
他们之所以对亲生弟弟、亲生儿子这样狠心,并非是因为心如铁石,只是被陆曦的信息素扰乱、控制了。
就连其实没有在溢出时接触过养子的陆宗,都默认了这个原因。
陆曦面对所有人已经定罪的目光,突然就失去了解释的力气。
哪怕他巧舌如簧,这次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他确实利用信息素对他们做出了干扰,但控制最深的其实只有从第一次分化后他在没摸清时就潜意识干扰的陆弘景罢了。
陆思衡从小就是个很合格的哥哥,之前只是有时候顺带着,直到容时回来后才开始多次对他下手,影响还很轻,不然昨天也不会叫他发现端倪。
至于林慈恩和陆宗他更是完全影响不了。
他们只是迫切的需要一个人为所有的问题背锅罢了。
他在这个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么多年,早明白了陆家人的心就和s市的天气一样难以揣测。
之前为了陆家的“面子”,为了陆家的兄友弟恭,被指责的人是容时。
现在终于变成他了。
因果轮回,他早在一开始伸出的那只手,此刻终于把他自己推下了天台。
“是我雇人绑架了容时,是我害怕容时分走你们本来就不多的爱,才想要彻底杀了他,我本来就只是他的代替品,正主回来了,难道还需要把代替品摆在家里吗?”陆曦表情扭曲,但他平常都把眼泪作为自己的武器,到了这个时候,他眼底干涩,竟然没有哭出来。
“你们陆家人就连亲生儿子都能随便放弃,我这个养子又算的了什么?”
陆曦悲极反笑:“我们为了这点感情斗生斗死,最终还要在这里接受你们的审判,如果不是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所偏颇,单靠信息素就能彻底转变思维,那陆家继承人早就是我了!”
“够了!”陆弘景先坐不住了,“我说我为什么当初明明不喜欢你,在你分化之后就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等小时回来后我也……”
“二哥,如果你真没有过‘没有陆时绥,如果弟弟从始至终就是我就好了’的想法,我又怎么能代替他呢?”
陆弘景猛地站起:“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他突然想起在小时刚走丢的那几年,家里气压很低、母亲总是偷偷哭,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就只是一瞬间埋怨过。
小时为什么要贪玩走丢呢?害得家里人这样难过,如果弟弟从始至终就是陆曦就好了。
大家就都会开心了。
但这样卑劣阴暗的想法很快就被他翻过去,如果不是陆曦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陆曦视线转向陆思衡:“大哥,别这么看着我,你不也……”
“行了!”陆宗突然厉声打断,“在这里攀咬像什么话,陆曦,这家看了这么久都没好,给你换个医院住吧。”
“我不要!”陆曦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妈妈,我不要去!”
林慈恩突然被点出,这才抬起头,她面露不忍,但她什么也没说。
就像她之前对容时的那样,失望中带着不忍地看着他,什么都不做。
陆曦突然暴起扑向容时,他对陆父口中换院的恐惧甚至压过了对容时险些杀死他的恐惧,声音尖利得刺耳:“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死了就都是我的了,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东西!我恨你,你去死吧!”
陆弘景直接从背后拉住他,容时冷眼看着他张牙舞爪,甚至还有空拍视频分享给在门外听墙角的楚星驰。
“你不恨父母领养你做替代目的不纯,不恨哥哥摇摆不定、处事偏颇,反而恨我吗?”容时喝了口水,“如果不是我走了,你连陆家的门在哪都不知道,小偷进屋偷东西被抓了,还要怨恨主人么?”
他勾起唇角,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别人:“更何况,能被抢走的,本就不是你的东西,况且如果随随便便就动摇的话,那这个东西,也不是那么有用吧。”
陆曦猝然落下泪来。
他竹篮打水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一场空。
病房门打开,陆宗和林慈恩先一步离开。
陆曦被陆弘景压着和楚星驰擦肩而过,只见这个一米九的alpha像一条等待多时的大狗,直接撞开床边的陆思衡,认认真真地检查容时露在外面的皮肤。
“他最近也在我两米开外,什么?他怎么可能有内力这种东西,少看点小说吧,我怎么总觉得你是想趁机动手动脚呢……”
陆思衡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门关闭后挤开楚星驰。
他明明是俯视的角度,但看起来却像是更卑微的那个,他低声说:“对不起,小时,是大哥错了,我们可以……谈谈么?”
“啊,所以又要我识趣地回避么?”楚星驰耸肩道。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动作却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样子,四道目光探照灯似的一齐照在容时脸上,简直像是要给他做x光片。
容时镇定自若地喝了口水,等那两人目光逐渐变得灼热起来,才缓缓开口:“大哥想说什么就说吧。”
陆思衡心下一沉,容时从前叫大哥时,都是隐隐带着一点期待亲切的语气,可自从绑架逃回来之后,虽然还是叫他哥哥,但语气和其他称呼没什么区别了。
是因为太过失望,哥哥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可以寄托情感的人了,所以他叫街边的一个司机和叫这声大哥,都没什么区别么?
况且容时没有叫楚星驰出去,其实是“很想叫你滚但碍于没撕破脸勉强听听你能说点什么东西,不过你也最好长话短说,短话别说”的意思。
他看了几眼楚星驰,这位楚家少爷隐形尾巴又摇起来了,还背对着容时对他做了个鬼脸。
小学生么,陆思衡有些无语,他本来想说的那些话,在楚星驰这个外人像是粘在上牙膛的年糕一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单独对着亲弟弟自我反省道歉尚且需要做一连串的心理准备,更何况这里除了他们兄弟二人还有个姓楚的。
他握紧拳头,半分钟过去也没说句话来,他实在不愿在楚星驰这个吊儿郎当的富二代面前,展露出陆总以外的一面。
然而陆思衡做了这么多年陆总其实心里清楚,商场上有些事情不及时挽回只会亏损更多,有些机会抓不住就稍纵即逝……
在感情上,也当是如此。
尽管不知道机会的线头还在不在,他也还是想……还是想试着去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作为高高在上的陆总,而是仅仅作为一个犯了错、伤害了弟弟的哥哥。
他将设计师款的定制西服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小时,对于之前的事情,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虽然有信息素的影响在,但我没办法去欺骗自己,我确实是因为不敢去面对十四年前没有保护好弟弟的自己,一直在蒙蔽自己,也伤害了你。”
开头说出来,剩下的话竟然也不是那么难以出口,就好像这些话在他尚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排演了千百遍,只是他没有勇气说出口罢了。
“你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孩子,小时,是哥哥太懦弱,是哥哥不敢回头,才不小心把你丢下了。”陆思衡声音有些哽咽,“无论是之前在生日会上斥责你,还是没有在坠楼时相信你、带你走,我都很抱歉,那天下雨,我也是特意去接你的……其实后来我也有后悔过,只是碍于莫须有的面子,没有勇气去和你道歉。”
“小时,你愿意给这个没有担当、没有保护好你、失信了的狗熊哥哥,再一次兑现诺言的机会吗?”
陆思衡站在那里,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的话,任谁也不会想到那个能送去北极阻止冰川融化的陆总,此时竟然放下面子,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哽咽着检讨。
他头低得看不清表情,话说得无与伦比,在谈判桌上能打负分,脚上那双手工定制皮鞋也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几个深色的圆点。
容时抬了下头,他们兄弟俩谁也没有去看着对方,楚星驰握着他的手,他没有像平时一样甩开。
倒不是多感动,其实容时心底更多的是惊愕,陆思衡这人总裁包袱很重,简直是电视里要面子不长嘴总裁的典型,哪怕在小时候都没有因为犯错做过检讨——虽然印象里他也没有真的犯过什么大错就是了。
他今天能说出这样刨开自己的话来是容时没有想到的,他还以为这人会把问题都抛给信息素。
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饥饿感减轻了一点,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陆思衡此时此刻,确实是内疚地爱着这个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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