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身为丞相府的嫡女被锁在深闺,想要得之府外的消息可谓是难上加难,无奈只能以诗书为伴音律为伍,虽说比不得四国的大家,可也被当朝的大文士夸奖过。
不过呢,这些可都不是重点,铁荨姗江湖世家出身,怎地连朝廷的秘闻都知道,而且详尽的就像是再说她长辈的事。
武林人士多半瞧不起朝廷官府的昏暗腐朽,而江湖人的快意恩仇在朝廷眼里也与目无法纪的盗匪没两样,由此武林与朝廷甚少有接触,甚至彼此厌恶。
第一次,苏蕊有些瞧不透铁荨姗了。
铁荨姗瞧着苏蕊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凌厉,心虚的轻咳了声,旋而摆出一副娇憨相,甩着苏蕊的胳膊道:“哎呀~姐姐管这些作甚,咱都赶了一天的路了,还是先找家客栈大吃一顿吧,我都饿了。”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人家知不知道朝廷的事与我何干?
苏蕊暗自摇了摇头,抚抚铁荨姗的黑发,拉着她去了曾经和崔颖住过的那个客栈,还鬼使神差的选了曾经和崔颖住过的那间房,让她有些在意的是,店小二似是有意无意的瞧她,苏惢瞧得出此人无甚武功底子,更谈不上有威胁,虽然疑惑便也没多想。
苏蕊先叫了一桌上等的宴席进铁荨姗的房间,两人大吃了一顿,犒劳了下两个月饱受虐待的胃。
当苏蕊走出铁荨姗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些微醺了,是的,她喝酒了,故地重游让苏蕊颇感惆怅,那刚刚平复了的情绪在踏进客栈的瞬间再度起了波澜,那人的身影、笑容以及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可抑制的灌满了苏蕊的脑海,席间她甚至看到了窗外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正望着她,还似是听到了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那声呼唤……
“蕊儿……”
苏蕊惊坐而起,发疯了一般奔向窗口,打开窗子看到的却只是满街的成双结对,哪有方才的身影?苏蕊笑了,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她笑得癫狂,笑的凄苦悲凉,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诡异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凄凉。
笑的够了,苏蕊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对着铁荨姗勉强裂开一个算得上笑的笑,回了自己的房间。
铁荨姗攥紧了小手,眉宇间满是阴郁之色,相处了许久,铁荨姗早已将苏蕊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姐,看着自己的姐姐如此痛苦,一股子呼不出压不下的郁结之气便堵在了心头,难受的铁荨姗想杀人!
便在此时,窗户呯的一声关闭,铁荨姗眼前一花,房间里便多了一个男子,铁荨姗心头一凛,待要动手的时候却见那人好整以暇的举起苏蕊曾用过的酒杯在手里晃来晃去,眼瞧着是准备送到嘴边了。
铁荨姗的眉毛凝成了麻花,一把夺过那人手里的杯子,饮尽杯中的余酒,一脸不善的盯着他。
男子嘿嘿一笑,随意的道:“喂喂喂,好歹我也保护了你们一路,那天谴阁的追兵可都是我打发的,如此劳苦功高,就连一杯酒也舍不得赏给二哥?”
铁荨姗瞧着男子委屈的脸,却怎么看怎么欠揍,怒哼了声,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的?”
男子摆正了脸色,刚要伸手去拿苏蕊用过的筷子就被铁荨姗一把夺了,随手拿了一副新的甩给他。
铁荨姗恶狠狠地道:“楚怀玉,你还要不要脸了!?”
楚怀玉撇撇嘴,奸诈一笑道:“嘿嘿……三妹啊,你先别管二哥要不要脸,你想不想知道……苏蕊方才究竟怎么了?”
铁荨姗美眸一凝,一股似有若无的上位者气势逸散而出,哪还有面对苏蕊时的调皮样儿?
楚怀玉笑着摆手道:“三妹莫急,你这下任家主的气势,二哥我可承受不起。”
铁荨姗哼了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楚怀玉心里腹诽,这小妮子越大越不好玩了。
“三妹可知道天谴阁的崔颖?”
“三四年前盗走我铁家庄百年何首乌的那个崔颖?”
“没错就是此人,当年她为了救妹妹的命,只身四处搜罗天材地宝,得罪了不知道多少武林世家和名门大派。”
“这些尽人皆知,干嘛说这些有的没的……等等,你该不会说……说这个苏蕊便是那个苏蕊吧?!”
楚怀玉依旧摆着一张欠揍脸,点了点头。
“崔颖,天谴阁现任阁主,为人残酷嗜杀亦正亦邪,但却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小时候逢大难被天谴阁前任阁主天机子救下收为关门弟子,后于四年前揭发了生父叛国大罪,并为生母报仇逼死生父,手刃其正室刘氏,逼妹妹苏蕊服毒自尽,后不知何种原因背负将死的妹妹大闹四方武林,只为求得天材地宝以救妹妹的性命。这个苏蕊就……就是那个……那个被自己的亲姐姐杀了双亲,被逼的服毒自尽的那个苏蕊?!”
楚怀玉收起嬉笑,郑重的道:“三妹觉得很不可思议?那我若说,害的苏蕊为情所苦痛不欲生的那个人不但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她的姐姐崔颖!三妹又作何感想?”
“呯!”
铁荨姗手里的酒杯应声坠地,完全一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的样子,楚怀玉似是不准备就此作罢,阴沉着脸再次开口道:
“据我从天谴阁得来的消息,崔颖医治好苏蕊后就将她带回天谴阁囚困在湖底密室,而且苏蕊自始至终都被崔颖玩弄于股掌,不但被欺骗了感情,还被折磨的几度在生死线上徘徊,而崔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泄愤!”
“崔颖这个贱人,简直就是个人渣、恶鬼!”
“三妹小声点儿,这是客栈。”
“那她的嗓子可也是崔颖所害的?”
“按照传闻说……的确如此。”
“呜呜……姐姐太可怜了,都被崔颖那贱人害成这副样子了还对她念念不忘!不行,我要去找姐姐!呜呜……”
“见了苏惢你要怎样?又如何开口?”
“我……”
“我倒有个法子。”
“快说、快说!”
“叫声好二哥听听?”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到底叫不叫?”
“好……好二哥……”
“听不到~”
铁荨姗颤着身子低头片刻,突然坐起来附在楚怀玉耳边,阴仄仄的笑道:
“你……确定要听?”
楚怀玉心底一阵发寒,干笑道:“呵呵……不……不听了。”旋而脸色一正,“我们谈正事。”
铁荨姗翻了个白眼坐回位子。
楚怀玉道:“虽然苏蕊被她的恶姐姐折磨的不轻,可比起情伤来反而不那么重了。俗话说‘情伤难医’,却也不是不可医的。以我所见要想治疗情伤,就必需要以情来治。”
铁荨姗寻思了半晌,突然眸子一亮,拍手道:“此言大妙!可就是现下去哪里找合适的人选?”
“咳咳……嗯嗯……咳咳……嗯嗯……”
铁荨姗被打断思路,不耐烦的道:“你还在?咦,你的嗓子也坏了?出客栈左拐五十丈,秦家医馆,不送。话说,有谁配得上姐姐这般的人儿?”
“……”
☆、紫雀的踪迹
楚怀玉见过不少卸磨杀驴的主儿,可像自家妹妹这般肆无忌惮的还是头一遭,愣怔了好一会子,刚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却又见铁荨姗突然一拍他的大腿,似是下了重大决定,一脸的慷慨就义道:
“本小姐,想了再想,凡是认识的人无论是人才武功相貌家世,能配得上姐姐的恐怕也只有我们铁家庄的人了!”
楚怀玉大喜,摸了摸自己发麻的大腿没跟铁荨姗计较,旋而从袖口抽出折扇附庸风雅的道:“三妹所言不错!正是非我铁家庄的男儿不可,为兄虽然武功高了点儿,文才出众了点儿,为人大方豪爽了点儿,钱财多了点儿,志向远大……”
“啪!”
楚怀玉猛地退后半步,低头看着原先站立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瘢痕,此时那鞭痕正冒着一缕赤红色的薄烟,隐约还能听到滋滋声。
楚怀玉咽了口口水,大吼道:“你、你想谋杀亲兄啊!”
铁荨姗木着一张脸,淡然道:“切~打偏了啊,别放在心上。”
“刚刚你‘切’了吧!还有,什么叫‘打偏了,别放在心上’你是故意的吧?!”
“实在是太恶心了,一时手滑。”
“恶……恶心?你居然说你的亲二哥恶心?!”
“你别想对姐姐出手,姐姐是我的!”
“为何不要对……等等,你……你刚刚说什么?呵呵……一定是我这段时间太辛苦幻听了,对幻听!”
“没有幻听哦,苏蕊姐姐我铁荨姗就收下了,你就死了这份儿心吧!”
“喂喂喂,铁荨姗你有没有搞错,你可是个女子哎,居然……”
“她崔颖不也是女子?她行,我铁荨姗就不行?倒是你,不是小妹故意贬低,虽然长像人模狗样的但是太娘气了,虽然有钱有势但也不全是你的,虽然武功高强但面对真正的高手也不过尔尔,虽然自命文采出众可做出的文章大半狗屁不通,虽然……”
“够了、够了、够了!你个小妮子,还说不是故意的,我看全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