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惢抿了抿唇,欲要附身收拾被打翻的茶碗,被崔颖一把揽进了怀里,内力涌动,除去了脸上的易容,在她唇角啄了下道:“他这般骂你,你就忍了?”
苏惢慌忙看了下脸色铁青的皇帝,推了推崔颖,见她不肯放开自己便索性任她抱着,也褪去了脸上伪装,想也没想便道:“他是姐姐的生父,便是我的公公,骂便骂了,做儿媳的哪有顶撞的道理?”
崔颖脸上的戾气一下子荡然无从,哈哈大笑道:“蕊儿,这是承认自己是媳妇了?”
苏惢这才反应过来,一脸的纠结,惹的崔颖又是一阵调笑。
两人旁若无人的调笑暧昧,早就将床上的老皇帝忘得一干二净。
老皇帝怒声道:“够了!你们同为女子怎能如此……咳咳咳……如此不知廉耻!御林军何在。将勾引公主的……咳咳咳……小贱人拿下!”
崔颖拦着苏惢的腰紧了紧,冷冷的盯着老皇帝一个人气得脸色发黑,道:“你有何资格骂蕊儿?!当年因我和娘亲的异相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羞辱欺凌,那时你在何处?你在陪着你的贤皇后和太子享受天伦!而娘亲和我只能默默忍受,当年若不是有蕊儿在,怕是我根本活不到十岁!”
苏惢紧紧握住崔颖的手,这样的崔颖让苏惢心酸心疼。
老皇帝脸色有些发白,盯着苏惢十分的复杂,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你可是当年服毒自尽未遂的苏桧之女,苏惢?”
苏惢刚要开口,只听崔颖道:“不错,蕊儿以前是苏桧的女儿,现在是本尊的媳妇!”
老皇帝怒急,又是一阵咳嗽,苏惢实在看不下去这对父女的对峙,挣脱了崔颖,倒了热茶递给皇帝,皇帝冷哼一声,也不接,只自个儿咳个不停。
苏惢颇觉尴尬,便将茶碗递给崔颖,轻声哄道:“姐姐就眼看着公公咳得难受?他这般一直咳下去对他的身体不好不说,就连姐姐想问的事儿也耽误了。”
崔颖顺着苏惢的话,接过茶碗单手递给皇帝,老皇帝赶紧接过来仰头喝了个干净,生怕被人抢了一般,一时被茶水呛着了,又是一阵咳嗽,崔颖赶忙上前,扶起他,轻拍着他后背,用内力疏通了老皇帝的气,这才坐在了床边。
老皇帝瞧着崔颖那一头紫色,似是看到了当年的崔玲儿,晃了晃神才道:“朕知道你要问什么。”
崔颖木着一张脸看着他不说话。
老皇帝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皇帝的架子,道:“当年我命苏桧接你娘进京,准备择日大婚,只是一进京城的地界儿,西门晦,也就是后来的皇后便得知了消息,将你娘拦在了京城之外,她和你娘密谈了一个时辰后你娘才进京,等与我再见面的时候,你娘说什么都不愿与我成婚了。”
崔颖冷声道:“西门晦说了什么?娘已有身孕你可知道?”
老皇帝道:“西门晦说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无非是用皇位威胁你娘,她素知我有雄心抱负,便不想拖累我。至于身孕之事,你娘没有隐瞒,只说等你出生了便让我将你接进宫中抚养,说是她没有名分,不能累着你也没有好的身份。你娘以死相逼,我无法,也只能随着她。”
崔颖蹙眉道:“娘亲生性温良贤淑,这倒像是她做得出来的,可自我出生之后,为何一次也不见你登门?”
“那时我的心思烦乱,苏桧趁机提出表面纳你娘为妾,实则是方便日后我来看你娘,我见玲儿没有反对便答应了下来。”皇帝怒道,“我却忘记了,苏桧打小便喜欢西门晦,对她言听计从,你娘自嫁入他府中之后我几次要见你娘,却都被拒绝了,直到几个月后苏桧突然进宫,哭着告诉我,你娘因为难产而暴毙,孩子也胎死腹中,我大哭了三天三夜,当时父皇垂危,逼我娶了西门晦……咳咳咳……后来的,你便都知道了。”
苏惢在一旁听着,肚子早就腹诽的不行,先不管狗血不狗血,听老皇帝的说辞,他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不过,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说的有几分可信?而姐姐会不会因为这个,对我……
苏惢低头抿唇,惶惶的不敢看崔颖,而崔颖则瞥了眼忐忑的苏惢,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光芒,起身走到是身前,默默地拉住她的小手,只一个简单的动作,苏惢的心忽的一下定了,嘴角也流出甜甜的笑。
老皇帝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刺眼的很,恨不得当场杀了勾引他家公主的“狐狸精”。
崔颖安慰完了苏惢,便道:“听你话中的意思,你不但没有责任,反而是大大的受害者啊。”
老皇帝哪里听不出崔颖的嘲讽?可有些事他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心里满满的愧疚,脸上却是一片悲恸,崔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老皇帝的独角戏。
老皇帝擦去眼角的泪痕,真切的道:“颖儿,你回来吧,我老了,身体早就腐朽的不成样子,今日如不是你,恐怕我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能不能给父皇……不,给爹一个补偿的机会?”
他现在只想弥补对崔颖母女的亏欠,最不济也不能让崔颖死在在半年后的立夏之役。
凡是踏入化神境的武者,只要愿意便能准确捕捉到周围一定空间内的人或动物的情绪变动、气场变化以及气息的细微波动,这会随着品阶的提升而精准化。
崔颖尽量稳定住情绪,将内力灌入五感六觉,想判断出老皇帝说的话是真是假。然而,许是心境乱了,她只瞧出了皇帝的气息波动有部分异常,但凭着一丁点儿,是无法断定一个人说话的真假。没办法,便将此事交给了苏惢。
苏惢静静感知了片刻,抿了抿唇,突然开口道:“姐姐打算怎么办?”
崔颖蹙眉,似是明白了什么,朝着老皇帝,淡淡的道:“你这是真心话?”
皇帝心头一喜,连忙道:“你还不信爹的话吗,哪有爹爹欺骗女儿的?”
崔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身形一闪,来到床前,不等老皇帝露出欣喜的表情,手指连点,封住他的穴道,接着在皇帝错愕的眼神下,伸手在床底摸索了片刻,随后只听咔嚓一声机关响动,龙榻猛地一个翻转,老皇帝吭都没吭一声掉进了机关里,龙榻也恢复了原样。
苏惢奇道:“姐姐是如何得知床下有机关的?”
崔颖耸耸肩:“就和我为何知道北书房的路一个理由。”
苏惢漠然,第一次深深的感叹天谴阁情报机构的强大。就在此时,门外有节奏的想起了敲门声,随后一个尖着嗓子的内侍轻声喊道:“太子殿下,奴才郑太求见。”
☆、四国储君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易容完毕,先落下了龙榻的帷帐,再撤了对内的隔音屏障,小川子模样的苏惢才过去开门。
门开,一个鸡皮华发,身着高等内侍服侍的老太监走进了大殿,他低头绕过苏惢,朝着崔颖躬身行了个礼:“老奴郑太,见过太子爷。”
崔颖操着赵睿的声音,挥了挥手,示意郑太起身:“郑总管何事?”
郑太道:“宫里的几个娘娘得知了皇上龙体欠安,便聚到仁泰殿,吵着要来侍奉圣驾,听说太子爷在,遣老奴问问您的意思。”
崔颖道:“都叫她们散了吧,父皇刚刚转醒,身子有些虚弱不宜见人,这几天本宫想尽尽孝道,伺候父皇些时日,让她们消停点!还有,东宫和朝堂那边……”
郑太仔细听着崔颖的吩咐,一一记在心里,等崔颖说完了,便低头退出了门。随着殿门的关闭,便听到郑太那尖尖的声音。
“太子爷有旨,三日内严禁任何人踏入北书房,若是扰了圣驾,按罪论处!”
“是!”
随着一阵齐整的铠甲摩擦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苏惢道:“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崔颖道:“等,等叶传来我们想要的消息,这场数十年的较量也是该落下帷幕了。”
苏惢道:“这般简单?”
崔颖呵呵一笑,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说出口不过寥寥数字,可我们却准备了整整的二十年。正所谓‘数十年磨一剑’,为的便是这几日!”
在接下来两人都是在北书房度过的,一日三餐和每日的奏折批阅,都有苏惢开门一一搬进大殿里,两人闲来无事批批奏折,调笑调笑,做一做爱做的事儿,倒也没怎么闲着。
只是崔颖□□老皇帝的做法,让本就不怎么样的父女关系进一步恶化,在苏惢两厢劝解下,皇帝反而与苏惢缓和了不少,苏惢喂水喂饭也不再拒绝,偶尔还会谈上几句。
就这样,转眼间便到了第二日的掌灯时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总管郑太,来到了北书房的殿前,尖着声音求见,崔颖示意苏蕊开门,苏惢便走到门前,解开禁止打开了殿门。
此时郑太一改上次对苏惢的不闻不问,对着她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殿门,之后俯首抱拳,沉声道:“阁主与夫人现在可方便,属下有紧急消息禀报。”
苏惢一惊,这郑太哪里有门外的尖声尖气,下意识瞧了瞧里面的崔颖,见她点头才道:“方便,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