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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BE文男主协议结婚后(半今茶)


裴柠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没关系,我不挑食的。”
“也没得挑了。”傅昀泽捏着叉子给他指,“这几道食材是空运来的,限克数,我都很少能吃到。”
说话间,傅沉延已经将牛排切成小块,换给了裴柠。
他动作和表情都十分自然,好像这就是正常吃饭的一步。
盘子底部和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另外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集中过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奇观。
傅昀泽笑了下,凑近了小声对裴柠说:“你看到爸了么?傅沉延吃饭就是年轻版的他,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哪像现在,啧。”
傅竞山也在切盘子里的牛排,已经切好了一大半,码得整整齐齐,他不经意似的,朝温紫竹的方向看去。
然而温紫竹眼都不抬,从边缘切了一小块便放入口中。
见状,傅竞山握刀的手顿了下,就这么不上不下看了一会,才掩饰似的,低下头吃自己的。
裴柠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出些不对来,现在越发明显了。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他只好默默压回心底。
傅家的礼仪都很好,开始用餐以后就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连刀叉碰撞的声音都很小。
裴柠吃相也很好,这些年被工作搞得时间一再压缩,但也只是进食速度加快,举止依然斯文,不会夸张地狼吞虎咽。
自从温紫竹发话以后,傅竞山便收敛了起来,变成干脆不往裴傅二人的方向看,权当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傅沉延都不在乎他的喜欢与否,裴柠就更无所谓了。
饭后,傅竞山说有公司的事,将傅沉延叫去了楼上。裴柠则独自沿着门外的碎石小径,去花园里散步消食。
他记得陈姨说过,傅沉延的母亲喜欢侍弄花花草草,这边曾经是有一座花房的,不过裴柠转了半天也没见到。
后来他走累了,干脆坐到湖心亭外的长廊里,看着水面发呆。
“小柠在这里啊。”
身后传来声音,是温紫竹走了过来。
裴柠叫了一声:“伯母。”
温紫竹的发髻不知何时散开了,长长的波浪卷披散开,落到脸颊周围,月光下更显楚楚动人。
“想什么呢?”
裴柠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我其实是想找花房的。”
温紫竹闻言,表情变得有点惊讶。
裴柠便将自己在家里装花房的事告诉了对方,随后有点不好意思,“听陈姨说,您从前喜欢这些,以为能看到呢。”
温紫竹忍不住追问:“沉延呢,是你们两人一起吗?”
当然不是,他和傅沉延甚至还闹了一阵别扭。
裴柠只说结果:“基本上是我,但设计团队是他请的。”
“这里从前是有一座花房来着,应该就在那边。”
温紫竹轻声,“不过后来没了,被烧掉了。”
裴柠一怔。
“说来话长,也有我的责任。”温紫竹像是陷入某种回忆,神情有些忧伤。
“他应该提过吧?我和傅竞山,只是法律关系一直没变,但实际上,很久以前就分居了。”
裴柠心念微动。
傅沉延只说过母亲带着他哥哥住在国外,当时自己只关注哥哥,现在才发觉父母间似乎也不同寻常。
再联想到刚才吃饭时的情景,也不觉得意外了。
温紫竹缓缓说:“沉延估计是不会说的,那孩子像他父亲,要强得不行。”
傅竞山在生意场上习惯了永远春风得意,因而婚姻失败对他来说称得上巨大打击。虽然在两家协商下没有离婚,但生出这种念头,这场婚姻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就在确定分居不久后,温紫竹发现自己怀孕了,甚至月份还不小。
傅竞山重新投身于事业,对此只让身边的助理送了些补品,温紫竹独自照顾不满两岁傅昀泽,对未出生的孩子数次想要打掉,最后被温家人劝说才留了下来。
整整半年多,傅竞山的不闻不问磨光了温紫竹最后的期待。傅沉延出生尚不足月,她就把孩子放回傅家,自己带着傅昀泽离开了。
“自那之后,一直到他六岁,我才回来。”
迎着夜风,温紫竹吸了口气,用手轻轻捂了下脸。
时间已经将伤口抚平大半,温紫竹远离的不仅是傅竞山,还有自己的家人。思念之情愈重,她便决定回来一段时间。
六岁的男孩穿着小号定制西装,坐在椅子上,脚将将够到地面,就已经跟着家庭教师学习中学的课程了。
窗外有孩子在疯跑,玩闹的笑声传过来,明明是好动坐不住的年纪,他却对一切都没有反应,冷得像橱窗里的人偶。
温紫竹带回来的礼物只得到了公式化的道谢,直到听说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男孩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停滞了一瞬,然后说“哦”。
温紫竹在临景山庄住了一阵子,想尽一切办法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
傅沉延毕竟年纪还小,温紫竹生得美貌,又温柔耐心,和严厉刻板的父亲、小心谨慎的佣人们都不一样。
她给他买玩具,给他讲故事,记得住他喜欢吃什么点心,还会一张又一张画各种各样的他。
没多久,傅沉延彻底接纳了她。
温紫竹闲来无事,开始打理院子里的花房,这间花房还是她结婚时设计的,前些年一直是由保姆帮忙。温紫竹喜欢将花房里大半地方都载满植物,各种颜色挨挨挤挤,和画布上的色彩一样。
她坐在里面喝茶晒太阳,裙摆被吹得飘起来,一抬头就能瞄到从窗户里偷看自己的男孩。
傅昀泽在国外办了入学手续。于是没多久,温紫竹就又要离开了。临走前,她和傅竞山谈了很久,认为傅沉延应该有正常的学习环境。
说到这里,温紫竹停顿了一下。
“我其实犹豫过的,但傅竞山想要人继承公司,我不想和他牵扯,就放弃了。”她叹了口气,“我应该把沉延也带走的。”
她语气的悔意太重,让裴柠忍住不眼皮跳了跳。
傅昀泽经过温紫竹的精心培养,很小就已经在艺术方面崭露头角。他在开放热情的环境下长大,笔下的色彩明亮温暖,人也活泼又浪漫,是学校里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太受追捧,他的社交活动很丰富。然而每次回家晚了,都会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束小玫瑰,十几岁的少年优雅又风度翩翩,弹着从白人邻居那借来的吉他哄她开心。
随着傅昀泽一天天长大,温紫竹想起另一个孩子的次数也逐渐增加,傅昀泽的表现总让她时不时产生幻想。虽然傅沉延小的时候很冷淡,但长大以后,说不定也会思念母亲,想要陪着她了呢。
温紫竹永远也忘不了,她第二次回来的那天。
堰江刚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飞机落地的时间比预期晚。
她还在路上,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初冬的夜里,梧桐的叶子已经掉光,枝条被寒风吹得漱漱作响,冻得温紫竹一下车便打了个喷嚏。
比起上次见时,少年傅沉延高出了许多,像一根窜起来的竹。他就那么站在门口的台阶下方,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怎么在这?”寒意漫上来,温紫竹声音发颤。
少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有没有认出她来。
“在反省。”
“什么?”
“盛华第三季报周转资金预测,我有一处算错了,在反省。”他说。
离得进了,温紫竹才注意到,傅沉延只穿了件衬衫,衣服被打透,黏湿的布料刑具一般整个贴在身上,脊背的肌肉轮廓都能透出来,冷风吹过,遍体生寒。再往上,头发也是半湿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唇也隐隐发青。
方才下那场雨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外面。
温紫竹觉得荒谬,当即推开门冲了进去,却被告知傅竞山去参加一场商界的论坛会,一小时前就已经走了。
温紫竹气得浑身发抖,行李都顾不上拆,手忙脚乱地让人将浴缸放好热水,又跑到厨房吩咐人给他熬姜汤。
她推开门,想将傅沉延带进来,要去抓他手腕的一瞬间,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沉延。”温紫竹扶着门框,软声唤他,“我是妈妈呀。小时候还陪着你玩过,还记得吗?喏,就在那边…”
她声音突兀的停下来,因为玻璃花房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片空地。
“我知道。”就在这时,傅沉延开口。
正是少年人身高拔节的时候,又因为长得太快,骨架还不是正常男人的尺寸,肩膀很薄,又因为穿着少,在灯下显得分外瘦削。他五官浓而冷峤,已经隐隐透出骨相带的锐气和锋利。
在温紫竹充满希冀的目光下,傅沉延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不同于年幼时带着茫然的懵懂,而是纯粹的,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的眼神。
“让一让。”他说。
作者有话说:
——试图写小剧场——
幼崽柠柠:“呀!有哥哥在学习。”(探头探脑)
幼崽傅总:“……”(不搭理,过一会悄悄凑过去)
少年版柠柠:“唔,哥哥没打伞,冷不冷呀?”(软乎乎凑过来)
少年版傅总:“……”(很高冷,但捞进怀里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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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嗓音有点哑,带着着凉过后的鼻音,语气并不算重。
可温紫竹就像是被人当头棒喝般愣在原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故技重施,试图再一次拉进和傅沉延的距离,然而却收效甚微。
傅竞山至少听进去了一件事,虽然跳了数级,但也让傅沉延正常的读了高中。他白天在学校,晚上还有诸如马术类的世家子弟门面课,而因为优渥的相貌和出色的成绩,他身边从不缺人环绕。
温紫竹连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在漫长的日子里,傅沉延已经完全变了。
和生来感情丰富的温紫竹不同,变得像他父亲一样冷漠、傲慢、对不想干的人视若无睹,变成只知道处理工作的机器。
最重要的是,傅沉延不再是几岁大的孩子,不会因为一点糖果就欢喜。他很清楚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母亲又是为什么离开。
温紫竹每一次想开口解释,对上那双又冷又沉的黑眸,最终都只能作罢。
她终于认清,和小儿子的关系永远不可能如她所想了。
裴柠微微蹙了下眉。
温紫竹说:“我当时觉得难过,把那几年辞退的人都找到,拼拼凑凑才知道。沉延才十岁出头,傅竞山就带着他学习公司事务,一旦犯错,就会被他关到门外反省。当时那间花房还在,沉延就会独自坐在里面。”
“但傅竞山觉得这样不行,刚巧我们那段时间也有些争吵,他就当着沉延的面,把花房烧了。”
“烧了?”裴柠不可置信。
温紫竹叹气:“他这个人,一向信奉斩草除根,要做就做得彻底,连念想都掐断。”
“花房烧掉以后,沉延以为是他父亲不让,刮风下雨都不敢躲。但傅竞山根本不上心,经常罚完就忘,脑子里只有他自己。最严重的一次,沉延被暴雨淋得发了烧,差点得肺炎,要不是当时保姆告诉我……”
温紫竹有些哽咽。
裴柠怔了下,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先前他以为傅沉延害怕打雷,现在想一想,在雷声之前他就已经神情恹恹。
再往前,在临海因为暴雨冲坏路,不得不住客栈那一次。傅沉延的状态其实也不太对,像是沉浸在某种负面情绪里,后来还非要自己进去…只是当时傅沉延对他来说还很陌生,因而也没有意识到。
“所以他是害怕下雨吗?”裴柠忍不住开口。
“谈不上怕吧。”温紫竹说,“就像花房一样,都会让他情绪不好。”
裴柠:“可是堰江入秋后雨很多,还有连日不见太阳的时候,傅沉延总不能…”
“所以我才说谈不上怕,这么多年,他也慢慢习惯了。”温紫竹轻声说,“但总归不喜欢。”
已经到了深秋,风从湖上迎面而来,带着湿润的凉意。
裴柠觉得自己应该被吹得很冷,但是皮肤以下,接近血管与肌肉的地方却在发烫。
“他,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温紫竹摇头:“对于不利于他形象的事,你不问,他永远也不会说;你问了,他可能也只会草草带过。”
裴柠觉得很有道理:“他就是这样。”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点想笑。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忽视了他那么久,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这些年我也做了很多尝试,但有些东西迟到了,就是没办法再弥补了。”温紫竹摇着头笑了笑,“今晚就当是我在心里闷久了,想找个人说说,别有负担。”
“看得出来,沉延很喜欢你,伯母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陪着彼此。”
裴柠五味杂陈,一时没接话。
他以为离开傅沉延的房间,就已经远离滋滋乱响的气泡水了,没想到只是跌进另一瓶不同的口味,甚至比刚才更酸也更涩。
傅沉延表现出的喜欢是不是逢场作戏,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听了温紫竹的描述后,想象着孤独又沉默的少年时,那一瞬的心疼不是掩饰。
生平第一次纠结得发麻,裴柠手指都绞到了一起。
两人出来的时间不短,又坐了一会,温紫竹无意中碰到了裴柠的指尖,冰得吓人,她连忙站起身,催促裴柠也进屋。
往回走的路上,裴柠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唤了温紫竹一声。
“您和伯父…现在还维持之前的关系吗?”
温紫竹点头:“是。”
裴柠犹犹豫豫,道:“但吃饭的时候,看他好像还挺关注您的?”
温紫竹道:“年纪大了,公司权力交出去,事业上得不到满足,想起失败的婚姻,转头又来我这里寻求成就感了。”
她的话清醒、毫不留情,裴柠沉默了一瞬。
温紫竹却很平淡,像是在说什么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最后,她笑了下:“沉延不会的。对待感情,他们从根本上就不同,放心吧。”
傅竞山没再下来,客厅里只有傅沉延和傅昀泽,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这端一个那端,都是与对方绝不往来的架势。
温紫竹:“你爸爸那边…?”
傅沉延:“没什么事。”
他刚才很明确的告诉傅竞山,带裴柠回来是告知,不是询问。
他的伴侣只需要自己满意。
况且,从傅竞山的婚姻经历来看,他也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傅沉延已经认定,温紫竹拍板赞同,傅竞山纵使有天大的意见,也只能憋回肚子里就此作罢。
“你们都聊了什么?”傅沉延反过来问。
当然不能说在聊缩小版的他,裴柠眼神乱飘:“没什么。”
“真的吗?”傅昀泽在一旁倚着抱枕,“你们刚才出去了超久诶!”
傅沉延视线飘过来,温紫竹脸上的笑容深了些:“保密。”
“不是,你们这就开始了?国内叫什么来着,婆媳共同话题?”傅昀泽回忆前几天网上看到的词。
裴柠抬手,直接一个抱枕砸到他脸上,傅昀泽怪叫着躲开。
“今晚就留在这吧?”温紫竹问道。
傅沉延没答,而是直接看向裴柠。
裴柠看表,和温紫竹聊得太久,这个时间再回去是晚了些。
于是他道:“好。”
不就是同床共枕嘛,早已经不差这一次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两人来之前没有留宿的计划,裴柠没有睡衣,只能再次从傅沉延的衣柜里找一件。
傅沉延年少时期的衣柜明显更丰富,不只有颜色面料不同的西装衬衫,还有诸如卫衣冲锋外套一类的。但睡衣样式依旧很乏味,裴柠只挑了件宽松的棉质T恤。
单看不觉得什么,但今天触及到的傅沉延相关的东西太多,裴柠在脑海里那个清冷孤傲的少年身上,又添了一笔,轮廓越发清晰。
洗完澡以后,裴柠累得头脑发昏,出来径直仰面倒着床上。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响动,是傅沉延回来了。
他把冰镇过的果汁放在桌上,然后看了眼床上的摆成“大”字型的生物。
“起来,把头发吹干再睡。”
裴柠腾地坐起来。
他轻微低血糖,在家就经常洗完澡喝冰果汁。陈姨怕他腻,还天天换不同的水果,没想到这个小习惯傅沉延也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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