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拍烂片续命，怎能成业界良心？(深空漫行)

骆溢去储物间放东西，把手机给费茗。
费茗一看，截图界面挺眼熟，来自某游戏论坛。虽然是游戏论坛，但也有八卦版块，什么都聊，于是有人发了这么个帖子：
主题：【钓鱼碰到的，是那对男同吗？】
楼主在一楼发了张图，正是骆溢和费茗的照片，从侧后方拍的，当时费茗已经摘掉帽子，坐在小马扎上，骆溢站在旁边抛线。
镜头离得挺远，有点糊。
1L：【哪对？】
楼主：【骆溢费茗】
2L：【这么一说是有点像……】
3L：【楼主能鉴男同？大事不妙！】
楼主：【我也不想，但前女友嗑他们，被迫产生了一些印象】
4L：【我们这里哪认得出来，建议发到微博或某瓣】
楼主：【算了，我还要钓鱼】
费茗：……我以后怕是钓不了鱼了。
粉丝火眼金睛，估计很多人都认了出来，不过两人的唯粉不约而同地以否认为主，“糊成这样你说是就是？”，不然就是“朋友放假一起出去钓个鱼怎么了？”。至于CP粉，高兴到丧失了语言功能……
骆溢的公关压了热度，没上热搜。
费茗没敢上微博，大过节的出这种事，他怕被骂。
第二天中午，《语文世界》上线。
吃完午饭，费茗拿平板打开沙漠视频，首页推荐就是《语文世界》。

目前《语文世界》只有一集,时长20分钟。
费茗点开时，时间在12点10分，屏幕上有弹幕飘过——
【来了！】
【沙漠影视yyds！】
【和对象约会都没这么准时过】
【这几天努力复习了《逍遥游》,妈的怎么那么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改编！】
画面上出现出品方：沙漠影视、一鸣冬夏。
【又是你们！】
【我就说是夫夫店吧】
【是那对男同吗？】
【是那对男同吗？】
【是那对男同吗？】
费茗：“……”才一晚上,这句话就变成梗了吗？
工作人员名单显示完毕,清新的3D画面出现——
绿树挺立，细雨如丝,雨渐停,天空变得蔚蓝如洗,一片树叶离开树枝,摇摇晃晃飘向地面，落在水洼中，漂浮于水面。
一双脚奔跑而过，踏在了树叶上。
画面追随着那双脚——穿着白色帆布鞋、蓝白条纹运动裤,背景渐渐从清新变成了黑暗。
奔跑的人停下来,响起慌张的喘息。
画面上移，出现一个穿蓝白校服的身影,留着齐肩短发,背景上方有点点星光,远处不时闪过极光。
“这是哪里？”属于少女的声音响起。
画面转到她正面,她的刘海已经汗湿，慌张的神色渐渐平静。她伸手搓了搓胳膊，别在胸口的团徽随着她的动作起伏了两下。
“肯定是做梦了……”少女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去。
忽然哗地一声,视线被照亮了一些,她猛地回头，见不远处出现一个火堆。
她正要走过去,却见火堆旁坐着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
老人转过头，双眼矍铄，脸上的皮肤苍老如树皮，灰白的发丝在火光中飘动。
少女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老人看了她一会儿，张开嘴，吐出十分陌生的字眼。少女一开始听得陌生，很快却听懂了。
老人说：“过来帮帮我。”
少女犹豫了一下，连滚带爬地过去，看了看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面前的一堆火和一个老婆婆，她喃喃地道：“看样子是做梦，呼……不用怕。”
老人拿起石块放在火堆边，围着火堆，每隔一段距离放一块，然后继续往上叠，问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神色慈祥，火光映在她脸上显出一丝温暖。
少女恭敬地回答：“夏朵！”
老人：“夏朵，你帮我砌下石头，我怕时间不够了。”
夏朵：“啊？什么不够了？不是，这边哪有石头？”
她说着往地上一摸，还真摸到了石头，只好学着老人的样子开始砌石头。
弹幕全是问号。
【不是逍遥游吗？我逍遥游呢？】
【诈骗啊！】
【费茗你小子浓眉大眼的也学会照骗了？】
石头垒出了和火焰差不多的高度，老人说可以了。
夏朵松口气，问：“婆婆，您怎么称呼？”
老人说：“忘了，但我记得我明明只是个巫女，王叫我祭祀祝祷，后来很多人叫我根啊、祖啊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说了，该祈雨了，不然王会怪罪的！”
说完她掏出了一个龟壳。
夏朵：？
老人把龟壳搭在石头上，然后起身跳起了大神。
夏朵惊恐：“婆婆，你在干什么？！”
老人嘴里念念有词，龟壳被火烤得哔啵作响，出现了裂纹。
老人停下来，双手拿起龟壳，信誓旦旦地宣布：“雨将自西而来！”
夏朵：“你这是封建迷信啊，一点都不马列，天气预报还是看卫星云图比较准！”
老人充耳不闻，继续在身上掏东西，这次什么都没掏出来。
夏朵：“你找什么？”
老人：“我得把占卜的情况刻下来。”
“刻？我一定是历史学疯了，都梦的什么……”夏朵有点崩溃，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把刻刀，递给老人，“你用这个吧，我买来做手账的，结果没用两次。”
老人接过，用指腹感受了一下刀尖，赞叹的说：“真是个好东西。”然后开始在龟壳上刻字。
一阵风袭来，水珠拍在脸上。
老人欣喜地道：“下雨了！祈雨成功了！”
下一秒，巨浪席卷而来，夏朵被水吞没，忍不住喊：“你这根本不准啊！这哪是雨，分明是洪……咕噜咕噜……”
滔天巨浪过后，夏朵被一个浪头拍到了岸上。
她趴在地上吐了几口水，水落地成冰，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浮冰之中，天地之间一片素白，只在浮冰下流动着深色的海水。
夏朵崩溃了：“这又是哪里啊！不是说好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难道我不该看北极熊纪录片？那我等下是撸海豹还是被熊吃掉？”
“北冥——”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
夏朵循声望去，没看到人，倒是听到了后半截，“——有鱼！”
夏朵兴奋地捶地：“北冥果然就是北冰洋，所以北冰洋自古以来就是——诶不对，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梦……”
夏朵爬起来，想看念“北冥有鱼”的人在哪里，但极目望去，除了冰就是海，除了她，视线里看不到任何人。
四周极其安静，连冰开裂的声音都听得见。
冰开裂？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巨大冰原像浪一样翻滚，慢慢朝她滚来。
夏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害怕了，转身就跑。她所在的浮冰很大，跑到边缘，发现距下一块浮冰很远。
一道巨大的阴影自水下靠近，她不得不拼死一搏，朝前方的浮冰跳去。
“其名为鲲——”念诵的声音再次响起，“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巨鱼冲天而起，挡住了夏朵的去路。夏朵下意识一抓，抓住了一把羽毛。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夏朵死死地抱紧自己抓住的东西，被迫冲破云霄。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鲲鹏向南飞去，夏朵在它身上如一粒微尘，它并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夏朵踩在它的翅膀上，紧紧抓住它脖子上的羽毛，向下看，山河万里，壮丽得惊心动魄。
开头落在水洼中的树叶又出现了，在水洼之中，树叶就是一艘大船。
蝉和斑鸠登场，质疑鲲鹏为何要飞去南冥。
夏朵没抓稳，从云端坠下，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她急忙爬起来，边跑边喊：“婆婆——”
婆婆没看到，看到了一个爷爷和哥哥。
爷爷身穿曲裾，满脸长须，夏朵看到他，眼前闪过语文书、历史书上的各位圣贤，暗暗道：“长得真是人山人海……”
哥哥头戴儒巾，看起来弱不禁风，倒是没什么大家风范，像平平无奇的普通书生。
两人对峙着，似乎在辩论，由于说的都是文言文，夏朵听得晕晕乎乎。
下一秒两人换了方位，又开始一场对话，直到东南西北换了个遍，开始惠子与庄子的对话，夏朵才反应过来，《逍遥游》的剧情还没完！
夏朵失望：“还以为遇到真人了，敢情你们在cosplay？”
“嗯？”cosplay的两人看过来。
年轻书生说：“看你穿着，定是新来的——”
“夏朵！”有人拍了下夏朵的肩，夏朵回头，眼前一片翠绿，隔着玻璃沐浴着阳光。
“发什么呆呢？该下车了！”刚刚喊她的人说。
夏朵回头，她正在一辆大巴车上，车上满是和她一样穿着校服、戴着团徽的同学，大家正有序下车。
她回过神，揉揉眼站起来，对刚刚喊她的女同学说：“睡着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很牛的梦！”
同学问：“梦见什么了？”
夏朵想了想，摇头：“记不清了，反正有点牛……”
下了车，面前是一座博物馆，今天是年级组织的文化活动。
夏朵跟着同学进了博物馆，博物馆里人头攒动，整体还算安静，有些文物前不时发出惊叹声。
走着走着，同学们站在了一片甲骨前，甲骨上布满裂纹，刻着今人难以解析的文字。
解说：“甲骨文是汉字的鼻祖和中华文化的根脉……”
夏朵浑身一震，甲骨上的裂纹和梦中某件褴褛衣衫上的缝隙重合在了一起。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很多人叫我根啊、祖啊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第一集完。
【啊啊啊啊啊】
【头皮麻了，开头见！】
【666，没有一帧是多余的！】
【呜呜呜为先前说你诈骗道歉】
回到开头，已经很多人来二刷了。
【二周目跪着看】
【同学们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居然有《逍遥游》纯享版，但纯享版比正片还长！】
【倍速看了下，纯享版删掉了夏朵、老祖宗和coser，但完整改编了逍遥游】
【我有一个疑问，这对男同家里是不是有矿？】
【我只会喊666】
这一次，甲骨婆婆出场时，弹幕盖住了屏幕：
【拜见老祖！】
【老祖保佑我语文上140！】
【政史地也保佑一下，都是汉字写的】
【数理化生难道就不是汉字写的了？老祖宗你不能不管啊！】
【呃，老祖宗没接受过现代教育，沉迷占卜，你们确定？】
【诶？不对啊，干嘛把老祖宗的思想设计得这么落后？】
《语文世界》引起了热烈讨论，自然也会吸引黑粉，有人质疑为什么要让甲骨文的化身沉迷封建迷信，觉得是在黑我华夏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
槽点太多，主创团队不知道怎么吐，而且人家怎么说都是观众，观众评价作品是自由的，他们不能反驳，至少不能直接反驳。
还好，他们早有准备。他们也怕有些人乱解读，该怎么解释早就想好了。
费茗对这个项目也很重视，就让平台出了个幕后采访。
被采访的是《语文世界》的导演，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之前做过两个备受好评的动画短片。
导演在采访中透露了东西：“我来之前公司已经定了要做这个作品了，甚至连要做哪些篇目都想好了，还给了主线设定。但是这不是简单的改编经典，大家压力都很大。其实仅仅是做《逍遥游》还算简单，难点在于还得设计一个主线，这个我们是几经易稿，设定推翻了又推翻才最终确定。
“主线最初设定是无限世界，我们下意识就想设计几个主角，先一人进入一个世界，后面汇合。但太普通了，没有意思，而且项目交给我之前就有这个设定了，我一点不创新、不精进，也太偷懒了。
“于是我和编剧们不停地想、改，最后设定了三个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他们本来就在语文世界里。三个人物分别表示文字载体的三个阶段——甲骨、竹简、纸张，而每一个小故事让一个现代人进入，代表信息时代的文字载体——芯片。
“确定了这点之后，就要仔细设计每一个载体的形象了，特别是前面三个。反复修改后，我们确定了甲骨文的形象，也据此确定了第一个进入语文世界的现代人形象，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历史是由劳动人民创造的，而大部分人在创造历史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创造了历史，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子孙后代造成了多么深远的影响，比如刻下甲骨文的先民，这只是他们占卜的一部分而已。所以世界里的老婆婆仍然沉迷于自己的事业，不明白子孙后代为什么要叫她鼻祖和根脉。
“文化是根脉，思想是魂脉，第一个进入语文世界、与先人对话的现代人一定要体现我们现今的思想，我们考虑了不同的年龄、职业，最后选择了初中生。她已经接受过唯物主义教育，初具信仰，且有符合她年龄的活泼，是吐槽星人……”
最后，画外音问：“很多观众在催更，可以透露一下第二集什么时候更新吗？”
导演：“这个不知道，看什么时候做好吧？”
“还没做好？”
导演点头。
“那能透露下一集涉及哪篇文章吗？”
导演：“这个每一集有两部分，我们会看哪边顺就先做哪边，有时候可能连续做两三篇课文，但都没做主线，所以是不太确定的。而且选取的经典也不全是课文，我们正在做的李白的《短歌行》就是没进课文的，上周刚做完‘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下一步是‘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第55章
国庆假期结束,费茗和骆溢去看了一场电影，时间上午，电影院比半夜还冷清。两人乔装改扮,分头行动,在影厅会合,像演谍战片一样。
两人出门实在是麻烦，看完这部,剩下的只能将来在家里看了。
接下来开始工作。
他们已经决定明年暑假上映《钦天监》,现在就要为宣传做准备,骆溢身为男一号,保持一定量的曝光是很有必要的，于是年前这几个月的活动晚会能参加的都会参加。
费茗去公司签了几份文件，定了几个新项目。
沙漠视频现在的上新频率已经固定到周，除了自制的网大、网剧,还适当购买了一些上星剧的播放权,保证每周都有内容更新。
之前是网大占大头，就算每周上新对网站帮助也不大,想保持日活还是要连续剧。还好现在连续剧的产量稳定了,明年开始,一年上新200集不成问题,排播上再取点巧，可以一年到头都有新剧在播。
这些剧大多符合市场热门套路，费茗自己不太喜欢,但他知道平台需要照顾不同喜好的观众,而且部部精品不现实,平台又需要海量的作品来充实片库，只能对项目定级,规划不同等级的产量。
费茗签完字，看了眼时间，准备下班。
骆溢今天也去了公司，他不像费茗是甩手掌柜，要过问的事情很多，肯定不像费茗这么快完事，费茗打算去接人。
费茗刚关上电脑，秘书通知他，沙漠视频的经理来了。
费茗只能叫人进来，起身去沙发边。
《语文世界》热度和口碑双丰收，整个假期无数观众催更，过完节官媒上班，开始点名表扬，经理想抓住机会把它做成招牌，保持更新是第一要务。
经理想要周更，但导演说绝无可能，只能保证季更。
于是经理来找费茗告状：“现在热度这么大，口碑这么好，很多人来找我们合作，连央媒都来问了，这不保持更新说得过去吗？”
费茗沉默了几秒。这个经理是从其他视频网站挖来的，对运营管理有一套，但内容制作上有些外行，对下属的要求宛如面对孙悟空会被一杆子打死的妖怪叫手下单枪匹马去抓唐僧。
费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考虑实际情况，这个片子是做了个开头就上线的，上之前就注定了保证不了更新。”
“呃……”经理终于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而且还是费茗亲自拍板的，费茗还打算做成有生之年系列来祸害观众。
经理尴尬地说：“是我着急了，我就是看着成绩这么好，觉得不稳定更新太浪费了。”
费茗：“保证不了质量更浪费。这部动画肯定要优先保证口碑，争取语文老师讲课的时候都登陆我们网站。”
经理噗嗤一笑，点点头：“嗯，对，这才是真正的长尾效应，还是总裁想得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