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拍烂片续命，怎能成业界良心？(深空漫行)

他关了微博，去看孙鹏发来的剧本。看了一半，接到金哥的电话。
他上热搜了。
金哥本来以为他又艾特了哪个同行正面刚，结果是沙漠影视的招聘启事。
金哥说：“你亲自发招聘启事挺好的，能吸引很多人，不过就是写得太随意了。我等下给公司申请个微博，等HR入职后拟一个正式的招聘公告发出去，到时候你转发一下。”
费茗心里是极力拒绝的！
绝对不能把真正的人才吸引过来，万一把项目给他盘活了怎么办？
不过这种话是不能说的，他敷衍道：“嗯，到时候再说。”
金哥感觉到了他的敷衍，问：“你不会又在和网友聊天吧？现在撤热搜可得你自己花钱。”
“没有。”费茗说，“我问朋友要了几个剧本，看有没有适合投资的。”
“这——”金哥惊了，“你也不用这么拼，注意休息。”
费茗：“放心，我心里有数。”
费茗当天把几个剧本筛了一下，里面大部分都非常网大——前几分钟道出设定、悬念拉满，收费的时候卡个大型特效，至于后面？费茗没看，因为他不打算拍这种。
设定玄幻的直接pass，最后只剩下两个现代背景的故事。
一个叫《千金复仇记》，是一个差点被亲爹谋杀的千金逃出生天，整容换面回来复仇的故事。开场是一场宴会，出场了大部分角色，利用路人八卦交代了背景人物关系，收费点卡在男主装醉强吻女主的时候，悬疑感拉满，而且整个故事非常狗血，。
另一个叫《好人好事》，只有大纲，一个农村女孩得了绝症，没钱治疗，恰好被两个来村里采风的网红知道了，网红给她录了视频发到网上、帮她筹集善款，最终让她得到了治疗。大纲里说，故事是为了展现网络给大众生活带来的好处。
费茗觉得，第一个故事给开场的宴会租个大别墅，布置奢华点，再请一堆俊男美女当群演，应该还是能留住网大观众的。
但第二个故事，就不说它平淡了，由于只有一个大纲，搞不好具体情节很曲折呢。不过就这个大纲透露出来的东西，费茗很难找到它的受众，更别说看了的人会怎么吐槽了。
这故事看起来像要歌颂网络和网红带来的正能量，但众所周知网络环境有多乱、网红有多爱追流量，观众看了肯定先骂不合理。
还不如写小女孩在治病过程中遇到重重困难，比如医院没床位、不交押金不给做手术、医保不给报等等，然后被网红知道了曝光了这些事，引起社会关注，于是各方给小女孩开绿灯，让小女孩得到了救治，这样写潜在受众可不少！
不过费茗不需要观众，回头再看看大纲，越看越满意，巴不得马上联系孙鹏。
为了显得自己有认真看过所有剧本，他决定明天再联系。
第二天，费茗出院。
手术前他是打算多住几天的，但现在开了公司，天天都要和金哥讨论事情，金哥只能来医院不太方便，而且他马上要开始做日常，也不知道系统会刷出些什么任务，终归是在自己家里舒服点。
金哥把他送回住处，给他联系了煮饭阿姨，等阿姨来后交代了一番才离开。
费茗以前只雇了一个定期打扫的阿姨，饭一般是外卖，偶尔自己做。但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乱来，只能雇人做病号餐。
午饭很清淡，费茗却吃得有滋有味，比他控制体重时吃的水煮鸡胸肉香多了。
吃完饭又吃药，一把药被他分成好几次，一次吃一两颗，吃了半天才吃完。
结束这个痛苦的过程，费茗终于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给孙鹏发微信。
费茗：【师兄，剧本我看完了，《好人好事》这个正能量故事我喜欢！】
孙鹏：【……师弟，那几个古代玄幻的你不喜欢吗？】
费茗：【第一个项目我不想步子迈太大。】
孙鹏：【师弟稳健[大拇指][大拇指]】
孙鹏急得直抓头发。
《好人好事》是他塞到文档里凑数的啊！是费茗说想要现代普通的，他整理完后发现现代普通的就《千金复仇记》一个，于是把《好人好事》精简一下塞进去了，怎么费茗偏偏看上了这个？
孙鹏：【师弟，那个千金复仇的呢？我觉得那个不错啊！】
《千金复仇记》本来是一个超短剧剧本，包含凤凰男、女强复仇等元素，狗血、刺激，还有甜宠，投放市场很容易，孙鹏都舍不得把它拍成网大，因为网大受众其实不好这口。不过费茗想要现代故事，他只能把这个改出来。
费茗：【现代豪门拍网大太难了，网大的投资一个包都买不起，更别说还要礼服、珠宝、豪车……搞一堆赝品和拼夕夕爆款谁看啊。】
这是事实，也是费茗拒绝的话术。其实没钱也可以拍，把前几分钟拍好就行了，收费前名利场，收费后大广场，有什么问题？反正收到钱了，很多网大都是这样骗观众的。
孙鹏：【哎……那只能拍《好人好事》了】
费茗：【你那边能尽快给我个完整的剧本么？】
孙鹏犹豫了两分钟才回：【行，我尽快！】
费茗严重怀疑这个剧本根本没写出来，估计是看他想要现代普通的故事，整理完文档发现现代含量太低，于是临时编了个大纲。
这样正好！
临时想出来的大纲，赶工整出来的剧本，能好么？
他的命一定续得稳稳地！
孙鹏点了根烟，盯着电脑屏幕上发给费茗的文档原件看了半天，确定自己真的没把《好人好事》原剧本发过去，怎么费茗就看上了呢？
还正能量。
他怀疑费茗被黑粉骂坏了脑子。
他叼着烟，打开搜索引擎，搜出费茗的百科，来回看了三遍作品列表，终于说服自己：师弟烂片拍太多，已经影响了欣赏水平。
他又抽了两根烟，终于起身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孙鹏笑道：“兄弟，忙吗？”
那边小声说：“我在片场。”
孙鹏：“那等你空了回我，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好。”那边一口答应。
孙鹏挂了电话，等到半夜才接到回电。
孙鹏问：“收工啦？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就那样吧。”那边笑了笑，“累，但收获也大。”
“听起来偷师效果不错啊。”
“那还得谢谢孙哥给我安排的机会。”男人笑了两声，“孙哥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孙鹏简单说了下有人找他投资网大的事，没提费茗的名字，但别的没瞒着，“他非要现代没幻想元素的故事，我这边扒拉完了只扒拉出一个，我就想着拿你那个本子凑个数——”
那边呼吸一沉。
孙鹏急忙说：“你放心，我没真发过去，改了个一句话的大纲。”
“没关系。”那边笑了笑，“那个本子我又改了几遍，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孙鹏：“这个都是小事。现在的问题是，我看我朋友的反应，他是真的想投！我的意思是，他要真投，你要不要来当导演？这是个机会啊崔峟，你现在不就在等机会？”
“可是……”
“我知道你看不上网大——”
“我没有！”
孙鹏没理他，径直往下说：“但你得先证明自己，哪怕它是个网大，也是会被人看到的。特别是业内，一个导演有没有才华，有的是人去判断。但想证明自己，你必须先展示自己。”
“……”

清晨，费茗刚清醒就看到了系统界面：
【上周随机任务“在公开平台为公司做一次宣传”已完成，完成度评分100（满分100），获得1小时生命值。】
【本周随机任务待抽取】
两条的发送时间都是今天00：00：00。
昨晚费茗本来打算熬到零点的，就是为了任务的奖励和抽取。但最近几个月他坚持执行早睡早起的健康作息，刚做完手术的身体又虚，熬到十点多实在熬不住了，就直接睡了。
费茗没再让系统帮忙抽任务，系统对难易程度的判断标准好像和他不一样，他决定还是靠自己，不管抽出什么都怪不到别人。
费茗默念一声“抽”——
【本周随机任务：与他人一起观看一部正在上映的电影，并进行至少十分钟观后感交流。（奖励：生命值1小时），倒计时161：09：23】
费茗拧了拧眉，都不知道自己是手红还是手黑。
奖励只有1小时，他当然不满足。而且他才做完手术，去人多的地方感染了怎么办？就算可以包场，但电影院的环境再好也有些闷，他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另外就是，出门可能被路人认出来。总之很麻烦。
但另一方面，这个任务的奖励是固定的，比上一个任务简单，看完电影聊上十分钟就行了，而且应该不用等到周日凌晨才发放。
任务已定，好与不好费茗也不过多纠结，决定先起床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想起系统说过任何疑问都可以在说明书里找到答案，于是唤出系统，打开说明书——哦，不是说明书，是《逐梦影视圈系统使用须知》！
费茗一边吃饭，一边在使用须知里检索“电影”，想看看有没有这个任务里“正在上映的电影”的具体解释。比如，网络大电影包括吗？如果包括，那他就不用出门去电影院了，直接在家就可以做任务。
看了好片刻，还真有答案——居然是包含的！
阿姨：“小茗你怎么不吃饭啊，是做得不好吃吗？”
阿姨一开始喊费茗费先生，费茗不习惯，让她直接叫名字。阿姨琢磨了一下，直接叫大名不礼貌，喊小费像在催费茗给她发钱，于是就喊小茗，虽然听起来像小明，让费茗这个外形优雅的大帅哥逼格直掉，但也显得亲切了许多，就像在照顾自家小孩。
“没有没有。”费茗赶紧回神，关闭说明书，让系统退下，抬头对阿姨一笑，认真吃起来。
阿姨松口气：“你一动不动地发呆，我还以为不好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也没有。”费茗说，“我想吃完饭看会儿电视，在想看什么。”
费茗说着，瞟了阿姨一眼。他看电影还需要个伴，就是你了，我的煮饭阿姨！
吃完饭后，阿姨要去买菜，买完菜回来开始忙活午饭。费茗在书房阳台客厅来回晃荡了几圈，中途还吃了点水果，终于等到吃午饭。
吃完午饭，准备邀请阿姨看电影了，阿姨又开始整理厨房，并琢磨着做点汤水煨着，因为费茗并不是像普通人一样吃一日三餐，他的胃负担不起，得少食多餐，所以家里需要一直备着热食。
费茗见阿姨拿起削皮刀，等不及了：“阿姨，你别忙了，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阿姨看他一眼，想到这小伙子一个人生活，据说父母都不在了，也没个男女朋友，怪可怜的。而且人家花了大价钱请她，她只做做饭，还不用做硬菜，都是些没技术含量的汤汤水水，这钱拿着怪烫手的，雇主要是有别的要求她是该配合一下，就答应了。
阿姨拿着红薯和削皮刀，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把垃圾桶扒拉倒自己面前，一边削皮一边陪费茗看电视。
费茗选了蜗牛网正在上映的一部网大，照顾到阿姨的喜好，直接放弃了惊悚灵异，为了保险，聊斋西游也没选，最后就只有一部抗日片了。
最近战争片和军事片在网大里也是热门类型，主要是抗日背景和现代特种兵。
费茗打开后，还没看到收费，阿姨说：“想不到你的爱好和我家老头子一样。”
费茗：我不是我没有！
阿姨瞄了他一眼：“看你一表人才，还以为你会看那些谈恋爱的。”
费茗：“阿姨你不喜欢这个？那我们换一部。”
阿姨：“那能看你演的那个《大雁》吗？”
费茗：“……”
《大雁》就是四个月前让他一夜爆火的片子，一部谍战剧，他只是其中一个配角。
这剧是在央视播的，全民向的爆剧，按理阿姨应该早就看过了。
费茗疑惑：“阿姨还没看过？”
阿姨说：“看了两遍了，最近没好看的。”
“……”行吧。费茗默默地切到电视剧页面，虽然已经完结几个月，但往下一拉，仍然能看到推荐位。
费茗点开，陪着阿姨看起来。
他其实也已经看过。
剧开播时他闲着没事，就在家里追剧，后来剧爆了开始参加宣传和商务活动，没空再追，但查出绝症在微博上摆烂放飞后，他又闲下来了，于是补完了。
虽然费茗是电视VIP会员，但这剧火，跳过片头居然还有广告！
阿姨抓紧时间去煮上红薯粥，回来见费茗暂停了在等她，说：“你不用等我，我看过两遍了，漏一点没关系的。”
“没事，一起看热闹。”费茗说。
他其实不想看，但一开始是他主动邀请阿姨的，现在阿姨点了剧他就走开，肯定不太好，而且他没事干，正好打发一下时间。
阿姨对自己的工作很负责，看剧是顺带，隔几分钟就去看一下粥，看完一集还问费茗饿不饿。
费茗当时不饿，第二集看了一半饿了，于是喝了点粥。
第二集看完，阿姨准备回一趟自己家，把粥和鸡蛋羹放在电饭煲里保温，叫费茗饿了自己取，她晚点再回来。
费茗答应了，然后开始琢磨挑选哪个幸运儿来陪自己看网大。
就在这时，孙鹏把《好人好事》的剧本发了过来。
费茗马上去看剧本。
周任务还有一周时间，等到周六再抽两个小时做也不迟，但这个网大却要尽快拍。他一开始想的是三个月内拍完，正好赶在自己生命余额耗光前。但结算时间是首播后三十天，这就要求两个月内上线播放平台了，拍摄则要更早。就算网大各方面要求不高，但现在剧组都没拉起来，一切工作都要抓紧！
费茗粗略看了一遍剧本。
故事走向和大纲描述的一样，情节不算曲折，增加了人物的复杂性。两个网红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帮小女孩筹款，是为了热度才录的视频，说白了就是骗，后来还真给他们骗到了，想要卷款跑路，但其中一个网红突然反悔了，两个人起了一段争执后达成一致，决定做个好人、做件好事，去帮助小女孩……
后面的情节就顺理成章了，两个人一边在网上募捐，一边在线下帮小女孩找专科医院、专家医生，克服各种麻烦和困难，最终Happyending大结局。
说实话，这剧本有些地方写得不错，费茗看的时候下意识在脑海里转换成镜头语言，还怪触动的。不过这种感觉能不能呈现出来，就相当考验导演的水平了。费茗脑补都是拿最高水准的拍摄手法去脑补的，不能拿来衡量剧本本身的质量。
实际上，这个故事整体上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老套不合逻辑；主角是两个网红，对绝症小女孩的描述基本没有，如果导演再无法牵引观众情绪，根本不会引起共鸣，只会引起反感。
费茗觉得，孙鹏的导演能力应该还不能引导观众情绪，能把画面和节奏拍合格就不错了。
“稳！”费茗拍了下大腿，马上给孙鹏发微信。
费茗：【师兄，这个剧本我投了！】
孙鹏随之打了电话过来，满含喜悦：“师弟，你说真的？！”
费茗：“当然是真的。我们得找个时间面谈，可能要麻烦师兄跑一趟燕市了，我这边公司刚成立，事情挺多，走不开。”
孙鹏：“那是自然。我也很久没去燕市了，正好回去看看。”
费茗：“那师兄你哪天过来？”
他恨不得孙鹏马上出现在他面前！
孙鹏突然咳嗽一声，认真道：“师弟，有个情况我得先和你说一下。”
费茗疑惑：“你说。”
孙鹏：“是这样的，《好人好事》这个剧本不是我写的，是我原先一个员工，这个剧本是他独立完成的，所以我想推荐他来当这个片子的导演。你放心，他很有才华，最近两年在跟组做副导演，对剧组的运作很了解。而且我打算给他当副导演，他不懂的地方有我，肯定不会掉链子！”
“这样啊……”费茗消化了一会儿他的话，听起来不是科班生，便问，“他是学什么的？”
孙鹏：“……马克思。”
费茗：“啥？”
孙鹏：“专业叫马克思主义啥的，我也没记住。”
“行吧。”费茗松口气，不是学医的就好。
医学生也不知道咋回事，乱世要救国，现在盛世了一堆人往影视圈跑，偏偏出了好几个吊打科班生的大佬。这要是个医学生，费茗说什么都不答应，这个专业转行搞文艺好像有什么buff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