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拍烂片续命，怎能成业界良心？(深空漫行)

这一天下来，《好人好事》的有效播放有小几万，问题是，首页访问量并不比这多多少。
定向宣传太可怕了！
老王的引流和之前骆溢的引流完全不一样，骆溢吸引来的基本都是吃瓜群众，点开网站没有明确目的，大多看一眼就走了。但老王的粉丝本身就是影视爱好者，就算他蹭费茗热度吸引了很多路人进去，但只要被他说动了，点开沙漠视频就是冲着《好人好事》来的，而且基本都能把整部片子看完，不像那些随机点开的观众，可能看一会儿觉得不喜欢就关了。
费茗头痛又心痛！
这两个月他费尽心机，各种筹谋，保守估计这部戏能给他续三五年，结果这up主一个视频，一天就给他干成了一年！
费茗深刻反思，觉得主要原因还是投资太低了，两百万，容错率太低。
现在马上准备新项目，投个大的，应该能在一年内再结算一次。前提是，这波流量不要再涨了！两百万的投资，根据公式，分子就两千万左右，真的遭不住分母几万几万地涨！
老王那里接下来几天还会带来点流量，但大部分肯定都在第一天了，费茗勉强还承受得住。
次日，他找编剧组三位员工开了个会，说：“你们入职已经两个月了，相信书勤和刘名都学会怎么写剧本了吧？”
他都这样问了，两人能说没学会吗？而且本来就已经学会了，于是都点头。
费茗松口气：“你们之前交的那个报告我看了，写得非常好！”
就是太好了！
居然把目前的影视市场分析得透透的！从前期制作到后期营销全方位地剖析，举的几个例子都没什么错漏，好多东西费茗都不知道呢。
他怀疑地看了白开一眼，这家伙该不会也深藏不漏吧？
不过现在来不及管那么多了，但愿只是个理论派。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就不信这样还能翻车！
费茗：“公司下一个项目，我打算做古偶剧。”
古偶剧投资巨大，轻轻松松几个亿，到时候仍然像《好人好事》这样，放在沙漠视频播，不插广告、不收会员费，不产生任何收益。根据公式，一亿的投资需要10亿的播放才能把他的奖励干没，问题现在的古偶剧有五千万播放量就是大爆了，一大堆投入了巨额营销却只有两三千万播放的，说明这个市场的上限就不高，再怎么都不可能有10亿，这还怎么输？
这把稳得透透的！
两百万投资的《好人好事》是意外。两百万的确太少了，一不小心就以小博大，以后不搞了。
费茗对三位编剧说：“你们尽快写个大纲出来，我要和市面上那些古偶剧都不一样的！”
一样的就不行了，不管网上怎么吐槽，但沉默的大多数就爱那些套路。就好比经常有人举例一些新奇的设定和情节嚷嚷这个我爱看那个我爱看，但真有人拍出来却无人问津。
所以，费茗决不能拍市面上那些古偶套路，拍了就拥有观众底盘，但可以酌情考虑一下那些吐槽党想看的东西，直接底盘都没有！
费茗交代完编剧组，关注了下网站数据，《好人好事》今天的播放量果如他所料，开始下降了，费茗暗暗松口气。
当天下班后，白开接了个电话，老郑找他喝酒。
白开之前住老郑那里，是因为和男朋友闹掰了没处去。到沙漠视频上班后，他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已经好一阵没见老郑了。听到老郑的声音，他知道老郑不开心，赶紧过去。
两人找了个夜市吃烧烤，老郑点了一箱啤酒，跟白开吐槽他们老板。
两人是大学同学，但老郑毕业后没做编剧，去做影视推广了，主要负责写稿子。
老郑写的稿子，总是被同行和营销号洗稿，可见能力有多突出，放在以前，绝对是个厉害的影评人。但现在网络发达，人人都是影评人，再走这条路就比较难了。不过还好，做推广的仍然需要专业的人写稿，他就去干这个了。
但公司吧，总觉得他这种人不重要，没有流量推手，他写的东西什么都不是。这话对，但也不对。没有流量很难被人看到，的确什么都不是。但只有流量，没有好的文稿，能得到那么大的反馈？如果真这样，怎么会出现百万文案这个词？
今天老郑又受了这种委屈，喝了两瓶酒，说：“老子不干了！本来就计划辞职，早辞晚辞有什么区别？明天就辞！”
白开：“那你接下来就单干了？”
老郑：“不知道，先休息休息吧。现在做什么都难，开公司搞工作室成本高、风险大，还不如当自由撰稿人。但这他喵的流量时代，没流量哪有出头的机会？”
“是啊……”白开想到最近公司的事，心有戚戚焉，“囧站那个up主老王你记得吧，之前我们一起看过他视频来着，稿子写得挺专业。”
老郑：“记得啊，这两天不是解说了你们公司的《好人好事》吗？也算有火的苗头了，他这部片子选得不错。其他up主未必不想做，那可是费茗哎，风口浪尖的，不管吹还是黑，都能蹭热度，不过估计都等着费茗花钱找他们吧，能恰饭总比白干好。”
白开：“我们费总好像没那打算。”
老郑：“那就活该老王一个人蹭到。”
白开：“我们费总也不亏，之前这片子真没人气，这一下涨了好几万，比起大平台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吧，但还是挺振奋人心的。”
老郑听得皱眉：“几万就满足了？”
白开：“沙漠视频一点儿推广都没做，几万真不错了。估计费总有别的考虑吧，可能要等古偶做出……啊，你可别传出去啊，这是我们公司下个项目。”
老郑嗤笑一声：“我当然不传，不过你傻的，说漏嘴了别管就是，还特意解释，不是给人加深印象吗？”
白开嘿嘿一笑，和他碰了个杯。
老郑豪气地干完，说：“《好人好事》我也看了，片子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放在院线电影里和其他同类片子比其实显不出来，但一想到它只是部网大、只花了两百万、导演是门外汉第一次导戏、一群不专业的演员……哎，我就忍不住想，那群专业的成天都在干什么啊？”
白开哈哈大笑。
老郑郑重其事地说：“这片子值得更火！既然我要辞职了，那就干最后一票吧，也送公司一份大礼。”
白开：？
费茗最近上班非常积极，主要是为了关注《好人好事》的数据。
他每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是去看昨天的数据，离开公司的最后一件事是去看当天已经产生的数据。
金哥说：“既然这么在意，不如做点推广、谈点广告？照这部戏目前这个势头，推一下是可以回本的。别说回本，就算花个几千万进去，对我们来说都是赚了，因为会产生很大的广告效应，还有部分观众会转化成我们的长期用户……”
“不！”费茗坚定拒绝，“我没钱！我钱不够了！”
金哥：“那申请贷款。”
费茗：“……我再想想。”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他决定用拖字诀。
金哥：“行。”
稍晚，孙鹏又来了。
费茗现在一见他就心慌，生怕他又带来什么坏消息。
“坏消息！”孙鹏说。
费茗一惊，在厥过去之前想到，对孙鹏来说的坏消息，对自己应该是好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怎么了？详细说说。”
“有人黑我们！”孙鹏把手机递过来，“看样子我们真火了，有人急了！”
费茗一听，就这？他被黑得还少吗？这算什么坏……好消息？
不行，他CPU要□□烧了。
他赶紧接过手机，先看是怎么回事。
是一篇微博长文，来自著名营销号[油麦影视鉴赏]。
费茗知道，这是一个做影视推广的公司经营的账号。公司本体做的推广方案都不错，给甲方写的稿子也很好。但这个账号只是公司旗下的数个账号之一，经常故意蹭热度搞些粉粉黑黑的操作。
所以现在，是来蹭自己的热度了？
它发表的文章标题叫：【观《好人好事》有感：吹嘘！拉踩！名不副实！影视营销的下限在哪里？】
费茗忍不住一脸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这难道不是你们经常做的事吗？现在问谁呢？
费茗点开文章，快速阅览了一遍，基本是将《好人好事》批了个通透，道具不行、演技不行、节奏不行、故事老套、故意蹭社会热点……反正宗宗都是罪，一点儿可取之处都没有，还造谣剧组根本没有购买当地村民的肖像权，说剧组不尊重普通人balabala……
整篇文章完全是对老王叫我来看片那个视频的逐帧反驳，但完全没理会老王提到的《好人好事》的优点。
费茗把手机还给孙鹏，深深皱起眉头。
孙鹏：“这可咋办？”
费茗无奈地看他一眼，拍拍他的肩：“别放在心上。”
他现在完全没心情想什么话术来安抚孙鹏。在圈内多年，他深知黑红也是红，不会又给他引流吧？
当天，公司的员工都看到了这篇稿子，大家难免义愤填膺。
编剧组三人在商量怎么写费茗要求的古偶剧，一边讨论一边搜别的古偶剧来研究，间或摸个鱼，自然也看到了。
刘名狠狠骂了[油麦影视鉴赏]一顿。
陆书勤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趣地说：“写得挺有意思的，没想到黑的角度是这样……”
白开没敢说话，下班后赶紧联系老郑：“你干嘛黑《好人好事》？你不是说挺好的吗？”
老郑：“我黑了吗？”
白开：“就是你！我能看不出你的文风？”
老郑：“那你知道我能找到角度黑有多难吗？你知道我能说服公司蹭这个热度有多难吗？”
白开：“啊？”
老郑：“你就等着吧，那个老王要是够聪明，就赶紧再做一期视频反驳我。这狗逼公司已经被我忽悠好了，让他们蹭费茗这个热度，有人跳出来骂就继续打嘴仗，到时候一来二去，《好人好事》不就被炒火了吗？我准备再拿小号发点东西拱拱火，把网红群体和众筹平台拉下水，到时候打起来……嘿嘿，热度全是《好人好事》的！大家看完肯定会发现这片子就算不是什么拍案叫绝的惊世佳作，但绝对算得上一部好片，哪是我这狗逼公司骂的这样？到时候这个狗逼公司翻大车，哈哈哈！”
“这……”白开结结巴巴半天，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想到《好人好事》能获利，还是忍不住说了个字，“妙！”

老王看到油麦影视鉴赏那篇稿子,果然连夜肝了个视频隔空对线。
其实稿子里反驳老王的一些东西并不是没道理。老王自己看片的时候，心路历程就比较复杂。他在第一个视频里说过，看到一半的时候非常想推荐给大家。那是真话。但他没有说,等看完全片,那种冲动就消失了。
因为这部戏对观众情绪的照顾是不友好的,无法让观众的情绪得到流畅的释放。导演有点太理智了，舍弃了很多操控观众情绪的技巧。这样一来,就会让观众停下来思考,会觉得这是一部好片,但到不了拍案叫绝、振聋发聩的地步。
其实他做视频前的文稿里是写了这些的,但真把这些也说了，他的观众也会停下来思考，会想这片是不是其实是一个烂片啊，所以你一直找补……
为了利益,他做不到崔峟那样展示事物的两面性,所以在做视频的时候将不利于吹嘘的部分都删掉了，就是一味地夸,连最后挑场景的缺点、演技的缺点,都是变相地夸。最终效果很喜人,不但自己的视频有了前所未有的热度,《好人好事》的播放量也在激增。
这说明他的做法是对的。
不过这个油麦影视鉴赏简直是为黑而黑，完全不讲章法。这波优势在我！老王反驳得酣畅淋漓、摧枯拉朽，视频里金句频出。
而且油麦影视鉴赏以前在影视营销上就做了很多没下限的事,那可比它黑《好人好事》的多多了,而且它黑《好人好事》全靠臆想和脑补,但它自己的黑历史在互联网上都是有遗迹的，老王全部给他翻出来,甩回它脸上。
这一来一回，两边的关注度都飙升。油麦影视鉴赏一看，这热度果然蹭到了，赶紧再接再励！
各路营销号一看，这热度咱也得蹭啊，播报两人打架就算了，还有搬运《好人好事》评论区的，去截图沙漠视频影片库的——这条成热转，各个平台都在搬，到处都在笑费茗的网站全是没见过的片子，部部保密画质，不知道哪里刨出来的，说影视圈也有自己的文物古董……
这些热议，自然也给沙漠视频和《好人好事》带去了流量，虽然不像定向推广来得那么猛烈，但却很平稳，有形成长尾效应的可能……
费茗绷不住了，感觉每天都像阎王在点他名！
问题这种情况，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总觉得无论做什么，都只会引起更大的关注。
就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网上还因为《好人好事》吵起来了。
有个不大不小的网红在直播的时候把费茗好一顿批，说《好人好事》根本没吹的那么好看，说费茗故意黑慈善、黑网红、黑农村人……
这个网红本来就黑红黑红的，直播间立即就有人说：【笑死，你们网红还需要黑？自己恰过多少烂流量心里没数吗？】
费茗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要对号入座，反正明里暗里开黑的网红不止这一个，还好都是蹭热度的小网红。
还有个众筹平台的员工跳出来，说《好人好事》污蔑他们，公司打算告它诽谤……
这个众筹平台之前被爆定向捐款用到救助对象身上的不足10%，捐款人要求公开明细喊了几年也没反应。这一跳，自然引起群嘲。
本来网上就什么都能吵起来，这下可好，简直一片混战。
有人见一切都是《好人好事》引起的，就开始蹭《好人好事》的流量，网上要么吹，要么踩，小网红这样蹭实在是太慢了，于是跑去了拍戏的村子，围堵村民和演雯雯的小朋友，出现在那里的网红比《好人好事》里还多！
看过《好人好事》的人表示：【本来觉得这片子就七分吧，现在我得去改个满分！】
不管是好奇也好，反骨也罢，反正很多人下载了沙漠视频，支持《好人好事》。他们可能根本不会看，却会给《好人好事》打十分，还发评抱怨这网站为什么不能充会员，他们想野性消费！
费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奖励掉到了半年……照这个势头，再砍一半不是梦！
费茗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只要现在想办法止住势头，半年时间还是可以赶一部大制作出来的。
但他还没想到办法，早晨刷微博做任务的时候，刷到了电影频道的更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网友亲切地称其为六公主。
@电影频道V：【你看过网大吗？如果没有，可以从《好人好事》开始。[图片]】
配图居然是全新的，《好人好事》自己放出来的宣传图里没有这张。而且还不是电影截图，是合成的，背景是一群网红在村子里直播的远景，左右两端分别是雯雯和老张的半边巨脸，两人都看向那群网红，眼底充满了惶恐和期望。
费茗：“…………”
不是，六公主你凑什么热闹？！
费茗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这波苟不住了。
其实六公主的微博没什么粉丝，但费茗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他没心思去上班了，甚至连任务都不想做了，吃完早饭就瘫在书房，想找点东西看，发现自己搬来这里的时候很多东西没带过来，根本找不到想看的，更郁闷了。
微信响起。
孙鹏：【费总你怎么还没来上班呢？好消息！六公主推荐我们了！】
费茗深吸一口气，找回理智：【我看到了。微博而已，不代表什么，官微经常蹭各种热点，你别跟粉圈似的。】
对，可能只是看这两天《好人好事》热，就顺手发个微博，不代表什么。
孙鹏：【……好吧，师弟你真稳得住[大拇指]】
费茗：【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费茗放下手机，决定振作。六公主发条微博冲KPI，能代表什么啊？不慌不慌。
现在去公司做不了什么了，他决定下午再去，先把日常做了。
下午到公司的时候，费茗的心情犹如上坟一样沉重，和还没走的混子前台相得益彰。
他先去看了眼《好人好事》的数据，发现今天的播放量又涨了一截，不禁疑惑：六公主那条微博的评论就个位数，能有这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