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你有事没事？”冉川又不耐烦的说，“没事我挂了。”
听到冉川恼火的声音，傅博瞬间反应过了自己的这通电话，对于冉川来说是有多么的荒唐和突兀。
他望向洗漱间镜子里的脸色难看的自己，沉默不语。
电话里，静止的气氛涌现出一丝丝的紧张与尴尬。
“没什么……”傅博顿了顿，声音嘶哑且诚恳的说，“就是，想你了。”
“没吃药？”冉川很无语，“你这一大早的什么毛病？”
傅博笑笑，恢复平日里的语气：“冉川，你可别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你确定以后真没事要求我？”
他指的是崔燃跟二坤的那事儿。
冉川当然记得，下一秒语气稍好了几分。
“没工夫跟你扯，有事说事。”电话里冉川声音还有些着急。
他旁边还有很嘈杂的吵架声，听着像碰到了什么事情。
“你那边好吵，”傅博说话的时候已经单手换上了裤子，“遇到事儿了？”
第10章 身影
“……”冉川顿了顿，脾气控制不住的上头了，“是啊！我他妈现在就在想着怎么把上千年的传说中那本难念的经给撕碎了！”
“这是，给我表现的机会来了？”傅博念了念。
他伸手摸了摸头顶的锡纸烫，电话里自信道：“知道了，这样吧。要不你好声好气的喊我一声，什么事儿我都替你解决了。”
“……”冉川这个时候已经没耐心。
他顿了一会就把电话挂掉，完全没有再给傅博一丝耽搁的机会。
画面往冉川这边一转，
是冉川的爸爸，又来找冉曼青“商量”要分割他们娘俩现在唯一住着的房子的事儿。
他爸说是要拿去做投资什么的，以后赚钱了保证利息什么的一块给冉川他们一脚还到位。
但是冉曼青如今带着冉川本来就没有什么钱，现在这个不知道要搞什么飞机的丈夫还想要打着这个曾经的家里，唯一资产的主意。
这情况，冉曼青怎么可能会退让。
冉川一大清早的就是被冉曼青他俩的吵架声给吵醒的。
他依靠在膈应人的墙面上，无奈地揉着眉心，脑子里耳边全都是夫妻俩的吵闹声在无限环绕。
这样场面冉川分明已经见到太多太多了，劝得也很多了。
按道理来说冉川应该已经免疫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冉曼青离婚后的这一次大吵，他现场听着还是难受得不行。
“别他妈的再吵了。”冉川闷闷的喊了一声。
分明不大的声音，却让在吵架的冉曼青两人顿时都愣了愣。
冉川的父亲跟冉曼青同时转过头去看着冉川，张开的嘴久久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别他妈的再在我面前吵了行么？”冉川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他转过头去，“都那么多年了，你们不累我都累了。”
“真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在一起的，还能有了我？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冉川声音冷冷的，说完默默的转过身去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湿润，再也不说什么。
只给冉曼青他们留下一个黯然的身影。
冉川进屋装模做样的拿起书包，然后机械般的往学校的方向走。
今天是周六，因为高三了，要去补课。
可最后冉川根本没有到学校去，而是半拖拉着书包在学校外小卖部旁的那颗榕树下站了好久。
小卖店的老爷爷看见已经站好几个小时的学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哎呀我说那个学生！我说你别跟个电线杆似的杵在那，要进去就赶紧的，别影响我风水啊！”
冉川兴许是出神了，久久没有应。
过了一会，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崔燃忽然出现在冉川的身后。
“嘿！”崔燃在冉川的身后大喊一声企图吓唬他。
冉川反应很激烈，迅速的反手就是给了崔燃一巴掌。
“啪！”的一声，空气都静止了。
“……我操！”崔燃被打懵了，单手捂着脸久久不敢动，“……”
“呃，”冉川看到是崔燃，只觉得头皮一紧，“崔燃？”
“啊啊啊啊啊！”崔燃捂着脸装着哭起来，“哇呜呜呜呜……冉川你大爷的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我好心好意逃课出来找你，你居然二话不说反手就给了我一嘴巴子！”
“额……”冉川抬眼，这才稍回了神，“对不住，”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你不好好上课来找我做什么？”冉川心里虽是万分抱歉，但脸上依旧不露半点。
“我还能干啥啊？”崔燃揉着脸把冉川从上到下扫了扫，瞧着他的样子似乎瞬间明白什么，“大哥你不在，我一个人学习多没意思啊。”
“少来，”冉川说完这才动了动，他走到小卖店看了眼夏季里最显眼的冰箱问：“你……身上有带钱么？”
“啊，有。”崔燃掏了掏口袋，“咋？”
冉川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冰箱里的豆奶广告：“请我喝一瓶？”
“抠死你算了！”瞧着冉川那傲娇的小表情，崔燃忍不住笑，“行，不就是奶吗，只要你需要，那这都不是问题！”
崔燃二话不说掏钱买了两瓶豆奶，还贴心了起了瓶盖。
两人坐着榕树的石凳下，各自若有所思的喝着冰镇豆奶。
冉川嘴里叼着吸管，眼神迷离的看着学校的围墙，看着那矗立在操场而高高露出来随风飘荡的五星国旗，瞧着好像又开始不禁开始思索起来。
崔燃自个在边上呆了一会，见冉川又发呆了，试探道：“川哥，过不了多久都要高考了，你这还老心不在焉的……家里事儿还没得个解决的啊？”
跟冉川那么熟了，对于他家里的情况崔燃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见冉川不理会自己，崔燃又推了推他，“哎！”
“嗯，”冉川冷冷的瞥了崔燃一眼，“活着呢。”
崔燃嘴角抽了抽，开始转移话的题试探问：“哦……对了，那个什么，川你上次给我说那个什么傅博的大佬，他真愿意帮我处理那事儿么？不是要坑我呢吧？”
“嗯，”冉川点点头，想要逗逗崔燃：“可能，要钱吧。”
“靠！”崔燃佯装生气的着骂了一声，“我就知道，那叫什么傅博说不定就是蝎子他们派来讹我的坑货吧！一开口就是钱！”
冉川想了想，脑海之中开始萦绕出傅博那张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他开口，那傅博真的会帮忙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或许也不是。”冉川说着用手背擦了擦鼻尖。
“哦……”听到冉川都这么说，崔燃伪装着一脸的半信半疑起来，“那成吧，那川~你把他微信推给我。”
“嗯。”冉川鼻音应着的时候已经拿出手机快速把傅博的微信推了过去。
崔燃跟做贼一样的心里紧张得不行，脑门全是汗。他点开冉川推过来微信看着显示早已就显示为好友的界面，时不时还往自己身后偷偷瞄上两眼。
“咳，”崔燃说，“川哥就冲着你手里那奶，那什么……不管兄弟我做了什么事儿你应该都会原谅我的吧……？”
崔燃这么问，就是十足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冉川转过头去，他眯了眯眼睛盯了崔燃三秒，把嘴里的豆奶给吐了。
“噗！”
“卧槽！”崔燃往后一躲，差点被喷了满脸。
“崔燃，当你这么问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想好自己怎么死了吧？”
冉川说着把透着冰露的奶瓶卡在崔燃的颈脖上，样子挺搞笑的。
崔燃嘴角抽了抽，做贼心虚的说：“嗐！川你你你这是什么话！”
“行了，”看着崔燃那副样子，冉川原本难过的心情忽然想笑，“只要你跟我提前说清楚，就算真是卖了我也没有关系。”
“是你说的话，我都会无条件相信。”他又说道。
“卧槽……”崔燃被冉川这句话感动得差点没有痛哭流涕，“川~我……好感动……”
“哦。”冉川不动声色。
“嗯……”崔燃抽了抽鼻涕。
“丢，”冉川把喝空了的玻璃瓶塞到崔燃手中，“垃圾去。”
“哦哦哦哦！”崔燃接过玻璃瓶，心里捏了一把汗。
起身往小卖店的垃圾桶走，崔燃这时终于忍不住身后的暗巷子里的那个身影看了一眼。
与其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崔燃突突跳的心脏更他妈慌了！
从那崔燃紧张兮兮的表情，不难猜出傅博早就在他们身后站着看了很久。
傅博依靠墙角，面色从容且淡然地看着崔燃。
瞧着崔燃的那夸张的怂样，傅博内心暗爽得忍不住勾起嘴角。
想着再逗逗崔燃，他随即举起握成拳的右手在胸口碰了三下，然后一气呵成的给早就被买通了的崔燃比了个“看好你哟！”射击手势。
崔燃看到后吓得赶紧回头，心里一阵又接着一阵的念叨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他气不过，又在那数米之近的距离嘟嘟囔囔起来：“真不知道这傅大佬到底是他妈怎么想的啊，看上谁不好！这偏偏看上我家川！你说说，还让我净干些莫名其妙的事！这要我家川知道了可不得骂死我啊……呜呜呜……”
崔燃坐回到冉川的身边，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冉川转头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崔燃：“你屁股下有钉子，坐一会都坐不住？”
崔燃叹了一口气：“就当是吧！”
冉川原本是想坐一会就到附近找家奶茶店之类呆着复个习，最后想着想着，又被崔燃那二逼拐去说要干别的是事儿了。
崔燃说着拽起冉川的胳膊往巷子东边走，还特意绕开了崔燃他家门口前的那条路。
因为崔燃的老妈一直不太喜欢冉川，说他家庭氛围不好，容易给崔燃带什么不好的风气。
崔燃知道自己教育不了老妈，很多时候都懒得再去解释那么多。
冉川自己也知道，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不舒服的，可他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崔燃！”一声女人的惊喊。
两人脚步才迈开五百米不到，听声音，两人愣是吓了一跳。
崔燃抬头定睛一看，下巴都差点惊讶掉在地上。
他喊了一声：“妈？”
冉川也被吓到了，拧着眉没动。
“崔燃？！”穆芳嗓门大的要命，她眼神凶神的扫了崔燃一眼，最后落到冉川身上，“今个不是补课吗？这个时间你是在干什么！”
崔燃吓得咽了咽口水：“妈，妈，妈……”
他跑到穆芳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想要好好解释：“我们只是出来帮班主任买点东西而已。”
穆芳一把甩开崔燃的手，两眼瞪大，怒气冲冲地：“买东西！我等会买你两下！你自己看看这个时间点哪个不长眼的班主任会叫你出来买东西啊！我都说了多少遍让你离别人远一点，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好不容易转学回来还是碰到这个人了！你就不能老妈的话离他远一点么！”
穆芳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三两下的把隔壁邻舍的居民都惹了出来看热闹。
不明是非的人们听着穆芳的说辞，纷纷用着方言开始对这两个不学好的人指指点点的。
在穆芳的鼓动下，围观的人群对冉川的指责那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每个人都站到了他们自己的自认为的道德制高点上，言之凿凿。
身边的声音越发闹，冉川无奈至极。
他其实，已经猜测出来穆芳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了。
八成是因为她从别处不小心知道冉川的取向，也许还误会了他跟崔燃。
任由穆芳的继续大发雷霆，冉川只是定定站在那儿。
穆芳嘴里的话，越说越过分话，冉川尴尬得耳根子逐渐烧热，这一刻，他想立即走掉，可他的双脚却像被胶水从头浇灌到了脚底，一动也动不了。
崔燃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冷着脸使劲拽着穆芳的胳膊要往家的方向走。
忽然，某个字眼，实在是刺痛了冉川，他才抬头与穆芳对视了一眼。
穆芳认为冉川是不服气，更凶了：“怎么了！难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么？我们都带着崔燃躲开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像你这类的人，就应该一辈子躲在那些黑暗的角角落落里，因为你们根本见不得光！恶心的东西！”
冉川看着穆芳。
他态度礼貌，语气坚定：“或许您也是对的吧，但您扼杀不了所有，有些东西，难道不是存在即为合理么？”
“合理？！”穆芳震惊不已，“真是笑死我了！你居然还说合理！”
她张大的嘴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说的好！”
随着一阵啪啪的掌声，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冉川闻声望去，看到从人堆里走出来的傅博。
穆芳没认真看谁，还以为是有人来帮着自己的。
她赶紧接话：“看吧！马上就有明事理的人来主持公道了！刚好也让别人看看你这小孩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主持公道？”傅博伸出食指对着那面前的女人，蔑视地摇了摇，“阿姨您想太多了，我这大混混可没那么正经，不会主持什么公道。我，是明摆着来替他撑腰的。”
冉川看着突然出现的傅博，听着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是你？”穆芳瞪大了双眼，她迅速地扫了冉川又回到眼前“混混”身上，似乎更笃定自己的想法。
“崔燃！你看看，看看你妈我有没有说错！”穆芳又对着自己的儿子喊。
傅博继续说：“是，你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你口口声声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可天底下若是所有父母都大姐你怎么教育人，那估计这个世界早就毁灭了吧？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大姐！但凡你个明事理儿的父母，今天也就不会在这为难一个高中生吧？”
“可是他！”穆芳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冉川，却欲言又止，“他是变态啊！”
“他怎么了？”傅博声音冷若寒冰，“他是您儿子么，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所以，您到底凭什么？”他又问，“仗着自己“老一辈”的身份么？”
“呵！你！”穆芳闷的一声，“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明显已经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给傅博，她回过头拽着脸色又青又紫的崔燃，这才终于舍得朝家的方向走。
傅博冷冰冰的盯了几秒穆芳的背影后，这才走到冉川的身边。
他牵着冉川的手腕抓紧，立即带着他穿过围观的人群，离开那处是非之地。
按照原本冉川那倔脾气，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果断的甩开傅博的手了。
可现实是傅博拽着他的手穿过几条小巷子，直到停步在河边，他俩的手才分开。
傅博走到河边护栏，转身背靠着栏杆，面对着冉川。
他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冉川：“你嘴不是挺厉害么？怎么任由那女人，不对，那大姐说你？”
冉川沉了好一会，眉头紧锁着，有些欲言又止。
他在理的时候，当然厉害，可刚才穆芳说的话字字珠玑，戳中了他的要害，又是崔燃的母亲。
这样的情况，他嘴再怎么厉害，又能对穆芳说什么狠话？
傅博似乎看出什么。
他嘴角微杨，伸出细长的食指对着冉川勾了勾：“过来。”
冉川愣了三秒，一番挣扎过后还是朝傅博走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正值正午，耀阳的阳光打照着湖面上，随着湖面的波动形成一层又一层波光粼粼的光，出现在傅博的身后。
这样一看，本来就帅气的傅博在冉川的褐色的瞳孔里更出彩了不少。
冉川停步在傅博面前：“干什么？”
傅博放荡不羁的笑了笑，他伸手一揽，压着冉川的脑袋，将脸贴了过去。
这一下，
太突然了。
冉川猝不及防的，心脏猛地一缩。
结果，傅博那轻薄有度的嘴唇在冉川眼前擦过。
电视剧里那些理所当然要发生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冉川被傅博故意的操作惹得心里一炸，他将傅博推开，自己整个人往后猛退了一大步。
傅博笑得谄媚，他趁机一把扶住冉川的腰，将人摁住，定在他的面前。
冉川看着与自己咫尺之距的傅博，他紧张得喉结一滚，呼吸沉重了不少。
“冉川，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傅博的呼吸扫在冉川耳边。
他转瞬灼热的气息扫到冉川脖子上：“我刚才听出你的秘密了。我和你，是同一类人。今后，就让我陪在你边上吧？”
“你大爷的，是不是找揍！”冉川脖子一缩，猛地推开傅博：“你才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