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绥很自然地想到了爱情。
耳边的除了空调声,还有蝉鸣,汽车驶过马路的杂音,以及两人的心跳。
都不平静。
陆淮知没再继续往下问,他在等时绥的回答。
就算时绥再次挪开话题,他也会接下,等待下次机会。
可是这次时绥没有。
时绥将耳朵贴在陆淮知的心口,数着心跳声。
这次,陆淮知跳的比他快。
在感受到陆淮知的孤独时,时绥就不想考虑那么多。
陆淮知一步步试探,他一步步退让,两个人患得患失,挺没意思的。
时绥抬头,鼻尖蹭到陆淮知的下巴,凉凉的。
他知道陆淮知在看他,时绥没躲。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偶尔路过的车灯一闪而过,照亮两人的脸。
陆淮知很认真地看着时绥,像是在问一个结果。
时绥开口,嗓子有点哑,“陆淮知,你真的很会装。”
刚刚还故意压低声音博取同情,脸上却一点不见伤感,也不知道装的像一点。
陆淮知俯身吻了一下时绥的额头,“那我不装了。”
他以为时绥又岔开了话题,笑道:“下次我直接再写一封情书,正式点。”
“不需要情书了。”时绥声音有点闷,“抽屉里够多了。”
陆淮知顺着他的话:“嗯,那不写了。”
时绥鼻子发酸,不过他还是仰着头,定定看着陆淮知,“陆淮知,我什么都没有。”
“我只有我自己。”
“我可以把我自己给你。”
时绥伸手捧着陆淮知的脸,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陆淮知,我们谈吧。”
说完后, 窗外的车灯渐渐驶远,房间内重归黑暗。
时绥还捧着陆淮知的脸,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浅浅掠过他的脸。
两人之间陷入寂静, 只有心跳声依旧热烈。
时绥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肯定是跟陆淮知在一起待久了, 变得肆无忌惮。
谈什么谈,他现在收回这句话或许还来得及。
“我——”
时绥刚出声,突然被人重重抱进怀里。
不同于刚刚克制的肢体接触,这次陆淮知几乎是强硬地把他扣进了怀里,手紧紧压住时绥的后脑, 脸埋进时绥的颈项。
“谈。”陆淮知声音似乎有点不稳,“不许反悔。”
时绥感受到陆淮知激烈的情绪, 耳朵一下红了,他回抱住眼前的人,不忘反驳:“谈就谈,谁反悔了?”
他还想嘴硬,下巴突然被人钳住, 时绥被迫抬起头,窗外的车灯一闪而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像是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空气瞬间升温。
在人吻上来的时候, 时绥闭上眼。
陆淮知教过, 接吻要闭眼。
两人在狭小的卧室静静接吻,空调呼呼的风声中混杂着木板床偶尔的咯吱声, 将年轻人的青涩,试探跟躁动糅杂在一起, 情绪鼓涨,在夏夜里升温发酵,直至溢满心间。
时绥抓着陆淮知的肩膀,指尖都蜷缩起来。
他不知道两人吻了多久,短暂的缺氧让他的脑子一片浆糊,嘴巴又肿了,直到陆淮知伸手给他擦嘴,他才清醒了一点。
“薄荷味好重。”陆淮知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
时绥慢慢回魂。
刚亲完,时绥骨头都犯懒,语气慢吞吞的,“牙膏是薄荷味的,刷完牙当然味道重。”
可他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
薄荷味重,可能是因为他刷了两次牙。
之前帮安装师傅装空调,他出了一身汗,也去冲了个澡,还神经兮兮地刷牙了,睡前也刷了一遍。
时绥感觉热气又在往脸上涌,把脸低了些,含混道:“陆淮知,你烦不烦?这种事还问。”
陆淮知笑了一声,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很好脾气地说道:“不问了,睡觉。”
“晚安。”
时绥就这样被陆淮知抱在怀里,一夜无梦地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陆淮知是被时绥叫起来的,“去刷牙洗脸,我带你去个地方。”
陆淮知问是哪,可时绥支支吾吾没说。
直到时绥带着人转了两趟公交,踏入一片老旧的街道,水泥路被泥土取代,周边是一片矮旧的老房子。
时绥经过一个拐角,发现陆淮知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仰着头,在看旁边一颗高大的枫树。
枫树很高大,枝繁叶茂,宽大翠绿的叶子层层叠叠,往下覆盖出一小片绿荫,陆淮知就站在树下,斑驳的光影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脸上,干净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时绥也跟着看了会。
陆淮知看树,他看陆淮知。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陆淮知,这人长的真的很帅。
时绥走了过去,“这颗枫树在我小时候就在了。”
他经常跟着奶奶在这颗枫树下纳凉,这条路也是从奶奶家往外去的必经之路。
陆淮知收回目光,伸手在树干上拍了拍,“好像长粗长高了很多。”
以前还没有这么大的枝冠。
“怎么说的你好像来过一样。”时绥有些莫名,“行了,往前走,快到我奶奶家了。”
从昨晚陆淮知说起他爸爸的事,他就打算带人过来了。
陆淮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拉住时绥,“这附近有超市吗?”
最后,时绥看着陆淮知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额角抽了抽,“陆淮知,你是来进货的吗?”
各种饮品,还有超市少得可怜,又价格离谱的保健品,陆淮知每种都买了一遍。
就连时绥手上都提了两箱牛奶。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要来奶奶家。”陆淮知看着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依旧不满意,“我都没时间好好准备。”
时绥见陆淮知还在往超市里头看,用手肘推他往前走,“你再买,我奶奶得把你轰出来。”
他嘀咕一声:“又不是见家长,搞这么隆重。”
前面的陆淮知步子顿了顿,回头看他,“不是见家长吗?”
时绥愣了愣,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的确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昨天他还跟陆淮知确定的关系,第二天就火急火燎带人过来。
换位思考,他也会想歪。
时绥都不敢看陆淮知的眼睛,推人的力气更大了,心虚地提高音量:“闭嘴,快走。”
陆淮知几乎是被他推搡到奶奶门口,时绥敲门的时候,陆淮知一下站直了。
时绥扫了他一眼,“你别紧张行不行?”
搞得他都神经兮兮的。
没等陆淮知回话,面前的门就开了。
奶奶看到时绥,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惊喜,用手重重拍了时绥肩膀一下,“你这孩子,怎么来都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奶奶教训完时绥,才看到旁边站着的人,眯着眼睛认了一下,发现不是时绥那群朋友,“这是?”
不等时绥介绍,陆淮知立马开口:“奶奶好,我是时绥的朋友,跟他一块来看你,”
“好好好。”奶奶笑的很开心,浑浊的眼睛都亮了许多,“你们先进来。”
进门后,她才看到两人手上提着的东西,连忙道:“你们怎么还带东西!”
说完准备去挡,却被时绥拦住,“奶奶,我们都提了一路了,你总不至于让我再拎回去吧?”
时绥跟陆淮知将礼品放在奶奶家的客厅,还不忘跟奶奶说清楚那些保健品的吃法。
奶奶说时绥乱花钱,时绥将陆淮知扯到自己身前,“都是他买的,你说他去。”
奶奶瞪了时绥一眼,她怎么好意思说陆淮知。
时绥见她终于不再推脱,扶着奶奶坐回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在她面前蹲下,“奶奶,脚腕好了没?”
奶奶摆手,“早好了!那些人根本没把我吓到。”
时绥没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撩起奶奶的裤腿,发现之前的肿胀已经全消了,奶奶走路的姿势也很正常,这才彻底放心。
“我去再搬两个椅子过来。”
时绥走后,院子里只剩下奶奶跟陆淮知。
“小陆,时绥这孩子脾气可能不太好,你多担待着点。”奶奶笑着说,“我看出来了,你们俩关系应该很好,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跟我告状,我保证帮你收拾他。”
陆淮知也学着时绥一样蹲在奶奶身边,让奶奶不用仰头看,同时礼貌回道:“时绥很好,学习也很刻苦,您别担心。”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孙子,奶奶脸上的褶皱都笑开了。
她很少看到时绥身边出现陆淮知这样温和有礼的人,一看就很有教养,还生得俊,怎么看怎么喜欢。
奶奶忽然想起什么,就想站起来,“葡萄架子上很多葡萄,我给你们摘点来吃。”
陆淮知没让她起来,“奶奶您别费心,我都没看到过这么大这么红的葡萄,正想亲手摘摘看,您给我一个动手的机会。”
奶奶见状也没坚持,笑呵呵的,“行,让时绥带你摘。”
正好时绥搬出来两个凳子,听了奶奶的话,又回去拿了一把剪刀跟一个竹篮。
陆淮知比他高,摘葡萄的任务交给了陆淮知。
陆淮知站在凳子上,时绥就在下面指挥。
葡萄藤的叶子很大,有时候葡萄藏在里面,陆淮知站得高,一时看不分明。
“你右手边那串不是熟了吗?”时绥在下边比他还急,“你摘那青的干嘛?吃着都是涩的。”
“你不行就——”
可下一刻,时绥突然消了声。
陆淮知直接把一颗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
那颗葡萄又大又圆,时绥脸颊都鼓起一个小包,睁大眼睛,看着有点懵。
陆淮知把时绥指的那串摘下来,放进竹篮,再垂眼看他,淡声道:“不许急。”
时绥含混道:“谁让你笨。”
他咬开嘴里的葡萄,果肉饱满,汁水四溢。
摘到靠近门口的位置时,陆淮知发现有一处支撑葡萄藤的架子有点歪,底下只用木头简单固定住。
时绥也看到了,回想起缘由,骂了一声:“那个臭小子。”
“我等会把架子撑好。”
陆淮知看了时绥一眼,没问。
两人摘了满满一竹篮,去屋子里洗葡萄。
水声掩盖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陆淮知问:“奶奶脚上的扭伤是怎么回事?谁来吓奶奶了?”
时绥洗葡萄的动作一顿,“没谁。”
事情都解决了。
陆淮知沉默半晌,“是陈牛。”
时绥心下一跳,差点把手上的葡萄捏爆汁。
陆淮知怎么猜到的?!
时绥的反应让陆淮知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时绥有次突然去三中找陈牛麻烦,他一直没问原因,原来是陈牛不知好歹来找时绥奶奶了。
陆淮知语气沉了些,“他直接闯进院子里了?”
“没有。”时绥见人已经猜出来,也没隐瞒,“他就在院子外扔了几块砖头,把架子砸歪了,奶奶没防备,惊到,摔了一跤。”
陆淮知清洗葡萄的动作停了下来。
时绥感觉到陆淮知生气了,无奈又好笑。
这都多久的事了。
他先朝院子外看了眼,这个角度奶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就摘下竹篮里最红的那颗葡萄,递到陆淮知嘴边,“别摆脸色,奶奶会看出来。”
陆淮知张口吃下,神色还是渐渐舒缓下来。
三人坐在院子里吃了会葡萄,奶奶问了问时绥学习的事,时绥一五一十地答了,还说下次期末考试再拿成绩单给奶奶,让她去跟隔壁赵奶奶炫耀。
时绥还不忘把陆淮知的功劳加了上去,“要不是他辅导,我上次都没法进步那么多。”
这话让时绥奶奶更高兴了,“小陆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中午专门给你做!”
陆淮知顿了顿,“清炒小白菜。”
他看到奶奶有个后院,都是青菜,其中就有小白菜。
果然奶奶一听这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没问题,我等会炒一大盘!”
“我先去把菜摘回来。”
时绥闻言就想跟着去,却被奶奶制止,“厨房的事交给我,我还有另外的任务给你。”
几分钟后,时绥带着陆淮知去了隔壁赵奶奶家。
赵奶奶显然知道两人是来干什么的,抱过来一只黄色的小狗,“你奶奶就等着它断奶呢!问了我好几天了,拿走拿走。”
时绥奶奶看赵奶奶家威风凛凛的大狗,自己也想养一只。
小奶狗也不认生,朝时绥两人没有丝毫威慑力地叫了一声。
然后,时绥看着陆淮知往后退了半步。
接过狗回家的路上,时绥偏头问陆淮知:“你怕狗啊?”
都不挨着他站了。
陆淮知声音有点紧绷:“小狗不怕。”
时绥坏心顿起,抱着小狗突然往陆淮知面前伸,小狗以为时绥在跟他玩,四个腿都伸直了,又兴奋地嗷了一声。
陆淮知脚步一下停住,僵在当场,都忘了躲。
时绥见他真的怕,将狗抱回来,笑的肚子疼,“陆淮知,你傻不傻啊!害怕你不会跑吗?”
他说完,脸色忽然有些古怪。
这句话有点耳熟。
“你是不是傻?狗追你你就跑啊!”
回应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我跑不动,狗太多了。”
“他们牙都没长齐,就冲你叫几声你就吓哭了?真没用。”
然后,就是棍子驱赶狗狗的声音,他的身后也多了个尾巴。
“你再跟着我,我就揍你了。”
隐隐预约的对话在时绥脑海中浮现,可那似乎是他很小时候的事,再具体的,就想不起来了。
时绥说:“我小时候好像也碰到了一个人,他很怕狗。”
他看向陆淮知,笑道:“现在想想,跟你还挺像。”
陆淮知深深看了时绥一眼,往时绥身边靠了些。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时绥怀里的狗好奇地用鼻子去嗅陆淮知,陆淮知只是脸色有点不自然,没躲。
时绥把狗狗的头按回去,不让他乱蹭,“行了,不笑话你,你害怕就离远点。”
陆淮知偏头,看着时绥,“有你我怕什么?”
陆淮知的眼神太认真,时绥看了一眼,不自在地低头哦了一声。
陆淮知这么信赖他吗?
时绥抱着怀里的小黄狗,没抬头,忽然,小声又快速地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他咬到你的。”
两人给狗狗做了一个简单的狗窝。
时绥对于奶奶想养狗非常赞同,狗狗很忠诚,能陪伴奶奶,也能看家。
将狗安顿好,两人还进厨房各自炒了一个菜。
陆淮知做的豆角炒肉,时绥做的番茄鸡蛋,鸡蛋都糊了。
好在陆淮知似乎更喜欢吃糊鸡蛋,很赏脸地吃光了。
下午临走前,时绥奶奶还给了两人一大兜牛轧糖。
两人抱着牛轧糖回了家。
因为白天一直都在奶奶家,两人的学习计划落下一大截,一回家就进卧室学习,直到将近0点才勉强完成基础任务。
两人冲了澡就躺床上睡觉。
时绥觉得自己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就连陆淮知将他侧着的身子掰过来抱进怀里都没计较。
“时绥,有个故事你听不听?”陆淮知拨开时绥颊边散乱的发,“其实我之前来过安城。”
他爸妈都是安城人,只是之后做生意全部迁到了A市。
十年前,他放暑假的时候,爸妈还曾带他回老家避暑。
时绥睡的迷迷糊糊的,只听到耳边一直传来陆淮知低沉的声音,他想回话,最后却只是含混地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陆淮知将人往怀里抱了抱,下巴搁在时绥的发顶,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是在那颗枫树下看到的你。”
那个时候他爸妈正处于吵架最厉害的时候,离婚一直挂在嘴边,他很迷茫,回到老家,环境陌生,他谁也不认识。
可是没有人管他的心情。
那天晚上他爸妈吵架,直接摔东西,耳边全是碗碎在地上的声音,他很害怕,跑出来了。
可是他人生地不熟,理所当然地迷路了,还被一群狗追了一路。
最后实在跑不动,任由狗把他扑在地上,吓得直接哭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时绥出现了,逆着光挡在他跟前,用棍子把狗都赶走,还嘲笑他怎么小狗都怕,是个小哭包。
时绥小时候就很凶,他当时也发怵,可是又害怕被人扔在那里,就一直跟着时绥。
尽管时绥一脸冷酷,语气里满是嫌弃,可那晚,他将自己身边所有的狗都赶走,甚至抱着一个狗,掰开嘴给陆淮知看狗嘴里的牙齿。
只冒了一点点,还是小奶狗。
小时绥绷着脸,“你别哭了,吵死了。”
然后给他塞了一颗糖果。
就是奶奶做的牛轧糖。
时绥好像很怕他哭。
陆淮知这才慢慢擦干眼泪,紧紧靠在时绥身边,时绥去哪,他就去哪。
两人在那颗枫树下,等了很久,直到陆淮知的爸妈终于想起了他,来找人,时绥才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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