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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人都知道竹马暗恋我(明如灼)


四皇子早就听说了这个吞雪的大名,只知道那是一只橘黄色的狸奴,出生不久就被丢在雪地里,后来被燕小将军捡了回去。
但是后来,小将军的信中就很少提到吞雪了,四皇子也不知道它长成了什么样子。
跟着小将军这么多年,应该也长成了毛绒可爱的模样吧。
撩开帐子,小将军叫了一声:“吞雪,过来!”
下一刻,一只站起来足足有大半个人高的凶猛巨兽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
它圆耳圆脸,棕黄色的皮毛间夹杂着很多黑色的条纹,尤其是额前的几道纹路,像极了一个“王”字。
只见那猛兽在小将军脚边卧好,任由他挠着自己的下巴,还十分舒服地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姿势相当慵懒惬意。
四皇子:“……”
四皇子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这个就是……”
“它就是吞雪。”小将军摸了摸那猛兽的头,“这一身毛手感甚是不错,你要不要来摸摸它的小肚子暖暖手?”
看着面前这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凶猛巨兽,四皇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了灵魂质问:“它给我暖暖手,我给它暖暖胃吗?”

第027章 送别
慵懒的大猫瞥来冷冷一眼, 带着无声的挑衅。四皇子面上虽不露怯,可到了也没敢去拿它的肚皮暖一暖手。
四皇子在北疆呆了一个多月, 直到秋收时节才离去。又跑了两个多月的路, 赶在冬天之前,他将北疆的消息带给了京城中那些还惦记着燕小将军的人。
后来,四皇子好像跑上了瘾, 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去云鹄城一趟。
有时能赶上好年景,边疆还算安稳, 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一些。
有时也会赶上春夏少雨或冬季严寒的灾年,百姓自己的生活都是个问题,还要面临跑来劫掠的敌寇与流匪, 日子自是苦不堪言。
可不论是怎样的年景,云鹄城都伫立在大昭的北疆,燕云军永远是敌寇们越不过去的一道关隘。
大昭的边境线上早就有了传闻, 说燕小将军是杀星降世, 是老天看不下去大昭的边境被人欺凌才派出了最厉害的战神,来守着一方百姓。
而他身边跟着的那只老虎,其实就是传说中主兵戈的神兽白虎,连星宿都认可小将军的英勇神武而下了凡,要助他一臂之力。
四皇子偶尔路过附近几座边城的茶馆, 也会听到说书先生讲起守着云鹄城的那位燕小将军是如何神勇,是怎样在百万大军中取敌方上将之首级犹如探囊取物的。
整个北境都流传着小将军的传说,四皇子听来却觉心惊肉跳。
这是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才有了那样多惊险的故事,成就了百姓口中的传奇。
那一年冬天, 四皇子又来到云鹄城,正想要去找燕小将军, 却被拒之门外。
他心里就明白了,对方定是又受了什么伤。
还还绝不是轻伤,而是那种根本遮掩不下去的,定会被他这个一块儿长大的人看出来的伤势,不然对方不可能连他一面都不敢见。
四皇子心里焦急,却不愿催促,就怕对方为了来看自己,而咬牙硬撑着装作没事。
就这样在城中待了数日,四皇子终于如愿见到了他们小将军。
燕云将军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言笑晏晏,看不出是受了伤。
在边城待了许多年,少年意气的傲骨没有磨损,但小将军却也在无数次明争暗斗中学会了很多东西,知道该如何伪装了。
只是他从不在他四哥哥面前虚与委蛇,除了受伤这件事儿不想让对方发现,也从未骗过他四哥哥什么了。
可他许是喝药太久已经嗅不出药味儿,所以疏忽了,四皇子刚一走近,就能闻出他身上沾染上的草药味道。
四皇子也不拆穿,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他打算何时回京。
这一回,四皇子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无论是再怎么厉害的小将军,命也只有这么一条,要真的就这样任由人折在他乡,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往后的午夜梦魇了。
燕小将军笑着斟了杯茶递给好友:“等我把北面来的那些人赶回他们老家,让他们再也不敢过来,就跟你一块儿回家去。”
可这一年,燕小将军没能回去。
反倒是刚见到小将军一面的四皇子,还没在北疆住上几天,就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急报,让他速速归家。
急报中并未讲明发生了什么,但一向刻板认真的四皇子不敢耽搁,收到信的第二天就启程了。
他今年到云鹄城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虽然天寒地冻,但想着可以和燕小将军一块儿过一个年,倒也不错。
他启程回京这一日,正是除夕。
燕小将军也不晓得京中发生了什么,看好友连个年都来不及过完,也没有阻拦,而是一路将人送出了城。
这天一早,天上就飘起了小雪。四皇子一行虽有几辆马车,但他却一路与小将军步行,在雪地上留下了两人的脚印。
直到大雪已经将俩人来时的脚印覆盖,眼瞅着也到了城门口,小将军送到不能再往前了,四皇子开始劝他赶快回去。
天上的雪越发大了,不知何时,皑皑白雪已经落了两人满头。
燕小将军指了指对方头上的雪,不由笑了起来:“你看起来就像是变成了个老先生。”
四皇子也微扬起嘴角:“你不也是?”
不知怎么,小将军就想起了二人从前的约定,要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是啊。”燕小将军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嘿嘿直乐,“那咱们这样,算不算是一块儿白头到老了?”
四皇子看着面前人的眉毛与鬓角也被雪染成了雪白的颜色,心情十分愉悦地点了点头:“那你我此生也算共白首了。”
冒着寒冬腊月的风雪,四皇子回到了京城。可只是刚刚走进城门,他就察觉到了京中毫无往日的喜庆。
不似北疆,京城此时已经开了春儿,正是农忙的时候,但百姓看上去无精打采,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走了一路,四皇子只在接近京城的时候听闻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宫中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具体怎么样了,却没人能说得明白。
带着一路的惶恐不安,四皇子回了家。
等着他的,是太子与三皇子接连被害、皇帝与皇后重病的局面。
四皇子从小就知道,自己天赋不如别人。
他没有太子长兄那样的文韬武略,不如二皇子精明能干,吃喝玩乐上比不过三皇子,连舞刀弄枪都赶不上最小的妹妹。
可这也没什么,他父皇母后正值壮年,太子长兄与他一母同胞,性情又一贯宽和温厚。哪怕他文不能武不就,像太傅说的那样只会死读书,也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未来注定什么都不会缺,反正有那么多人挡在他身前。
可偏偏,他没盼到那个可以躲在院子里喝喝茶、看看书、悠闲自在等着他的小将军回家的未来。
被交到他手上的,是一个危机重重的朝堂,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
临危受命,四皇子成了新的太子,在皇帝重病卧床不起的当下,行监国之职。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朝堂并非铁板一块,也不是所有人都盼望着大昭百姓能过得有多好,有的是人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人的死活。
太子监国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而监国的那位却不是最开始的皇长子,而是从前连名姓都没有听说过的四皇子。
这一消息,让对大昭的土地垂涎已久的蛮夷心里有了算计,一时之间,大昭同时面临内忧外患。
四皇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他只知道不能把朝堂交到那些主张割地议和的人手上。
等敌人被养得兵强马壮,大昭要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而且他亲眼见过了边城百姓过着怎样的日子,见过了守城的将士流了多少血,妻离子散的惨剧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这样不顾百姓、不顾将士牺牲换来的虚假和平,又叫他怎么能心安理得享受?
屋漏偏逢连夜雨,宫变没多久,就赶上了一个灾年。
大昭虽未被天灾波及,但北疆已传来了敌寇准备大举南下的消息。
朝堂上乱成一团,人心惶惶,不仅要跟外敌对抗,还要跟自己人斗智斗勇。
一时之间,偌大的昭国居然连一个可以领兵支援北疆的将领都找不出,只能靠着驻扎在边境的守军苦苦支撑。
而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又忽然传来了北疆大捷,燕云军将敌寇驱赶出边境的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
这一次,敌寇不仅被驱逐,燕云将军更是一箭射杀了地方王储,敌方的王悲愤交加下一病不起,导致整个王挺陷入了内乱,再无暇惦记大昭。
风雨飘摇的大昭,终于迎来了可以喘息片刻的转机。
可不久后,随着捷报一同送过来的,还有燕云将军的半坛子骨灰。
早在四皇子第一次前往云鹄城的时候,燕小将军就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若是小将军真的身死北疆,那就葬在云鹄城。
他不想自己死后皮肉腐烂变成一堆枯骨,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也不叫亲友再有什么牵挂。
四皇子当时只是笑他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却没想到,他这番话会这么快应验。
神魂好似坠入了无尽深渊,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却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模样,四皇子只是亲手接过了这位守住了边疆的小将军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捧灰。
往日那些旖旎美妙的梦境悉数破碎,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现世。
等众人走后,捧着那个小小的坛子,四皇子在殿中枯坐许久,一直跟着他的心腹重臣没有一个敢上前打扰。
原来一个人被烧成灰后是这般轻。
冷冰冰,轻飘飘,一点儿都不像他的小将军。
“回家了……”
抱着骨灰坛子的人一遍遍抚摸着没有温度的陶器,眼里盛满了温情,却好像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精气神,只是独自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喃喃。
“回来了就好。”
第二年开春,皇帝皇后先后病逝,太子顾玄继位。
世界上再没有四皇子和他的小将军了。
可能是为边疆战祸耗干了心血,也许是在朝堂斗争磨没了精神,这位新皇帝在位只有短短的七年,死的时候虚岁刚到而立。
大昭的国师在皇帝生前的最后一天特地找过来,说自己算到陛下恐有劫难。
顾玄其实本身不太相信鬼鬼神神,若真有魂灵,为何从不见他的小将军来见他一见。
但是国师追随他多年,是他的心腹重臣之一,两人私交不错,顾玄平心静气地问:“那你算到我有什么劫数?”
“陛下。”国师“嘶”了一声,“臣算到您一千多年后有一大劫啊!”
顾玄并没有将这番话放在心上,两人很快又谈起了朝堂上的事情,什么千年后的劫难都被抛诸脑后了。
可就在这一晚,皇帝驾崩了。
可以休息一下了。
眼前一片漆黑的那一刻,他想。
这样就可以去找他的小将军了。
燕晗看对面的人拿着个勺子正出神儿,没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魂归来兮!”
顾以青把勺子连同上面那颗墨绿色的汤圆儿放回了碗里,就刚刚一会儿的工夫,汤圆儿已经变凉,黏在了勺子上,正需要热汤泡一泡。
燕晗问:“想什么呢?”
“想你以前。”顾以青实话实说,“想你真是小气。”
燕晗纳闷儿:“我很小气吗?”他怎么不记得?
“当然。”顾以青又盛起那颗被热汤重新泡软的汤圆儿,无奈地笑了笑,“你连骨灰都只肯给我半坛子呢。”
“唉对了。”提到这个,燕晗也忽然想起来了,“我那半坛子骨灰你埋哪儿了?”
现在历史记载的说法,都是燕云将军燕晗葬在云鹄城,根本没提他其实分了半坛子骨灰出来送回京城的事儿。
燕晗起先是觉得很奇怪,但一想,毕竟不是自己亲自送回去,而是交代亲近下属去送的,许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也不一定啊。
但是听顾以青这话的意思,这人分明是见过那半坛子骨灰的,甚至还打开看了一眼,不然怎么知道里头装了多少?
当时,原先的太子已经被害,皇帝皇后一病不起,能拿到那坛子骨灰的人,就只剩下被定为新太子、并且开始监国的四皇子了。
也不知道他四哥哥到底把他那点儿骨灰安排在了什么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顾以青拿勺子的手一顿,眉眼低垂,也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燕晗未料到他会有此迟疑,很是疑惑:“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不是。”顾以青道,“我找了个风水宝地,给它埋了。”
“哦哦。”燕晗点了点头,“我就是好奇,怎么没找到任何记载呢。”
“怎么记载?”顾以青打趣儿,“说燕云将军心系故土,就算死了也不忘分出一半儿骨灰送给家乡人民?”
燕晗无辜眨眼:“为何不行?”
顾以青笑了:“你很在意后世的人怎么说你?”
燕晗反问:“你不在意?”
“反正我双目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顾以青浅笑,“后人如何评说又与我何干?”
传奇女帝的一生在后世人眼里还褒贬不一,更何况是一个在位时间短,又没什么功绩可说,甚至是加班猝死的皇帝。
他也只是会在后世的人抹黑他所见过的小将军与小妹妹时心生怒火,还真没因为自己的事情产生过什么情绪。
顾以青想得很开,与其交与后人评说,不如专注眼前,活在当下。
“你能这样想也不错。”燕晗道,“反正你的墓刚被人挖出来了,肯定有无数专家学者争先恐后地要去研究你。”
顾以青:“……”
顾以青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情:“反正我身上也就只有史书记载的那些事儿,再怎么研究,也研究不出新花样的。”
燕晗道:“难说,万一他们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开了掰碎了地研究,从你的生平研究到你的喜好,从你的头骨研究到你的脚趾头呢?”
顾以青道:“遗骸倒也没有保存得那样完整。”
燕晗投过去一个“哦,果然你也很关注你自己的考古成果嘛”的眼神。
顾以青又咳了一声,低声道:“研究得那样透彻,只会让人失望罢了。”
他自认为是个无趣的人,真的找不出来半点儿故事。
身边那些惊才绝艳的人太多太多,衬得他是如此平平无奇,哪里值得后人耗费本来可以干其他更有用事情的时间,去给他搞什么探索发现?
燕晗却不这么认为:“你怎么会这么想?”
顾以青笑道:“这从珠珠给我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吧?”
谥号是由后来的当权者所取,平德帝顾玄之后接着的就是他妹妹顾丹朱,“平德”两个字,也是丹朱对这个兄长的印象。
顾以青想了想,才道:“也许在珠珠眼里,我是个德行无亏的平庸之辈吧。”
“德行无亏已实属不易。”燕晗笑笑,“而且,我觉得咱妹妹给你的这个“平”字,指的也并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平庸之辈。”
千古传奇的女帝丹朱,收复失地,平定战祸,开办女学,广招女将、女官。在她之后大昭接连三代都是女帝,也迎来了空前盛世,边疆安稳,百姓富足,万国来朝。
在顾以青眼中,这样风光无限的女帝比自己出色了不知多少倍,所以在她看自己这位兄长会觉得平平无奇倒也没什么。
可是在燕晗记忆中,顾珠珠还是那个贪吃甜食吃坏了牙的小姑娘,会在自己离京前嗷嗷大哭,真诚而热烈,毫无保留地喜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也许,”燕晗抬头看着顾以青,笑意直达眼底,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是希望你下辈子可以平安顺遂。”
顾以青怔了怔,似是听到了从未想过的答案。
平安顺遂,正是他前生所盼,也是他此生所愿。
随即他轻笑出了声:“也对,这才更像是她的性格。”
似是被这句话点醒,不再纠结那些过往云烟,顾以青尝了尝已经放凉了的汤圆儿,抬眼就瞧见对面的人吃得美滋滋,心里也跟着敞亮了几分。
花龙家的小店第二天下午就开始正常营业,被好好收拾了一番,店里基本看不出被弄成一团乱时留下的痕迹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家的店也没再出过事儿,燕晗与顾以青都不是喜欢传播小道消息的人,这件事儿也就没再让别人知道。
很快就到了五月中旬,眼看着又是新一轮的月考,燕晗的成绩依旧在稳定上升,倒是心里有数,不怎么担心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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