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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反派(冻感超人)


很幸运,他在任务世界里找到了快乐的感觉。
毁灭那些强大的能量,能令他感到兴奋和开心。
但莫尹也从未深究过这样的行为为什么就能令他感到开心呢?
一旦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更多的问题瞬间便接踵而至,就像是轻轻拧开了水阀,渗出的水就越来越多,浸泡其中,莫尹感觉有点烦,随即他又意识到他的“烦”是出于无知。
是的,他对自己的认识竟然是“无知”的。
他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生父生母的姓名,就和主教一样。
在每个世界里他所扮演的角色也都没有父母。
莫尹手指轻点着嘴唇,企图让自己的思维也变得有条理节奏。
思考其他问题时,他能很快从一到二,继而领先众人,思考有关自己的问题时,他的思维就变得没有那么迅速了,太多的谜题笼罩着他,而且奇怪的是从前的自己居然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些谜题的存在……
很快,天就亮了。
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自然人将自己的思考隐藏了下去,随手拿了根干草在嘴里嚼。
除了纯粹的找乐子之外,他就试试看先帮这个角色也找找所谓的“人生意义”吧。
和主角无关的,独属于主教的意义。
牛车停下,主教踏上了旅途,他和阿奇尔约定了个特殊的地方——克莱。
和多年前尤金离开克莱相比,克莱变得更加贫穷破败了,主教能感知到这个地方充满了衰败的味道。
街上行人不多,主教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或者说街上的行人压根没有兴趣去看路过的人,他们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在了谋生寻找食物上。
主教不敢低估国王的敏锐度,也许国王会猜到他是想要和革命党去碰面,所以选择了一条绕路,凭借感知力量,他知道现在身后没人追上来。
一路非常顺利,他租了车,碰到了抢劫犯,被他点出赶车的和抢劫犯是一伙的,他露出金发碧眼,温和地向他们传达教义,他们听从了,哭着跪在地上吻他的手,在民众的心中,主教的地位要比任何官老爷都大得多,况且他穿着那么朴素,看上去可真是个好人,主教很欣慰,他们的忏悔避免了他掏出怀里的刀子,真送他们去上天堂。
之后主教也遇到了一些小事,问题都不严重,无非是抢劫偷窃之类,主教像个真正苦修的修士一样,用温柔的言语来感化他们,无一例外,他都成功了,也许是精神力的作用,也许是他本身就有这种力量。
主教在约定的日期顺利抵达了克莱。
街边弥漫着熟悉的乡村味道,主教沿着街道向前走,他停在了克莱修道院门前,那个他曾被遗弃的地方。
克莱修道院的修女见了尤金简直欣喜若狂痛哭流涕,矜持的修女们甚至发出了大声的尖叫。
尤金离开了克莱修道院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也没捎过任何消息回来,修女们对这事丝毫不计较,她们纷纷吻主教的脸,向他表达思念之情,询问他生活如何,又不停地祝福着他,为他能升任主教并替国王加冕而感到万分高兴。
主教像是瞬间有了十来个母亲,他敷衍应付了一下,说自己有点累了,想要休息。
老修女握住他的手,“来吧,尤金,我带你去休息休息,这里离王都真远,我一直祈祷你在王都健康幸福,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再回这儿来,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踏上旅途实在太危险了,”修女又吻了下主教的手背,与信众那种虔诚的吻不同,修女亲热的像对待孩子一样,鼻尖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小尤金,你成了个多好的小伙子。”
修女领尤金回到他原来的房间,尤金离开后,这里也丝毫没动过,一张小床,以前可以躺,现在可以坐。
修女拉着尤金在小床上坐下,她是最初捡到尤金的修女,已经快要五十岁,她感动不已地握着尤金的双手不住亲吻,热泪落在尤金的手背上,主教承认自己心里并非无动于衷,没有修女那么激动,但的确有所触动。
在这个小房间里,主教度过了他全部的童年,那些愤怒、诅咒最初全由这里发出,他痛恨上帝对他不公平,他觉得上帝应该把什么都给他。
修女离开了,主教发觉这屋子里是香喷喷的,他抓了下床单,低头轻嗅了一下,床单上有肥皂和太阳混合的香气。
“主教。”
门外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其实主教早已感觉到了,他镇定地回头,将所有的情绪又回归到极为冷静的状态,“菲尔德先生。”
巴奈特·菲尔德,革命党的领袖,落魄贵族,有卓越的军事才华,以及是一位迷茫的空想家。
主教迅速给他贴上了一些标签,但不叫人发现。
巴奈特比主教早来了一天,他抢先将主教了解了一番,以朝圣的信徒身份从修女们口中去认识了下在克莱时的主教,和阿奇尔说的一样,主教是个善良高尚的人,这令巴奈特对主教的反感稍稍减弱。
“长话短说吧,”巴奈特靠在门上,淡淡道,“您非要与我见面,是想达成什么?要我投降?那我劝您不用提了,”他略带讽刺道,“我可没有在谁面前跪下发过什么誓。”
主教毫不在意这小小的讽刺,国王讽刺起人来,可谁都赶不上。
“我来找您,是想寻求您的帮助。”
“哦?”巴奈特得到意想不到的回应,轻挑了挑眉,“我的帮助?”
“是的,非您莫属的帮助。”
巴奈特感觉自己有些被吊起了胃口,他心说,小心点儿,这小子有两下子,他装作依旧平静,“什么呢?需要我为您脱靴之类的工作么?”
主教笑了笑,“也许吧。”他站起身,身上只穿着灰色便服的他在狭小的房间里却是显出一种凌厉又庄严的高贵,“巴奈特,我要你来帮助我恢复神圣骑士团的荣光。”

巴奈特对主教的提议极为震惊。
“神圣骑士团?”巴奈特喃喃地重复了下主教提到的这个词汇,脸颊的肌肉抽动着。
“是的,”主教镇定自若道,“菲尔德先生,我想您应该在历史课上学到过这个词汇。”
巴奈特道:“你要恢复这仅仅只是存在于历史中的词汇?”巴奈特的声音很高,语气也很强烈。
“是的。”主教道。
“这不可能!”巴奈特直截了当地反驳道。
“为什么不可能?”主教平静道,“只在历史上存在的事不是已发生过了吗?”
巴奈特知道他是指为国王加冕一事,巴奈特非常沉着,想好了所有应对的措辞才来与主教进行会面,但他没想到主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由他来恢复神圣骑士团?!他,一个现在人人喊打的革命党?!
巴奈特无法再维持表面的镇定,反正主教也看不见,他尽情地将惊愕、期待、喜悦、疑虑等种种情绪在脸上交替了个遍,他这一生中唯有两个瞬间感到如此五味杂陈。
“菲尔德先生,我预计会在这里逗留三至五天,您可以慢慢考虑。”
“尤金,多吃一些,你比我想象当中的要瘦。”老修女关怀道。
修道院的食物很粗糙,在整个克莱日子都不好过的情况下,修道院能够临时提供出额外的一份口粮给主教已经是不错了。
豆子煮得很烂,土豆也是,酱汁有点咸,但配面包很好,主教的举止仪态高雅动人,看上去很适应这类饮食。
修女不知怎么,止不住要热泪盈眶,伸手摸了摸主教的胳膊,心中感到异常高兴。
用完了午餐,修女带主教重新参观了一遍修道院,克莱修道院比起莰斯堡教堂来说规模要小得多,修女们正在劳作、祈祷,她们维持着还算不错的生活,又收养了几个孩子,女孩多,男孩少,毕竟她们这里是女修道院,男人实在太不方便,稍微大一些就得送走,就像尤金一样。
修道院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主教和老修女在长椅上坐着说话,老修女说她身体健康心灵也很安宁,有时牵挂主教,但大部分时间都相信主教能在王都过得很好。
“你是个天使,”修女拉起主教的手,“你会将你所在的地方都变成天堂。”
主教:“您过得如何?”
“很好,”修女欣悦的,发自内心道,“一切都好,就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好。”
修女要去照顾几个年龄还小的孩子,主教道:“格蕾修女,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哦,当然,”修女温柔道,“亲爱的尤金,你想知道什么?”
主教迟疑了一下,他问了一个实际来说对自己毫无价值的问题,他说:“请问您知道有关我亲生父母的事么?”
修女的神情一下变得很温和慈祥,带着浓浓的怜爱之情,她握住主教的手在唇上吻了吻,“我的孩子,你终于问我了。”
“我捡到你后不久便试图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克莱并不算大,我四处都找过了,很可惜没什么头绪,你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修女笑了笑,再次吻了下主教的手,“尤金,就将自己当作天使吧,你是上帝的孩子。”
不知为何,主教竟觉得毫不意外,他贴面吻了下修女的脸,“感谢您,我将自己当作您的孩子。”
修女抚摸了他柔软的金发,“亲爱的,我同样也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
修女离开了,主教沐浴在阳光下,感到一种异样的平静,这种平静他在上一个世界里也曾感受过,在庸城。
主教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没有回头,而是直接道:“阿奇尔。”
身后传来笑声。
“尤金,你可真厉害,”阿奇尔撑着椅背跳过来坐下,“你到底是怎么分辨来的人是谁的?”
“直觉。”
“哈哈,你的直觉可太灵验了。”
在克莱,阿奇尔的顾忌少了许多,不用过分遮掩,这里的人对革命党了解不深,也不知道谁是革命党或者谁不是革命党,他们只知道强壮热心的阿奇尔有时会来帮忙干农活。
阿奇尔很兴奋,这是他和尤金重逢以来第一次在莰斯堡教堂以外的地方碰面,“尤金,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说服那国王接受你的加冕的?我太好奇了,你太棒了,我真想知道一切事情!”
主教随口敷衍,说他上次立了大功,吓住了他们,叫国王害怕,选择了向宗教祈求力量,阿奇尔听得连连惊呼,自豪感十足,开心地拍起了大腿,“真棒,那么是否表明你现在比国王更有权势了?你想见巴奈特,是想赦免我们么?我们是不是能够过上好日子了?!”
阿奇尔的头脑已经不能用简单来形容,主教似笑非笑道:“那要取决于巴奈特的选择了。”
所谓的革命党和主教预想中的一样,他们没有纲领没有领导思想,只是一群走投无路的人以反抗来自救。
人人都想要过好生活,这一点错都没有。
主教不禁思绪又飘忽了一瞬,因他想不到自己的好生活是什么模样。
在主教抵达克莱的第二天晚上,巴奈特又出现了,他语气严肃,显然已经考虑清楚,说话极其的有条理,他准备了许多问题,和主教一条一条的将所有问题梳理清晰,他不许主教回避,每一条都要听到准确无误的答复,他盯着主教的脸庞,企图看清主教有没有撒谎,他不敢轻易相信教廷中人,尤其是来自莰斯堡教堂的人。
他们交谈了大半夜,巴奈特很谨慎地表示他要继续考虑,主教说那是应当的,这是该慎重。
等又过了一天,主教在修道院里帮忙犁地时,阿奇尔来了,他请主教跟他去见巴奈特。
“主教,我能相信您的威望么?”
“你可以像相信太阳升起那样相信我。”
“我心中仍有疑虑,这并非我不自信,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我?王都有那么多的贵族。”
“可是那些贵族却一个都不肯上战场。”
巴奈特挣扎了许久,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机会,自他向王朝发动攻击以来,他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信心十足,他日夜难安,在恐惧中入睡,在恐惧中醒来,他逼迫自己勇敢、坚强、无畏,因为他已没有退路,然而狡猾的主教却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这一下对他那种决心的打击非常之大。
有一个光明正大东山再起的机会,和躲躲藏藏随时都会丧命的情景,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巴奈特咬了咬牙,“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两件事。”
“我同意。”主教道。
巴奈特道:“您都不问我是什么事么?”
主教笑了笑,“我想你不会提出我无法办到的事,菲尔德先生,你已经充分展示了你的谨慎,我愿意相信这一点。”
巴奈特感到主教对他的态度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是他们已达成了协议,这令他有些卸下心防,他低声道:“我希望我的那些兄弟们都能得到赦免。”
“这完全没有问题,他们会得到赦免,回到自己的家乡,拥有一块土地,辛勤劳作,过幸福的生活。”
巴奈特微微弯腰,吻了下主教的手指,“您是我将近十五年来第一次吻的修士。”
“很荣幸,接下来,”主教预感那才会是革命党首领真正想要解决的问题,“请说说你的第二个请求。”
“我曾有过一个可爱的儿子。”
“他活泼又善良,有一些顽皮,不过那算不得什么大的罪过,他真的很可爱,像只小狗,总围绕着我,爸爸、爸爸地呼唤我,他是我的唯一,我妻子去世了,我只剩下他一个宝贝,可是他不见了……”
巴奈特的语气变得沉重而悲伤,“我到处找他,花光了仅有的积蓄,我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天哪,”巴奈特的眼中含着泪水,“小卡尔,我已经有十五年没吻过他那张可爱的小脸蛋了……主教,”巴奈特深深地弯下腰捧起主教的衣摆,“如果我真能像相信太阳那样相信您,我祈求您,让太阳的光辉洒遍莱锡的每一个角落,叫我的小卡尔从阳光下走回我的身边。”
“你希望我能帮你找回失踪的儿子?”
“是的,这就是我最后的请求,”巴奈特抬起脸,“只要您肯答应,我愿付出我的一切。”
主教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思绪又短暂地游离了一下,他想到亲情,想到父母和子女,想到自己未知的来历。
“我答应你,”主教道,“你获得了我的承诺。”
在历史上,宗教力量很强盛的时候,教宗曾拥有一支神圣骑士团,整个骑士团都由最虔诚的贵族子弟组成,他们信仰上帝,勇敢无畏,相信死亡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这样的队伍简直战无不克。
主教曾经也拥有过一支队伍,现在,他要将那支队伍带回来。
巴奈特交出了自己的信任——他的手信,并且让阿奇尔护送主教回王都,这里巴奈特其实是做出了试探,看阿奇尔能否在王都获得赦免,以测试主教的威信。
主教领略到了巴奈特的计谋,心里很满意,他看中了巴奈特,希望他有一切领袖该有的气质,其中就包括冷酷。
而阿奇尔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他要送主教回莰斯堡,光明正大的!他高兴极了,在主教身边又唱又跳,他拥抱修女们并且吻她们,惹得修女们哈哈大笑。
“尤金,太好了尤金,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做朋友了——”
主教躲开了阿奇尔的手臂,“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返回的旅途轻松多了,阿奇尔赶了辆马车,主教坐在马车里休息,阿奇尔大声地和主教交谈着,告诉主教他将夏尔曼带出皇宫后所发生的事情,尽管主教压根没有问。
“尤金,之后那王子恢复了身份,会不会报复我们?”
“不会的,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阿奇尔笑了一声,他手上快乐地握着马缰,“中午你想吃什么?我去打猎怎么样?林子里有许多鸟,你不介意吧?我是说猎杀动物,应该不,你很爱吃牛肉的。”
阿奇尔自顾自地说了一通,主教不置可否,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阿奇尔将马车停在河边,他扶着主教下马,让主教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别乱跑,前面是河,我马上回来。”
阿奇尔跑开了,主教留在原地,水流的声音进入耳膜,还有风和鸟叫声,在自然的包围下,主教又出了神,他继续见缝插针地又开始思考。
在克莱的这三天,主教觉得很宁静祥和但却并不无聊,在这个世界里,他很少感到无聊,哪怕仅仅只是坐着,什么也不做,他原本空荡荡的内心被某些东西给填充了,但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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