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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反派(冻感超人)


莫尹看到上面有数个未接电话。
备注:裴明疏。
莫尹微抿了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裴清。
手机卡被倒了出来,薄薄一片地落在裴清掌心,手指“啪”的一下,手机卡被折断了。
裴清拉了莫尹的手,把手机重新放回莫尹掌心。
“这里没有网络,不用想着联系他。”
莫尹看着他,声音微颤,“裴清,你这是要把我关起来吗?”
裴清摸了下他的头顶,神情淡淡道,“好好过寒假。”

裴明疏回到裴宅时,裴清和莫尹已经都不见了。
佣人有点稀里糊涂道:“二少回来就带着小尹走了。”
裴明疏脸色异常难看,他一面往外走一面打电话给莫尹,电话是通的,就是没人接,又打电话给裴清,也是通的,也一样没人接。
丁默海跟在他身侧,道:“大少,二少和小尹出什么事了吗?”
裴明疏没回答,冬日寒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太阳穴处猛然传来刺痛的感觉,裴明疏脚步骤然停住,在原地等那一阵眩晕过去,丁默海看出来不对劲,连忙过去搀扶,“大少,没事吧?”
裴明疏摆了摆手,“没事。”
丁默海道:“大少,二少和小尹是有什么冲突吗您这么着急?”
裴明疏不能跟他解释,只简洁道:“找。”
公司、学校、莫家老屋全找了个遍,就是没有两人的踪影。
这一通找下来,丁默海都跟着紧张了,他不由想:难道裴竟友的死和莫尹有关?裴清是找莫尹“报仇”去了?
到这个时候,裴明疏才发觉他对这个兄弟的关注少得可怜,除了上头那几个地方,他根本就不知道裴清有可能会带莫尹去哪,只能撒出去人去漫无边际地找。
这段时间,裴明疏几乎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和精神都处在相当紧绷的状态,在大厅里闭着眼等消息,额头隐隐有些发烫。
每隔一个小时,外面的人就通报一次,然而每次电话进来,都是三个字——“没找到。”
一夜的工夫,人没找到,裴明疏也就坐在厅里不动,一直等到了天亮。
等到早上7点左右时,终于有了点眉目。
“二少的车往东湖公路开了,下了公路后就没有监控了。”
裴明疏扶住额头。
丁默海也是忙了一晚上几乎没合眼,他道:“大少,要不要报警?”
裴明疏抬起手,作了个阻止的手势,声音微微有些嘶哑道:“家务事。”
丁默海“诶”了一声,又劝道:“二少和小尹关系一向很好,说不定是带着小尹出去散心了。”
裴明疏面色沉沉地不说话。
丁默海道:“大少,您很久没休息了,先上去休息一下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裴明疏微微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放下手道:“你说得对,我现在需要休息。”
他慢慢站起身,额头已经感觉不到刺痛,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钝痛。
“让他们继续轮班找,沿着东湖公路出口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私房,守着公路出入口,看到裴清的车就跟上去。”
“是,大少。”
莫尹在联盟接受过完整的情感教育和性教育,虽然他觉得这对自然人来说很多余。
各种文字、图片、影片在他心里完全不能激起任何波澜,不过他精神力摆在那,天然就有极为优越的学习能力,他学得非常好,也明白当未进化完全的人们想要繁衍、有爱慕情绪、或者产生性冲动之后就会发生关系。
在莫尹的预想中,裴清会大发雷霆,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下降,他再稍加刺激,裴清自然就会发疯失去理智,或许会像上次那样掐着他的脖子和他决裂,将他痛打一顿后抛弃,而他则会伤痕累累地转投裴明疏的怀抱,劝说裴明疏全力应战……
设想很完美。
可还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教科书和实战毕竟存有差距。
他没想到裴清非但没有抛弃他,反而还让他留在他身边,每天都要和他发生关系。
裴清应该知道他“真正喜欢”的是裴明疏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难道他不恨他吗?
事后,莫尹认真思索,想裴清是不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对他的怒气?
可是为什么裴清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复仇的快感?
冷峻的脸在那一瞬会和他一样失控,他吻他,吻得湿淋淋的,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然而当他抽身而出时,莫尹也没从他脸上感觉到丝毫的喜色。
裴清仍然在痛苦。
莫尹很快就在大脑中完成了新的学习体验,最终得出了合理的结论。
裴清是恨他的。
可他同时也还在爱着他。
这超出了莫尹在教科书上学到的知识。
莫尹侧过脸,神色有几分探究地看向裴清肌肉线条起伏的背影。
这些小世界里的人的情感居然复杂到可以同时对一个人有两种完全相反的感情。
这样的情感容纳能力到底算是低级还是高级?
小屋里没有任何娱乐,莫尹有大把的时间思考问题,可每当他一言不发地思索时,裴清就会像是看不惯似的将他重新拖入混乱的漩涡。
窗外正在下一场凛冽的冬雨。
莫尹靠在沙发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毯子,壁炉烧得很旺,他鬓角渗出了点汗,失神的眼珠渐渐聚焦,眼睛水润地看着一旁边扣衬衣扣子边接电话的裴清。
裴清依旧是做什么都不避着他。
也是,裴清现在所知的也仅仅只是他在情感上的“背叛”罢了。
况且他现在哪都去不了,无论做什么都要求助裴清,彻彻底底就是个废人,裴清也不必防着他。
有一点他还是没预料错,裴清的确要对裴明疏实施报复,而且和他预想中的一样疯狂而不计后果。
“在想什么?”
莫尹抬起脸。
裴清俯身拉了下盖在莫尹身上的毯子,“冷吗?”
莫尹只低低地回答了他第二个问题,“不冷。”
裴清凝视了他一会儿。
壁炉的火光在玻璃上跳跃,莫尹脸上白里透红,他是个很清秀俊朗的男孩子,身体受伤之后比先前要瘦弱不少,脸部轮廓柔和,整张脸半藏在毯子里,神情像是迷了路。
裴清用手背抚摸他的脸,莫尹无动于衷地侧着脸,裴清的手背温热地在他面颊上蹭着,他突然转过脸,直视着裴清,“裴清,你一定要那么做吗?”
裴清静静看他,瞳孔之中很冷静,一点也看不出刚才他是多么难以自持地将莫尹在沙发上反复翻来覆去。
“你舍不得?”
“……”
莫尹摇摇头,皱起眉,“你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裴清手指搭在他脸侧,低垂着睫毛,他的气质依旧清冷,而这种冷中似乎掺杂了阴,以前只是让人感觉不好接近而已,现在却是令人不敢接近。
裴清淡淡道,“我们从来都不是亲人。”
他抬起眼睫,眼神很利,“我以为你知道。”
莫尹嘴唇微抖,眼中慢慢又泛起水色。
裴清搭在他脸侧的手指转而捏住他的脸颊,“还是你跟裴竟友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你们内心的偏爱。”
无话可说。
裴清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莫尹此刻的表情。
有时候他也真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所有人所有事都会偏向于裴明疏呢?
难道有的人就是天生好运?而他却是那个生来倒霉的?
裴清不愿意用这种消极的命运论去解释自己的人生,他要将命运的方向握在自己的手里,由他自己掌控。
裴清连着毯子一起把莫尹抱起。
“什么时候放我走?”莫尹低声道,“是要等你把友成搞到手吗?”
裴清双臂托住他,一面走一面道:“不是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他侧过脸,唇角微勾,讽刺道:“这么快就腻了?”
莫尹有些难过无奈地看他,眉头皱着,像是在祈求他不要再说任何残忍的话。
裴清自顾自道:“其实你一直都是这样。”
“没得选,才选我,他对你勾勾手指头,你就又迫不及待地投入他的怀抱了,你不觉得你这样在他眼里会显得很廉价吗?”
“……”
莫尹哭了。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全掉在裴清的衬衣上。
裴清却是笑容依旧,他好像再也不会因为莫尹哭而心软,可是把莫尹放在浴缸里的动作却又是那么小心翼翼,莫尹没有支撑地在浴缸里往下滑,也是他用手臂强硬地固定住他,右臂横贯在莫尹胸前,把人固定住。
莫尹止住了眼泪,开口,很低的一声,“对不起。”
裴清面无表情地拧了毛巾替他擦脸。
莫尹抓住了脸上的毛巾,闷闷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无论裴清对他怎么冷淡,怎么说难听的话,怎么不眠不休地折腾他,莫尹始终都是逆来顺受,明明失去自由被迫留在这里的人是他,他却一直在道歉。
然而他越是道歉,裴清心里就越是感到冷凝的怒。
对不起。
因为给不了他别的了,就只剩下了歉意。
裴清拉开他脸上的毛巾,莫尹眼睫毛被泪水粘连到一起,他干咽了一下,道:“你们不能坐下来好好沟通吗?”
裴清道:“不能。”
莫尹嘴唇上下开合了一下,呼吸都跟着停滞了,随后他慢慢地垂下眼,不说话了。
正如裴清所说的,他和裴明疏从来不是亲人。
血缘算什么?他们之间只剩下你死我活。
对裴清和裴明疏的综合水平,莫尹在心里也有过评估。
裴明疏有成熟的阅历、沉稳的性格、刚强的自我,这些都是裴清比不上的,但裴清的优势则在于——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裴明疏身上有太多需要背负的责任。
裴家、友成,甚至包括莫尹,他都觉得自己负有责任,浑身全是枷锁。
裴清就不一样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要了,只剩下恨意。
这是莫尹一步步刺激他、赋予他的力量,让他快速成长,足以和自己强大的兄长对抗。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莫尹在黑暗中观察裴清,明明还是那张脸,却感觉他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了。
莫尹略有些着迷,对自己一手养成的作品。
眼神迷惑地看着裴清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脸部线条,莫尹不由得想这样美好的作品破碎时会不会也格外美丽?
那时的快感会和裴清在床上给他制造的快乐相媲美吗?不,应该要更甚几倍吧,身体的享受又怎么能比得上精神上的愉悦?
对于自然人来说,精神才是一切至高的终极。
可是为什么身体上的愉悦也会如此强烈,是因为非自然人的身体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过度纵欲后的疲劳感渐渐袭来,莫尹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模模糊糊地想:这种事愉悦是愉悦,就是精力消耗太过了,这算副作用吗?可是自然人的身体素质那么强大,以他本体的承受能力,就算不吃不喝也能做上一整个月都不嫌累,到底为什么这种事会在进化中逐渐被淘汰呢……
他睡着了,呼吸又轻又均匀。
裴清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把莫尹的注视交还回去,视线复杂。
如果莫尹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他,只是退而求其次,为什么又要在黑暗中偷偷地用犹如实质般的视线注视着他?
低头轻轻吻在睫毛上。
裴清手掌轻抚那一双没有知觉的大腿,面色晦暗难言。
裴明疏的生活从来没有如此紧绷过。
合达没有因为裴竟友的突然去世就放缓进攻,趁友成正乱,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裴明疏在办完葬礼的第二天立即出国去将国外的财产全部处理了汇到国内,又马上飞回国内去应对断开的资金链,友成的股价每天如过山车一般波动,去年新拿下的南方市场看友成闹成这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纷纷以财务造假为由要求解约,公司内部也是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计划着跳槽。
裴明疏一面应付公司内外的各项事宜,一面又要耗费精神去找裴清和莫尹的下落,他在国外待的时间更久,回到国内做事虽然很得心应手,但因为没有深耕关系网,能使用的力量有限,再加上友成也需要人手,几天过去都还是没找到裴清和莫尹的下落。
裴明疏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但他依然没有倒下,他连续几天都睡在办公室里,几乎日夜不眠地去应对所有的问题,苦苦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友成。
“大少——”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裴明疏抬起脸,眉头紧紧地皱着。
丁默海知道自己这样直接闯进来很坏规矩,但他也是没办法了,“二少有消息了!”
裴明疏压着钢笔一下起身,英挺的眉毛下眼中射出两道利光,“人在哪?小尹呢?也一起回来了吗?”
他紧迫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丁默海却是憋着脸色猛然摇头,“二少正在以超出市场价的价格收购友成的股权,有几个股东已经出手了!”

裴竟友死后,遗嘱曝光。
他持有的57%的友成股份,其中37%归裴明疏所有,剩下的20%则归裴清所有。
这比例虽然谈不上绝对的公平,但也看得出他对裴清这个私生子也称得上一句疼爱,而且他名下的动产不动产几乎都是平均分割,甚至于一些古董字画折合市价来看,其实他给裴清的还要比裴明疏更多。
对于裴清来说,这是一份很丰厚却又很残忍的遗嘱。
裴竟友留给他的遗产越多,裴清内心的自责就会越强烈,这种自责越强烈,对裴明疏的恨意就也会越深刻。
友成现在正是动荡时分,资金缺口极大,裴清却是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现金拿出来从那些小股东中高价收购股权,对那些股东而言,这是极大的吸引力,这样短时间内股权的密集交易也同时加剧了友成的动荡。
裴清不在乎会不会亏,又亏多少,他只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友成从裴明疏手里夺走,尽管这样夺权的行为极有可能加速友成的灭亡,但裴清根本不在乎。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裴竟友留给裴清的每一分钱最后都会化作利箭射向摇摇欲坠的友成。
莫尹这么想着,由衷地觉得这真是个完美的闭环。
而裴明疏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这对裴明疏来说,其实是个两难的选择。
乖乖地当个沉默的靶子,就可以避免兄弟内斗,这样也许可以让公司再多喘一口气,可这么做的代价等于是把友成交到裴清的手里。
裴清在裴明疏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裴明疏会放心把友成交给裴清吗?
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那么,问题就变得很简单了。
裴明疏会认为友成在谁的手里能更好?
答案显而易见。
像裴明疏这样自我到了极点的人,对自己的判断从来深信不疑,对一切事都并不真的在乎,将一切人都视作弱者,实际来说是比裴清更清高自傲的人,他照顾一切、安排一切、控制一切,他不会犯错,即使犯了错,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弥补。
莫尹哈了口气在玻璃上,手指轻轻地描绘着那朵他在这个世界里初次见到的美丽花朵。
他后来查过,原来这种花在这个世界里的含义非常复杂,其中就有一种代表了死亡的不详,他最喜欢这一种解释。
身后裴清正拥着他,他听着裴清吩咐他的代理人以比昨天更高的价格去收购某个股东手上3%的股权。
如果成功的话,裴清手上就会有超过33%的股权,这样他就拥有了绝对否决的权力,可以直接在友成和裴明疏正面抗衡。
莫尹隐隐听到“面谈”这两个字,裴清的回复很生硬,“不行,他不同意就终止交易。”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也激动起来,更大的声音传入了莫尹的耳朵,“可是大少那边也在争取他。”
裴清沉默了一会儿,他手掌在莫尹身上游移,莫尹有点怕痒地闪了一下,又被重重地按回去,莫尹低吟了一声,扭头看向裴清。
裴清面色平静,衬衣扣子凌乱地解了几个,浑身算是穿戴整齐,而莫尹则不同,他只套了件宽松的睡衣,浑身都是中空的,幸好屋子里热,要不然他一定会感冒。
裴清看到莫尹眼中像是含着一汪水,又隐忍又乖巧的样子,手掌按住他的小腹,小幅度地轻轻挪动。
莫尹马上就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像是有点受不了地倒向他的胸膛。
比起一开始做这种事的慌乱无措,莫尹现在已经能够适应裴清的节奏,也不至于全程都稀里糊涂的丧失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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