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乐从一堆萝卜后面抬头,尴尬地笑笑:“没呢,去幼儿园了。”
故事的剪辑从送糖果的小举动开始代入,引出万一乐提着糖果去医院看女儿的情景,整个影院的环绕音效立体清晰,画面光影闪烁,带得宋涵挺胸抬头,目不转睛。
当故事里万一乐从金店的盗洞里探出头的那一刻,从万一乐的视线出发,镜头上扬,罗嘉学的脸就出现在了画面里。
大荧幕把他的每个毛孔都露了出来,他一整张脸在荧幕上晃悠,痞气地笑起来:“哟,修地铁挖穿了?”
万一乐左右看看,手抓紧了铁锹,灰溜溜摆手:“对对对,我,我路过,先走了。”
罗嘉学蹲下去一把抓住万一乐的头发,活生生把他拽出来半截:“别走啊,给我介绍介绍你挖的几号线。”
正在这时宋涵听见坐在他前排的一个女生小声对同伴说:“这个就是宋涵吧?就之前网上自爆性向那个。”
她同伴说:“嗯,是他。”
这两句话过了,就没有再听到什么了,两个女生又转头专心看电影,宋涵也收回了耳朵。
飙车那场戏剪辑过后刺激非常,每一秒都肾上腺素飙升,宋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表情里还是透着不合时宜的紧张,但观众是察觉不出来的,他知道只是因为他了解自己。
张邈远开车撞向早茶店的那一幕宋涵整个人就是一抖,瞬间捏紧了张邈远的手。
“卧槽。”宋涵说,“你牛逼。”
张邈远凑到他耳边笑道:“你夸人雅一点吧。”
宋涵想了想,转头道:“厉害了我的邈。”
前面的剧情紧凑刺激,笑点频繁,观众嘻嘻哈哈,接近结局,偶尔就能听到周围传来一两声啜泣。
罗嘉学被警察按在地上,他灵魂出窍一般地说:“求你们放了我,求你们了......”
罗嘉慧整个人趴在家里的窗户上,她没有光亮的眼睛掉下一滴眼泪,她自言自语地说:“现在是白天吗?哥哥。”
黄椿穿着条牛仔裤坐在糖果店门口抽烟,她的背后是花花绿绿的彩色糖果,身后的顾客问她价钱,她吐出烟说:“八百万。”
万一乐挂掉了电话,屏幕上显示110。他头靠在医院掉皮的墙壁上,胡乱地揉了一把鼻子,然后转身换了个笑脸,走近病房:“欢欢看,爸爸给你带了你想要的小鸭子玩具。”
欢欢躺在病床上问万一乐:“爸爸,这只小鸭子长大是不是天鹅?”
万一乐趴在病床前摇着手里的小鸭子,笑着说:“是啊,它就是丑小鸭,丑小鸭会长成天鹅。”
“它怎么才能长成天鹅?”
“嗯,爸爸想想......大概要一些勇气,也要抛弃一些别人的目光,嗯......”
万一乐看着女儿已经沉睡的可爱脸庞,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的嘴角从上扬到下垂,在上下的来回切换中,他把脸埋进床单里,手指插进头发,看不见他的眼泪,却能听见他哽咽的声音。
“还要有一些坚持。”
“欢欢,爸爸想陪你到最后……你别恨爸爸,别恨我……。”
落幕中,宋涵的眼眶也终是蔓延出无限的酸涩。
为这个没有开口说爱,却充满爱的故事,和一路走来,依旧用爱演绎角色的自己。
从影厅出来宋涵没怎么说话,人群拥挤,张邈远一路护着他直到车上。
车门关上,张邈远看着他:“怎么?被打动了?”
宋涵撅起嘴巴点点头:“感动,十分感动。”
张邈远轻笑,发动了车子。
宋涵转头看他:“你什么看法?”
张邈远反问:“你什么看法?”
要真说对电影本身的评价,就必须要脱离自己对角色的情感,宋涵冷静了有一分钟,等张邈远把车开上了主路,他才相对客观地说:“是合格的商业电影,评分肯定能到七分以上,但绝对不到八分,娱乐性和剧情性挺兼容,但硬伤也有,你让我现在做影评我也说不出来,反正整体感觉是这样。”
前面是转弯,张邈远松了点油门:“你说的都是对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对这部片子就没有失望,也不期待,它对我是重要,但也只是整个环节中的一环,它只要在我预期的范围里就可以。”
宋涵头靠在座椅上,目光斜过去看张邈远,心里的那些忐忑、紧张、期待,瞬间都不见了:“你对你投资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当做是商品来看吗?”
张邈远说:“在投资人眼里,它们确实就是商品。”
宋涵撇了下嘴:“听着很扫兴。”
“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是需要很大定力的不是吗?”张邈远侧头笑了一下,“而且不是说伴侣中有一人情绪稳定在亲密关系里很重要吗?”
宋涵一下子笑了:“你是在暗讽我情绪不稳定?”
“那没有。”张邈远忙说,“你随便闹,我惯着你啊,我们这不也很合适吗?”
“你少贫了。”宋涵心情又好了。
新年的街道上布满了红色的灯笼,倒映在车玻璃上,像是挡风玻璃上也挂了一排小灯笼,宋涵看着,刚想说要不停车我们下去走一走吧,张邈远突然说:“但我很庆幸,你能参演这部戏,这部戏就不再像一个单纯的商品,我对它有了一份偏爱,无论结果如何,它都会变成我喜欢的电影,这是我们共同的回忆。”
霓虹灯扫过宋涵的双眼,让他眼下只有一片五光十色的光影,他垂下眼,半响也轻声说:“嗯,共同的回忆。”
第二天睡醒宋涵一把拽住张邈远的睡衣,迷糊中另一只手还抓着头发:“你说那个,那个那个......”
一大早的张邈远就乐了:“没睡醒就继续睡。”
宋涵的大脑神经这才接上:“你说那个你的预期,你们做的票房预测是多少?”
张邈远笑:“三十五亿。”
宋涵:“......”
这他妈叫在你的预期之内就行了?你怎么不说你冲进国内票房排行榜前三就行了!
张邈远看宋涵石化成一整块,提起地上的张小喵就扔过去:“和张小喵玩一会儿缓一缓吧,我去洗澡,然后我们去超市买菜,中午我做饭。”
宋涵接住了张小喵,贴着小猫的脸身体到心灵都石化了:“你会做饭了?”
张邈远不屑道:“有我学不会的?”
张邈远洗完澡裹了个浴巾才出来,他电话就响了,宋涵瞟了一眼电话上的称呼,拿起手机扔过去:“你妈。”
张邈远头发还是湿的,他直接把电话接了点了扩音,然后抽了张毛巾擦头发:“干什么?”
电话里的女声清甜动人:“邈邈啊,初一你就跑了,今天回来不?”
张邈远直言了当:“不回。”
张妈妈锲而不舍:“哎呀邈邈,我直说了吧,我约了你姑妈吃饭,你姑妈的小姨的妹妹的儿子也去,我都帮你看过人了,虽然小你八岁,但人性格很稳重,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见见嘛。”
宋涵躺在床上摸着张小喵的头,但嘴角已经忍不住疯狂上扬了。
原来新时代的留洋霸总也要被迫相亲啊。
张邈远瞟了宋涵一眼,看着电话道:“你现在想起我的恋爱问题了,可惜,晚了。”
“什么!”张妈妈大吃一惊,“你已经开始掉头发了?!”
宋涵实在没办法忍了,一个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锤床失笑。
张邈远走过去一把按住他的后脖颈,把他抵进枕头里,拿起电话道:“你既然知道我也是会掉头发的,还一点小事就找我去办,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他说着垂下眼去看手下挣扎的宋涵,愉悦一笑:“我的意思是我有对象了。”
宋涵挣扎得更厉害了,混乱中张小喵挨了一手背,尖叫一声,不满地跳下床去。
人类的世界太复杂。
而电话里张妈妈叫得比张小喵还尖锐:“邈邈!所以说就是微博上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叫,叫宋涵的对吧!哎呀老公———”
“你别喊你老公了。”张邈远抬眼看手机,“我直接问你,今天我把人带回来,大过年的,你红包包多少吧。”
电话那头顿时收声,一分钟后传来更大的一声:“老公———”
张邈远嫌弃地把手机拿远,很快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虽然声音浑厚却也不是很稳:“你妈要晕过去了,你也别说你妈妈的不是,还不是你一直不肯说,你要早点交待你妈还至于弄个相亲来试探你?”
张邈远道:“要不是我自己努力,我现在还单着呢,需要你们现在着急。”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无语的沉默,很快只道:“那中午回来吃饭?”
张邈远笑笑:“也行,那红包———”
“懂。”张爸爸道,“那快回来吧,等什么呢。”
收了线,张邈远也收了手,宋涵一张脸憋得通红,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来:“什么鬼!你问我意见了吗你要我见家长!”
张邈远按住宋涵的后脑勺,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怂了?”
“激将法没用!”宋涵推开他,“主要是我没准备啊!我至少得买点东西吧!啊,还有我这脖子,我这手腕!这能见人!”
宋涵真想掐死眼前这个男人,但张邈远稳如泰山,一屁股坐在宋涵旁边勾过他的脑袋按在怀里,喜笑颜开:“那我管不了,我得赶快把生米做成熟饭。”
宋涵翻白眼:“我们没睡过吗?还熟饭。”
张邈远摇头:“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睡过了这饭才算熟透了,你看,我也不能天天被逼着相亲吧。”
宋涵:“……”
两个人拉拉扯扯还是出了门,临走前张邈远随手提了自己酒架上的两瓶酒,说怕宋涵觉得自己空手难为情。
宋涵说,我可谢谢你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又提上了张邈远茶室的两盒金瓜贡茶。
张邈远的父母张司升和池伶住在北砚明院,那套别墅比张邈远住的那个还大两百平,主楼花园喷泉,活像个公园。宋涵提着东西站在大门口感觉自己像是“嫁”入豪门。
早知道就把张邈远那套冰裂哥窑茶具也顺来了。
张邈远回自己家当然没什么规矩,从宋涵手里提过东西就带人进门。看得出来张妈妈是个喜欢拾弄花草的人,一眼望去那园艺花草雅致错落,品味不俗。但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只见一株矮子松旁,拿着花洒的张司升和池伶宛如两只猫头鹰般回头,齐刷刷看向他们。
张邈远低声说:“浇花是装的,等你是真的。”
宋涵哈了一声,目光落在对面两人手上,其实他更想说,叔叔阿姨,那花能这么浇吗......
那水都开始从花盆里溢出来了,而旁边几盆花看着也没好哪里去,花盆下一滩水渍,即使如此,张家这对夫妻也没关水,就那么浇着花看着宋涵。
这场面倒也滑稽,宋涵瞬间有点想笑。他想如果他带张邈远回家,他爸妈估计也得偷偷摸摸在楼下扔两百回垃圾等人。
他其实也并不怕见人,无论对方对他什么态度,他心态反正没变化,好与坏都不影响他的感情倾向。
宋涵便笑着先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他这一叫,池伶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里花洒塞张司升手里,踩着高跟鞋就过来了。真的,她穿的还是高跟鞋,白色连衣裙披着件小貂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参加晚宴。
池伶以前做过歌星,声音清丽,相貌也美,年轻得仿佛只有四十岁,此时她快步而来,体态也显得轻盈,只是高跟鞋在草坪上不是那么好走,她刚到宋涵跟前鞋跟就嵌在土里晃了一下,宋涵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没事吧阿姨?”宋涵礼貌地问。
仿佛脸面有点挂不住,池伶尴尬地笑笑:“没没没。”
张邈远在一旁事不关己似的说:“有话进去说吧,你不冷?”
纵是池伶看着温婉娴静,宋涵也看得见她嘴角绷了一下。宋涵估计要不是自己在这里,张邈远得挨一个大逼兜。
果然走到半道,宋涵就听见身侧的张邈远平静地说:“你掐我干嘛。”
宋涵没敢回头看,但心里却憋起一股笑意,这一憋,心头竟然松快了不少,随着一位引路阿姨进了房子。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宋涵直接把东西给了阿姨,被张司升瞟了一眼:“这茶......”
宋涵抬头。
“邈远这是我之前送你的吧。”
宋涵:“......”手贱了。
张邈远说:“是吗?不记得了,我不爱喝这个。”
池伶在一旁捏紧了拳头,一路的憋屈在这一刻似乎没法忍了,恨恨地瞪了她亲亲老公一眼,张司升顿了一下,马上移开目光走人。
张司升长得不严厉,但看着就很有阅历和资本的模样,只是没想到这么个人,是个妻管严。
宋涵瞅着,又移回目光,对池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没事了,尴尬死我了,我爱阿姨,阿姨真好。
那个笑倒把池伶唬住了,心咚咚狂跳,她忙带着宋涵往偌大的客厅走,坐下后她才像是那个最局促害羞的人,一边倒茶一边找话说道:“我叫你小宋行吧?”
宋涵点头:“都可以。”
池伶把暖呼呼的玫瑰花茶递给宋涵,憋不住似的马上问:“我之前还看过你演的那个电视剧,邈远推给我的,这么说你们认识蛮久了哦?”
“......”宋涵不太想提电视剧那茬,但又不得不说,“快一年了。”
“这样啊。”池伶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挺好挺好。”
那接下来的对话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了,张邈远大概觉得唠叨,站起身来说:“我去做饭,你们聊。”
张司升愕然侧目:“你做什么饭?”
池伶惊诧抬头:“你会做饭?”
这下张邈远略有得意之色:“我涵拍戏累,回到家不喜欢吃外面的野饭,喜欢在家和我一起过二人时光,所以我学了学。”
宋涵:“......”咱就说你也不是非说话不可。
但很明显张邈远是他爹妈亲生的,说话毫无顾忌,甚至更加肆无忌惮:“而且我本来就说了中午要给他做饭,我再不做时间就来不及了。”
他这么说着,脱下大衣搭在沙发上也就那么走了。似乎他只是和宋涵平常回个家,什么第一次见家长的恭敬礼数,全然不存在。
其实这样的气氛倒挺好的,不刻意也松快。
只是张家二老似乎对他做饭这事瞠目结舌,大眼对小眼后,猛然听见“啪”得一声,倒把宋涵吓了一跳。
池伶拍手后那真是什么都藏不住了,站起身直接坐到宋涵身边,小貂皮贴着宋涵的胳膊,赞叹不已:“小宋你真厉害!”
宋涵没敢动,说:“啊?”
池伶双手合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吐一口陈年怨气,才道:“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们都管不了他,一百斤的张邈远,九十斤的反骨!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天天在外疯跑,今天在欧洲明天在非洲,赛车,开飞机,潜水,影子都抓不着!这么野,不顾家,我就说谁愿意跟着他啊,你看这不是三十多了,才终于带了个人回来了。”
“哎呀小宋,”池伶感叹,“你调教得不错啊。”
宋涵:“......”
大概没有人第一次见父母就被人这么夸的,宋涵又想如果告诉二老现在是他在满世界乱跑,张邈远在等他回家,他的背后会不会幻化出如来佛光环。
可能是池伶那激动劲儿太明显了,张司升在旁边拿茶壶徐徐斟水,闲聊起旁的:“小宋你现在在哪家公司?”
宋涵顺坡就下:“我现在没签公司。”
“哦,自己有工作室是吗?”
“没,就自己。”
张司升抬起眼。
宋涵补充道:“挺自由的。”
哪知话音刚落,张司升对着放水果的阿姨道:“你去叫张邈远过来。”
宋涵不明所以,就看着阿姨去了,去了好一会儿张邈远才提着一把菜刀从厨房那边过来了,他没系围裙,藏蓝的毛衣上溅了几点水痕。
“干什么?”他神色不悦,“我西红柿才切了半个。”
张司升问:“小宋没公司你为什么不让他签创达?”
按理说这种事不该当着宋涵问,但他们一家子似乎没把宋涵当外人,宋涵坐在原地没敢动,嘴上想要开口,只听张邈远道:“就这?”
那语气仿佛张司升是在问他你做菜为什么不放葱。
“我们的事你别管。”他又说。
看这架势,宋涵想要解释,张司升却剑眉竖起,不甚满意:“你喜欢人家你总不能就靠一张嘴说吧,总得给人家遮点风挡点雨,他自己接戏辛不辛苦你不在意?你有没有认真对人家?”
这话说得宋涵都替张邈远冤了,他又要开口,池伶也皱眉了,她道:“是啊,你爸也没说错,自己接戏所有事都要他忙活很辛苦的,这事你做得不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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