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恍若如梦初醒,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睁大,“不会是你受伤了吧?怎么回事?”
漂亮却眼盲的小妻子嘴里不停嘟囔着,眼里写满了对丈夫的关切,着急地朝他走来。
他看不见,全然不知病房内可怖的景象,更不知晓……他全心全意信赖的“丈夫”就是始作俑者,是……变态杀人犯。
只满腔热忱地朝爱人奔来。
男人终于忍不住皱眉,先一步跨过血水,走到漂亮人妻面前,将他拦腰抱住。
对方发出惊呼,他冷硬的眉眼终于缓和了一些,“没有,不是我受伤了。”
他将妻子放在病床上,常年不见表情的脸竟透出几分温情,“是有个病人走出错了房间。”
甚至还很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受伤。味道很难闻吗?抱歉,我刚刚想让护士换病房,但是他们说五楼没有空房了。”
他的声音稳重而包容,真心实意地染上一些苦恼,如同一名真的为妻子着想的丈夫。
完全听不出错处。
然而他的身后还躺着玩家死不瞑目的尸体。病房的窗帘被拉开,大片阳光漫入,将一切阴暗照得明澈、可怖。
如果不是林予星能够看见的话,恐怕真的会相信他的话。
他的注意力在丈夫的话上。
什么病人只是走错了病房,就会残留这么浓郁的血腥味?而且丈夫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
林予星顿时联想到在四楼看到的场景,以及这家医院对待病人的态度,心头微跳,同时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差点就惯性思维了。
他的确是个盲人没错。甚至在“丈夫”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下,只记得扮演盲人了。
可是,正常人还有嗅觉。房间里那么浓郁的血腥味不可能闻不到,只有过度紧张、刻意想要掩饰的玩家才会忽略。
如果他真的假装没看到,反而才是露出了破绽。
这个副本真的步步是坑。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亲爱的?”许是林予星半天没回话,丈夫走回床边。他看起来像是一名合格的丈夫,贴心地将林予星身后的枕头调到合适的位置,又倒了一杯温水。
简直像是在照顾小宝宝一样,无微不至,就连喝水都要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如果不是房间里还残存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的话,这一幕看起来可谓是温情至极。
林予星乖乖接过,正想喝下,视线无意中扫过床单,水杯蓦地被打翻在床上。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因为做了错事,青年的表情显得有些惊惶又无措。
水珠顺着他的病服滑落,他手忙脚乱站起来想要收拾,却被制止在原地,看起来还有几分茫然。
他的神情简直过分紧张了。
自从眼睛出事以后,漂亮的小妻子就如同惊弓之鸟,十足没有安全感,或许是觉得自己是个拖累,生怕因为一些小事被抛下。
之所以娇气地指使丈夫做这个做那个,也不过是希望爱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为了证明自己还是被爱的。
像极了纸糊的老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安全感。
可是他越是风声鹤唳,男人的心越是被扼住般,为着青年眉眼间的小心和脆弱。
“没关系。”他亲吻妻子的眉眼。
“没关系?”青年眨眨眼,像是得到安抚般慢慢放松下来。
“没事,别害怕。”丈夫又啄了他的眉眼两下,大掌握住他的手,从西装胸口的口袋里抽出手帕,耐心地擦拭着他的手指。水温不烫,修长葱白的手指上水珠被一一擦去。
林予星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的确是很像,动作和神情、衣着,乃至于体态。
可是,他在说谎!
他记得“丈夫”的手帕明明已经擦过溅到他脚上的粥了,可是眼前这一块,俨然干净如新。
如果说是换了新的,还有床单……
“刚好我想换一张新床单了,好久没换了。”他试探着问丈夫。
男人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点头答应,专注地帮他擦病服上的水渍,全然不像是刚刚换过床单的模样。
林予星指尖倏地发凉,只有冒牌货才不知道床单上本来被弄到了粥。
这里根本不是他的病房,面前的变态杀人犯也不是他的“丈夫”。
他在伪装他的“丈夫”。
这个认知让他病服下的背脊骤然发寒,他回想着“丈夫”堪称尽职尽责的表现。
对方的身高比他高了一大截,此刻正垂着头,认真帮他处理着衣物。林予星看不清他的表情,极力抑制心头的违和与荒谬。
他们伪装成他“丈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自然也没看到男人痴迷、病态的眸光,落在被水打湿后的病服上,半透不透,露出青年瓷白削瘦的身躯。
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点点粉意侵染,就在他的眼前,好似随时可以侵占,可以拥有。
他着迷般无法移开眸光,眼眸中不自觉渗出浓黑的墨色,脑海中回想起的是漂亮人妻刚刚不安的神情。
他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刻的愤怒与嫉妒。
嫉妒那个男人拥有了如此完美的妻子,愤怒对方没有好好对待他,让他会因为这些小事惶恐不安。
他想要抢过来,想要独占他……
想要看到青年的笑容仅为他绽放,那双柔软的藕臂只环绕住他的肩颈,想要像楼梯间里的男人一样亲吻他的唇。
是的,他全部都看到了。
当漂亮人妻在楼梯间里与情夫接吻的时候,他就在门板后面,听到了窸窸窣窣暧昧的水声。
嫉妒就像是一条毒蛇,攥摄了他的心神。
他足以想象出青年的情态,一双乌黑的瞳恍如浸了水般,亮得惊人,那张苍白孱弱的面容上沾染上旖旎的红,十足勾人心魄。
他的双臂会无力地勾住医生的脖颈,乌发散乱垂落,仰起那张漂亮得如出水妖精的面容,唇瓣一张一合,吸人精气。
可他的妖冶只为另一人绽放,他只能站在门板后,立于阴暗里,当一名卑劣的偷窥者、窃听者,觊觎着他人的妻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是漂亮人妻自己走错了病房,尽管是在副本的恶意操作下。但他恶劣一点想,为什么不能是来找他的呢?
他可以有一个情夫,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病房里还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他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露出了完美丈夫的神态。
他想要……取代他的丈夫。
第一步,自然是先干掉他那没用的“丈夫”。
男人抬起头来,神态自若,“宝宝,我去看一下有没有新的干净的床单。”
林予星全然不知道他危险的想法,面上明显松快几分,嘴里还是依依不舍地挽留道,“那你要快点回来。”
男人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废物干掉,避免对方找上门来露馅。
他又嘱咐了林予星几句,丝毫不显山露水地离开了病房。
男人一离开,青年顿时瘫软般坐在另一张床上。浓郁的血腥味令他想要干呕,几乎是强撑着站起来。
“我记得没有走错房间才对。”
他先是走到门口,愕然地发现门牌号变了。
他房间的门牌号是520,这个房间的门牌号是521。只是他进来的时候注意力全部在冒牌丈夫身上,才会没有注意到。
原来这层楼的房间会随机变换位置。
所以他才会刚好撞破冒牌丈夫的杀人现场。
那么,这名比他还要早闯入的玩家目的是什么呢?在会变化房牌号的楼层里,精准地找到521。
明明安诺说过,只有他一名玩家住在五楼。
林予星走神间,视线落于尸体一旁。他微微一愣,那是……
紧接着,耳畔传来熟悉的钟声,意识和肉|体仿佛逐渐被抽离出这个世界。
天亮了。
清晨的钟声恍如遥远的分界线,将玩家们从特殊场景中抽离。医院的场景逐渐模糊、远去。
玩家们脸上的神情皆是恍惚,白光褪去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们回到了修道院中。
经过特殊场景一遭,玩家的人数又大大锐减。
“等等,这座病院!?”人群中忽然传来惊讶的声音,唤回了玩家们的注意力。
“变成六楼了。”有人愕然道。
如同游戏般,随着状态更新,原本隐藏起来的地图全貌逐渐展露在玩家眼前。之前只有两层的病院悄无声息变成了六层,恰好对应特殊场景里面的医院。
直播间也炸开了锅,副本等级在A与S之间跳跃,最终缓缓定格在“S”上。一大批观众随之涌进来。
【等等,我记得这个副本原来只是A级吧。】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爱心修道院》的地图发生变化!】
【以前也听说过这种状况,但那都是无限直播出来之前的事情了,还以为是谣言。】
【只有我注意到了银毛主播吗,还穿着修女服!?啊啊啊啊啊,疯狂贴贴。】
这么大的阵仗玩家们自然也注意到了。
林予星眉心一跳,刚进副本时那股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连带着眼皮一起狂跳,仿佛在昭示着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明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抚摸着心口,站在人群后方不起眼的位置,望着眼前新解锁的地图,忽然回忆起刚进副本的时候,也是类似的场景。玩家们在修道院门口排成一条长队,小声交流着,气氛压抑又令人烦躁。
如今,也是玩家们一齐站在病院门口,人数却发生了锐减。老旧的中世纪修道院,被浓雾包裹着,如同一方狭小的牢笼。尖尖的屋顶有种矛盾的锐利,却依旧突不破这方天地。
谜团一个接一个接踵而至,剪不断理还乱,修道院隐藏的秘密、病院里古怪的病人、沉睡着的吸血鬼、奇怪的存活守则、潜入修道院的情夫、房间里的画像、莫名被拉入的特殊场景……
线索都已经摆到他面前了,似乎缺了一根线将一切都串起来。
最关键的,究竟是什么?
林予星梳理线索时,小队一名成员上楼探查完回来,摇头,“不行,进不去。”
安诺:“看来是打定主意了只有晚上来让进入。”
其他玩家也是面色凝重地返回。所有人都清楚特殊场景绝对和这座病院有什么关系,只是其中联系暂时还没有玩家想通。
时候不早了,马上就要进行晨祷了。众人只好先返回休息的地方,做好准备工作。
这时,凄惨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玩家们还没走进房间,一名年长的修女站在房间的门口,笑容慈爱端庄,对玩家们的夜不归宿视若无睹。
敞开的门后,两名年轻些的修女拖拽着一名玩家,明明那么高大的人,在她们手上和死鱼般,只能发出无助的哀嚎。
“救救我,救救我,我,我没有生病。我没有生病!”
年轻的修女恍若未闻,唇畔裂开一个笑,“生病了。生病了。”
祂似乎轻轻舔了舔唇瓣。
没有玩家敢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被越拖越远,消失在视线中。
“发生了什么?”林予星询问在场的玩家。
那名玩家被吓破了胆子,身体不住颤抖,“他,他发烧了。他发烧了,想要找点水喝。”
“结果那群东西就忽然冲进来了,道具、道具对她们无效!”
简直就像是闻着味道的鲨鱼,A级道具对她们完全无效。男人抬起头,眼底写满了绝望,那可是A级道具。
要知道拥有S级道具的玩家都只是少数。
林予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陷入沉默。
顾襄不解,“只是生病就会被拖走吗?”
那名玩家在林予星温柔地安抚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听到这个词如同被触发了什么机关。
“不!不止是生病。瘟疫,瘟疫!”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修道院在几年前经历过一场瘟疫,就像是可怕的黑死病,死去的人不计其数,留下的人们获得了新生。”
这并不是秘闻,林予星在书籍上也看到过,旧神陨落,新神诞生,解决了那场瘟疫。
重要的是他后面那句话——
“我听到她们说,所有不合群的异类都会遭到‘神’的惩罚。”
林予星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是什么了。
在所有荒诞秘闻中隐身的,不正是神吗?但实际上,神才是这个副本的关键。这座修道院里面全部都是神的信徒。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神,归根结底绕不开一个神。
祂是会规诞生的源头,乃至于修道院的源头。
他们对这个神却一无所知。
反过来想,如果厘清了神的想法,他们才有可能弄清楚祂虔诚信徒们的目的,才有可能勘破修道院的秘密。
现在问题来了。
修女们所信奉的新神究竟在哪里?
或者说,该去哪里了解祂?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第二次进入特殊场景,林予星就显得平静了许多。他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譬如医院和病院的关系,病人的身份地位……
至于想要证实,也很简单。
昳丽的眉眼弯起,漾着喜悦。美人一颦一笑,叫人看着心里都是软软的。没等他彻底松快下来,耳畔忽然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他以为自己醒来后会在病房门口,兴冲冲地想要冲去档案室。没想到一睁开眼,自己躺在病床上,“丈夫”正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
如同展翅欲飞却被折翼的鸟,黑发青年的眉眼顿时有些恹恹的,乌泱泱的眼睫耸搭下来,在雪白小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救命,这又是他哪个老公啊QAQ!
【笑死,宝宝好像偷情被抓后的小坏蛋。】
【招惹的人太多了。】
偏生对方还格外温柔地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林予星看着水灵灵的苹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秀气的小脸快皱成一团。
在他看来,这苹果简直就像是催命符,和王后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也没有区别了。
他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变幻数次,丈夫尽收眼中,瞳孔中渗出病态的黑色,唇角弧度上扬。
终于回来了,他的……小妻子。
林予星还在迟疑着要不要拒绝,丈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抱歉,是我粗心了,忘记了你只吃切好的苹果。”
这npc丈夫还挺贴心的。
林予星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见丈夫将苹果收了回去,估计是觉得他看不见,当着他的面,手法干脆利落地唰唰唰几刀,把苹果切成了小兔子的模样。
他的神情十分从容,动作之熟练,就好像削多了人头。
【哈……不会只有我一个觉得这个丈夫不简单吧?】
【附议+1】
【妈呀,变态好多。】
林予星也不例外。他顷刻间联想到实验台上任人宰割的小兔子,那刀子仿佛削的是苹果,而是他。
但他没忘记自己盲人的身份,顶着丈夫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两块。
因为被吓到,青年吃得很急,两腮鼓起来,活像只小仓鼠。
实际上,他的余光在偷瞄病房内的布置,看到桌腿上有一道划痕的时候,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明显放松下来。
这一幕落在丈夫眼里,唇畔的弧度加深了些。
是他上次打翻那蛊粥溅到的,这里是他的病房没错。在林予星看来,冒牌货总不能闯到他的病房来吧。
这样一想,林予星的心理负担减轻许多。毕竟比起变态杀人犯,还是原装的丈夫比较让人安心。
他舔了舔唇瓣上的汁水,透出病态的唇霎时间红润起来,竟有几分活色生香。一旁的丈夫几乎移不开视线,死死盯着这一处。
直到林予星察觉到危险前,才依依不舍地移开眼。
接下来是例行的询问。
“你去哪里了?”
这已经是林予星第三遍回答这个问题了,他非常熟练地把答案重复了第三遍,“我想你了。”
甚至轻车熟路地奉上了一个吻,并倒打一耙,“你不想我吗?老公?”
漂亮人妻期期艾艾地将脸贴在他脖颈处,似乎因为说了羞人的话不好意思起来,整张面颊都蒸得粉粉的。
实际上心里却在嘀咕,有体温有脉搏,看起来的确是他那个怨种丈夫。
“我当然想你。只是一回来就看到你晕倒在隔壁病房门口,还睡了一天一夜。”丈夫沉稳的声音中透出很浓烈的不赞同,“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睡了一天一夜?
青年漂亮的小脸显然怔愣了一下,离开特殊场景后这边的剧情居然还是继续的吗?
他脸上明显的怔愣被丈夫理解为伤心。丈夫沉默了片刻,抱住他,啄了啄他的眉眼,似是安抚,又似是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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