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深不见底的雷波断崖, 泰伦略感头痛。
为什么母星曾作为旅游星时, 没有虫在雷波断崖上修建一部电梯呢?
好在雪花星上的手术还算成功, 泰伦从战场后遗症中解脱了大半。
只要雷波断崖不是全程光滑没有落脚点, 抵达崖底至多需要消耗些体力。
泰伦丢了几块石头到崖底。
终年不散的迷雾仿佛一只贪婪的巨兽, 许久听不到石头落地的回响。
泰伦在心中吐槽了生物研究所的选址, 小心地进入浓雾。
雌虫的身影立刻被浓雾吞噬, 仿佛不曾存在过。
网罟座, 星际战场, 帝国军团主力聚集于此。
远征军团的旗舰,高级军官休息舱中——
塞西尔上将在脑海中反复咀嚼着甜蜜的交融,整理好一点也不凌乱的制服, 比交接时间更早回到指挥舱。
他穿过公共办公区域, 在一间独立的办公舱室中面对着满墙星图。
几个参谋向长官问好后,互相视以懂得都懂的眼神。
上将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有了明显好转, 爱情果真是堪比即将上市的苏波列特pro的神药。
指挥舱里满是令虫眼花缭乱的巨大光屏。
每个光屏上都展示着大大小小、不同比例尺的复杂星图,数量由数张到数十张不等。
大部分星图上标出了密密麻麻、不同颜色或符号标记的路线, 有已发生的异种潮进攻路线、异种潮模拟进攻路线、不同军团舰队与机甲部队进攻路线。
其中异种潮模拟进攻路线, 又分为高中低三种概率, 并注明了袭击可能发生的时间范围。
甚至一块角落里不起眼的光屏上, 还规划了斩首计划失败、异种潮暴/动反扑,各军团舰队该如何在尽可能减少帝国整体损失的条件下,有序抵抗并撤退的逃生路线。
异种潮的进攻毫无规律,就算存在规律,也非光脑运算分析可以解析。
如果“杀虫剂”文明的遗产可以推演处异种之王的行为逻辑,当年惨胜的就不是亚夏虫族了。
想要成功执行斩首计划,杀死异种之王伊利亚,首先要判断得出伊利亚的坐标。
塞西尔和远征、皇家军团的高级参谋们正在做的,就是要从战争开始以来,异种潮毫无规律的进攻路线中,找出异种之王伊利亚的藏身之处。
这是一项极为复杂艰巨、工程量巨大、且容不得半点差错的工作,就连被誉为继承了戈登亲王军事天赋、亿万军雌心中帝国军神的塞西尔上将,也颇感头痛。
异种潮的进攻实在毫无规律,从中找出规律并准确推断出异种之王的位置,简直比从空间裂缝中脱身还要困难。
塞西尔很想亲自问问自己的雌父,当年是如何做到的。
他在制定斩首计划前,不知多少次翻阅过雌父留下的日记,试图从中找到有关定位异种之王线索。
如果他可以尽早察觉到伊利亚的位置,这场战争就可以尽快结束。
而不是让军队在与漫无止境的异种潮的对抗中,数量不断减少。
当上将在帝国军事学院授课、尚未与瓦莱特虫婚时,他扮演着雄虫的良师益友,享受了不知多少仰慕的目光。
而现在,每一次异种潮袭击后的战报都会送到塞西尔手里。
塞西尔会查看每一回军团与异种潮接触的伤亡损失。
所有虫都称赞他是帝国无双的军事天才,但他觉得自己当不起如此盛誉。
如果他能像雌父那样,一眼看穿异种潮的伪装和保护对象,就好了。
塞西尔盯着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山案座、盾牌座、后发座和雕具座,觉得每个星座都不像、每个星座都有嫌疑。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上将纷乱的思考,近日充当塞西尔副官的塞缪尔得知对方提前结束了为期半日的假期,进来送些文件。
塞缪尔对自己目前“上将副官”的身份有点不满。
这种不满不会影响他与塞西尔一起执行斩首计划、不会影响他完成副官的工作内容,但会让他与塞西尔单独相处时忍不住故意刺对方几句。
尤其是刚结束了“雄主生日假”的塞西尔看起来一幅神采奕奕、满面红光的样子,很是令虫不爽。
“哟,长官,”塞缪尔进来关上门,十分敷衍地行过礼,打了个百转千回、阴阳怪气的招呼,“假期过得很愉快啊,怎么提前回来工作了?”
塞西尔接过文件开始处理,没理塞缪尔副官。
以塞缪尔的性子,越理他越来劲儿,也不知道阴狠狡诈的泰伦怎么会有这种性格的子嗣。
不得不感概虫族基因的神奇。
之所以让塞缪尔扮作副官,一是明面上塞缪尔中将仍在失联状态,且是叛国者泰伦的子嗣,此刻不宜公开露面,伪装后充当他的副官最方便。
二是布兰特利准将与陛下关系密切。
推算伊利亚的坐标已经很累虫了,他实在没太多精力隐瞒亲近的副官,便安排准将去别的岗位工作。
塞缪尔刚听说出征时要扮作塞西尔的副官时,很是不屈地表示,他塞缪尔宁肯戴着高压电击颈环公然出街,也不做塞西尔的副官。
但塞西尔只扬了扬腕上的终端——上将的终端可以全权控制塞缪尔体内植入的微型炸弹,然后武断专/制地无视了塞缪尔想当特别行动顾问的想法。
塞西尔把3S序列的雌虫气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先把仇记下,来日再报。
不对,他已经没多少来日了,塞缪尔想到这里,更觉得塞西尔从头到脚都不顺眼,令虫生厌。
见塞西尔不回应他的挑衅,塞缪尔继续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地刺道:
“唉,真是太可惜了,塞西尔,你跟你的雄主明明那么相爱,可最终能陪你一起死的虫却是我,不是你爱惨了的雄主啊。”
塞缪尔所言不假,他玩味的语气和夸张的肢体动作成功激怒了塞西尔。
上将回复完一份文件抬头,语气和目光同样冰冷,简洁回应:“滚!”
得到反馈的塞缪尔来了兴致,本着只要能恶心到塞西尔、自损多少都无所谓的心理,假装痛心道:
“塞西尔,你的雄主肯陪你一起死么?你就这么粗暴对待肯陪你一起死的虫?”
说完,被自己恶心到的塞缪尔如愿看到塞西尔一言难尽的表情。
上将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答道:“瓦莱特是我的道侣,我们是志趣相投的伴侣。我虽向他隐瞒了斩首计划,但我相信,就算他事后知情,也会、理解我的选择。”
塞缪尔愣了一下,没想到塞西尔会认真回答他故意气虫的话。
而且听起来,素有“铁亲王”之名、在战场上从无败绩的塞西尔,真的因为一个认识不久的雄虫,输给了爱情。
沉迷爱情的雌虫没有好下场,这在亚夏虫族众所周知。
塞缪尔想提醒对方,又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快要死了,带着美好的期冀牺牲,大概比清醒地面对要舒服些吧。
但塞西尔舒服了他就不爽,塞缪尔执意要在死前抓住一切机会气塞西尔:
“雌虫和雄虫是永远不可能平等的。塞西尔,你与其幻想,跟帝国最高序列雄虫间存在平等的爱情,还不如相信你我之间惺惺相惜的知己情谊……”
塞缪尔沉浸在自己的谎言里,他用上华丽的尾音,仿佛在朗诵合乎音律的咏叹调:
“唯有雌虫与雌虫间才是真正的知己,唯有雌虫懂雌虫。”
“你心怀赤火,我以身许国。你精通音律,我擅长乐器。”
“我们能一起写出默契优美的双盲诗。无论我的伪装如何天衣无缝,你都能与我心有灵犀般、一眼识破,从虫群中把我认出。”
“你为斩首计划赴死,而我舍身陪你一起。”
“我愿意忍受痛苦与你精神交流,还愿意为你戴上电击颈环。”
塞缪尔东拉西扯了一圈,自以为帅气地做出舞会邀请手势,抛出重磅炸弹:“所以,把你雄主甩了,我们一起私奔吧?”
临时副官艰难忍笑,让苍翠的碧眸中盛满深情,期待塞西尔被异种迷了心窍搭上他的手。
然后他再把塞西尔甩开。
但塞西尔当然不会做出上述蠢虫行为。
“塞、缪、尔!”
上将的声音饱含怒火。
他被塞缪尔离谱的脑回路深深雷到,甚至有些怀疑与其合作执行斩首计划这一决定的正确性。
塞缪尔在抽什么风!
自诩以身许国、精通音律?
说得好像他不曾帮叛国者泰伦做事、没有在卡顿公学乐器演奏考试时偷偷携带过迷你光屏。
他能快速识破塞缪尔的伪装,完全是因为蠢虫塞缪尔的伪装有明显漏洞,而不是什么该死的心有灵犀!
但直接反驳只会让这位临时副官继续无视事实纠缠下去。
“呵!”塞西尔冷笑一声,“我与瓦莱特彼此相爱,谁会舍得让真爱陪自己赴死呢?倒是你,塞缪尔,我死了可不放心你一个3S序列活着,虽然你的智商实在没有构成威胁的能力。如果你一定要把‘死也要带上你’的行为认作感情,至死欺骗自己也挺好的。”
“你……”
论口才,塞缪尔和泰伦加起来也不是塞西尔一虫的对手。
塞缪尔使出“放狠话”技能:“下回训练室等着!”
然后生怕上将回复一般,快步离开了这间办公舱。
离开后的塞缪尔使用精神胜利法自我安慰:塞西尔肯定也不确定自己的行为能不能被雄主理解,才去强调些平等、理解、相爱、志趣相投的话。
就算有了更好的精神力药物,阿卡德帝国的雌虫与雄虫,怎么可能真的平等呢?
常年受泰伦公爵影响,塞缪尔不怎么喜欢雄虫,雄父和弟弟除外。
在寻找雄主之事上,他依然认同泰伦的观点——如果没有适合联姻的贵族,就去找个性情平和的平民,还是没有,就靠药物解决。
其实雌雌恋挺美好的。
据他观察,曾在行动顾问训练室碰见过几次的特弗雷和雷尔夫,现在该称为特弗雷少将和雷尔夫大校,就有些雌雌恋的倾向。
反正塞缪尔愿意相信“双雷”是真的。
首都星,帝国理工大学。
校园里的紫薇花开了,一些为小论文和课程测试困扰的虫会来这种象征好运与福祉的花下拜拜,以求课业顺利。
一个雄虫学生刚在学校对面的詹姆斯公园沉迷观看“鹈鹕测量一切”的精彩表演,拍下不少照片的同时,还顺手投喂鹈鹕些午餐没吃完的薯条。
鹈鹕对食物来者不拒,大啖薯条。
等他惊觉时间流逝,留在图书馆的“占座专用小型光屏”已经孤伶伶等了许久。
身为雄虫,本不必为了论文与考试发愁,反正他没有毕业压力。
但雄虫看了“瓦莱特传奇”的励志影像,深受感动。
他觉得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只要稍加努力,就算不能碾压全专业雌虫,也能比不少雌虫厉害。
只要他每天多学一小会儿。
回图书馆的路上,经过繁盛的紫薇花树时,雄虫停下脚步,小声念道:“虫神啊,给予我一点好运吧,让我像机甲系的瓦莱特一样,成为专业第一,我一定努力学习……”
说完,雄虫回到图书馆,有些苦恼地打开近千屏的专业资料。
他没看多久,便打了个哈欠。
为了成为瓦莱特那样的传奇,雄虫忍着困意,坚持学下去。
雄虫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校园传奇励志影像,背后有艾萨克陛下、宝瓶公爵兰德里柯等多位帝国大佬的参与。
宣传视频的主要受众是刚成年或年纪更小的雄虫。
他们受雄虫沙文主义影响尚浅,更容易接受不同思想观念,也更乐于跟风模仿。
当瓦莱特得知宝瓶公爵想要他配合制作宣传影像时,感到不理解但可以配合,只要别占用他太多时间。
兰德里柯公爵高价聘请的写手“专业退堂鼓演奏家”很快设计好台词和动作,经过公爵亲自修改过目,字斟句酌地反复打磨修改,再交到瓦莱特手上。
瓦莱特一目十行扫过,很快记下台词动作,一遍便达到了预期效果。
虽然影像的预期受众是年轻雄虫,发布后却意外受到众多雌虫好评。
因为高序列雄虫未遮挡面部容貌的公开影像在星网上极其罕见。
当以为遇到爱情的雌虫发现,影像中的雄虫阁下已是斯图亚特皇室的亲王后,纷纷怀着不能只有自己一个虫失恋的想法,将这段视频转发给亲朋好友。
于是帝国大批雌虫集体失恋了。
只有雄保会的官方账号发了些阴阳怪气的文字,又因为影像的主角是2S序列雄虫不好公然反驳,只能暗搓搓内涵。
宝瓶公爵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只有凯文医生知道,帝国上下疯狂喜爱的传奇正在经受“失眠”的困扰。
白日里,瓦莱特照常与各位教授讨论维初雷提机甲原型的问题缺陷与改进方法,将科研工作拆解成罗威尔、艾布纳能够解决的小块。
要么泡在机甲训练室,要么待在机甲实验室,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随着他对污染灵气的猜想得到更多验证,魔尊觉得,他本该痊愈的实力不足恐惧症又有了复发的苗头。
这片星海,亚夏虫族所说的已探索宇宙,是否比他认为的更加浩瀚辽阔?
他离达成所想之间,除了“已知的未知”,是否还存在大量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未知的未知”,阻碍目标实现?
大乘期在修真界所向披靡,但在更高维度的世界,是否只是最弱小的力量?
晏随洲在修真界没见过渡劫期修士。
早在他出生前千年,修真界就没有修士能够修炼到比大乘期更高的境界,破碎虚空、飞升神界了。
离突破最近的是前任魔尊耿听云,强行突破渡劫,死于走火入魔。
耿听云的死与污染灵气脱不开关系。
晏随洲忽然有些不确定,面对幽邃无垠的宇宙,在雄虫体质不如同境界修士的情况下,他是否能够护住道侣性命?
他回忆着在母星地下暗林中想到的猜测。
偏颇的天道,混沌的宇宙。
没有恒常不变的规则,而是某种古老而疯狂的意志,随意,或是无意识的行为,不断改写着万物至理。
让试图研究破解万物至理的观察者们,陷入无尽的困惑、迷惘与怀疑。
犹如在浓雾中摸索着跌跌撞撞前行,下一步也许是吞噬一切的沼泽,或者深不见底的悬崖。
晏随洲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思维误区,用修真界的表述,可以描述为心结发作。
他习惯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是这回,他没有能力应对解决自己设想出的最坏打算。
为了走出心结,晏随洲努力说服自己,暂且忽视最糟的情况,这只是极小概率。
可积习难改,晏随洲没法说服自己。
对最糟的情况视而不见,这几乎是在否定晏随洲的本质,否认他践行了近千年的底层行为逻辑,与自毁道心无二。
如果拥有充足的时间,他对自身能力有信心。
这是魔尊数百年来形成的清晰而稳定的自我认知。
可战争已经打响,时间紧迫。
晏随洲又不容自己失手。
在尝试了清心决、循环播放塞西尔唱的歌、回放皇家学院校长冗长催眠讲话等无效方法后,瓦莱特选择了预约医生。
这段时间,他与塞西尔间三日一次的报平安通讯在稳定继续。
但出于某种心有灵犀的默契,瓦莱特只口不提他的“失眠”,塞西尔也从不谈定位异种之王的艰难。
魔尊想,打坐四舍五人等于睡觉,难以静心打坐相当于失眠。
他清楚,自己的症状也许是修为快速恢复的副作用,休息一段时间大约会有所好转。
可情况紧急,关心则乱。
他的思维仿佛陷入死循环的代码,索性引入一点外力,试试能否结束自我内耗的循环。
于是,瓦莱特因“失眠”,坐进了凯文医生的诊室。
作者有话说:
【广播:抽奖,今天截止,100个币,方式详情页有写】
魔尊的实力有目共睹,但即使是魔尊,也会因为科研压力偶尔自我怀疑,可见科研是件多么摧残的活儿(bushi)
说不定是瓦莱特生日那次超远距离精神海通讯,导致魔尊和上将潜意识里的想法成了显意识(胡言乱语)
——无责小剧场——
塞缪尔内心:没有放纵过的虫生不完整,牺牲前一定要放飞自我创亖塞西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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