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虫族的魔尊感到困惑(凭阑观残照)

瓦莱特取过第四颗布丁，忍不住提醒道：
“如果你是B序列的雌虫，限制你行动的就不会是几条束缚带了。”
而是高压电击手铐、虫翼限制器、大剂量镇定剂等更难逃脱的方式。
丹尼尔反应了一下，勉强接受了这种观点。
瓦莱特边吃布丁边想，该怎么回答丹尼尔的困惑。
大约是不同世界观念的参差，修真界中的稚儿都不会问“为什么坏人要伤害我”这种问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修真界中，这句话已经普及到灵智初开的妖修都知道的程度。
但该如何告诉丹尼尔呢？
从修真界的魔尊成为阿卡德帝国的雄虫，还与塞西尔上将结为道侣。
晏随洲偶尔会有不真实感。
亚夏虫族科技发达，可以不用修为穿梭于群星之间，看起来比修真界的生活更舒适容易。
或者说，这不是一个必须付出艰辛努力才能活下去的地方。
至少对于瓦莱特的身份来说是这样。
只是多年积习，一朝难改，也没想要改。
他习惯性坚持着修真界的生存法则。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可魔尊也不是生来便喜欢如此疲惫的生活。
这两种生活方式与心态间，理应存在一个平衡点，一个近似最优解。
他还在寻找近似最优解的位置。
不过，在阿卡德帝国，身为高序列贵族雄虫，丹尼尔的遭遇实在是无妄之灾、极小概率的事件。
除了脑子不正常到一定境界的泰伦公爵，估计连雄保会的工作虫都没听过，哪个虫会主动让自己的子嗣接受这种死亡率近三成的非法手术。
瓦莱特问丹尼尔：“哪个虫答应过你，道格拉斯家族的高序列雄虫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丹尼尔被问住，想了想道：“……塞缪尔？哥哥说过会保护我。而且等我虫婚后，我的雌君也会保护我的。还有雄…… 还有很多军雌和警卫，他们都会保护雄虫。”
他本想习惯性地说雄保会，但想到自己的遭遇，中途改了口。
瓦莱特听后更加确信，丹尼尔应该把网名改成“丹尼尔就是小猫咪”。
“好吧，”瓦莱特吃掉颜值极高的梦幻星空布丁，仿佛一口吞下一整个星系，“其实任何虫答应你的都不算数，只有自己能做主的才算数。”
丹尼尔听后，进入思考模式，有点呆呆地停下吃甜点的动作。
瓦莱特却又取了一颗星空布丁：“雄虫性别、序列等级、贵族出身，是帝国中许多虫竞相追捧的东西，看起来拥有了它们，就有了自己做主的权利。”
他仔细解释了自己的观点，这也是瓦莱特第一次在虫族分享修真界的理念。
“我却认为这些只是假象，”瓦莱特决定学习星空布丁的做法，回家做给塞西尔吃，“也许我的想法有些奇怪。我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从未期待过它们可以，”他尽量找到一个不突兀的修辞，“保护我的安全。我的安全自然是我自己的责任。”
说完这些，瓦莱特唇形微动、极低声地又补了一句：
“如果我连‘保护自己活着’都做不到，还不如……”
于自身，晏随洲告诫自己“只有强者才有存在的资格”。
这并不代表晏随洲希望生活在一个只容许强者存在的社会。
阿卡德帝国现今仍有许多不足，但比起修真界，这里更有希望变成他理想中、得道飞升后的合于大同的世界。
丹尼尔不懂唇语，也没听到这一句。
不远处，早已成年、成为执掌一个军团的上将的塞西尔终于聆听完艾萨克舅舅的教诲。
饶是高序列雌虫听力敏锐，塞西尔和艾萨克陛下也没听到瓦莱特最后的唇语。
但从“只有自己能做主的才算数”开始，被两位听力极佳的雌虫听了个遍。
艾萨克陛下有点意外从雄虫瓦莱特口中听到这些，他深深看了眼塞西尔。
两虫去了一旁花园的凉亭，没来打扰两个雄虫的交流。
“……总之，这就是易地而处情况下我的想法，听起来有点怪，觉得难以理解接受也无妨。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的感受分享给我。你需要射击器练习或者精神力训练方面帮助的话，我也很乐意帮忙。”
丹尼尔终于从看着有点呆的思考模式中脱离，他用力点头：“不难理解的！虽然我之前、没有听过这种观点，但我相信你的话，一定有道理。”
丹尼尔的碧眸中已经被信任和崇拜占满。
瓦莱特还想告诉丹尼尔，没必要盲目相信他的话。
他也没找到“近似最优解”的位置呢。
不过这些还是以后再说吧。
瓦莱特补充道：“对了，虽然我说过，精神力触手比射击器更有用，但在这种事上，我更主张多多益善，多学一种技能没什么坏处。”
丹尼尔连连点头时，瓦莱特又“吞下了一个星系”。
瓦莱特趁机向小猫咪安利新运动：“相信我，射击和射箭都是非常有趣的活动。首先，你找到目标，在合适的时机扣下扳机或撒放弓弦，看着子弹或箭矢直直向目标而去。”
说起这些，瓦莱特的红眸熠熠生辉：“那会是极有成就感的美妙体验，只有亲自试过才知道……”
喜好甜食的丹尼尔终于反应过来：“我知道了……等等，瓦莱特，你已经吃了多少个布丁了！”
瓦莱特满不在意道：“五六个、或者七八个？我没仔细数。”
说着，他将叉子伸向盘中倒数第二个布丁。
丹尼尔再不顾贵族的用餐礼仪。
他强在瓦莱特邪恶的叉子伸向无辜的布丁前，把整个盘子护到自己面前。
瓦莱特笑道：“好吧，剩下两颗都是你的。”
丹尼尔尝到第一颗梦幻星空布丁，评价道：“不错，但也没有特别好吃。”
话音刚落，只见瓦莱特居然用精神力触手卷着叉子，抢走了盘中最后一颗梦幻星空布丁。
“你……”
说话不算数。
丹尼尔被瓦莱特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惊呆了。
他想到瓦莱特刚说过的：任何虫答应你的都不算数。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丹尼尔聚精会神，试着伸出自己的精神力触手。
第一步在瓦莱特的指导下不算困难。
但更精细的操控并不容易。
光滑的金属叉子很容易从精神力触手中滑落，丹尼尔试了几次，没能成功。
“这需要一点技巧，”瓦莱特悉心指出丹尼尔失败的原因，“和不断练习。”
数次练习后，丹尼尔终于成功用精神力触手卷起一个抹茶可可泡芙，却在入口时不小心蹭了一脸的可可奶油。
丹尼尔没有急着擦掉脸上的奶油：“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维纳利亚宫里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
作者有话说：
题外话，因为参与下午茶的只有瓦莱特和丹尼尔两个雄虫，皇家厨师才准备了“梦幻星空布丁”这道甜品。
通透的浅蓝紫色布丁使用了蝶豆花作为天然染色剂，朗斯特皇后听说瓦莱特想做给塞西尔吃后，果断拒绝了分享菜谱。
这难不倒瓦莱特，他用了点小技巧，成功做出星云布丁、凤凰座布丁等造型复杂的高难度甜品。

丹尼尔学得很快, 他用精神力触手稳稳地卷起一块柠檬夹心曲奇。
这种做法并不符合丹尼尔学过的贵族礼仪，但很适合新手进行精神力训练。
丹尼尔吃下酸甜清香的曲奇，看着不远处的彩虹鸢尾。
微风拂过, 仿佛一群振翅的蝴蝶, 无论如何都坚持追逐自由。
“宝瓶公爵之前提醒过我, 离老秃鹫远些，说他快要倒霉了。他想支持我成为下一任天鹰公爵, 我以为……”
丹尼尔降低了声音, 似乎担心后面的话被别的虫听到。
他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我觉得, 宝瓶公爵, 也许还有陛下, 想要在我继承爵位后, 再削弱天鹰公爵的权势……”
丹尼尔说完左顾右盼, 确认没发现侍从在周围。
瓦莱特看得莞尔, 如果附近真的有藏在暗处的密探, 丹尼尔这样肉眼观察是很难看出来的。
丹尼尔的猜想的确有可能。
他们现在维纳利亚宫一个毗邻花园的房间, 窗外是一片绚烂缤纷的彩虹鸢尾花田。
除了照料丹尼尔的侍从，附近并没有皇家密探的存在。
房间一看就是皇室管家巴特勒先生安排的，离未婚雌虫尤里安殿下的住处极远。
不搭乘摆渡车或飞行器的话, 步行一个小时也走不到。
“唔, ”瓦莱特点头，问他, “如果宝瓶公爵真的打算这么做，你要怎么应对？”
丹尼尔认真想了想：“我才不会偏袒老秃鹫, 我愿意配合。”
瓦莱特反问：“如果宝瓶公爵说的不是实话呢？即便你会成为阿卡德帝国历史上第一个被收回封地的公爵, 也要配合？”
丹尼尔坚定道：“我不在乎。”
他苦老秃鹫久矣, 要是老秃鹫会是帝国历史上第一位丢掉封地头衔的公爵, 丹尼尔只会拍手称快。
在丹尼尔看来，泰伦公爵最多只会被褫夺头衔、罚一大笔星币。
就算是监/禁和撤销贵族特权之类的处罚，对一位公爵来说，大概率也是有名无实。
丹尼尔没想过天鹰公爵被处决的可能。
这种可能存在的几率太过微小，可以忽略。
瓦莱特伸出一条精神力触手，揉了把丹尼尔手感极佳的银白色长发。
如今的丹尼尔像一个刚学会吸收灵气的练气期修士，但宝瓶公爵想让他加入一场金丹期甚至元婴期修士的权利游戏。
不过丹尼尔的雄虫身份，让他在这场权利的游戏中多了一叠免死金牌。
丹尼尔是帝国中少见的温柔有礼的贵族雄虫。
难怪宝瓶公爵认定，丹尼尔适合作为宣传的榜样。
丹尼尔把柔顺的长发束成一个精神的高马尾，拒绝继续休息。
给他做检查的医生都说他无碍，可以适当进行些愉悦身心的活动。
瓦莱特想了想：“我们试试飞碟射击吧。”
于是维纳利亚宫的喷泉附近，开始了一场飞盘射击比赛。
参赛选手有瓦莱特、丹尼尔和拉米罗，朗斯特皇后、兰德里柯公爵和塞西尔上将则是观众。
值得一提，兰德里柯以关心丹尼尔为借口，带着拉米罗在维纳利亚宫里逗留。
就算忘忧宫依然进不了，他也可以借机蹭顿晚饭。
瓦莱特邀请塞西尔一起参与。
上将委婉表示，自己的参与会使比赛显失公平。
瓦莱特对此相当不认同。
于是比赛变成了三个雄虫一队，塞西尔自己一队。
于是观众席上的朗斯特和兰德里柯也不聊天了，开始猜塞西尔和雄虫小队哪边会赢。
皇后押的雄虫小队，公爵支持塞西尔。
飞碟射击的规则不复杂。
用比赛专用射击器命中颜色突出的特制塑料飞碟即可得分，根据命中区域获得不同分数。
这对动态视力极佳的塞西尔来说轻而易举。
但无论比赛是输是赢，塞西尔确定，回家后瓦莱特总能找到惩罚或奖励的借口。
输赢结果都一样。
飞碟射击的规则很简单，由机器虫发射飞碟，参赛者轮流射击。
命中飞碟中心区域可得5分，命中边缘区域得3分，未命中不得分。
由于雄虫小队有三个虫，塞西尔只有一个，而雄虫小队内部水平不一。
丹尼尔初次接触这项运动，拉米罗会一点但不多。
讨论后暂定为，塞西尔得分乘二，雄虫小队三虫得分相加。
三局两胜制，分数高的队伍获胜。
正式开始前，瓦莱特教了丹尼尔飞碟射击的玩法。
无他，瞄准目标，扣下扳机。
至于如何保持平稳的射击动作、判断飞碟的速度高度方向并快速瞄准、追击飞碟、集中注意力与提高反应速度，这些需要参与者在射击中体会。
练习模式结束，正式比赛开始。
第一轮，瓦莱特队长首先发射，正中飞碟中心，拿下五分。
拉米罗和丹尼尔按顺序发射，各拿到一个三分。
雄虫小队取得11分佳绩。
即便塞西尔命中飞碟中心，也最多拿到10分。
雄虫小队以1:0暂时领先。
朗斯特皇后挑眉看向兰德里柯公爵：“还继续么？”
宝瓶公爵笑道：“当然，还有两局。”
第二局轮到塞西尔先发射，上将极其稳定地拿到10分。
雄虫小队这边，由于后发射的队友比先发射的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便由最稳定的瓦莱特最后发射。
拉米罗击中飞碟，命中的位置十分接近5分区域，只能遗憾地算作3分。
丹尼尔瞄准飞碟，扣下扳机。
他还不适应射击器的后坐力，子弹紧贴着飞碟擦肩而过，没留下痕迹。
瓦莱特命中5分区域，但8分对10分，第二轮无疑是塞西尔赢。
宝瓶公爵看向朗斯特皇后，挑眉的幅度与刚才朗斯特皇后一模一样。
两虫对视一笑，都觉得自己会赌赢。
丹尼尔因为第二轮的失误，有些紧张。
他觉得自己拖累了队友。
如果他击中了飞碟，得到3分，比赛在第二轮就可以提前结束。
瓦莱特和拉米罗跟丹尼尔解释，他们都不在意输赢，尽兴就好。
第三轮，决胜局。
这回是雄虫小队先发射，丹尼尔第一个。
他按瓦莱特教的技巧，沉心静气，调整呼吸。
在机器虫丢出飞碟后，丹尼尔追踪并瞄准目标，在某个时刻凭直觉扣下扳机。
机器虫用毫无波动的声音报靶：“5分。”
听到结果的丹尼尔有点难以置信，与两个队友确认了好一番。
然后是第二个拉米罗。
拉米罗不慎失手，并未命中。
瓦莱特依旧是完美的5分。
独自成队的丹尼尔也是5分。
10分对10分，一胜一负一平。
都没猜对结局的朗斯特和兰德里柯相视一笑。
朗斯特皇后点明：“拉米罗像你，处事滴水不漏。”
兰德里柯公爵轻笑：“陛下是在说我太圆滑吗？”
在观众席上的二虫看得清楚，拉米罗故意打偏了最后一枪，营造出平局的局面。
刚打出5分的丹尼尔有些意犹未尽：“再来？”
这天，厚脸皮的兰德里柯公爵如愿以偿蹭到了皇宫的晚餐。
他无视巴勒特管家想赶虫的眼神，直到首都星夜间气温骤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维纳利亚宫。
另一边——
安东尼近卫长送餐食到宝瓶公爵的飞行器上时，利河坐在驾驶舱的光脑前，刚打开一支浓缩营养剂。
陛下的近卫长道：“利河少将，下来走走也无妨，不必一直待在飞行器里。”
“多谢，您也不必专门给我送饭的。”
利河把营养剂放在一边，接过出自皇家厨师之手的精致食物。
安东尼近卫长表示：“您是皇家军团军团的少将。”
“我毕竟与兰德里柯阁下……”
利河婉拒了近卫长的好意，坚持等在飞行器上不露面。
他问：“兰德里柯阁下快要离开了吗？”
安东尼摇头：“恐怕还要一会儿。”
“谢谢您。”
安东尼离开后，利河放下光脑，安静地吃掉晚饭。
瓦莱特和塞西尔也在用餐后离开皇宫。
用餐时，艾萨克陛下拐弯抹角地问了瓦莱特几个关于雄保会的问题。
得到瓦莱特的再三保证，陛下总算肯放过塞西尔今日的出格举动。
餐桌上，塞西尔的脸有一点红。
不知是因为瓦莱特的甜蜜誓言，还是藏在及地的厚实桌布下的调皮精神力触手。
回家的飞行器上，瓦莱特问塞西尔，雪花星那个种黑松露的农场主的下落。
塞西尔摇头轻叹道：“安布罗斯因飞行器故障，不幸身亡。对方做得很干净，我的手下赶到时已经迟了，找不到与天鹰公爵有关的证据。”
如果他的手下在安布罗斯发帖的第一时间行动，也许能够赶上。
瓦莱特想，一个遗憾的结果，但在意料之中。
到家后，塞西尔换上训练服，从三楼去了地下一层。
高难关卡是上将日常的一部分。
瓦莱特同塞西尔一道，上将的日常也是他的日常。
母星度假归来，瓦莱特不再顾及掉落水中影响形象之类的小问题。
魔尊清楚借助青鸾魂晶这种“捷径”修炼的弊端，弊端与雄虫身体的弱项一致，他应当加强肌肉力量训练。
道侣的日常训练关卡就很棒，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尽情欣赏塞西尔诱虫的肌肉线条。
现在的高难关卡正是上季度远征军团的“百万星币闯关挑战”，与星网上“闯关赢冰箱”的比赛相比，难度自然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