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还未掉马(未见琉璃)

形容词虽匮乏了些，但两张截然不同的好看的脸在他脑中来回切换，在某一刻，他竟觉得这两者有种奇异的相似感，大抵美人都是相似的吧。
顾从渊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连越这时又想起一事，问道：“你似乎并不厌恶魔族？”
话说出口他又觉得有些不妥，似乎覃月清的话确实对他产生了影响，使得他对顾从渊心生怀疑，可确实是如此,自他穿越以来,所见得修仙者都是对魔族畏惧厌恶或是恨之入骨，上一回洞天中天圣教的手段并不高明，但除了顾从渊外，其他宗门弟子都认定是魔族所为，就连当时他都觉得如此。
“我并非觉得……”有何不妥。
可顾从渊打断了他的话：“你可去过魔域？”
这话回得牛头不对马嘴，但连越还是摇摇头,他一个宗门弟子怎么可能去什么魔域。
顾从渊：“若是你见过魔域，便会明白我心中所想。”
连越：“？”这和魔域有什么关系。
063也犯嘀咕：【顾从渊这话说得……越发可疑了，难道他去过魔域不曾？非魔族之人如何找得到魔域入口？更别提还进过魔域。】
连越给下意识顾从渊找补：“或许他只是在书上看过魔域相关记载？”
【有可能吧？】
从顾从渊口中是得不到答案了,连越也不再纠结，瞧见顾从渊转头去看窗外,他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之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此处停下，便可去往那庙宇。”正是之前他们停下的地方。
连越取出了地图，来之前他也反复观看过地图许多遍，虽算不上记下所有路线的我程度，但也极为熟悉了。
“再转个弯，河道便分为三条，应去往最中间的河道。”
顾从渊：“问问那青年。”
隔音的禁制被撤去，连越隔着帘子看向了青年：“再往前些是不是分有三条河道？”
“三条？”然而青年语带疑惑，“这是从哪听来的？只有两条河道啊，一左一右，右边的的宽些左边的窄，没一会就到了。”
果然，并不会如此顺利。
连越再问：“这两条河道上两岸都种了树吗？可有一处立了个块巨大无比的山石？”
“河道两旁确实是树木丛生，但山石，并没有靠着河道……”青年仍极为疑惑，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并不知道你说是哪一处。”
连越的眉头皱了起来，线索就如此断了吗？他们要在两条河道附近都探上一探？有些费时间了，麻烦。
顾从渊却在此时靠近，声音很轻：“他在说谎。”
连越：“……”这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下一瞬，顾从渊手掐印诀，连越也认出了那是真言术法，随即顾从渊的声音响起：“再想想，你真不知道那地方在何处？”
术法的影响下青年的的声音都有了些变化，明显恭敬了许多，也确实是换了个说辞：“不好意思了两位，方才我划船分了心神了一时没想起来，如今想来，确实是三条河道，只是中间那条道不知为何在多年前就不通水了，被土填了，至于那什么巨大的山石，便在中间那条河道处，具体哪一处我们真不知道。”
连越：“……”隐瞒的还挺多，如此以来，他们总算能正常地查探下去了。
顾从渊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此时小船也将要到河岸交汇之处，水流都急了许多，吩咐那青年道：“停在那废弃河道处。”
“好。”
真言术法解除的那一瞬，青年眼中露出了些懊恼的情绪，开口隐瞒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嫉妒这两人的模样并不想让他们如意，也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又说出实话了，想起方才种种，只觉得被鬼迷了心窍。
船又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
这会连越对青年的已经人品有了深刻的认知，开始察觉是对方故意而为，故而使了些灵力四平八稳地立在了船上，船怎么颠簸他都始终面色如常，这样一来，偷偷用余光窥探的青年十分纳闷，这和他想象的并不同。
他心中一横，又使得颠簸加剧了些。
连越并不理解，且觉得无聊，而这时顾从渊从容地将手覆在他手上，眼睫垂下：“你如今还是少动用些灵力罢。”
于此同时，温和的灵力通过相交的手传递了过来，一时间竟分不出是灵力还是对方手的温度。
灵力吧？顾从渊的手有点凉。
念头起的同时，他已经下意识撤去了自己的灵力，可又在瞬间意识到：不对，怎么这么听话动作这么快？顾从渊甚至没说缘由。
目光在对方面上顿了一顿，那张好看的面皮始终如一，平静地与他对视。
“到了。”
船在减速了，青年的面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强行扯出一个笑来：“此处有什么好玩的？两位可真有闲情逸致，好好的两处河道不走，来到这废弃河道处干嘛，诶呀呀那泥泞小道可不好走……”
然而两人都没理他，青年讨了个没趣，船缓缓靠岸。
船离开后，连越打量起了这所谓的废弃河道。
相比旁边两条河道，这条要窄上许多，在关键的河水交汇之处确实如青年所说被土填了，或许是年代过于久远，乍一看还看不出这是个废弃的河道，得绕到土堆之后才见全貌。
而土堆之后，一眼便瞧见了干枯的河床，隐约可见其中密密麻麻的鹅卵石和松软的沙子，但大部分地方堆积了木头树叶之类的杂物。
“063，注意着这四周一切，若是察觉有异便汇报于我。”
【好的宿主。】
光指望系统是不够的，连越又想用神识去探个明白，但稍一动用眉心便有些胀痛起来，此时，手背上又是一重，顾从渊握住了他的手。
“你元气大伤尚未恢复，不宜动用神识，你我双手交握，神识相连，我看到的你也能看到。”
连越：“好。”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是极为奇妙的，这会手中传递而来的除了灵力还有顾从渊的神识的，陌生也熟悉，他放开了心神将之全盘接收。
“闭眼。”
于是闭了眼，一片漆黑之中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化作了一个细小的光点，于黑暗中漂浮不定，但又很快遇到了另一个较为亮堂些也较大的光点，他忍不住被之吸引，靠了过去。
那是顾从渊的神识吗？
他连忙靠近，即将相处之时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但很快，那光点却躲开了，与他维持在特定的距离。
与此同时，顾从渊的声音淡淡响起：“不能靠近。”
连越：“……嗯。”
于此同时光线出现，将两者相连，连越的视野也随之一变，转换成了废弃河道的景象，他愣了一愣，心道原来顾从渊的神识范围这么大啊，与之相比就好似井水比湖泊，真羡慕啊。
从他们所在之处到废弃河道的尽头都能看个清楚，而这只需要一息的时间，在尽头处，同样也是用土和各类杂物将之填上了，当然，连越也很快看到那处很有记忆点的巨大山石。
“残图上，那处地方就在山石之侧……”
可他看得分明，山石确实巨大了些，但四周毫无异常，时不时传来些虫鸣鸟叫之声，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得前往而去才能探个清楚。
神识查探仅仅转瞬之间，连越开口：“去那山石处看看吧。”
顾从渊：“嗯。”
眼前再次变为了一片黑暗，连越又发觉自己的意识成了那一点光点，与顾从渊相连的光线在消失，鬼使神差地，他莫名者就想贴近那光点，于是便迎了过去。
下一瞬，两相交融。
他徒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好似浮在云端，若是有形体定是脚下没个空处，只想陷落，陷落，不断地陷落。
好像要彻底迷失在这之中。
但也很快的，代表顾从渊的光点强行脱出了，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知道靠不近了，如何都靠不近了，但又慢慢感受到了两人双手交握之间的温度，凛冽的气息就在身侧，一切在回笼，包括意识，还有其他的什么。
身体使不上力气来，他倒在顾从渊怀中，面上也是感到了滚烫之意，恍惚间瞧见了蓝色天空的一角，游云朵朵，又开始迅速转换，成了那张好看的脸，在放大在凑近，凑近。
顾从渊轻笑一声：“说了的，不能靠近。”
“道侣之间才可神交。”
连越：“……”此时应该晕过去。
063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疑惑不已：【什么道侣，什么神交？你们不是在用神识查探吗？宿主你怎么了？
【咦，道侣任务进度又增加了3%，现在是89%了。】

而且,也只有短短一瞬，一瞬而已。
连越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自然也没理063。只不过这一次两次三次……他崩溃地发现类似的场景有很多次。
063在这时又道：【查到了，道侣任务进度源于宿主和顾从渊的情感值,所以……顾从渊一定很喜欢宿主！】
连越：“……”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转瞬念头百转,连越也已经恢复过来,顾从渊又很是自然地松开了他，面上从容如常，似乎并不觉得方才有什么问题。
连越没敢再看他，脚步轻移，转头看向了那巨石所在的方向，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隐约能看到些白色山石，他却莫名想起了方才那袖摆拂过他眼前，似乎也是这样素净如雪的颜色。
“……”不对,不该想这些。
连越飞快地看了顾从渊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方才……实在抱歉。”
“无事。”顾从渊答的云淡风轻，“下次可要注意了。”
连越：“……嗯。”没有下次了。
顾从渊：“去往那山石之处吧。”
两人朝前走去，一路无话便走得飞快，来到近些时，四周景致和神识中所见的完全对上了，那山石雪白无暇,看着有些刺眼。
连越凑近了些，目前他还未看到什么异常，伸手就往石壁上摸,所感受到的质感和寻常石头倒没什么不同。
063还记得他的吩咐，忙在此时道：【并未在此时感应到什么异常,灵力遍布程度一致，但也不排除被禁制屏蔽了。】
连越也没有感到意外，天圣教在石临镇这么久，除了信仰之力外肯定也是为了无根花，可他们至今没有将之找到，除了没有地图外，那肯定是这地方极为隐蔽，很有可能是一个被藏起来的小世界。
顾从渊也在此时开口：“并未有什么思绪，将那地图取出来看看。”
连越点点头，很快取出了地图，和顾从渊一同观看起来。
两人视线都是落到那山石之处，确实是此处，再往前几步，就是地图用红线圈出的部分，地图上是一方水池，而现实中他们所看到的却是凹下去的河床，可见其底部细软的沙和各色的鹅卵石堆在一起。
没什么关键的信息。
两人又来到河床处，连越瞧见其中一块幽蓝的鹅卵石觉得煞是好看，不由自主便伸手去取，才刚碰到，便听顾从渊道：“石壁之上应该有一道门。”
连越也看向那石壁，如此光滑平整的石壁，其前方也并无花草树木遮挡，若是真的有一道门确实并不违和，那就成了一个洞府了。
“有了什么眉目了吗？”
他刚问出，又听063道：【宿主，旁边那棵树不对劲啊，影子的方向和其他树木有些不同，似乎多偏移了了些？】
连越一看，果然发现了影子的不对劲，偏移的角度并不多，但还真不大能看得出来。
而此时，顾从渊已经朝那树走去，他伸手去碰那树干，指尖的灵力成刃，将之切下，只听“轰隆”一声响，树冠恰巧落在连越脚边。
连越：“……”太突然了，差点砸到了。
说出口的却是：“如何？你也发觉了树的影子不对？”
顾从渊却摇头，伸手捻起一片碧绿的叶子，道：“只是觉得这叶子有些不同，其他树叶片上尚有尘土，可此树的树叶却光洁无比，干净模样一如那洁白如雪的石壁。”
然而树已经被砍，却依然没什么异状出现。
“是寻常数树木般模样……”
连越话音刚落就打脸了，倒下的那截树木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而剩下那半截的缺口处迅速抽枝长叶，又成了一棵截然不同的树，灵力汇聚也在那一瞬间，太快了。
“确实有扇门。”
连越只来得及听到了顾从渊的这一句，还不明其意，眼前的山石便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于是闭眼，而黑暗之中手被握住了，他微怔，却已经下意识回握了过去。
顾从渊：“别睁眼，我带你走。”
也不拖沓，三两步间，开始向前。
【山石上出现了一道门，顾从渊拉着你走了进去！真的是一处小世界！】
【只是……】
只是什么？
连越睁眼，被眼前之景惊到了，他头一回看到这么小的小世界。眼前确实是出现了和地图上一模一样的水池，水池四面都是些山石和树木，只是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仅有嶙峋的枯枝指向天际，池中水也已经干涸，只能看到池底堆叠的枯黄落叶。
而无根花……
他走入池中，扒开那些枯黄的树叶，极其轻易地找到了一片干瘪的白色花瓣，连越认得出来，那是无根花的花瓣，在上面却感受不到半点灵气。
063叹息一声：【怪不得不易找到此处，灵力枯竭一片衰败，此处小世界将要碎裂了，就算曾经有什么天材地宝也该消弭殆尽了……】
所以，原本开满无根花的池子已经衰败至死了吗？
连越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拿到地图来到此处，竟是这样的结果吗？
顾从渊走到某一棵枯树旁，树干的某一部分被掏出了一个洞，恰巧能容纳手臂通过，他将手伸了进去。
“是一本书。”
伸出手时，拿了一本纸页泛黄的书，很薄，封面上并无字迹，还有被虫蚁啃食的空洞。
连越随之也看到了一处枯树有同样的洞，他如法炮制，也在其中摸到了东西。
“这里的也是一本书。”这书的模样比起顾从渊那本更为破旧。
“我再找找。”
连越并不急着翻看书页，再次去观察那些枯树，而所见之处再没见到树干上有孔洞的，居然就只有这两棵，居然就被他们如此轻易地看到了。
书页翻动声起，见顾从渊开始翻看起来，连越便也打开了手中的书，虫蚁啃食出的孔洞从第一页遍布到了最后一页，字句便有所缺失，他只能根据上下文去联想，看起来有些吃力。
“他说，这是第一日。夜幕降下之时，我遣散了所有魔兵，同他在殿中饮酒，酒是好酒，我却知晓他同我一般也尝不出什么滋味来，终于，某一次抬起杯盏之时他声音微颤，他让我不要看，我还未答，那杯盏便在‘哐啷’声中落地，碎裂开来。”
“我便退了下去，隔着纱帘看他的影子从清晰变得模糊，躯体倒下，但痛苦的闷哼声依旧传来。那一夜如此漫长，我却不敢靠近一步，天明之时，才察觉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后来他说这不足为惧，他说既然是魔尊便免不了魔印反噬，这是代价。”
“我晓得的，这只是在自欺欺人。”
“后来又有了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他受到的反噬越加强烈，最厉害的那一回，我察觉有异忍不住闯入了纱帘之中，却见他胸口的魔纹蔓延至了全身，也自然是处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我抱着他，那张熟悉的面皮上尽是痛苦之意，口中的血水止不住地涌出，我低头凑近，听到他模糊不清的声音。”
“他说他好痛，灵力化作的刀刃递到了我手中，他要我……杀了他。”
“倒不如杀了我。”
读到这时，连越很快抓住了关键信息，魔尊……魔印反噬？且这反噬痛苦至极难以难受，记录之人字句中尽是情意，似乎是魔尊的伴侣。
连越继续往下翻去，然而下一页却被撕掉了，也不知道是记录了什么，而再一页，他一眼就看到了关键词：无根花。
“我将之称作无根花，也确实花如此名，无根无叶无茎，于灵气浓郁之处生长。”
“我满心欢喜，条件虽苛刻但也能找到其种植之地，神器所能使用的次数并不多，开辟的小世界每一处我都只留了两把钥匙，一把给我，一把给他。
“所有的小世界一成，神器也没用了，可用在此道，我从未后悔。”
“冬末之时花会开，每一处都会开，有传送阵在，随时都能察觉，意味着永远不会错过花期。”
“这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他摸索着去寻我的手，茫然问我，花开了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