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对于不同类型的曲子,她们就可以给出不同的乐器组合。
今天被带来的,是小提琴和竖琴。
少年们学习乐器的时间都还偏短,因此演奏的时候技巧性并不特别强。但由于天赋不错,他们的音乐里总是感情丰沛,个人风格因而已经逐渐形成。
燕燕是个偏安静的女孩儿。她的演奏风格也跟她的人一样,很静。
弹奏古筝时,她的琴声显得肃穆冷静。而小提琴的声音更圆润甘醇,于是她的琴声便更像是水流,带着某种近于淡漠的沉静,清凌凌地从人的心底里流过,洗去了所有的浮躁。
短暂的独奏过后,竖琴声由浅至深地插入进来。这首曲子里,莺莺的部分多用轻盈的高音,以至于竖琴声显得活泼欢快,带着某种万物复苏般的欣然气象。
于是提琴声也显得欢愉起来,一旁,二丫敲打着木琴为之应和。提琴声清越,木琴声清凉,就像是初春时节,消融的冰雪汇成细小的溪流,冲击着周围的沙砾岩石,朝着远处的河流缓缓汇聚过去。
然而,随着铁柱和铁锤的圆号声插入进来,音乐突然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某种淡淡的哀愁忧伤浮现出来,竖琴和木琴也配合起它的节奏,离愁别意,涌上心头。
但提琴声依旧是沉静的。就像一个睿智的智者,它的声音坚定不移,为整支曲子定下了基调,阻止音乐滑入哀伤的深渊。
离别不可避免,但前路毕竟光明。清浅的乐音像是在祝福,其余乐器的和声以为应和。朋友之间会有惦念,却也彼此信任。友人此行,必然如这春景,顺利欢欣。
乐声缓缓停歇了。
陆渊点点头。
这首曲子的意象其实很明确。显然,是几个孩子从司命、祝绒和歌舒清等人的离开里汲取的灵感,做出了一首春日送别的曲子。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不错。”看着几个少年眼巴巴地目光,陆渊想了想,评价,“不过曲子还是有点割裂——
“你们花了大量的篇幅来描绘春天,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它只是用来和离别的情绪对比,然后最后给出一个祝福……最后的祝福甚至有点牵强。”
“因为这件事就是春天发生的。”莺莺回答。
“我知道。”陆渊点点头,“但音乐不应该仅仅是记录事实。更重要的是情绪的传达。它源于生活,但也应该高于生活。
“打个比方,如果司命……歌舒清他们离开这件事没有发生在春天,而是在秋天,你们会写出一首什么样的歌?你们想表达的情绪,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嗯……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铁锤想了想。
“最多会从希望他们一起顺利、生活快乐,变成祝福他们收货丰富、硕果累累?”铁柱补充。
“但这并不会改变曲子的主题。”燕燕说道。
“你的意思是,”二丫思考着,“我们描绘太多春天,是不必要的。春天在这首歌里的作用是,给出了一种欢快的情绪,跟后面的分别作为对比。我们其实可以直接描述这种欢快的情绪本身。”
陆渊笑了:“你可以这样认为。不过,要注意,我并不是说你们不能去描述春天。”
“只是要注意主次。我们没必要描述春天的全貌,只需要关注它的情绪特点。”燕燕说道,“……我在这首曲子里,占的比重太大了。”
今天她的话比往常要更多一些。结合这首曲子整个都是以她为主,陆渊猜测这首曲子可能是她主导完成的。
“不,不是你。”莺莺反驳她,“是我和二丫这部分比重大了,或者铁锤铁柱他们的部分太少了。你是整个曲子的‘定调’,你是需要贯穿始终的。”
“我们的部分确实有点简单了,我们俩的谱子完全相同,换成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区别。应该再添加一些内容的。”铁柱也说。
陆渊笑:“你们可以再改改。下次过来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们录下来,发给歌舒清他们。”
司命跟这几个孩子差辈儿,虽然关系不错,但成为朋友估计有点难度。祝绒跟他们的爱好明显不太一样,跟这几个少年的关系没有很亲密。倒是歌舒清,似乎跟他们有过一些交流。歌舒清也对此有所记录。
所以陆渊猜想,这首歌,应该主要是做给歌舒清的。
“嗯。”几个少年都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去再改改……”二丫说着,看了看其余几个人。
陆渊微微挑眉。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倒不是赶人,主要是他感觉这几个孩子好像还有什么事要说,却因为他挑出了曲子的毛病,踌躇着没敢说。
“其实我们不想直接发给歌舒清。”燕燕说道,“我们想,能不能发到星网上。”
“司命叔走之前跟我们商量过一些事情,”二丫解释,“他说我们要好好写歌,狗蛋叔也要好好拍电视剧。以后还指望着我们改变荒星人的形象。
“他说现在外面对荒星人的认知,就是罪犯,没人性,不配为人。这是不公正的。但是要想扭转这种印象,只能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我们得想办法去告诉别人知道,也是文明的、有思想的人。
“音乐就是一个途径。一个很好的、让外面的人认识我们的途径。”
“狗蛋叔说,他问过你,能不能把他的电视剧发到星网上,你当时拒绝了。”铁锤接过了话头,“但是我们想,那应该是因为你知道荒星是一个不被允许有文明的地方。
“狗蛋叔的电视剧会很容易被人看出是在荒星拍的,所以不能轻易往星网上发。但我们的曲子不一样,它是不会暴露我们生存的环境的。
“司命叔说,如果我们愿意,可以来请你帮忙,把我们做的曲子陆续发到星网上去。他会想办法给我们做一些推广,在不让人知道我们身处荒星的情况下,让人们关注到我们。
“这样,等我们可以跟人说,我们来自荒星的时候,就会带来很大的冲击!他们会很震惊,荒星人居然是这样的!那样的效果,会比直接跟人说,荒星有音乐,来得更好一些。”
“嗯……”陆渊略微思考了一下。
虽然几个孩子说得很简略,但很明显,司命的想法肯定不是这么简单而已。他可以很轻易地想到很多其他的目的和理由。只是,对于这些孩子而言,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不过……
司命还真是热衷于压榨他的劳动力啊。
陆渊笑了,“算了,这件事也不是很麻烦,我可以帮你们做。
“不过,就凭你们现在做出的曲子、凭你们现在演奏乐器的实力,想要在帝国、甚至是星际联盟的众多乐队里脱颖而出,得到一定量的关注,可还有些难度。
“你们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顺便,想个乐队名,再各自想个艺名吧。你们自己的名字也不错,但是……太有荒星特色了,外面的人可没有叫这样的名字的。”
“乐队的名字我们已经想好了。”二丫眨眨眼,“就叫,‘荒’。”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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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荒”。
有荒星的意思, 却又不会让人直接联想到荒星。更重要的是,与这支小乐队野蛮生长的气象很是贴合。
陆渊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也觉得这名字不错。
“可以。”陆渊点头表示认可, 又问他们的有没有给自己起艺名。
“有想过。但是没太想好。”二丫说道, “我们认识的字不多, 也不太会起名。歌舒说可以把他的姓借给我们,他觉得自己这个姓好像还跟歌曲有点关系。
“但狗蛋叔说不行。说这个姓氏太招摇,容易被查——还跟我们科普了一顿歌舒家族的地位。”
“……”陆渊抹了把脸。
“然后司命叔说我们可以跟着他混。”铁锤道,“说可以给我们找几个传说里的神仙的名字。叫出去一定很响亮。但狗蛋叔觉得我们不能轻易被司命叔拐进他的组织里去, 我们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四大爷也说可以帮忙……”
陆渊卡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四大爷是指老四。下意识看了二丫一眼, 心道按照这个起名方式, 几十年之后这丫头恐怕要变成二大娘,暗自笑了一下。
二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于是接着铁锤的话往下讲,“但是狗蛋叔说, 名字这玩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特色。
四大爷二十年没接触过外边了, 起出来的名字恐怕会过时。我们几个十来岁的孩子,顶着三四十岁中年人的名字,未免太奇怪了。”
“所以狗蛋有什么想法?”陆渊忍不住问。
“狗蛋叔没想法。”二丫摊手。
“……行。”陆渊无语。
“所以……”莺莺眨眼笑, “能不能请你帮我们起几个名字?”
“……图穷匕见了是吧。”陆渊失笑。
莺莺一脸无辜:“图穷匕见是什么意思呀?”
燕燕拉了一把妹妹的衣襟:“别得寸进尺。”
莺莺朝她讨好地笑笑:“欸!”
陆渊对她们这点小心思倒是没什么可介意的。只觉得好玩。
不过,要立刻取出来几个名字,还真的有点难度。
尤其是, 他跟这几个孩子的接触其实并不太多, 聊天更是很少, 对他们也没有很了解。只能从说话和演奏的风格里面大概地对他们的性格有个区分。
比如二丫明显是在几个孩子里领头的,年龄最大、心性也更成熟一点。
莺莺性情活泼,弹奏的曲子也偏向于活泼轻盈,说话更孩子气,是几个孩子里的“撒娇担当”,一些不好直接说出口的问题和要求,往往会由她说出来。
燕燕要更安静羞怯一些,心里却自有一番主见。作为双胞胎里的姐姐,莺莺似乎在很多时候更闯实、更爱讲话,但两姐妹中,相对内敛的燕燕或许会确实更成熟一点也说不定。
铁锤和铁柱的风格相对不那么明显。但陆渊也有注意到,铁锤说话的次数明显要更多一些,尤其是经常对二丫的话进行补充,似乎在几个孩子里担任着“副队长”一类的角色。
铁柱的几次发言则全部是在讨论与音乐相关的话题,而且说的内容都挺有道理。这个孩子在音乐上的天赋,可能会比其他几个更好。
但要想起出合适的名字,仅凭这一点了解,恐怕还是不够的。
至少是不负责任的。
“我得再想想。”陆渊想了想,“要不然,你们每个人想一首最符合自己性格的曲子,下次来的时候弹给我听,我依据这些曲子,来给你们起名字,怎么样?”
几个孩子对视了一眼,二丫点头:“好!”
于是,当狗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皱着眉头、一脸深思、并一直在拿着平板翻看着什么的陆渊。
最关键的是,这只陆渊居然是坐着的!
狗蛋:?
“出什么事了吗?”狗蛋凑过来,探头作势要看平板,“你怎么这么严肃?”
他给足了陆渊关上平板的时间,但陆渊确实没有避讳他的意思,反而把平板偏了一下,方便他看里面的内容。
狗蛋这才放心大胆地去看。
只见陆渊开了分屏,一半屏幕上是笔记页面,上面记录了好多彼此之间没什么太大联系的字,不过一打眼儿扫过去,其含义都挺不错。
另一边屏幕上则是一个浏览器,上面正搜索着——
“给孩子起名字用什么字好?”
狗蛋:“……哈?”
“有什么问题?”陆渊问。
“嗯……”狗蛋挤眉弄眼,“你有孩子了?谁的?”
陆渊白他一眼,“给二丫他们想名字呢。这不是你给我找的活儿?”
这十里八村能给人起出来正经名字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想的法子一个接一个全让狗蛋给否了,狗蛋自己又不给起……这不是明摆着要把这活儿推给他?
狗蛋嬉皮笑脸:“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上心。”
陆渊动作略微顿了一下,垂眸笑道,“挺好玩的。”
“这样吗。”狗蛋晃晃脑袋,没有追问,却道,“话说司命给我回信儿了。”
陆渊抬起头看他。
狗蛋笑呵呵的,“说安全抵达,一切顺利。”
“那就好。”陆渊嘴角略微抿了抿,才低下头去。
“你对他们还是挺关心的嘛。”狗蛋道。
“……嗯。”陆渊想了一会儿,点头,“挺关心的。毕竟是我送出去的人,花了那么多力气。要是出去就不小心死了,我岂不是很亏?”
“啧。”狗蛋又晃了晃头,退了半步,往后边厨房走,小声嘟囔,“傲娇。”
“什么?”陆渊对自己会听到这个形容词深感诧异。
“没什么~”狗蛋拉长了尾音,“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萌点的属性而已,下一部剧就拍个傲娇的故事。”
陆渊皱眉,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狗蛋却已经走到后边去了。
……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随他怎么想吧。陆渊想着,又低下头,继续查名字去了。
海鹰星云。
这里是海鹰星盗团的大本营所在。
海鹰星盗团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星盗团,久到可以以星云的名字为自己命名。
不过,现在的海鹰星盗团却不复从前辉煌。
毕竟它曾经遭受过一场“劫难”——
它曾经被陆渊带领投靠了政府军。而后的七八年里,曾经自由的星盗们一直为帝国南征北战,以至于伤亡惨重,分崩离析。
然而,其实星盗们本身、尤其是从十年前活到现在的老星盗们,并不会把那件事称作劫难。
陆渊是他们认可的首领。虽然做出了一些奇怪的决定,还为之牺牲,但陆渊依然是伟大的星盗领袖。
投靠政府军怎么了?伤亡惨重怎么了?分崩离析怎么了?
星盗们才不会觉得屈辱,也不会觉得沉痛惋惜。
星盗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一群人,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从不给自己设限。
他们乐意跟着陆渊,就是乐意跟陆渊做任何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所有的代价,星盗都不在乎。
不过……
当被一个破破烂烂的机甲一路打上大本营的时候,海鹰星盗团现在的首领鹰巡还是麻了。
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魔王·陆渊的降临、打击和统治的全过程的老星盗,也是海鹰星盗团十年前和现在的首领,从监控里看着那台破机甲的动作,鹰巡心底里涌出来某种似曾相识的不详感觉……
好像,十年前,某陆姓大魔王打上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架势。
他妈的。为什么。
才刚死了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鹰巡今年四十岁了。
星际时代, 人类的寿命普遍延长,除了在荒星这样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人类平均寿命大约在一百五十岁左右。
四十岁, 还得说是个青年人。十二年前, 陆渊打过来的时候, 他还要更年轻些,刚刚当上海鹰星盗团的头儿,可以说是年少有为。
不过,在当时, 团长和普通星盗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至少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星盗是一群混蛋。
这群混蛋不会有什么组织纪律, 更没有什么严格的上级和下级。作为星盗的头儿, 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决定什么时候去哪个地方抢劫, 而在大本营的时候……
嘿,大家各自喝各自的酒、泡各自的妞儿、打各自的架,谁管你头儿不头儿!
彼时刚刚当上团长的鹰巡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除了最帅、最强、最会泡妞儿以及最混蛋这几点以外, 他不觉得自己比其他混蛋高贵到哪里,也不觉得他需要安排一堆混蛋给自己当护卫——他可是最强的!谁来找他打架, 他都不怂。
那个时候的鹰巡也不觉得会有外来的人过来挑衅。
官方被虫子逼得焦头烂额,能打仗的早都上了战场, 根本没功夫管他们星盗。至于别的星盗……星盗会黑吃黑不假,但没听说过上别人老窝黑吃黑的。尤其是,在这种没人管束的好年头儿, 满星际都是待宰的肥羊,打劫自己人?有病吗?
更何况,虽然看起来大家都很散漫, 但鹰巡了解自己这帮伙计。他们混乱且混蛋, 每天醉气熏熏, 没事儿就会内讧,就算是在大本营也经常缺胳膊少腿……不假,但是他们也,极度排外。
星盗们都长了一副狗鼻子,能闻得出来外人的味儿。星盗们也都长了獠牙、生了狼脾气,有外人来,必须得一拥而上把他打爆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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