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的小被子了吗？(酥薄月)

永远认错、永远不改。
秋时雨甚至都懒得说他什么，自顾自朝前走。
周五放学早，这会儿校园里都空荡荡的了。
晚霞映在天边，被建筑和树木遮挡了一部分，余晖罩在人身上，显出一股说不出的质感：像画、像胶片，轮廓和色彩都有种不真实的美！
萧苏寒本来低声下气哄人呢，哄着哄着又看呆了。
秋时雨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气他，此时余光一瞥见对方那傻样儿，可谓是气上加气，直接朝他一伸手：“卡给我。”
附中没有准确的门禁，但校园卡的确也包含通行证的作用。
不过，有的学生可以刷脸：比如秋时雨这种准确意义上的“校园风云人物”，门口保安叔叔看到他都会多问一句“吃了没”。
对附中学生而言，校园卡更是包含一些特殊含义——
小情侣会偷偷交换着使用，被查出来了就另说咯~
秋时雨对此没什么感觉，他并不在学校吃饭，也很少在校图书馆借书，校园卡对他而言用处并不大。
正因为如此，萧苏寒才有借口要走。
他拿到了秋时雨的卡后，起初是单纯为了接人方便，他不爱在校外等着，毕竟作为圈内限定有名的运动员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了，所以萧苏寒就喜欢进附中校园里面晃悠晃悠。可后来嘛，的的确确是存了一些私心的，虽然这也是后知后觉。
总而言之，在他这儿，秋时雨的校园卡，就相当于家里大门锁也给他录了个指纹，懂的都懂啦！
“我不给！”
萧苏寒最怕秋时雨面无表情地说话。
眼下，他除了耍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可秋时雨能任由他耍赖吗？
“你不给也行，下周一我去补办。”
萧苏寒喉咙一哽，右手在兜里掏半天，才心痛不已地把校园卡还给秋时雨，对方伸手来接了、他还不愿意撒手，仍然不死心的问：“我表现好了，你再把它给我行么？”
秋时雨不答话，萧苏寒只能卸下力道松开手。
卡回归原主，他怅然若失。
一路上两人沉默地走着，也不回家，见到十字路口就过、见到弯就随意拐，经过一个热闹的小广场，有人玩儿滑板、有人画画、有人遛狗，还有年轻人搬着立杆麦克风和乐器在路边唱歌，唱的是沸石乐队的歌。
说实话，这歌听着是挺好听的，但萧苏寒并不了解。
倒是秋时雨凑近了几步，认真听完了一整首。
他的模样太讨人喜欢，神态表情又格外认真，那小歌手也是大学生模样，本想顺着自己制定的歌单一首一首唱下去，偏偏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秋时雨、又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临时“邀请”这位小同学点歌——
“你还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浪漫情人》可以吗？”
小歌手笑了：“可以，这可是我最拿得出手的歌！”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的人，一定是兼具自信和勇气的，这首歌在国内也拥有非同一般的传唱度，比起刚刚那首热嗓的，《浪漫情人》前奏一出，广场上的人就陆续往这边围拢了。
秋时雨来得早，又是点歌的，他倒是点得好，直接把气氛给带起来了！
于是小歌手整首歌期间都频繁与他互动。
什么故意变奏、改调，还抱着吉他凑到他身旁眨眼睛啦~
萧苏寒在旁边看得眼睛冒火：哥们你谁啊？往这儿凑！
偏偏秋时雨本人抗拒他的亲近，却对别人贴到身前来的动作毫无知觉、毫无防备，凭什么啊？还讲不讲道理啊！我认识你十年，你认识他才几分钟？
《浪漫情人》一唱完，萧苏寒直接沉着脸把人拉走。
秋时雨也没反抗，他好像料到萧苏寒会发疯一样。
直到两人离开人群，萧苏寒才晃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堪称集尴尬、羞赧、害怕、扭捏于一体，秋时雨有点气又有点好笑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似乎又让萧苏寒找回了勇气，只见他喉结飞快地滑动了一下，说道：“那天、我，我不是捉弄你，也不是喝醉了，我完全清醒！真的！再清醒不过了！”
秋时雨睫毛忽然颤了颤，看样子想跑路。
萧苏寒一把拉住他，非要把话说清楚：“我没喝醉，你也没睡着，所以你知道我亲了你一口，对不对？”

时间倒退回萧苏寒收到国家队“邀请函”的那一天。
不是周五, 但萧苏寒仍然止不住兴奋，下训后直接打车去了附中，刷卡进校门一气呵成, 这才先斩后奏发消息给秋时雨：我来找你！
秋时雨：大晚上的，你有病？
大多数时候, 他并不惯着这位发小, 又或者竹马。
早几年, 秋时雨还会乖乖喊萧苏寒“哥哥”。
等二人越长大, 面对身高和气势日盛的竹马，秋时雨越喊不出口这声哥哥。
他偶尔也会在心里想：凭什么啊，我们可是同龄人，就算差了10个月，那也是同一个年份出生的同龄人！喊声名字很正常吧？
萧苏寒小时候是很有责任心的。
但也不是说他长大之后就丧失了，而是他的责任心变化进化成为了一种集责任、掌控、独占为一体的复杂心态。
而这种复杂心态, 具体表现为：秋时雨拥有走得更近的朋友，萧苏寒会直接上脸给强度以达到挑衅效果；秋时雨爸妈不担心他早恋, 偶尔在闲聊时开开儿子的玩笑, 但萧苏寒警惕出现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孩儿, 甚至会研究他朋友圈的点赞列表……
当然了, 针对这些做法萧苏寒总是有很多理由：
“人家图你比老师好使，不会拒绝人。”
“别人的时间是时间, 难道你的不是，你是圣人！”
“能不能对自己的魅力有点知觉, 你别勾引人。”
秋时雨听了这话会恼羞成怒、甚至发脾气不理人。
“我的时间我自己会安排, 用不着你操心。”
“能不能别用你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勾引？你说话挺难听的, 咱们有事漂流瓶联系吧。”
秋时雨真要是这么容易生气, 早就被萧苏寒气出病了。
所以, 他不得不经常暗示自己：萧苏寒每天吃那么多，补充的营养都长到身体四肢了，脑子不好使是情有可原的。和他计较，完全属于给自己添麻烦事儿。该冷就冷，冷放置一段时间，让对方清醒清醒，他下回就不会……
不对，他下回再犯病的时候还是会发疯！
就好比现在，秋时雨刚刷完一套题，正要和同学讨论的时候，他的手机开始震动。
萧苏寒发来消息：【我来找你！】
“你先看着，我出去会儿。”
“啊，好、好吧。”
距离晚自习下课时间还早，秋时雨从一楼竞赛活动教室出去，穿过一排玉兰树，看见一个高大非常的背影从宣传栏后面绕出来，不是萧苏寒又是谁呢？
他嘿嘿一笑：“我告诉你一个超级好的消息！”
秋时雨没多想，靠着冰凉的金属栏杆，问道：“什么？”
“你这样也太冷淡了吧？我可是第一个先告诉你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没来得及说呢！”萧苏寒拉着他往教学楼后面走，两人穿过三条石子铺设的交叉小路，绕到操场的一个入口，挑了背对教学楼的长凳坐下。
其实秋时雨已经想到他大概要说什么了。
这事儿曾经距离很远，可萧苏寒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妥，他总是活力满满、信心十足，以至于秋时雨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学一门运动进入国家队似乎并不太难。
实际上，萧苏寒这一路走了将近10年……
晚自习才开始没多久，越靠近盛夏、天黑得越晚，这会儿天边依稀还能看见一些胭红醉紫的晚霞，另一边天则挂着一轮圆乎乎的月亮，昨儿十五，今儿十六，没有云层的遮挡，十六的月亮果然更圆更亮。
萧苏寒脸上绽开笑意，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声线里除了激动还有一丝微不可见的、想要获得表扬的渴求！
真想不通16、7岁的男生为什么会这这样……
秋时雨忽然就被震住了。
他应该同样笑着回对方“恭喜你！”。
可此时此刻，他心里涌现出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多年的相处，让秋时雨很少怀疑萧苏寒的真诚和热烈。但那一瞬间的直觉，又难免让人打心眼儿里提起警惕……
暂时放下这份突兀的怪异，秋时雨问：“你入选了？”
萧苏寒直接伸手抱住他：“你猜对啦！”
他抱了一下之后，又快速分开，激动的情绪还没平复，因此并没有在意秋时雨片刻的晃神，自顾自地兴奋道：“已经在走流程了，最快这个月，最慢下个月，我就要换地方训练了，到时候从基地到附中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以后周五的时候我早点来接你下课，怎么样？”
其实，车程一个小时、甚至更久的时候也没耽误接人。
秋时雨没摇头也没点头。
事实上，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管拒绝还是答应，萧苏寒该来还是来的，这人手里有自己的校园卡，哪怕大门关着也能刷卡进门。
夜来香和栀子的香气浓到醉人，教学楼的光亮照在背面。
在树林和花坛这块，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监控、灯光死角。
秋时雨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萧苏寒来劲儿了：“什么都可以吗？”
秋时雨不动声色的吸气：“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萧苏寒想了想，往右边挤了挤，秋时雨差点被他挤下长凳！不自觉“啧”了一声，他伸出长臂又将人一把捞回来。明明是自己的好日子，萧苏寒还是下意识地去哄着对方。
“那，我想……”
正打算说“周末和我一起去基地看看环境、顺便感受一下国家队的食堂”，一个手电筒光柱“腾”地穿过花坛矮灌木打过来，伴随着一道威严男声高喝：“哪个班的不上晚自习躲在这里鬼混？”两人甚至来不及对眼色，萧苏寒直接站起身，将秋时雨连托带抱的从栏杆上放下去，看他落地了、自己这才直接翻过栏杆！
再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教导处老师一边追一边骂“到底哪个班的？别让我抓到你！”。
秋时雨被萧苏寒拉着一路跑，跑了足足有5分钟。
他勉强分辨出这是体育馆的背面。
萧苏寒几乎每周都来附中，他连自己学校都没去得这么勤快。H区二中体育馆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却清楚地知道附中各条小路通向何处……
他们就这样挤在二楼的窗户，直到追逐的脚步远去。
秋时雨的气息还没完全平静，这点运动量对萧苏寒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他早已平复了呼吸、正静静地含笑看着面前的男生，用北方这边的说法是“发小”，可萧苏寒却更喜欢另一个听着就富有内涵的称呼：竹马。
“上回去网吧抓人的也是他吧？”
秋时雨跑得两颊晕红，眼波一横，怨中带羞。
“你还有脸说？家里两台电脑不够你玩儿非要去网吧？”
萧苏寒伸出一只手拢着他的后脑勺，“别靠墙上，有灰。”说完，又像没事儿人一样，转回到话题本身，“在网吧玩儿能和家里一样吗？
“……”秋时雨喉结快速滑动了一下，扭过脸。
很安静的几秒钟里，忽然二人听到了十分奇怪的、微妙的声音，像是挂钩黏在墙上被抠下来瞬间发出的动静，又像是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摩擦时发出了水啧……
等两个正当青春期的男生反应过来那时什么时，对方似乎也正到“火热”处！
交缠之间，动静更大、更放肆。
那一对野鸳鸯似乎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
萧苏寒还歪着脑袋听了会儿，秋时雨待不住、直接拉着人离开：“你还不走？要不我领你去人家面前看个清楚？”
“那还是别了~”
出去时，正好赶上晚自习下课。
操场上多了不少散步、跑步的学生，当然，也不乏一前一后压马路似的小情侣。
秋时雨惯常只上一节晚自习，他也不会去收拾东西了，沉着一张脸就往校门走。萧苏寒跟在后面，心虚的同时又有点莫名的“爽”，说不太清楚，反正、反正就是有点暗喜。他其实早就发现有情侣在偷偷接吻了，可萧苏寒就想看看秋时雨的反应——
这小子，真不懂是开窍了才一派镇定，还是因为没开窍所以毫无波澜。
“去买点喝的吧，回头进队这些都喝不了了。”
萧苏寒说这种话，秋时雨是拒绝不了的。
衧……俙——
显然，他自己也发现了。
可嘴上说着自己买，实则拿的还是秋时雨爱吃的东西。
从便利店出来，两人默契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个路，避开教务处老师可能会巡查的点，找了个天桥静静待着。
“上周我们过来时，那个青蛙气球才卖10块。”
“夏日限定版加5块，你有意见？”
“你的雪糕什么味儿？”
“你吃你自己的，嘴拿开——”
“阿秋，你现在长大了，都不喊我哥哥了。”
秋时雨从他手里拿过饮料一看：“才5度，你别演我。”
天桥上的人越来越少，卖青蛙气球的摊儿还剩最后两只，他收摊经过了这两个少年，把二维码往两人面前一亮：“20块两只，要不？”
秋时雨单手拿着汽水罐，另一只手掏手机扫码。
“ZFB到账：20元！”
“好嘞，您拿好~”
秋时雨没接，看向萧苏寒，后者先是被看得一酥，这才笑着伸手去接：“我就知道~嘿嘿！”他牵着那两只戴着荷叶帽的夏日限定版青蛙气球，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秋时雨怕被这目光灼伤，宁可扭过头看向远处的霓虹。
萧苏寒只当他害羞，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低度数酒精饮料的果香随着呼吸带出，秋时雨觉得，也许今晚的风有些热……
“啾”的一声。
轻轻的，轻到路过的脚步声都能轻易盖住。
萧苏寒脸红的彻底，他虽然是随心突然亲了下去，但也没急着推开，而是着魔般的想要看看秋时雨的反应，可对方只是踢了踢他的鞋子：“气球没拿稳。”
萧苏寒这才眨了眨眼，失望又仓促地去追那只青蛙气球。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病去啦，骚瑞~
来咯来咯！

尤其是主动一方的萧苏寒。
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快蹦出胸腔, 脑子也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都听不见, 只知道秋时雨的侧脸好看到让人发懵, 他的目光似乎没有定点、让人忍不住追随, 他身上的气味被晚风吹拂过来, 更是叫人迷醉！
萧苏寒鬼迷心窍，不顾天桥人来人往，也管不了他和秋时雨从小到大的十年情谊……
此时此刻，他只想吻他！
而秋时雨的反应……
他没有跳脚一般将人立即推开，也没有厉声发怒、说些断绝关系之类的话。秋时雨的面颊上有些微微的红晕，像白玉沾染了胭脂, 他垂下眼帘，踢了踢萧苏寒的鞋子, 喊他去捡20块买来的两只青蛙气球。
就像往常一样, 萧苏寒对秋时雨百依百顺。
别说喊他去捡气球, 哪怕是捡垃圾也愿意。
而那两只气球要拴绳也是有理由的, 气球里本身充了气，再加上晚上天桥上风大, 它们蹦蹦哒哒的就跑下了楼梯，顺着人行道一路狂奔, 萧苏寒人高马大、手长腿长, 却追得有些狼狈, 等他废了老大劲儿抓住这两只青蛙时, 天桥上的秋时雨已经不见了！
这一刻, 萧苏寒才算感受到了无边的落寞和怅然。
接下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冷战”。
萧苏寒发的消息，秋时雨并不回复。虽然平时也不是有问必答，但总不至于这样冷淡。同时，萧苏寒也知道这是预料之中的反应，并心甘情愿承受。戳破窗户纸，是要一点时间缓缓，尤其是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
然而等他周五去接人，得知秋时雨请假回了老家。
“他有说是什么事儿吗？”
人家还反过来问他呢：“到底你是发小还是我们是啊？”
平时有事儿不都是你主动爆料？
这会儿来问咱们？真是有够稀奇的呢！
萧苏寒：……
直到新的一周，他才辗转在借号工具人秋鸿霁（秋时雨堂弟）那儿套到消息，秋时雨是因为学籍的事情回了一趟G市。
“他办完事就能回来了。你有事直接喊他呗！”
萧苏寒一噎：我要是能喊动还问你？
话又说回来，秋时雨当年能插班读A大附小靠的是“家属政策”。早两年秋爸爸秋妈妈落户B市，就着手把儿子这事儿给彻底定下来，虽然程序走得慢，但好歹还是进行地顺利，赶在他高三之前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