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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对头的信息素弄哭之后(劫北)


他对自己的承受能力充满自知之明:他可以爱而不得,可以暗恋成瘾,就是不可以表白,不可以相信任何人有100%的可能爱他。
如果一个人连血缘至亲的爱都得不到,他又凭什么觉得,世上还有其他人会平白无故地喜欢他?
所以他宁愿秘密烂在心里,化成流脓腐坏、日夜疼痛的伤口,都不愿赌这个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的结果。
相比秦逐的勇敢直言,沈烬早已自认软弱——只要他从一开始就举着白旗,就没人可以指责他对自己感情的任何犹豫和否认。
他将永远安全,也永远不会被拒绝。
“在想什么?”夜风里,顾屿的声音响起,“秦逐学长的事?”
沈烬一下回过神,笑了笑回答:“嗯……待会游戏我蓝buff全让给他,下次回去多给他带点吃的好了。”
归根结底,这件事恐怕只能秦逐自己去解决,他能做的很有限。
可是回想过去这段时间,沈烬仍没忍住:“连我都以为森洲喜欢秦逐,他没事就喊秦逐出去吃饭,打游戏的时候又叫哥哥又叫学长还送皮肤,老喜欢逗秦逐生气,又一直哄着……前不久我才看到他俩半夜连麦聊天,秦逐说想吃葡萄,森洲回了句他那里有,10分钟后就带来我们寝室了。”
沈烬攥了攥手心,问:“你们alpha看起来再喜欢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假的,是吗?”
“……”顾屿没懂,“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烬恍神动动唇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过于不讲理了。
于是他赶紧笑一声找补:“随口一问,别当真——我们去超市买点水果吧?火锅有点辣,我想吃酸的。”
他状似轻松地拉了拉顾屿手臂,接下来却无意识地闷头走路,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脚步快了多少。
接下来几日,顾屿都见沈烬闷闷不乐,对方要么埋头和战队里其他人讨论游戏战术,要么对着电脑写作业报告,虽然也会神色如常和他斗两句嘴,但总归没那么有活力了。
就像生病后恢复了两天、又迅速蔫下去的小动物,看起来有极大风险会病得更严重。
顾屿察觉到这股微妙的变化,只知道其中有贺森洲和秦逐的原因,却也不止这个原因。
偶尔他想和沈烬多说两句话,对方都会神色疲惫,病恹恹地要去睡觉。
为此他的脑海里全是沈烬游戏玩到一半、忽然难受得伏倒在电脑前的场景,对方还是那只需要主人精心呵护的小兔子,前一秒还开心得一颤一颤啃着草,下一秒就心情忧郁浑身抽搐,伤心倒地。
……艹。
灌满冬日暖阳的思贤搂里,顾屿低头看看书本上那道未解的工程力学题,怀疑自己疯了:任谁都知道沈烬是个一米八的成年大老爷们儿,虽然这两年生病,体质比之前差了不少,但怎么都不至于真脆弱到如此份上。
经过上次的教训,沈烬已经答应有任何不适都第一时间告诉他,绝不再拖,可这几天他见沈烬情绪不高,仍恨不得自己也请假待在公寓,每分每秒都陪着沈烬。
所以连中午休息的两个小时,他都会回去跟沈烬吃午饭——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他离开思贤楼的脚步恐怕也比任何一个学生都快。
十多年的学习生涯里,他自认不算一个刻苦的学生,但也不是什么整天玩乐睡觉还能名列前茅的学神级人物,大多数时候他会听课完成作业,无聊时翻翻书本和习题册,高考600多分算是他最正常的发挥。
他的自律让他习惯了认真做完事再玩——能干扰他学习的人和事,可以说几乎没有。
可现在,沈烬却轻易打破了这种平衡。
就因为早上看沈烬没怎么笑,他时不时便拿起手机,又悻悻放下:怎么不给我发微信?
他居然,在期待有人发消息打扰他学习。
上午11点,沈烬终于找他晒游戏战绩,还附带“和你双排像坐牢.jpg”的表情包嘲讽,他却感觉整个人活过来,直起身来回复:带我一个怎么了.jpg。
沈烬说:不要在电竞社的群里存这些乱七八糟的图。
顾屿笑了一会儿,又皱眉反复捻了捻沈烬头像,转而问:还咳吗?
沈烬发来几个字“没事,白天不咳”,但他的心却轻易被勾起——一想到夜深时卧室传来的咳嗽声,他就心烦意乱,一度连曲率公式都想不起来怎么写。
得亏这种症状恶化得晚,若是放在高中,他怀疑自己的成绩会一落千丈,这会儿多半在家复读。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快点见到沈烬。现在的他只有这一个想法:没我回家做饭,那只病弱的小兔子一定会思念成疾,很快奄奄一息。
至于什么一米八的成年大老爷们儿,他不认识。
回去的路上,他脚步匆匆,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东西,恐怕就是路边多出来的一个卖花小摊了。
“帅哥,买花?”卖花的男生看来是附近兼职的大学生,态度热情,“你这么帅,居然还这么贴心~”
“……没。”顾屿拉好御寒的口罩,暂且盖住了半张脸。
他在玫瑰和向日葵间犹豫起来:“红色的玫瑰……是不是一定代表爱情?”
他希望卖花人说不是,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买下,面前的人却回答:“红玫瑰不代表爱情还能代表父慈子孝?你送一束这个,他/她肯定秒懂啊~”
“……”顾屿只好扫码,闷闷说,“那我买一束向日葵。”
“?”卖花的少年没懂,只能替他修剪和包装他要的向日葵。
但夜幕里,顾屿还是弯腰拿了支玫瑰,道:“这个不用包。我一起买了吧。”
寒风阵阵,冷得人发抖,几分钟后顾屿回到公寓,耳朵上还留着风吹红的痕迹。
“我回来了。”他开门进屋,想着沈烬看到向日葵能开心点,可眼前的画面却吓了他一跳——沈烬不知道从哪找出个三角梯,此刻正踩坐在上面,看样子是在装落地窗的帘子。
顾屿愣了一下,赶紧扔下花跑过去扶住梯脚:“你在干嘛?”
沈烬拿着窗帘钩子,没懂:“难道还能是在上吊?”
看顾屿嘴角沉下,沈烬才正经起来:“刚才拖地的时候窗帘掉了,正好杂物间有梯子,我装上去。”
“……”顾屿更气了,问,“谁让你拖地了?!”
沈烬佯装思考,答:“某主动聘请我来给他做家政工的顾姓资本家~?”
顾屿用力吸了吸气,说:“念在你刚出院的份上,这个月的打扫不用你做了。”
平常清扫都是周六动工,他正想晚上回来提这件事,没想到沈烬闲得慌,居然提前动手。
地板拖得很干净,但正因为干净,三角梯滑动的可能性也增加到了无穷大。
顾屿紧皱眉心,朝沈烬伸出双臂:“先下来,太危险了。”
要是对方不慎摔个三长两短,别说曲率公式了,他可能真会发疯到九九乘法口诀都背不下去。
“哪里危险了?三角形是最稳固的结构。”沈烬却执意要把窗帘装好,“都考进大学读工科了,你怎么退化得跟没学过勾股定律一样?”
顾屿呼吸加快,声音重了:“你下来,我来换,我比你高。”
沈烬一听不乐意了:“也就多个8、9厘米,放里面还能有点感觉,放外面有什么区别?”
“……”顾屿心惊胆战看他去挂最边上的钩子,实在忍不住了,“你再不下来,待会我就不做糖醋排骨了。”
沈烬折下脖子看他,有点委屈:“但是你下午才说给我做……”
“学长有本事就真上吊逼我。”顾屿发觉自己的原则已经退到快没边了,他耍赖不说,语气还严厉,“否则今晚吃白糖拌稀饭,也是甜的,我看学长一定很喜欢。”
沈烬还在挣扎:“大不了我外卖点糖醋排骨。”
顾屿假装松手:“看来学长是认为,外卖的糖醋排骨和我做的区别不大?”
如果说什么样的菜最容易受外卖影响口感的话,那一定是糖醋酸甜口的东西。
沈烬仰头认命,从梯子上下来:“我迟早有一天在厨艺上超过你。”
顾屿护着他安全落地后,回答:“超过我?建议学长先买个防/爆盾牌下回炒菜的时候用,免得又跟上次一样锅里溅点油就喊我。”
“……”沈烬咬牙认输,做了个请的手势,“行,你换吧,我扶着梯子。”
顾屿踏上梯子,淡淡说:“不用扶。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最近不是要执教一个线上赛?”
三角梯本就稳固,他刚才只是……只是以防万一,免得个别脆弱娇气的omega又有什么闪失。
沈烬却没走:“没事,不急这一会儿。这两天秦逐的状态满场乱杀,我要操心的不多。”
自从对贺森洲表白失败,秦逐就跟飞升成功了似的,场均十几个人头,全队一致认定:alpha都是害人精,还是精神自宫有用。
顾屿听完顿了顿:“嗯,我有空也给秦逐学长带点吃的去。”
说着他问沈烬:“那……你以后可以早点睡了?”
沈烬看起来情绪比前几日好了不少,点头道:“应该可以。”
顾屿不会干涉沈烬赛事期间的作息,顶多做做题陪着他,但沈烬要是能早睡哪怕10分钟,也是好的。
他放心半分,继续挂窗帘。
别说,8、9厘米的用处挺大,顾屿轻松挂好钩子,满脸冷漠下来:“刚才是谁够不到最边上的钩子,还说8、9厘米的身高差不重要?”
沈烬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记仇:“我只是懒得下来挪梯子的位置而已……!”
顾屿面无表情,眼神里却透出胜利者的得意,气得沈烬提起三角梯就想回杂物间。
但瞥见玄关柜子上多了一束花,沈烬不免好奇:“哪来的向日葵?”
瞬间,顾屿胜利的姿态荡然无存。
“……我买的,家居装饰品。”他舔舔干燥的下唇,回答,“但如果学长想擅自解读为送给你的花,也不是不可以。”
沈烬常年玩游戏,视力却还跟鹰似的:“那朵玫瑰也是?谁拿玫瑰配向日葵?”
顾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大脑却发热。
按他原本的计划,他应该说,这朵玫瑰是花瓣蔫了打折处理的花,看它便宜才将就买来送给学长。
可是真面对沈烬,他又舍不得撒这个谎。
毕竟,他不可能买不起新鲜漂亮的玫瑰,沈烬听了这样羞辱人的话怎么才能不难过?
严重点,沈烬可能会委屈到关起房门哭一整晚,明天就收拾东西离开,再也不要和他说话。
顾屿半天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只好当作没听到,硬着头皮转身去厨房做饭。
沈烬满头问号放好三角梯,倒没觉得有什么追问的必要。
他拿起向日葵放到茶几中央,又捡了那支没有任何包装的玫瑰端详,猜测它可能是向日葵的赠品。
正想着呢,顾屿忽然自投罗网从厨房踏出一步,生硬地说:“我想起来了。玫瑰是……买向日葵的赠品。”
好了,这下肯定不是赠品了。沈烬皱皱眉,玩笑道:“赠品?我看是专门买来送给我的吧?”
顾屿站在厨房门口不动,半天才垂眸淡淡说:“不是。”
“不是?”沈烬看看手里的花,遗憾回答,“好吧……还以为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了。”
“……”顾屿问,“学长没收到过别人送的花?”
“你废话。”沈烬怀疑他挑事的,“都以为我是alpha,我又没谈过恋爱。”
顾屿沉默片刻,说:“那朵玫瑰是我偷的。学长要是喜欢花,下次我再买一束送给学长。”
沈烬震惊至极,凑到厨房门口说:“你tm宁愿承认自己偷花,都不愿承认是买来送我的?不就是个出院慰问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屿背对着他,气得调酱料的磕碰声都大了,“随学长怎么认为。别干扰我做饭。”
沈烬晃着手里的花枝,非要在门口待着:“我偷师学厨不行?”
周围是肉类化冻的淡淡腥味,两人拌着嘴做完了这顿饭,玻璃门如常映着他们双双重叠的身影,映着窗外万家灯火,也映着顾屿心中所有疯狂生长的、不受控制的奢望。
这一夜,顾屿本该比平时放松。
明天终于周末,他不用再去学校,可以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沈烬。
但正因如此,他才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就在刚才,沈烬一如往常和他打招呼说要去睡觉,他却发觉自己竟然……舍不得。
这些天来,他总是舍不得沈烬一个人待着,舍不得沈烬关上房门,舍不得沈烬沉默不和他说话,更舍不得的,好像是沈烬本身。
哪怕只隔了一堵墙,思念也汹涌在他胸膛,弄得他满脑子是沈烬的身影,折磨得他完全无法入睡。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他却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四肢如溺水般沉重,发觉自己或许已经死到临头。
今天是几月几号?
他看看手机,记住了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周五。
黑夜里,顾屿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想就此对自己宣判。
但周围空气却毫不留情地传导来沈烬疼痛的咳嗽声——听上去,沈烬是极力忍了,没能忍住。
顾屿紧皱的眉头深至最后一分,心再也坠不住那块大石,它连绳带石头掉下,终于扯得他的心脏血肉模糊。
他对沈烬,何止会紧张,何止会吃醋,何止会舍不得,又何止会心疼。
他就像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地想着沈烬,想着,能一直待在沈烬身边就好了。
那么,他喜欢沈烬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的最后一丝理智算出了那个数字:这一次,+110%。
连带着此前的10%、30%、50%,一共增加200%。
加上验证开始前本来就100%的可能性,他的所有挣扎被判无效。
所以,这场验证的结果是——他300%,喜欢沈烬。

黑夜告诉顾屿,这份喜欢意味着什么。
从此他和沈烬不再是单纯的死对头关系,他失去了缠着对方的借口,不能再要求对方养好身体和他打架,除了电竞社的活动,他恐怕不会再有太多机会和沈烬说话。
或者说,他会自觉一点,连带着电竞社也退掉。
以C大的占地面积和双方课程时间差为计算基础,只要不刻意见面的话,整个大学期间他和沈烬相见的次数大概率不会超过15次。
他紧闭双眼,竭力想压住胸腔里的冲动。
可震在耳边的咳嗽声却不放过他——黑夜里,沈烬大概是怕打扰他休息,于是拿被子捂住脑袋,声音的确变小了,但也变闷了。
所以那一刻,顾屿终于忍无可忍,翻身下床闯进了另一头的卧室。
不算太大的房间里,两个人的呼吸交错,清晰可闻。
“顾屿?”沈烬一惊,忐忑问,“……吵到你睡觉了?”
他慌忙压住喉咙里涩痒的刺痛,说:“我明天还是回宿舍,或者找家宾馆住几天——”
可下一秒,顾屿却直接将沉重的呼吸压到他耳边,声音微愠:“谁让你住酒店回宿舍了?”
沈烬喉头发紧,说:“但你白天还要上课做题……”
“……”顾屿气得语速加快,“你都拿被子捂着自己了,怎么吵到我?再不济我也有耳机。”
“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个。”
窗外泼进一片清澈月光,沈烬还想说点什么,顾屿却不由分说倾身而上,一半体重压在他身上,另一半则由双臂支撑,死死将他限制在了身下。
这个姿势下沈烬没法动弹,他尝试着扭开肩膀,半天挤出几个字:“那……你想说什么?”
这是做了噩梦?还是担心我半夜死这儿?
……或者干脆点,易感期发作?
同为男人,一些危险的想法立刻在沈烬脑海爆炸,他慌忙蜷成一团,暗地里捂住了微凹的腹部,先打预防针:“……今天不行。”
他还疼着呢,绝不能这时候答应和顾屿互相解决“麻烦”,给钱也不行。
不管怎么说,成年后的第一次正面“单挑”他都要掌握主动权,由他在上。
但那样的方式据说很消耗omega的体力,他怕现在的自己会承受不住信息素冲击,浑身失力被顾屿笑话,于是他又强调一遍:“等,等等再——”
“学长……”但听起来,顾屿忍不了了,“能抱抱你吗?”
对方压低了本来就温柔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已经没有半分少年时代的影子。
沈烬的脸色霎时被这声音撩得发烫,面前的人显然不再是和他互亮拳头的幼稚少年,而是一个成熟饱满、连温柔都带着侵略性的成年alpha。
所以沈烬连声咳嗽,整个人都在颤动:“抱……抱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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